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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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刃


    ——光芒——


    突然間,閃光籠罩了我。


    這是仆麽光芒?


    我從與卷率領的10式戰車連隊及中國的魔法少女殲的戰鬥中——


    利用時空隧道「曆鏡」,從那個仿佛地獄的仍島逃出生天。


    雖說是鵺倉促製造的產物,但看來曆鏡確實發揮了功用。一邊受到若有似無的詭異引力牽引,而掉落蜿蜒洞穴的感覺;宛如剪貼照片的影像,斷斷績續地映入眼簾的感覺,這些都跟過去進入曆鏡時一模一樣。


    由於早乙女剎那奮不顧身犧牲了自己,我們得以逃遁到過去——


    ——應該是這樣才對。


    我掙紮著引導自身的運動向量,從看似曆鏡出口的洞穴掉出來時,人已經處於閃光之中。


    視野一片空白,什麽都看不見。


    (這裏……是現實世界嗎……?)


    這次的曆鏡,是鵺在戰鬥中趕工製造而成的。


    根據鵺的說明——這麵曆鏡雖然能夠穿越過去,但是因為無法修正地球自轉之類的因素,所以是個不知道會跑到哪個國家的缺陷品。


    難道是產生了更嚴重的缺陷,導致人穿越到某個更莫名其妙的地方了嗎?


    我在閃光中一瞬間如此懷疑,但這裏似乎是現實世界。


    我趴在地上,地麵摸起來明顯經過人工整平。


    是柏油路。


    光芒雖然強烈,卻是從單一方向照射過來。


    我一邊按壓著迎戰10式戰車時折斷的肋骨,一邊抬頭仰望天空——有星星。


    是地球的夜晚。


    我舉起手臂遮掩雙眼,再次朝光芒的來源望去。


    光源有兩個,當眼睛逐漸適應刺眼的光亮後,我發現那玩意兒正快速朝這邊逼近。


    兩道光源中間有個看似箭頭的閃亮物體,那是……


    (是賓士的標誌——?)


    叭————————————————————————————————————————————!


    雖然我在仍島時,因為殲的「電磁投射炮」——磁軌炮炮彈掠過耳邊而導致右耳鼓膜破裂,但是那鳴笛聲造成的劇烈震動仍衝擊我的左耳與全身,令我聽得一清二楚。


    此刻,在我的麵前——


    一輛巨大卡車正朝我疾駛而來!


    那個光芒是約莫二十噸重的卡車車頭燈——!


    「——唔!」


    我立刻拔出妖刕,發動隻能使用幾秒鍾的潛能解放(open act)。


    轟然一聲響起,我擊碎柏油路麵,幾乎緊貼著地麵往旁邊跳躍——唰——!感覺到卡車的保險杆擦過黑套的衣襬……


    我在塵土飛揚的馬路上打滾……


    最後似乎勉強逃過了一劫。


    「……」


    我收刀入鞘,同時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雖然我在赤阪被soarer撞飛過一次,但不代表我想自願被大卡車輾過啊。


    話說回來……剛才的卡車……


    真奇怪,竟然是賓士卡車。


    說到卡車,最常見的應該是日野汽車或五十鈴吧?


    而且時速也很誇張,都逼近兩百公裏了,簡直就是新幹線嘛,到底是想怎樣啊。


    用以超速都不足以形容的速度揚長而去的卡車……


    行駛在一條筆直的道路上。


    此時道路總算映入眼簾,兩旁是起霧的夜晚草原。


    寬廣的柏油車道筆直貫穿那座草原。星光照亮黑暗的另一端,直到地平線的盡頭。


    地形平坦到讓人心慌,放眼望去不見一戶人家。


    氣溫很低,呼吸化為白霧,但還沒到零度以下。


    (是北海道……之類的地方嗎?)


    我試著隨意推理一番時——


    耳邊傳來飛機低空飛行的聲音,我轉頭一瞧,隻見一架客機從側麵從容不迫地升空而去,看起來既不像日航也不像全日空。


    白色的機體上,印著大大的橘色英文字……


    (「easyjet.」……?)


    沒聽過的航空公司啊。


    也就是說,這裏是外國……?


    這下子事情不得了了。


    話雖如此,總比待在仍島,身處被十輛戰車包圍的地獄要好多了。我們靠著曆鏡逃生,順利活了下來。


    在當真是九死一生的情況下,總算撿回了一條命。


    當前要務就是活著,努力活下去。


    無論這裏是何時何地。


    (剎那……)


    這也是為了犧牲自己來守護我們的白妖刕——


    早乙女剎那。


    我遵照妖刕的輔助顯示(guide)在夜晚的車道旁走了一小段路後,看見狀似人行道的路標。隻見身穿深藍色禮服的貘、穿著居鳳高中水手服的愛莉絲貝兒,以及在場唯一全裸的鵺齊眾在路標之下。


