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仍在通話中。


    我戴上耳機,將音量調高,頓時耳邊開始播放描寫家族愛恨情仇的午間連戲劇。音量大到嚇人,似乎正在爭吵,十分鍾過後終於安靜了下來。


    眼中隻有兒子的母親用憐愛的語氣呼喊女兒的名字,嫉妒弟弟的女兒為自己的罪道歉。


    我掛斷了電話。


    雖然覺得真是一場鬧劇,但由衷慶幸昌也母親沒有自殺。我不希望昌也的家人繼續感到痛苦。雖然抱怨連連,但他還是深愛著自己的家人。


    「之所以選在這座公園,就是要讓女兒可以立刻趕回去救人。」


    我輕聲喃道。我撿起香苗姐掉在地上的罐子,轉身離開了公園。已經是下午五點,由於時值十二月下旬,天色開始變暗。


    我想要盡快展開行動。


    我一直忍著按兵不動,而這時手機響了。是昌也母親打來的。


    『我們應該怎麽做……?你所期望的是什麽?』


    劈頭就是這句話。「我隻希望妳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僅這麽說道:「為了不再有下一個像昌也那樣的受害者。」


    我祈求著她們今後能夠得到幸福,決定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這下子拚圖全部湊齊了,最後隻剩下我的決心。」


    香苗姐大聲質問「這一切都安排好的嗎」,其實並非如此。若不是幸運之神眷顧,讓她出現,我恐怕無法完成計劃。我一個人無論費盡多少唇舌,也不會有人會相信。


    要說服昌也母親,還是需要女兒的力量。


    即使對女兒漠不關心,但女兒動手淩虐昌也這件事仍讓她深受打擊,而且在自己強勢的教育下,沒想到對昌也是一種折磨。


    「我希望妳們能夠得到幸福。」我這麽喃道。


    於是,革命即將邁入尾聲。


    目的地是久世川第二中學。


    革命正式邁入尾聲。


    我決定徒步前往目的地。


    平常都是搭公車,徒步應該會花上一小時左右。途中繞到家裏,因為需要做準備,所以花了更多時間。


    即使如此,我仍一步一步地邁出腳步。


    我不知道自己下次走這條路是什麽時候,或是還有沒有機會走這條路。


    以前我跟昌也一起回家時在公車上曾經這麽聊到過。是在一年級的二月。


    「雖然比你家好一點,但我家還是很扭曲……」


    昌也坐在窗邊的座位,突然說出這句話。他繼續看著窗外,沒有對上我的視線,但語氣顯得格外沉重。


    他將頭抵著公車的窗戶,充滿怨恨地喃道。


    我坐在旁邊,抱著放在膝蓋上的書包。


    「扭曲?」


    「嗯,莫名扭曲。媽媽動不動一直提成績跟大學的事情,對我抱著期待,而姐姐回老家時就會欺負我。因為她嫉妒我,很噁心。」


    「因為昌也是天才?」


    「對。還有在大學被人狠狠甩了似乎也是原因。我交了女朋友後,她也跑來逼問我,真的很討厭。」


    「昌也姐姐很漂亮吧?感覺很受歡迎。」


    「或許吧。」


    「讓我跟她上床。」


    「不要跟身為弟弟的我說這種話。」


    「是不要跟小舅子說這種話。」


    「為什麽你跟我姐結婚了啦!」


    「不過,你今天好像格外憂鬱耶。」


    我這麽問道,昌也沒有立刻回答。


    隔了一兩秒後,他開始述說,在玻璃窗泛起一層白霧。


    「你記得石川琴海嗎?」


    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我當然記得那個名字。


    「……我想要救她卻失敗了。」


    而且,是與昌也交往的女孩子。


    聽到我的回答,昌也反駁道:「不要說是失敗,那是正確的行動。」


    是令人欣慰的一句話,於是我向他道謝,並詢問他為什麽提到石川。


    「琴海那家夥還在害怕人格能力測驗,以及被其他人評分,對我有些過度依存。」


    昌也仍看著窗外說道。


    「哦。」我心不在焉地附和:「受到騷擾那件事對她打擊很大吧。」


    「好像是這樣。」


    昌也點了點頭,然後輕歎了一口氣。


    「可是啊,我最近開始能夠理解琴海的心情了。」


    他的語氣流露著一股惆悵,不像是跟我同年紀的人。


    「雖然大家稱我為英雄,但人的態度輕易便會改變。像嫉妒琴海的那些家夥,也因為我跟琴海交往後,突然對琴海態度變好。看見那個情形,連我都戰栗了,懷疑哪天我所有的朋友或許也會背叛我。」


