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驚呆了,全都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金敏周身通紅,就像鮮豔的鮮血,冷豔的眸子淡然看著麵前的人,氣度端華,令人不敢直視。


    康澤木見了她,更加發狠的要往前衝,被袁拾遺硬生生拉了下來,康澤木不解的回頭瞪他,他就是不鬆手。


    金敏慢慢的走到人群堆裏,大阿哥要迎過來,卻被隨從拉住,此時兩方相距實在太遠,加上中間局麵太亂,隨從擔心他的安全。他看著金敏,想了想,還是硬擠了過來,他到的時候,金敏也已經走到康澤木麵前,對她說:“公主如今還好嗎?我都已經聽說了……”


    康澤木怒不可遏,伸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拍在金敏臉上,眾人均是一驚,堂堂直親王福晉當眾給一個奴婢掌摑,更不可思議的是福晉竟然不躲。


    康澤木仍是不解氣,又要衝她舉刀,又被袁拾遺生生給攔下來了:“你瘋了!”


    一旁大阿哥及時趕到,三兩下伸手奪下了康澤木手中的刀,憤怒扔到地上,喝道:“你大膽!我念著你是公主的人,這才給你三分薄麵,你竟敢犯上做亂!”


    康澤木一臉無懼:“我今日來,本就是抱著必死的心態,非得殺了這個賤人不可!”


    說著還要赤手空拳的要朝金敏撲去,金敏含著淚愣愣的站在那裏,對大阿哥說:“王爺,請您別管了,這是妾身自己的事情,她想要取我性命,就盡管拿走吧!反正我已經生無可戀了。”


    她閉上眼睛,大阿哥驚訝的望著,突然想起這幾年跟她之間竟然幾乎沒有什麽話題,除了必要的見麵以外,他幾乎從來不去找她,所以她才是生無可戀的嗎?這句生無可戀,真真要銼進人的心裏了。


    “敏敏...你究竟做了什麽?”康澤木的為人大阿哥心裏自然也是清楚的,相交多年,加上她受小雅多年影響,今天這事,應該是事出有因。


    康澤木冷笑道:“哼,原來你竟然還不知道,當然了,做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她怎麽還有臉自己說出來!當年搶走人家的丈夫,現在又害死人家的孩子,你這樣的女人真應該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金敏卻哭道:“我沒有!”她聲線一頓,大約有一絲心虛,又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實在是沒想到她如今的身體……如果我知道,我絕對不會讓她這個時候出來的!”


    “你少狡辯!到了現在難道你還想推卸責任嗎?殺人抵命,今天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大阿哥聽著,大約知道了緣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當然不能審,他便大聲道:“夠了!這裏是王府,若你心裏又冤屈本王自然會替你主持公道,但容不得你就地放肆。來人,將她押下去!本王要親自審理!”


    康澤木正要反抗,卻沒曾想到一直胡亂牽扯其中的袁拾遺突然抱著康澤木的肩膀,急聲勸道:“你不要再衝動了,就把這件事情交給直親王處理吧!”


    “你少管我!”康澤木奮力掙紮著,袁拾遺隻得將她越抱越緊,臉幾乎都貼上了。


    經過袁拾遺這麽一打岔,隨從抓住空隙,很快全力將康澤木製服,康澤木被奪了兵刃,雙手被綁,便伸腳胡亂踢著,整個人幾乎都騰空了,三個大男人幾乎都不能將她治住,隻聽見她胡亂喊著:“長生天!您睜開眼睛看看,您一直厚待的金敏,她是怎樣恩將仇報,把公主逼入絕境的!”


    袁拾遺緊抿著嘴,癡癡看著她被人連拉帶拽的拖了去,金敏也被人扶下去,管家過來遣散其他人,獨他一人站在原地,這一刻他幾乎不知道自己剛剛的阻攔是對是錯?


    大阿哥走到他麵前,勉強笑道:“多謝將軍出手相助,發生這樣的事情,倒叫將軍見笑了,此刻本王瑣事纏身,不得空招呼將軍,還望海涵!”


    袁拾遺也隻好客氣道:“未經通傳便擅自入內,是末將的不是,還望王爺不追究。”末了,他又低聲說道:“如果康澤木真的犯了大罪,可否請王爺念著昔日舊情,對她網開一麵?”


    大阿哥不解的看著袁拾遺,這對昔日戰場上的冤家,如今麵對麵站著,倒也能夠裝得輕描淡寫的說笑,不再是年輕氣盛,劍拔弩張的模樣了。


    大阿哥笑道:“本王倒差點忘記了,袁將軍跟康澤木還曾經有過婚約,隻是將軍當年既然棄婚,為何今日又來糾纏,難道將軍此刻已經忘卻了原配夫人,要娶康澤木回去嗎?”