    雖說是裸體,但進入「第二形態」化身獸人模式的鵺,剛好在身穿女性內衣褲可遮掩住的位置長有體毛,所以看起來就像穿著毛皮內衣褲般,嘖。


    我按著疼痛的肋骨與腎髒一帶,搖搖晃晃地現身……


    「……靜刃!」


    愛莉絲貝兒發現了我,一邊甩動著雙馬尾,一邊跑過來。


    接著,雖然沒有藥品……她還是拿出草莓花紋的手帕,替我擦拭沾滿血與汙泥的臉龐,總覺得手帕帶有愛莉絲貝兒身上的肥皂香。


    「靜刃,靜刃,你渾身都是傷……不要緊吧?」


    「……不要緊……才怪,我正想稍微休息一下。」


    我攀著愛莉絲貝兒的肩膀走到貘與鵺抬頭觀看的路標下,然後麻煩她讓我倚靠到鋼柱上。


    接著我抬頭一瞧,頭頂上方的標示牌寫這——「ausfahrt」——不是日本的東西,我甚至不知道這是哪一國話。


    這一點貘似乎也一樣,隻見她皺起眉頭,然而……


    鵺的模樣明明應該會很冷,但她卻額頭冒汗地仰望著標示牌。


    看來她看得懂。


    「喂,這裏是哪裏?」


    我用妖刕的刀鞘尖端戳了戳鵺頭上類似駝鹿的犄角後——


    鵺以紅藍雙色的眼眸掃視在場眾人。


    接著如此宣告:


    「這裏是德國喔。」


    ……德國……?


    正當我們啞口無言——


    「不是鵺的錯喔!要怪就怪你們打輸了喔!笨蛋笨蛋!」


    鵺鼓起臉頰,擺出一副推卸遇難責任的態度。


    我暫時靜觀其變,可是她似乎不打算講出「騙你們的喔,其實這裏是長野縣!」這種我想聽到的話來。


    (真的是德國嗎……?)


    話說,德國位於歐洲的哪邊來著?


    我的地理成績很差,就連這點都搞不太明白,於是忍不住抱頭蹲下。


    沒想到我頭一次出國,地點就是過去的德國。喂,就算我是異能者,這也實在太令人意外啦。


    「靜刃、愛莉絲貝兒,把手機拿出來,我想靠不同機種確認一件事。你們的手機有在運作嗎?」


    貘拿著手機如此問道,於是我伸出疼痛的手摸索著黑套內側。


    即使經曆仍島之戰,我在二〇一〇年購買的加拉巴哥手機依然奇跡似地活了下來。雖然缺了外殼,液晶螢幕還裂開,但是將因電池蓋脫落而彈出的電池重新裝好後……手機就正常開機了,不愧是日本產品。


    「我的手機——無法連接i-mode,跳出『未知型號』的錯誤訊息……」


    「大概是因為來到那款手機發售前的過去吧,不過,如果是國際漫遊終端機,無論是全球哪款手機,應該都能自動接收基地台傳送的係統資訊才對。那個功能本來是用來修正時差,而手機會根據該係統資訊……自動變更顯示現在的日期時間。你先把手機關機,再重新開機確認一次日期。」


    當愛莉絲貝兒與貘交談時……


    我拿著自己的黑色手機,看著液晶漏液因而產生斑點的螢幕上自動顯示的日期。


    ——二〇〇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下午五點二十五分——


    過了一會兒,重新啟動手機的愛莉絲貝兒……


    「時……時間是二〇〇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下午五點二十五分。」


    也告知了相同的日期時間。


    「我的手機也一樣,既然三支都一樣,應該就不是故障了。看樣子,我們似乎來到比仍島那時更早一年的過去了呢。」


    貘的臉孔被螢幕照亮著,她冷靜地如此宣告,繼續操作手機。


    「不過,不覺得有點奇怪嗎?五點二十五分——明明還不到五點半,天色就暗成這樣。」


    我提出疑問。


    「緯度高的地方就會這樣喔,因為德國比日本更偏北。如果是十二月,到了下午五點,大部分的地區就會伸手不見五指喔,畢竟歐洲不像日本一樣燈火輝煌吶。」


    鵺如此說明,這反而證明這裏確實是德國。


    「我的手機連得上3g網路,當初因為中意顏色,才會購買過時的二〇〇九年冬季款,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派上用場啊。除此之外,google地圖的i-appli有支援國外服務,如果是在德國境內,業者的gps伺服器端已經經過各種學習修正,很快就會顯示出現在的正確位置來。」


    貘說著我聽不太懂的話,同時拿起蒼藍色的加拉巴哥手機這樣說——


    「很好,出現了,我們在這個位置。」


    她把gps地圖秀給我們看。


    地圖顯示為德國西部,雖然是沒聽過的地名,但目前的所在地是布魯豪瑟·米倫巴赫,誤差範圍顯示在三百公尺以內。


    當我和愛莉絲貝兒茫然地看著地圖時——轟隆——!一輛奧迪a4發出尖銳的引擎聲,從高速公路上呼嘯而過。根據妖刕的輔助顯示,時速是兩百一十八公裏。


    ……看來是真的了。


    這裏是二〇〇九年的德國西部。


    我們正站在知名的無速限高速公路——德國高速公路(autobahn)旁。


    怪不得路上會有賓士卡車,梅賽德斯—賓士在日本等於是高級進口車的代名詞,但在德國也隻是一般的國產車罷了。


    根據g〇〇gle地圖,隻要沿道路往南走大約四公裏,就會到達一座名叫斯坦布林克的小鎮。根據貘的調查,那裏好像有旅館。


    因此,我們決定先前往那個村落。魔法就是在這種時候才顯得便利……結果現在卻因為色金粒子怎樣而無法使用,真是一群沒用的家夥。


    無奈之餘,我們隻能有氣無力地沿著夜晚的高速公路行走。


    由穿著藍色禮服的貘帶隊,接著是鵺這隻看似半裸的全裸獸人女,再來是身穿水手服的愛莉絲貝兒,最後是穿著黑套且手持妖刕的我。四人排成一列前進,令人聯想到古早rpg遊戲的原野冒險畫麵。


