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禁城生活了四五年,誰人看不慣我,誰人對我真心,我心裏早就有了結論。隻是,我如今的心境不同,惠妃這個名字在此刻冒出來,對我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打擊了,那畢竟是他的額娘,以這樣強硬的姿態橫在我們中間,甚至意欲要至我於死地,這把我們三個人共同陷入了怎樣的境地?


    我語氣有些癱軟疲憊,問道:“可是查明白了麽?確定是她?”


    太子點了點頭,十分肯定的看著我,我終究是閉眼歎氣著說:“好吧,我也認了,既然她這麽的不顧惜她的兒子,我也沒有不要為她著想了。”


    太子忙問我,“你打算怎麽辦?”


    我沒好氣道:“還能怎麽辦?躲唄,實在躲不過那就隻能夠跑了。”


    剛巧康澤木給太子端來一杯茶,聽了我這話,太子接過茶的手險些不穩,杯子晃蕩了一下,他們三個人都同時笑了起來。我十分莫名其妙的望著這幾個,“你們笑什麽?我可是很認真的,不然難道要我去跟她打一架?”


    太子低頭抿茶,眼角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我轉移話題道:“那給我找的宮外醫官的事情可有著落了?”


    太子的臉上露出一絲為難,我忙道:“沒有關係的,這麽短的時間你能夠查出這些已經很了不起了,別有太多壓力,你為我做的我都會銘記於心。”


    我一臉認真的說,結果他又笑了起來,把茶杯遞給康澤木,便過來伸手摸摸我的頭發說道:“我都安排好了,過幾天宮裏的胡太醫回老家醒親,隻跟我一個人說過了,我讓那醫者扮作胡太醫過來給你請脈,完畢之後立即派人送他走,這樣神不知鬼不覺。”


    他伸手過來的時候,我條件反射的脖子往後一躲,他落了個空,卻也不覺得有什麽尷尬的,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他一邊說我一邊點頭,腦海裏麵直冒出一個偷漢子進宮的畫麵,自己也被自己的邪惡想法逗樂了。


    見我一臉不懷好意,太子故意蹙眉說道:“可是有什麽不妥嗎?”


    我急忙擺手笑道:“沒有沒有,太子爺安排的想必都是極好的,奴家聽命就是。”天呐,我竟然入戲的這樣快,這是春宮圖上演的節奏嗎?


    這個時候也隻有我這樣的還能樂觀的起來,我見到康澤木和秋葵兩個人望著我的眼睛都快要冒出小星星了,我忙抓住機會的朝她們拋了一個媚眼。若那個宮外的醫生長相還湊合,就給她們其中一個說媒!


    不做虧心事是最幸福的,惠妃這麽看不慣我,說到底是因為她妒忌我,怕我的出現給她帶來不同以往的境遇罷了,等到一切真相大白,我看她怎麽自絕於大阿哥麵前,從她開始對付我的一刹,她就注定了要輸。


    “原本私放男子入宮在內宮是大忌,不過你既不是皇阿瑪的妃嬪,也不住在後宮,總是要方便一些的,但說到底對名節也是有損的,如果……”


    太子說出了自己的擔憂,我連忙著急打斷他,“沒有如果!我覺得很好,就這麽辦吧!”


    這下,是三個人齊齊望著我了,眼中都是不可思議。


    我這樣也算是思維極度活躍了吧!


    幾天之後的一個中午,太子真的領著一個太醫模樣的人進了慈寧宮,身後還似模似樣的跟了一個小藥童,演得可夠逼真的嘛!


    秋葵和康澤木早就準備好了,在羅漢床上隔了一塊小屏風出來,又在我的手腕上撘了一塊薄布,完全把我捂得嚴嚴實實的,一根頭發絲都不叫那人瞧見,我都快要透不過氣來了,整個用力坐起來把屏風一推,大聲說道:“你們有沒有常識的呀,望聞問切一個都不能少,要不然就看不準確拉!”


    本來這古代的醫學就落後得很,還這樣給自己設限製,怎麽能夠看得好病?


    那醫生大概也是沒怎麽見過世麵的,一見到我的廬山真麵目,忙嚇得跪在地上隻顧磕頭,我這才看清楚他胡子都已經花白了,跟我想象中的白麵郎中完全不在一個調子上,我十分抱歉的看了看秋葵他們,默默的老實了。


    太子坐在一旁輕咳道:“無妨,你隻管把脈便是。”


    醫生如臨大赦,康澤木也重新替他放好了椅子,示意他坐下來,這才見到他戰戰兢兢地伸手為我把脈了。


    我正疑惑著他的醫術究竟怎麽樣時,他開口了:“鬥膽請貴主張口,伸出舌苔看看。”


    秋葵忙蹙了眉頭,還沒說話便見我已經迅速的朝醫生吐了舌頭,為了讓他看得清楚,我還特意往前傾了傾,太子已經表示快要看不下去了,別過臉欣賞牆角的臘梅。


    醫生受寵若驚的點了點頭,又撚胡子沉思了一會,我知道他漸漸進入狀態了,就是要他把我當做普通人才好,要不然誤診了怎麽辦?再弄個醫生進宮可就不容易了。


    過了一會,太子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問:“可有診斷出什麽來了?”


