87_87399既然是身份高於我的嬪主子們,我自然是不能夠耍大牌不去見的。雖然我極不情願去周旋這些一點都沒有共同語言的人。


    康澤木領著她們來到我的內室,一共來了三個人,都是身份相當的。見過禮之後,我們四個不分主次一同圍坐在圓桌,然後互相寒暄。


    首先肯定是要提一提孝莊的,那三個像是約好了似的,一提太皇太後就落淚,非得要身邊的貼身小宮女又遞帕子又安慰的方能止住一點點悲傷,好像太皇太後生前跟她們的關係非比尋常似的。


    這樣有些詭異的氣氛讓我這個主人覺得十分尷尬,我隻好垂著眼喝茶掩飾。


    秋葵也在屋裏伺候,她跟了我也有一段日子了,早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此刻便站出來打圓場,“回各位娘娘,我們小主子跟娘娘們一樣,同沐太皇太後的恩澤。此番遭遇突變,小主子日日夜夜都傷心哭泣,好容易昨晚上稍稍好了些,這會子又談起,隻怕又要傷心好一陣子了,還望各位娘娘能好生安慰主子,奴婢給娘娘們磕頭了。”


    我感激的朝這丫頭看去,心道丫頭你膽子蠻大的嘛。


    若說口才和機智,一定是秋葵,可要論堅韌和頑強,那就是康澤木。我頓時發現原來我身邊有這樣一文一武兩個好有用的人噢!


    三位嬪娘娘見秋葵說的可憐巴巴的,幾乎要哭出來了,也就不好意思再在我麵前賣弄恩寵和憂鬱什麽的。


    其中一位圓潤的稍顯肥胖的嬪娘娘,瞧了一眼秋葵,挑了挑眉毛笑著:“都是我們這幾個的不是了,平白無故的來招小公主落淚,辛虧這丫頭機智,倒是提醒我們了。”


    另外兩位連忙附和:“就是,我們也快別說這些了,怪叫人傷心的,要再說下去,不等皇上開口,皇貴妃就得先治我們的罪了。”


    說話的這位長的不算漂亮,但是很討喜,眉毛眼睛都好像在笑一樣。她這一句俏皮話一出,氣氛為之一鬆,比剛剛自然多了。


    我於是也裝模作樣的對秋葵說道:“平日太縱容你了,越發沒有規矩了,在宮裏待了這麽多年,不知道非得主子問話,否則不能擅自開口的嗎?”


    秋葵連忙跪下請罪,那位圓潤的嬪娘娘離秋葵最近,一邊笑著替她求情,一邊吩咐自己的宮女把秋葵扶起,又同我寒暄了兩句,便告辭了。


    出於禮貌,我把這些人送到了內殿門口,一路上還不忘記咳嗽兩聲,以表示實在不是我不願意留她們多坐一會,實在是身體支撐不住,也怕把病氣過給她們的緣故。


    望著這些人慢吞吞踩著花盆底遠去的背影,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讓人開了箱子,從裏麵拿了一串小指肚那麽圓的珍珠項鏈,並一個半兩重的金吊墜,一齊賞給了秋葵,把這丫頭嚇的撲通就跪了下來。


    我看這丫頭挺有天分的嘛,知道對主子忠心,不見風使舵。


    她原是蘇麻奉孝莊的旨意給我挑來的宮女,現在孝莊已經離世,我的地位一定會受到影響。現在蘇麻不理事,秋葵如果是一個有二心的,完全可以怠慢我,或者另謀別處,但她沒有,而是更加忠心的圖表現,這些我都看在眼裏的。


    然後,秋葵又告訴了我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是關於我的。


    原來我跟著康熙去天壇為大行太皇太後祈禱,這事安排的原本極為反常,整個後宮可都看在眼裏的,要說嫉妒甚至暗恨我的人一定不在少數。


    可這些人還摸不準康熙對我到底是個什麽態度,還不好言說出來。隻是加倍的留心我的一舉一動這樣子。


    很快,在我們這一行人還在路上的時候,康熙恩準我乘轎子被我拒絕這事已經傳到後宮來了。


    這可好比是一個重磅炸掉一樣,叫所有人的好奇心都提到了嗓子根了。


    我的臉上隻怕早已經被這些人蓋上了無視皇命,恃寵而驕的戳。


    可是,重點是康熙居然沒有怪罪下來,給我安個什麽違抗聖旨的罪名。更叫她們跌破眼鏡的是康熙後來還給我賜了藥下來。


    這下子讓原本因為太皇太後的去世,而對我這麽一個依附太皇太後而存在的人產生的一點觀望心理,也深深的埋在了肚子裏,從而得出“此人不同凡響,不要主動招惹”的結論來。


    “公主是不知道,這後宮裏的好些人都是長了兩幅耳朵,兩雙眼睛的,公主身邊的一舉一動,隻怕都給她們盯著呢。”秋葵認真道。


    我咋舌,“啊!這麽恐怖!”雞皮疙瘩幾乎都快出來了。


    我在草原的那些年雖然也是過著眾心捧月的生活,可那會年紀小,個性活潑可愛些才有人疼,更何況草原兒女心胸都寬廣得很,不想這個被皇帝圈起來專門給女人住的院子,處處充滿了勾心鬥角的意味。