    「老實說……有這個可能性。」


    「嗯。之後我便對人際關係感到不舒服,跟厭煩……不太一樣。」


    昌也將視線移向自己的掌心。我們當然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令人鬱悶的現況。


    「琴海的內心還留有疙瘩……我也受到了影響,雖然我必須保護她才行。」


    「……這樣啊……我也想幫助她。」


    我不假思索這麽說道。我將書包的帶子纏繞在手指上,一邊眺望手指逐漸泛紅,一邊說道。


    然而,昌也似乎隻憑這句話便察覺到我的心意。他將手放進製服長褲的口袋中,然後看向我。


    「莫非你喜歡琴海嗎?」


    不愧是昌也,馬上被他猜中。


    或許是我的想法寫在臉上。


    「不到喜歡的地步啦。」為了避開迎麵而來的敵意,我笑了出來。「雖然抱著一絲憧憬,但放心吧,我不是那種會搶好朋友的女人的人渣。」


    昌也點頭附和。


    「哎,你也沒那個能耐。」


    「小心我宰了你喔。」


    「你說過你想幫助她吧?」昌也對我的吐槽毫無反應,而是用認真的語氣問道:「是真的嗎?曾經失敗過一次,你仍……不會害怕嗎?」


    「你剛剛不是說『不要說是失敗』?」


    「我發誓我沒有印象。」


    「……老實說,我很害怕。」這次輪到我不理會昌也耍笨。「不想再下場那麽淒慘。我的人生過得跌跌撞撞,不想再受到傷害。」


    「我想也是……」


    「可是……如果她真的感到煩惱,然後昌也感到無能為力的話,要第一個對我說,我一定會保護石川。」


    昌也笑了出來。


    「真像你的作風。」


    「不要嫉妒我,我也會順便救昌也,把你的同學跟家人全部痛打一頓。」


    「隻是順便喔!」


    「這還用說。」我說完,又接口:「所以,若我碰到困難時,昌也要幫助我。」接著補充:「你知道……我也有家庭問題。」


    昌也點了點頭,表情變得稍微柔和起來。


    「包在我身上。無論是會遭到逮捕或是遭到追殺,天才少年昌也大人都會前來搭救你的。下次你在背上刺『拓有昌也』這幾個字,還不錯吧。」


    「才不要……真是愛逞強。你是因為我跟你都活在有些扭曲的家庭環境下,所以才跟我當好朋友的吧?」


    我這麽說道。隻見他靦腆地雙頰泛紅說:「是啊,我們是好朋友,同時也是盟友。」


    接著,他朝我伸出拳頭。


    「來自扭曲家庭的同伴要互相幫助,我們是拓昌同盟。」


    那什麽命名啊,雖然我這麽想,但沒有加以否定。


    「喔。」於是我伸出拳頭碰了他的拳頭。


    我仍記得拓昌同盟。


    昌也似乎也一樣。


    他留下兩封遺書。


    一封是寫給媒體與社會大眾,上麵寫著「菅原拓是惡魔」。


    另一封是在他自殺前一天,放在我的鞋櫃裏,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收到的情書。


    活頁紙上工整秀麗的字跡宛如是教課書上的範本。那是昌也的字跡。隻寫著六個字。


    『你這個背叛者。』


    從結果而言,我認為他說得沒錯。


    我沒能拯救他。


    已經回不去一起回家、不著邊際地聊著天的日子。我從那六個字深刻體會到這件事。


    活該。


    昌也霸淩我,落魄地自我了斷。


    我訂下莫名其妙的目標,在絕境中掙紮。


    兩個人都活該。


    然而,我似乎隻有運氣還算不錯。


    昌也死去後,即使我身敗名裂,仍有女孩子等著我去讓她得到幸福。


    我可以完成一半與昌也的約定。


    於是,這場漫長的革命終於能劃下句點。


    這場革命比想像中還要浩大。全日本咒罵我,海外的新聞也報導這件事。