    袁拾遺竟然被問得啞口無言,五大三粗的中年漢子,竟然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隻得漲紅了臉,模樣十分局促。


    大阿哥沒有再繼續糾纏,說了聲失陪,便帶人揚長而去,袁拾遺愣愣的停留在原地,剛剛大阿哥問的,是連他自己都沒有仔細想過的問題。


    他仰天歎道,康澤木!你這個讓人不省心的女人,當眾掌摑親王福晉,就算直王不追究,這悠悠眾口,讓你今後如何安身立命啊!


    康澤木被關進了柴房,五花大綁,嘴也被堵上了,大阿哥想了想,沒有先提審她,而是走到後院福晉的屋子,遣走了眾人,關上了門,走到金敏麵前,冷冷看著她問:“小雅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金敏撲通跪了下來,哭道:“王爺,金敏是一個狠毒的女人,金敏拆散了您和雅公主的姻緣,為了得到您的愛,還殺害過您的孩子,逼死了側福晉,金敏罪有應得,甘願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但這次雅公主流產,真的不是我做的。”


    大阿哥閉上了眼睛,金敏說的這些,他還是頭一次聽她這樣直接的承認,其實,在她承認之前,他已經把那些事情調查得清清楚楚。


    當年側福晉生下孩子之後,那些貼身照看的人,**母,丫鬟等都在喪事辦完之後全都憑空消失了,他問過金敏,金敏給的理由是為了避免他看到了傷心,當時金敏正懷著身孕,而且這個胎兒還是在自己的強迫之下懷上的,她心裏有這些忌諱,自己當然不會出麵幹預。


    但怪就隻能夠怪金敏她把事情做的太過,她太想要掩蓋真相了,事實就是事實,終於讓他看出一些端倪,並且暗中派人調查出來了。


    知道結果之後,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接受不了,隻覺得萬箭穿心,生無可戀。這樣一個蛇蠍美人,卻能夠讓自己在雅兒麵前發誓對她好,為她負責,實在不能不說是上天開的一個大玩笑。


    他一方麵緬懷雅兒,一方麵迷上了道教,想找一種能夠一眼就看穿人心的藥,這樣就會少很多苦難。


    “這次的事情不是你就好,我會處理。”


    大阿哥過了許久,才說出這樣一句話,便緩緩轉身想要出去,在金敏麵前,他甚至已經沒有了喜怒,他怪她為什麽要把這最後一層窗戶紙給捅破?今後即便想要相敬如冰,怕是也不能夠了。


    “王爺……”金敏膝行著往前,用力抱住大阿哥的雙腿,緊緊的,就像是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身後便是萬丈深淵。


    大阿哥喃喃道:“你不該承認這些的。”很快,他又冷冷的說道:“好歹你如今還是直王嫡福晉,這姻緣是皇阿瑪親自指的,除非死了,否則你我都要捆綁在一起。對外我會盡力周全你,往後你便稱病,一輩子再也別出這個院子了吧!”


    金敏被推翻在地上,哭著看著大阿哥消失在淚簾之中,門吱呀呀的急劇閉合幾下,沒了聲音,周圍鬼一般的安靜,她突然放聲痛哭起來。


    饒是直親王府裏的家教再嚴,這件事情還是被傳揚出去,市井議論紛紛,又被有心人帶進了皇宮,傳到了康熙耳朵裏,已經是多日之後的事情了。


    我在圓明園,消息滯後,再加上仍然崩漏不止,根本下不了床,除了央求四阿哥幫我打聽之外,我沒有別的辦法。


    四阿哥終於給我帶回了確切消息:“康澤木至今仍然被關在直王府!我派了好多人在直王府各處門庭打聽,沒見她出來過。”


    “不知道她會不會有性命之憂?她那樣做,無疑是引火*嘛,就算大阿哥不想殺她,這件事情鬧得這麽大,她也是必死。”


    我焦急著,突然咳嗽起來,四阿哥原本坐在我床頭,見此忙挽了袖子過來替我捶背,抬眼看到斜對麵的窗戶有一道小縫隙,便生氣的喊來秋葵:“主子小月裏怎麽能夠開窗?你做事也這麽不省心嗎?”


    秋葵隻得跪地告罪,四阿哥怒喝著她去關窗然後出去,我試圖解釋,說是我想要透透氣,他也不聽,隻是哀聲歎氣,我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事還沒說?


    他望著我,眼神裏麵有一絲哀愁,道:“我擔心皇阿瑪會因為康澤木而找到這裏。”


    這也是我擔心的,不過目前我隻想到康澤木的安全,卻忘了四阿哥的安全,還有我自己的安全,畢竟那些還沒到眼前。是啊,這樣一來,圓明園隻怕也不是我能夠棲身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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