    康澤木走了過來,責備的看了一眼秋葵,有些怒道:“在公主跟前胡說什麽呢,幾日不見你這膽子是越發的大了,先是敢在娘娘們麵前胡說,又敢在公主麵前危言聳聽,你信不信我這就去內務府告你個口沒遮攔以下犯上!”


    康澤木說完還有些求助似的看了我一眼,她剛剛替我教訓秋葵,並且放話可以輕易決定秋葵的去留,這事做的同樣也有些過。雖然康澤木是跟我一起長大的情分,但決定我身邊一個宮女的去留這等大事,她回都不回我,怎麽樣都說不過去。


    雖然這個秋葵也實在是有些賣弄聰明,才不過賞了她一些好東西,就這麽得意忘形了?秋葵這會子替她緊緊弦,替我立立威其實也不是什麽壞事。


    我沒說話,也沒有過多的表情。倒是秋葵聽了之後連忙跪了下來,帶著哭音說道:“姐姐教訓得是,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沒管著自己的嘴,嚇壞了主子,主子怎麽罰奴婢都沒二話,求主子開恩。”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兩個小丫頭都在拚命刷好感討好我呢。


    我有些樂了,笑著叫秋葵起來,說:“你康姐姐說你是為了你好。我雖然年紀小,進宮的時間也短,可這宮裏是什麽規矩大致也全都知道了,辛虧今天來的幾位嬪主子也都不是愛尋是非的人,倘若你今天擅自開口的行為傳了出去,不等我發落你,慈寧宮主管太監就會找人把你領去,你可是明白的?”


    秋葵連忙感激涕零,頭點的跟撥浪鼓似得,我真擔心會把這小丫頭嚇得在我這裏暈過去,便讓人叫她下去做些別的了。


    這一上午的美好時光,就這麽又給我荒廢了。


    我站在慈寧宮內院的小空地上,抬頭仰望頭頂上湛藍的天空,這個年代沒有汽車尾氣,沒有空調廢棄,也沒有煙囪,所以也沒有霧霾。


    京城的空氣真是好呀,好得讓人昏昏欲睡。


    我捂著手打了哈欠,心想看著天色似乎又沒到叫午膳的時間,可我要做點什麽才能快點打發時間然後回去睡午覺呢?


    我又迷茫起來。


    現在我的生活主線就隻剩下了吃飯,消食散步,睡覺,如此循環。


    我坐在假山上單手撐著腦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我瘋了。


    乾清宮側殿某個陰暗的角房,張德勝帶著兩個精幹的大太監走了進來,環視著屋子一圈,地上集了一灘看不出是什麽的腤臢液體痕跡。上麵還躺了一個人,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暈了還是死了。


    一旁站著的兩個太監連忙過來給張德勝請安,其中一個利落的打千討好道:“張爺爺好,張爺爺您看那小子也忒不經打了,不過三十板子,就成了這副模樣。”


    張德勝冷冷的看了麵前的太監一眼,那太監再也不敢多嘴吱聲。屋裏現在一陣惡臭味,血腥,汗漬,還有幾種不明氣味的全混在一起,在裏麵多待一秒鍾都覺得難受。


    張德勝一沒有露出異樣,二沒有伸手捂鼻口,而是冷冷的轉身吩咐道:“既然都不中用了,你們幾個便拖出去處理了,早早的去了,也好來日換投個好胎。”


    說著邊從袖子裏麵討出幾兩碎銀子仍在了地上,算是給這屋裏的兩個太監的辛苦錢。


    剛剛說話的那個太監大約是被張德勝剛剛的表情嚇到了,一時竟然不敢上前去撿,隻是直勾勾的看著地上白亮亮的碎銀子,看上去足足有個五六兩呢。


    想當初他給爹娘送進宮裏頭來當太監時,也隻得了內務府一兩三錢的賣身錢。還記得當時娘一手抓銀子,一手死死的把他的臉扣在自己的臂彎裏,哭天搶地的大叫道:“兒啊,別怪娘狠心呀,實在是活不下去了,但願你在宮裏能跟位好主子,有口飯吃呀!”


    張德勝原本要走的,此刻也許是出於好心或者別的什麽原因,稍稍側過頭來對這太監冷道:“別怪爺爺沒提醒你,仔細管好你的嘴,地上那個便是多嘴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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