    全世界都是我的敵人。


    所有的人類詛咒我「去死」。


    在推特、報紙、2ch、youtube、娛樂周刊、電視、fb、line、google+、放在客廳的信、電車內、網路電台、海外報導、教室、mixi及街上


    的咖啡廳,全都在中傷我。


    「可是,明明身為壞人,我卻許下好人般的願望。」


    因為我是貨真價實的廢物。


    隻要她能夠再次展露笑容,哪怕下地獄我也不在乎。


    「我要實現真正的最大幸福。」


    雖然每天都會來到久世川第二中學,但或許是第一次來到停車場。雖然曾經路過,但平常不會特別意識到「停車場」這個地方。


    因為老早過了放學時間,不見學生的身影。停車場位在校舍後方,大小約為運動場的四分之一,隻停放著相較於中午一半左右的車輛。位在中央的電燈一明一滅地閃爍,讓我有很多地方可以躲藏。


    冬天的水泥地寒冷如冰,坐在地上時屁股會感到疼痛。我躲在陰暗處,等待著目標出現。我抱著身體,回想昌也以及石川,一心祈求著革命的結束。


    數名老師一臉疲倦地上車離去,似乎沒有發現到我。接著,我對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輕輕低下頭。沒有特別的意思。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我感覺到心跳變得愈來愈急促。


    不可以焦躁。


    我隻需要下定決心。


    等待了一會兒後,我看見戶口老師走向停車場,但他不是我的目標。我原本便對他不感興趣,一定會有人去製裁他。網路上也不少對班導的批評聲浪。所以我要是再責怪他,會顯得很可憐。


    因此,我什麽也沒做地目送他的車開走。


    拜拜,請多保重。


    回過神後,老師已經走了差不多,隻剩下兩輛車。已經八點了。明明是公務員,老師這個職業還真是辛苦。一輛應該是事務員的車子,另一輛車子的主人我知道是誰。


    「沒想到會等到最後。」


    於是,我出現在終於現身的藤本校長麵前。


    他微微睜大雙眼,但沒有特別驚訝的模樣。


    「菅原啊,怎麽了?」


    我們當然不是初次見麵,在用水壺毆打昌也時、與昌也自殺時見過兩次麵。雖然很少直接交談,但知道彼此的長相。


    這時我拿出預藏的野外求生小刀,將刀尖對著校長的胸膛。


    我們隔著五公尺的距離對峙著。


    「你要殺我嗎?」藤本校長沒有移動。「為什麽?」


    「為了終止人格能力測驗,我們不需要那種東西。」我立刻回答:「我們活在夢魘之中,反正媒體也在大肆撻伐新教育係統引起的弊害。隻要你死掉,測驗一定也會在世上消失。」


    「那你應該訴諸言語,而不是使用暴力。」


    「從你的態度來看,即使是國中生也曉得你根本不打算用談的。若要談,岸穀的母親會找你談的。」


    聽見這句話,校長似乎感到有些意外,「哦」了一聲。


    「你說服了岸穀明音嗎?」


    「嗯。我寄了貓的屍體給她,拚命煽動她,對她怒吼,讓她徹底屈服。我真想告訴她我是如何辛苦地將剛被車意外輾死的貓放進塑膠袋中。」


    「這樣啊,你將那個人……有點棘手了呢。」


    「你死了就輕鬆了。」


    我用雙手緊握著小刀,隻要刺進校長的胸膛,應該便能確實殺死他。就算運動神經差,隻要有凶器,我應該也能贏過蒼老的大叔。


    我隻需要下定決心。


    不能隻顧著發抖。


    為了鼓勵自己,我繼續說道。


    「我隻是想要得到幸福而已。就算無法成為學校裏的明星人物,無法與班上的偶像交往,隻要置身在大家能夠一同歡笑的教室角落就夠了。我為此發動了革命,我想要終止昌也的霸淩,摧毀人格能力測驗與人際關係的地獄。」