    彷佛在玩變裝遊行的四人組,盡管也不自量力地試圖伸手攔車……但每輛車的時速再慢也有一百六十公裏,快的則高達三百公裏,開得像子彈一樣快。所以別說是停下車,駕駛根本連停車的意思都沒有。


    當我邁步行走時,因為傷勢和使用妖刕的後遺症導致全身發痛,雖然黑套像裹石膏般固定住身體內側來誠緩疼痛,但斷掉的肋骨一帶還是不時隱隱作痛。


    然而,更加難以忍受的是饑餓感。


    (啊……好想吃肉……)


    用盡妖刕的力量後,就會莫名地想吃肉類料理。


    牛排,烤雞肉串、生魚片,什麽都好,總之我想攝取動物性蛋白質。


    大概足因為我過度使用潛能解放,所以肉體正渴求能修複身體的材料吧。這種習性就跟愛莉絲貝兒用完魔法後,會狂吃草莓大福相似。


    (對了,難得來到德國,真想吃正宗的香腸啊……)


    我一邊思索著這些事情,走了大概十公裏後,由於四周彌漫起冰冷的霧氣,為了避免走散,我們決定邊走邊說話——玩起文字接龍來。


    「巧克力。」


    「鳥蛤。」


    「草莓大福。」


    「紅燒鯨魚肉。」


    其實並沒限製一定要講食物……


    隻是貘、鵺、愛莉絲貝兒與我都自然而然地喊出各自想吃的食物。大家都餓壞了吧,看來異能者都是貪吃鬼啊。


    黑套原本也具備暖爐的功能,不過現在大概正專注於治療我的身體和自我修複上,所以禦寒效果差強人意。


    對著凍僵的手嗬氣取暖的愛莉絲貝兒、餓到攀著鵺的肩膀走路的貘、以及攙扶著貘的鵺,都在這大約一小時的路程中,被霧氣徹底剝奪了體溫——亦即體力。


    不過,我們最終還旱抵達了目的地的村落。


    那是個隻有二十幾戶人家的荒涼村落,雖然沒心情觀光,但是磚造建築與紅磚路還是讓我覺得耳目一新,感覺頗有意思。房舍裏飄來像是橄欖的香味,也充滿國外獨有的生活氣息,感覺心情有點澎湃呢。


    「總算抵達斯坦布林克了。」


    「貘,我們到了喔。先去旅館休息吧,希望可以刷信用卡。」


    或許是餓肚子的緣故,感覺最可靠的貘看起來最虛弱,對此,鵺和愛莉絲貝兒笑著鼓勵她。


    貘也回以疲憊不堪的笑容說:


    「到了是很好……可是我不懂德語,愛莉絲貝兒也隻會講日語、英語和廣東話。就算是德國,在這種鄉村小鎮講英語也行不通吧。」


    在語言方麵,我打從一開始就被排除在外,於是我望向剛才似乎看得懂德國路標的鵺——


    隻見她得意地挺起要裸不裸的胸膛。


    「放心喔,鵺曾經定居在二次大戰前的德國,所以會講德語的喔,而且還會唱歌喔。」


    ……該不會是因為交感巫術那類的緣故,才導致曆鏡的出口連接到德國吧?


    慢慢學會用異能者的邏輯來分析事物的我如此心想,隻是目前在溝通上隻能仰賴鵺……於是我忍住了抱怨。


    村子裏的路燈零零落落,我們走在有點坎坷不平的紅褐色磚頭路上——


    找到一間和並排的磚造民宅看不出差別,看起來像是旅館的房屋。


    然而,當我們一走近那間旅館,屋裏的人立刻拉起入口的窗簾。


    「……喂喂喂,那是怎樣!」


    我鑽進矮小的門裏,敲了敲門……


    沒反應。鵺也嚐試按了電鈴,卻還是無人回應,裏麵明明就有人。莫非是打烊了?不對,很難想像旅館會打烊。


    ……為什麽不讓我們投宿啊,是因為鵺半裸嗎?


    在那之後——


    我們又走訪了幾戶人家,想詢問能否讓我們借住在車庫,但是無論是哪一戶人家,一看見我們就立刻關緊大門。


    村民對愛莉絲貝兒和貘還稍微有些善意的反應,並以為鵺是在變裝而麵露苦笑。然而,人們一看見我就突然麵色一沉,擺出冷淡的態度。


    中途,大概是消息在村子裏傳開了,每戶人家都一開始就直接無視我們的存在。


    鵺也察覺到這裏的村民不知為


    何很討厭我。


    「肯定是因為你看起來像惡魔害的喔,畢竟歐洲的鄉下人信仰很虔誠吶。」


    明明自己也是怪物,還敢指責我。


    「我是穿得一身黑,而且走路還搖搖晃晃……但總比你更像個人吧。」


    「你說什麽——想幹架嗎?」


    鵺彷佛在攻擊假想敵似的,在我麵前颼颼地揮拳,被愛莉絲貝兒製止住後,她又說:


    「……算了,既然如此就去教堂吧。有困難就去求耶穌,畢竟教堂跟神社或寺院類似嘛。在歐洲,教會是會提供身無分文,無處可去的人住宿的福利機構喔。至於代價,就是明天會被要求做清掃之類的勞動工作喔。」


    我們放棄了民宅,朝著位於村子西郊的教堂前進。


    在星光照耀下,冷得發抖的我們敲響教堂的木門……


    一位神父提著如今很少見的煤油燈,從裏麵稍微打開了一條門縫。


    那是一個滿頭銀發、或者該說是白發,留著大胡子的老爺爺。


    他那雙混濁的綠色眼眸看起來有點……不,是看起來相當癡呆。


    「——讓我們住下吧,上帝之前人人平等。」


    鵺挺起胸膛,神態囂張地以德語這麽說……


    老爺爺神父不發一語,轉身走回了教堂裏,還真像幽靈啊。


    然而,他並未鎖上大門,這應該是表示我們可以進去吧。我就當是這麽一回事吧,畢竟外麵實在很冷。


    我們四人走進老舊的教堂,內部一片昏暗——


    「琉琉粒子也變淡了呢。」


    愛莉絲貝兒如此說道,接著「啪!」一聲擊掌,側廊上的幾盞蠟燭隨即點燃。


    老爺爺神父消失無蹤。


    總之,我先在蠟燭周圍坐下。但地板是石造,村民用來禱告的桌椅也是破爛的木製品……無法徹底發揮禦寒的效果啊。不過,總比在外麵餐風露宿來得好。


    鵺似乎是為求生存而不顧羞恥的類型,隻見她開始翻找垃圾桶。


    「嗯……沒有剩飯吶。哦!這個可以當成鋪蓋喔。」


    她撿起報紙鋪在我身旁並躺下,並用幾張代替毛毯,確保了被窩。隻有她自己的。


    我瞄了一下那份報紙,發現日期果然是二〇〇九年十二月,這讓我的心情越來越鬱悶了。


    坐在椅子上的貘……似乎是因為肚子餓,整個人趴在桌上。


    愛莉絲貝兒像是在擔心貘的情況而坐在她身旁,即使是這時候,她的坐姿依然端莊優雅。


    「靜刃,身體感覺如何?你的臉色很差喔……」


    同時也對我表達關切。


    她在二〇一〇年的中目黑時,曾因為存在退化症候群而倒下,但是到了二〇〇九年的德國卻是精神煥發呢。


    「那個……總覺得狀態很差。」


    反倒是我出了問題,跟10式交戰所受的傷遲遲無法痊愈。


    不,不僅如此,還有種近來未曾有過、發自體內深處的疲倦。感覺腦袋昏沉,呼吸困難,全身乏力。


    「貘會沒力單純隻是因為餓昏頭,而靜刃,你的情況肯定是存在退化症候群吶,咻咻。」


    鵺躺存報紙上並單手撐頭,露出長長的犬齒笑著。


    原來這就是——


    存在退化症候群啊。


    所謂的存在退化症候群,是指時間跳躍後引發的一種自身存在變得稀薄的現象。


    原因要歸咎於回到過去的人影響了曆史,導致過去的自己陷入險境——因為這種不明因素所引發的身體不適。


    一旦病發,那個人就會毫無理由地衰弱下去。


    假以時日,就會迎接不自然的自然死亡。


    「鵺,就存在退化症候群來說也太快了吧?我們才剛來到二〇〇九年,對於這段曆史的影響隻是微乎其微啊。」


    愛莉絲貝兒對著躺在報紙上的鵺如此說道。


    「你要從地球史的角度來看,別以為不自然的存在隻有我們幾個而已。在這個世界上,不連續體應該多到數不清喔。」


    「你的意思是說……除了我們之外,現在還有某個人對靜刃的存在造成影響嗎?」


    「愛莉絲貝兒,二〇一〇年時,在你身上發作的存在退化症候群,原因或許也是如此喔。這隻是我的假設……有某個不自然的人正操弄著藍幫的命運喔。而這件事,則會影響原本活在這條路線的你和靜刃,在遇上藍幫時的死亡機率喔。」


    喜歡他人不幸的鵺賊笑說道。


    不過因為內容很難懂,所以我聽不太懂。


    「所以究竟是怎樣啊!」


    我背靠著石柱,有點不爽地問。


    鵺對著我咧嘴一笑。


    「曆史——會因為路線與時代不同,而導致相生相克喔。靜刃肯定是被第三輪的二〇〇九年曆史排斥了喔,嘻嘻嘻。」


    「是嗎?是嗎?那就更得趕緊回到二〇一三年不可了。」


    ……我的感想隻有這樣。


    畢竟自從拿起妖刕後,我就三天兩頭麵臨生命危險了嘛。


    因此就算煩惱也沒用。


    等找出可能解決問題的辦法後,再看著辦吧。


    「因為敗給了卷和殲,淪落到這個時代來……所以拜托護國乃係把我們送回未來的計晝也泡湯了,何況現在還是遇見麻相前首相之前的時代。喂,鵺,我們究竟要怎麽回到二〇一三年啊?」