    醫生聽罷,忙抽回了手,走到太子麵前深深鞠躬,慢條斯理的說道:“方才草民近觀貴主表象,,貴主起丘疹色紅,灰白色鱗屑成斑,小者如豆,大者如錢,日久蔓延,擴大成片,整個過程必然伴有瘙癢症狀。”


    我忙應道:“對呀,說的沒錯,傷口處有時候奇癢難忍,她們又不許我用手抓,擔心會留疤,隻好用鵝毛扇子一道一道的撫,還算是好些。”我對著醫生的醫術漸漸燃起了信心。


    醫生見我認可他,也更加有信心了,說話聲音都大了不少,接著說:“貴主患病應該有一段時間了,有些膿瘡部位已經結痂,可能稍有疼痛。總體來說,病體呈纏綿之勢頭。”


    太子早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問:“想必你也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那依你看來,她這病還有多久能痊愈?”太子爺給人的壓力好大呀,不過我也好奇。


    醫生沉著道:“太子放心,隻要按照草民的吩咐,這蕁麻疹不出半個月便可以痊愈了。”


    蕁麻疹?我恐懼了這麽多日子的天花竟然是蕁麻疹?


    好吧,我又是驚喜又是絕對丟臉,當初還要死要活的,原來不過是一種小小的皮膚病而已。


    秋葵和康澤木兩人好生送了太子和醫生出去,回來的時候還學給我聽,說太子是如何警告那醫生的,說:“若到了宮外聽到半句這裏的閑言碎語,你便自己看著辦吧!”


    秋葵笑道:“太子就是太子,說話都是不同凡響呢!”


    我撐著頭笑道:“要不,把你送給太子當格格怎麽樣?剛剛他還問我要你呢,說不定就是看上你了。”把這小丫頭羞的紅著臉又急又氣的跑開了。


    康澤木雙眼通紅的望著我,我想起了剛剛醫生說起我病情的時候她緊張的模樣,便把她招過來安慰道:“沒關係的,你主子我命大的很,這點小事情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麽的。”


    康澤木哽咽著轉身過去捂著嘴肩膀一抽一抽的,我知道她這是緊張之後的放鬆,情感需要宣泄一會,便也由著她了。


    我真是太幸福了,這些是做虧心事的人永遠都感受不到的幸福!


    遵照醫生囑托,我的病算是一天天的有了起色,原來我前麵接近兩個月的時間一直都是吃錯藥的狀態呀,可憐我這瘦小的身板,才不過十五歲呀,還在長身高發育的年齡呀!我的神!


    這天起床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臉上的浮腫差不多都消下去了,紅豆豆至少在臉上找不到了,當然不排除這麵雙魚紋銅鏡本身色差的關係。


    我正要高興,就聽見外頭通報,說佟嬪娘娘來了。


    我都快要忘記這個人了,她來做什麽?


    康澤木忙出麵維護我道:“她來肯定是沒有什麽好事的,主子不如推病不見吧。”


    秋葵也點點頭,表示讚同,我卻搖頭說道:“她很少來我這裏,怕是有什麽事吧?聽聽也是好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嘛,關了這一陣子,整個人都要發黴了。


    秋葵和康澤木這才不情不願的把佟嬪給請進來了,我穿著極為平常的家常衣服,就在寢殿裏麵接見她,她一身姹紫嫣紅,整個人穿的跟春天裏的鮮花一樣美麗動人,可就是神情帶有微微的愁。


    想必她的日子過得也不怎麽好吧,這是我的第一個感覺。雖然從她進門開始,我就從她眼中看出了對我的不屑一顧。很顯然,這後宮女人都是比位分比吃穿的,她衣著華麗,當然比我這樸素的樣子高貴得多。


    我就坐在榻上,衝她笑了笑,說:“娘娘莫怪,我還在病中,就不起身給娘娘行禮了。”


    玉容稍稍有些不高興,很快調整笑道:“不妨事,本宮說兩句話就走。”也沒有人招呼她坐下,她便自己扶了宮女的手,找個離我近的地方坐了下來,先是仔細的打量了我,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隻好笑道:“托娘娘的福,我還活得好好的,區區天花而已,還要不了我的性命。”


    我可以感覺到一旁警惕著的秋葵和康澤木對我的反應狠狠點讚,就差要拍手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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