    手上的小刀搖晃不已。


    「我的願望僅僅如此而已。」


    「然而,岸穀昌也卻自殺了。」校長用低沉的嗓音說道。


    我大聲咆哮。


    「沒錯!革命失敗了!所以這是最終手段、強硬手段。我要殺了你,然後終止人格能力測驗!」


    「不會終止的。首先,這麽做有意義嗎?殺了我,二年一班也不會恢複原狀,無法再恢複成你想要的班級。」


    「不是,這已經不是為了我而已。」我自嘲地說道:「是為了害怕人格能力測驗的一位──『普通朋友』。」


    所以,我要殺了這家夥。


    我集中起全身的力量,用小刀瞄準著校長的心髒,然後朝地麵用力一踢,用全身的體重撲了過去。


    然而,校長率先采取了行動。


    他後退了一步。


    隻是後退一步,卻像是使用了超能力,讓我整個人被彈到了一旁。有人朝我撲了過來,那個人用細長的手臂勾住我的身體,對我施展不知道名稱的關節技,右手傳來不尋常的痛楚。


    因為承受不了疼痛,我忍不住鬆開了小刀。對方這時換了一個姿勢,將我製伏在地上。我的臉貼在冬天冰冷的水泥地上。


    「小拓拓,給我適可而止!」她在我的耳邊大喊,聲音聽起來泫然欲泣。「凡事要有限度!」


    那個人是紗世。我不知道為什麽她會在這裏。但在她的壓製下,我整個人無法動彈。


    「妳也要背叛我嗎!」我忍不住怒吼:「為什麽!為什麽沒有人願意站在我這一邊!」


    「吵死了!我從一開始就站在你這一邊啊!」她放聲大喊,像是在跟我對抗。


    我用盡全力扭動身體,仍無法掙脫紗世。無論是力氣或是技術,我沒有一點贏得過她。


    我看見校長撿起我唯一的凶器──小刀。他用指尖捏著,仿佛是拿著肮髒的東西,俯視著我。我無法逃離那個視線。


    「她將你的事情告訴了我,所以時間才會拖到這麽晚。而且,我們有看見你躲在停車場,所以已事先提高警戒。菅原,你做事欠缺考慮。」


    我硬是轉頭看向紗世,隻見她一臉愧疚地輕聲說了「對不起」。想必是香苗姐將一切告訴她,然後,紗世察覺到我或許會襲擊校長。


    或者是對「革命尚未結束」這個留言感到不祥的預感。


    真是如此的話,我真的太輕率了。


    「呐,菅原,你所期望的是什麽?」


    校長單膝跪在地上說道,像在安撫匍匐在地的我。


    「人格能力測驗不是毫無意義的低級興趣,因為隻憑學力測驗無法在現代社會生存。」


    「我知道。」我答道:「可是,你對這樣的社會抱著什麽想法?你想要提倡它嗎?歌頌學曆社會的瓦解?不要不去動腦,什麽都歸到『社會的錯』!」


    「原來如此,所以你有理解這一點。」


    「你有思考過人格能力測驗最後一名的人的心情嗎?有去幫助因此遭到霸淩的人嗎?你什麽也沒做!不知道昌也的痛苦,不知道石川的眼淚!高談著空洞的理論,擺出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所以我才必須摧毀這個測驗!我要終止一切!」


    我躺在地上落魄地大喊著。或許是隻能大喊而已,或許單純隻是懊悔而已。


    我失敗了。


    結果我什麽都沒能達成。


    可能是因為我不再抵抗的關係,紗世放鬆了力道。然而,我已經不打算逃走,任憑自己躺在地上,既悲慘又落魄。


    藤本校長示意紗世放開我,對我說道:


    「我並非沒有考慮過,我會聯絡人格能力測驗排名低的人,跟他們互動。因為人格能力測驗不夠完善,還是需要聆聽學生的聲音。我怎麽可能任憑學生陷入痛苦。」


    校長接著摸了我的臉頰,將臉上的沙子拂去。


    我隻能一臉茫然地看著校長。


    「原來你是小索嗎?」


    「沒錯。我對你抱著格外深的期待。我當然也有察覺到學生之間的交流愈來愈頻繁。然而,你處在穀底裏,卻仍頑強地活著。我一心祈求當你做出覺悟時,能夠證明人格等隻是構成人類的要素之一。」