    我把問題丟回給精通時間跳躍的鵺——


    「不知道喔,因為曆鏡無法通往未來吶。」


    「什麽話,你很不負責耶,難道沒有通往未來的反曆鏡之類的東西嗎?」


    「鵺雖然聽說過理論,但是不會製作喔。不過,俗話說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跑斷腸,或許會有來自未來的救援喔。好了,晚安囉——」


    意識到話題對自己不利,鵺一說完就仰頭躺下,接著神速入睡。


    看著不講話就還滿可愛的鵺的睡臉,我也逐漸產生睡意。


    畢竟昨晚……應該說是未來,我一直在仍島徹夜戰鬥嘛。看了一下手機,現在雖然還不到晚上七點,身體卻因時差而產生睡意,不過,這並非搭飛機移動所引發的時差反應,所以應該稱之為時空跳躍反應吧。


    (……妖刕……)


    我眯著眼觀看輔助顯示,發現潛能解放的戰鬥時間正以秒為單位緩慢增加。


    沒錯,現在就休息吧。


    就算遭到曆史排斥,隻要休息——體力、精力、妖刕與黑套的狀態,一切都會逐漸恢複的。


    不僅是我而已,愛莉絲貝兒、貘、鵺應該也是一樣。


    所以,現在先休息吧……


    之後……


    我也跟貘還有鵺一樣,很快從淺眠狀態墜入了夢鄉。


    然而……事與願違。


    睡了大約一個小時後,我被聲音吵醒了。


    (看來是不肯讓我休息了。)


    我揉著惺忪睡眼一瞧,發現貘和愛莉絲貝兒站在蠟燭熄滅的側廊窗邊望著外頭。


    「——是警察。靜刃,快起來,還有鵺也是。」


    貘從窗邊走過來,搖晃我和鵺的肩膀。


    「警察?」


    我單膝跪地起身,同時讓妖刕發動半潛能解放(semi-open act)。


    「八成是神父報的警。」


    像是要證實貘的話——我突然發現那個神父站在通往教堂後殿樓梯的門後,用冰冷的綠色眼眸從門縫中窺視著這邊。


    他劃了一個十字,逃難似地關上厚重的門……往地下逃去。


    「怎麽辦,我們沒有護照耶。」


    愛莉絲貝兒輕聲說


    道,皺起了漂亮的眉毛。


    「不……那肯定不是一般的警察。」


    「嗯啊,來得太快了喔。」


    貘與鵺的雙眼在黑暗中像貓咪般閃耀著幽光,她們交換這類意見,讓險惡的氣氛逐漸升溫。


    經她們一提,我也朝窗外一看,隻見幾輛車從村外的車道上緩緩駛來。領頭車的車頂閃著藍色旋轉燈,確實很像巡邏車……但是隨著車子逐漸靠近,眼前出現的車款……似乎又不太像巡邏車。


    那是一輛宛如沒有馬的馬車的——古董車。不過,跟在後麵的幾輛則是常見的掀背車。


    「什麽意思?什麽叫不是一般的警察?」


    我向貘等人詢問,視線緊盯著確實散發出異樣氛圍的車隊。


    「即使是日本,警察也不會接到報案就出動;至於歐洲方麵,除非是出人命的案件,否則警察大概也不會趕到現場。一般都是付錢給保險或保全公司以保障安全,這是常識。尤其是這種偏遠鄉下的警察,絕對不可能在這種時間值勤,這部分就跟日本不一樣。」


    「大概是那個老頭報了警……然後情報透過某種方式,傳達給了附近的異能者。鵺隱約感應得到,那輛車裏有異能者喔。」


    不僅是鵺的直覺,妖刕也對那輛骨董車顯示「caution(警告)」訊息。


    ……是當地的異能者察覺到流浪異能者的蹤跡而出動了嗎?


    我想德國應該也有異能者,不過大半夜的真是辛苦了啊。


    「我記得這種令人不快的存在感,是退魔師(eorcist),而且恐怕是祝聖者。」


    「真不走運喔,為什麽那種棘手的家夥能夠在一個小時內趕到啊!」


    「就算對方有向警察打聽我方的正確位置,還是應該視作對方已經在某種程度上預先感應到了。除非對方是偵察特化型異能者或高階妖怪,否則隻是出現區區四名異能者,發動感應能力的範圍有限——也就是說,在我們出現的那條高速公路旁邊,當時碰巧有個強大的異能者,而且可能是敵人。」


    貘與鵺如此講述時……


    「運氣耳壞……不,是壞透了呢。」


    愛莉絲貝兒挑起眉毛說道,並重新係好水手服的領巾。


    我朝窗外看去,古董車已經停在教堂前方的廣場……


    隻見車卜走下一名身穿華麗白色法衣的金發修女,以及一個穿著黑色雙排扣風衣的金發男子。遠遠望去,兩人看起來都隻有二十幾歲。


    至於那幾輛掀背車,則是陸續有更年輕的修女們走下車,動作的確不像一般的女孩子。


    簡直像是受過訓練的特警部隊,感覺很危險啊。


    「這種壞透的惡運——大概是『曆史的複原力』在作祟喔。」


    「複原力?」


    我一問之下,鵺回答:


    「時間是自然的一環,自然歸屬於生物。所謂的曆史,並非是物理現象,而是生物化學的領域喔。因此曆史也像生物一樣,受到破壞就會設法自我修複。換句話說,曆史會試圖透過命運力學的形式,將不自然的存在——不連續體抹殺掉喔。如果在過去的世界反覆進行時間跳躍,那種負麵的命運力就會呈指數函數上升喔。」


    鵺一邊解說,一邊扯下祭壇上的大桌巾——纏到自己的身上,調整成乍看像是禮服的模樣。


    「以視覺小說而言,如果角色在不同路線的過去登場,就會對劇本造成奇怪的影響——因此係統為了修正錯誤,會加入抹殺角色的故事情節。如果反覆進行時間跳躍,就會增加該路線的致死率。總而言之,就是『除非回到原來的時間軸,否則越是進行時間跳躍,運氣就會越差』。」


    貘對於時間跳躍似乎也有一定知識,她一邊解說,一邊領著我和愛莉絲貝兒前往側廊的後門。


    「然而,那種情況也不會一直持續下去。就像人體受傷時會產生疼痛,據說剛完成時間跳躍時的那段時間,是最容易遭逢厄運的『必殺時刻』——在那之後,惡運就會逐漸緩和。不過這種說法在魔學上欠缺實踐數據,是種理論上的假設就是了。」


    內有存在退化症候群。


    外有曆史的複原力。


    看來就算逃出仍島,窮途末路的危機依然沒解除啊。


    「會講德語的隻有鵺喔,趁著鵺講話拖住對方時,你們就從後門繞到正麵入口,再來一個前後夾擊喔。」


    我循聲回頭一瞧,鵺就站在正門內側等待敵人上門。


    「叩叩」的敲門聲在教堂裏回響。


    不過鵺第一次當沒聽見,因為她在爭取時間,好讓我們從後門離開。


    當正門再次響起「叩叩」的敲門聲時——


    我悄悄地打開後門,讓貘和愛莉絲貝兒先出去。


    「誰啊(wer)?」


    鵺一邊裝出愛困的聲音回應,一邊緩緩地打開門。


    我看見黑暗的另一頭,正門外的景象是……


    (糟了!)


    我不禁咂嘴。


    門外隻有黑衣男一人。


    (修女——)


    我轉身走出後門……果然不出所料。


    在星光之下,薄霧之中,以遠方的森林為背景,穿著白色法衣的修女就站在我們麵前。


    距離大約是十五公尺。


    敵人假裝光明正大地走正門,同時料到我們會從後門脫逃,於是先繞到了教堂後麵。


    愛莉絲貝兒和貘就站在剛走出門的位置與修女對峙。


    (……)


    教堂後方是一座廣大的墓園,霧中排列著無數白色十字架。


    我也曉得修女們,正單膝跪地埋伏在墓園的各個角落。


    大概是為了行動方便,修女們全都沒有戴頭紗。


    「鏗鏘……」的細微金屬撞擊聲傳來,全副武裝啊。我環顧四周,在星光照映下,從黑暗中浮現的修女們手邊閃著朦朧銀光,那是刀刃。


    站在正麵的修女似乎是首領,感覺年紀比我們大一點。身高不到一百六十五公分。


    以金絲刺繡的白色法衣剪裁雖然寬鬆,但還是看得出身材像寫真偶像一樣豐腴。妖刕顯示三圍是98i-62-96。


    盡管她目光淩厲地防備著我們,但長相卻屬於相當溫和的類型……和典型的白人大相徑庭,應該是混血兒,有著二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東方血統。整體給人的印象,就是矢子或賽雅拉老師那一型的女性。


    不時有藍光在十字架間「咻——咻——」地晃過,讓人聯想到精靈或妖精,但是不對。根據妖刕的輔助顯示,那是螢火蟲,原來德國的螢火蟲是發藍光啊。


    在這座靜謐的墓園中……


    看似手無寸鐵的修女,將手掌交握在豐腴的胸前。


    「……wo kommst du her……你從哪裏來…………」


    她以感覺很柔和的聲音向我們說話。


    「……where are you from……どこから來ましたか(你從哪裏來)……?」


    ——是日語。


    看見我睜大了眼睛,修女便明白我似乎聽得懂日語。


    「你們是日本人嗎?我接到電話通報,說有迷路的亞洲人。」


    發音真好聽,完全沒有口音。我看你才是日本人吧?


    「……我懂日語。」


    以防萬一,我在回答時隱瞞了國籍。


    「請告訴我。你們是什麽人,來自何方?」


    她回以很簡單的問題。


    我瞄了貘一眼,貘回答:


    「我們別無所求,所以希望你也別要求我們。」


    她試圖用最少的話來應付修女。


    雙方陷入短暫的沉默……


    在聽見微微風聲的期間,教堂裏也傳來鵺用德語與黑衣男滔滔不絕地交談的聲音。


    雖然聽不懂意思,但她好像是假扮成流浪的吉普賽人。


    然而,對話的走向卻逐漸轉變成鵺遭到盤問的感覺。


    黑衣男顯然是懷疑我們,絲毫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對此,愛莉絲貝兒似乎有點焦急——