    校長接著憤怒地說道:


    「然而,你卻是膚淺到了極點。這個世界不是隻有惡與善。原本以為是善人,換個角度便會變成壞人,反過來也是一樣。菅原拓應該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這一點。麵對無知的眾人,你沉浸在優越感之中吧?鄙視將昌也視為善人,希望你去自殺的同學吧?」


    那個洞悉一切的說話方式無庸置疑是「小索」。校長的那些話比網路上的對話更加響徹了我的內心。


    「結果你不知為何把我認定成必須除掉的人格能力測驗瘋狂信徒,揮舞著刀子,不肯跟我對話,不顧我是一直在一旁守護著孤零零的你的『小索』。實在太過滑稽、膚淺又愚蠢。你以為自己是賢者嗎!你沒有發現自己也是愚蠢大眾


    的其中之一嗎?」


    「吵死了……」


    我隻能虛弱地說道。校長的話完全正確,甚至到了殘酷的地步。


    「你總是像那樣講著大道理,撻伐其他人。戶口老師的youtube帳號也是你提供給媒體的吧……」


    「你調查了那麽多還不明白嗎?摧毀了人格能力測驗又如何?人際關係會變得比較輕鬆嗎?不可能。在現代社會,人們無法不依賴其他人的評價。你隻要稍微用功一下,便能理解這個道理。」


    校長最後說:


    「你很沒有出息,要我一直提醒你,有困難要找旁人商量。隻要你找『小索』商量,就不會發生這個悲劇了。」


    「……」


    還真敢放馬後炮。


    明明沒有察覺到霸淩,我身旁也沒有可以商量的大人。


    我有一堆想要抱怨的事情,但是不想承認那些事。這叫作卑鄙,我至今都不曾這麽做過,因為我不想成為批評卑鄙大人的卑鄙小孩。


    然後,這是我僅存的誌氣。


    是革命失敗的我所做的──


    難看到了極點的抵抗。


    「然而──」校長說道,他已經轉身逐漸離去。「能讓那麽強勢的岸穀明音站在你那一邊,讓我感到佩服。我似乎也會變得忙碌起來,必須變動人格能力測驗才行。」


    「……」


    「雖然是殘酷的事實,但教育總是伴隨著失敗。我經曆過無數次可以稱為夢魘的錯誤。然而,我們不會因為一次的失敗便放棄,必須吸取經驗,繼續向前邁進。岸穀昌也,以及菅原拓,感謝你們寶貴的數據。雖然這麽說不是很妥當──辛苦了。」


    校長感到滿足似的走向自己的車子。


    校長冷酷地說出的那句「辛苦了」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現實沒有那麽美好。透過昌也的死帶來什麽改變,或是我的努力獲得回報,這些全都沒有發生。


    「我……」我下意識說道:「能夠得到幸福嗎……」


    「現在的你應該知道吧?」校長冷酷地說道,最後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我置身在寒冷的停車場中,努力忍著不要哭出來。


    ●


    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隻換來這個結果而已。


    是沒有救贖的壞結局。


    ●


    好,我的故事到此結束。


    是既膚淺又淒慘落魄的革命吧?這不是很棒嗎?跟我預料中一樣不爭氣。


    你認為這是半途而廢。


    我毫無成長。


    昌也的自殺也沒有意義。


    我才不管這些。


    一點都不重要。


    因為革命徹底失敗了,我甚至犯下殺人未遂。


    我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好朋友。


    初戀對象也因為我受重傷。


    我也沒能摧毀她害怕的人格能力測驗。


    好悲慘的結局。所以請全程帶著嘲笑,不要期待我的故事。


    啊,沒錯,這個故事一點都不重要,形同是垃圾。


    談論廢物的生活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清楚得很──既然如此!


    「……為什麽我一直述說到現在?」


    「因為希望有人聆聽吧?」傳來紗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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