    「這裏有傷患和身體不適的人在。如果不方便讓我們待在這裏,我們這就走,請讓裏麵的友人和我們一起離開。」


    她往前踏進一步,有些強硬地對修女說道。


    隻是修女的態度依然不變,語氣反而變得嚴厲起來。


    「不行,請你們先解釋自己的身分。你們是『眷屬』的同黨嗎?」


    聽她的意思——


    看來她是想判斷出我們是敵是友。


    「我們不是敵人,讓你的手下退開。」


    隻是我的回答沒有任何事實根據,說了也是白說……


    她還是堅持不退讓。


    「看來會變成各說各話了,我要的是一個『解釋』,你們辦不到嗎?」


    「辦不到,我們不想把你們牽扯進來,因為那麽做可能會對我們帶來不好的影響。」


    貘如此說道,修女——


    稍微移動了自己的重心。


    ……根據妖刕的輔助顯示,這個女人也有攜帶武器,而且就藏在背後。她剛才的舉動,可能就是要拿出武器的預備動作。


    「那麽該怎麽辦?既然前線出現了來路不明的異能者,我們也不可能隨便就把人給放走。」


    真是……太倒楣了……


    看樣子,這裏是德國的異能者們展開某種勢力鬥爭的區域。


    我們會出現在這種危險地區,或許也是剛才提到的「複原力」搞的鬼。


    妖刕分析完畢,在我的視野顯示——這名修女的武器是一把像魔物獵人裏會出現的「大劍」,不,就是大劍本身。她利用寬鬆的法衣相身高把武器藏在背後,劍尖直指地麵,就像十字架般。


    「她帶著一把巨劍。」


    我小聲地告訴愛莉絲貝兒和貘。


    「我也感應到式力,對方的力量相當強大。」


    愛莉絲貝兒也低聲回應。


    兼具物理格鬥和魔法戰鬥能力的異能者嗎?感覺很棘手啊。


    「由於——」


    修女輕輕地鬆開交握的雙手……


    「附近突然出現四名強大的超能力者,讓我嚇了一跳。既然我能感應到你們,代表你們也能感應到我。我們原本以為是觸動了敵區的巡邏網,所以打算先下手為強。」


    並開始說起危險的事情。


    從教堂裏傳來的鵺和黑衣男的談話聲,感覺已經演變成口角爭執。


    「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敵是友,但我們不希望眷屬得知我們潛入的消息,因此不才退魔師梅雅·羅馬諾——要代替上帝封住你們的嘴。」


    幾乎與她講完這段話同時,砰……!


    教堂裏發出紅光。


    剛才的光芒是——


    (超高頻增幅炮(maser pierce)……!)


    是鵺。


    她動手了。


    轟隆——!教堂前方的廣場傳來汽車爆炸的聲音,很明顯地,不是單純的汽車爆炸聲。


    鵺看穿掀背車上載著炸藥之類的物品,所以先出手加以破壞。


    顯然要開戰了啊。


    「看來隻能動手了。」


    「我就知道八成會變成這樣,所以自己估算了一下戰力。」


    我嘴上嘟噥著,並伸手握住妖刕,貘聽了對我苦笑。隨後……


    「『妖刕』、『魔劍』,你們聽好了。」


    為了對修女們隱藏真名,貘用臨時取的代號稱呼我和愛莉絲貝兒。


    「這場戰鬥——看起來像四對多,但其實是四對二。眼前的修女和那個黑衣男是主力,至於負責包圍的少女們——以及裏麵的家夥則不值一提。」


    經貘這麽一說,我回頭往教堂裏看去,隻見在黑衣的白人男子引導下……一群看似特種部隊的男人從正門闖入。他們頭戴夜視鏡,人手拿著一把黑色自動手槍。


    「妖刕對付黑衣男,魔劍對付修女。」


    貘一說完……


    鵺連滾帶爬地從教堂裏衝出後門,而貘一把接住她後背靠牆壁。接著從深藍色禮服的開衩口拿出手槍,擺出護身姿勢。


    貘一離開,愛莉絲貝兒隨即像是花式溜冰或韻律體操的明星選手般,當場華麗地旋轉身體——


    伴隨著悅耳的當啷聲,從裙底展開了環劍。


    緊接著,她將環劍當成呼拉圈掛在身上轉,轉到右手上後舉高,最後動作戛然停止。


    視線堅定地望著前方自稱「梅雅」的修女。


    那應該算是環劍的上段架勢吧。


    梅雅也從背後拔出巨大的銀劍,「轟!」地一聲斬開夜霧,並將巨劍高舉過頭。


    簡直就像是遊戲裏的人物,擁有從外表上無法想像的力氣。


    宛如0與1對峙般,女劍士之間即將展開決鬥——


    而我轉過身,站在幾乎與愛莉絲貝兒背靠背的位置。


    「喂,愛莉……『魔劍』啊。」


    「什麽事?靜……『妖刕』。」


    「搞不定就喊一聲,我會來救你的。」


    「唉呀,妖刕才是,隨時都可以哭著來求我喔。」


    一邊開著玩笑——


    我將意識集中到手裏的妖刕。


    那些緩步走進教堂裏的小嘍囉,就算隻靠半潛能解放應該也能解決掉。雖然人躲在柱子後麵,但在目標定位顯示(target locator)之下,位置完全顯露無遺,總共有十二個人嗎?


    至於潛能解放——也多虧休息了一會兒,足夠撐個一分鍾。


    這就留著對付那個穿著雙排扣風衣,囂張地站在正門口等待的男人吧。


    我用朱紅眼放大視野一瞧,發現那個首領長得還滿俊美的。


    很好,看我把那張英俊的臉蛋揍飛。


    不要怪我喔,畢竟是你們先來找碴的。


    當我從後門進入教堂的瞬間……


    (——輔助顯示——警報訊息——!)


    我循著視野跳出的箭頭緊急擺頭回避,但利刃還是「唰!」地掠過了我的太陽穴。


    真是危險。


    要是沒躲開,我的右眼——朱紅眼就會被那把刀刃貫穿了。


    剛才的是什麽?


    我皺眉掃視教堂內部,隻見危險標示在空中劃著弧線轉彎,但是肉眼卻什麽都看不見。


    穿著黑色雙排扣風衣的美男子伸出雙手接住那個飛往門口的危險物。


    (……回旋鏢嗎……?)


    而且具備一定重量,輕薄銳利,並采用透明材質製成。是強化玻璃製的回旋鏢。


    不僅是我本人完全沒發覺,對於意想不到的物體逼近,就連妖刕的顯示也反應不及。


    而且那家夥是確實鎖定我身上沒穿黑套的部分——臉部進行攻擊。


    雖然鵺將重要武器連同車子一起摧毀掉了……


    (如果小覼敵人,可能會著了那個首領的道呢。)


    我如此心想,同時為求速戰速決——


    ——啪!黑套像翅膀一般翻動,我以正常人的五倍機動力,襲向固守在石柱後方的三個看似特種部隊的男子。


    「spread!」


    盡管對方不知喊著什麽,試圖要散開,但動作看起來就像靜止不動啊。


    敵人拿著sig sauer p226手槍從三個方向朝我開火,不過因為隔著黑套,感覺就隻像是被敲了幾下而已——


    「……『巴局』……」


    我遵照妖刕的顯示念出技名。


    我站在三人中間,在手握妖刕刀柄的狀態下,以左腳為軸心,讓右腳打直貼地大幅旋轉。


    ——啪唰——————!


    雖然隻是發動半潛能解放轉了一圈,但我的腳還是刮起了旋風,讓黑套的衣襬——以及三名成年男性當場離地數十公分。


    在那三人浮在空中的期間,我又原地轉了一圈。


    這次揮出左右妖刕的刀鞘,並且從斜下方踢出三段後旋踢——


    ——砰砰砰————!


    因為三人幾乎是同時飛往三個方向,所以聽起來像是隻有一道撞擊聲。


    三個至少有八十公斤重的大男人各自化成人肉炮彈,如我所料地飛向其他男人的所在地。


    一人撞上三人,所有人一口氣被撞飛——


    總共有十二人狠狠撞上牆壁或柱子,一口氣全軍覆沒,而我僅僅用了一擊。


    簡直就像是三國無雙嘛,我甚至覺得有點好玩耶。


    「……」


    因為我有手下留情,應該沒弄出人命才對……


    當我起身之後,現場還能動的人就隻剩下門口的雙排扣風衣男而已。


    「下次記得多帶點人來,至少要一百人才夠看。」


    雖然不曉得對方是否能聽懂日語,我還是一邊靠近首領一邊說道——


    「一百人啊,既然你能一次打倒十二人,剛才那招就需要用七次呢。」


    金發美男子操著外國腔的日語如此回答。


    「你連算數都不會喔?一百除以十二……呃,應該是除八餘四吧。也就是我要施展九次——


    當我這麽說時,眼前突然有東西一閃——警報——!


    「……唔!」


    我猛然蹲下身,因而倒豎起來的頭發被削掉了一些。


    這個渾蛋!


    他是故意算錯好讓我分心,再趁機放出極細鋼絲嗎?


    根據輔助顯示的放大圖,那是在直徑數微米的克維拉纖維上,以鑽石粉末塗層處理的工業用線鋸——看來他打算用那個勾住我的脖子或腦袋將我斬殺,就像用線切羊羹一樣。


    「你很危險耶。」


    「多謝誇獎。」


    「卑鄙小人。」


    「多謝誇獎。」


    受到使用妖刕所帶來的影響,我的講話口氣變得粗魯,但黑衣帥哥依舊不以為意。


    看來這家夥不是會正麵迎戰的類型呢。


    根據妖刕的描述,這家夥的屬性是「暗器」……似乎是擅長使用暗殺兵器的殺手。


    有必要提防。


    提防歸提防,不過……


    我贏得了。


    雖然是個危險人物,但這家夥不是異能者,充其量隻是鍛煉過的強者,戰勝不了我。麵對區區的普通人,我是絕對不會輸的。


    「做作男,無論你怎麽做,頂多隻能對我造成擦傷喔。」


    「我不叫做作男,我的名字是凱撒。」


    俊男殺手——報上了大名。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本名,但是殺手報上自己的名號……


    是表示「麵對將死之人無須隱瞞」的意思嗎?那種囂張的態度可要不得喔。


    愛莉絲貝爾


    在一開始的幾次攻防上,梅雅修女是用大劍跟我的環劍互砍。


    然而,倘若她的大劍是走剛猛的路數,我的環劍就是性屬陰柔。在白刃交鋒上,環劍是設計成適合卸力的形狀。


    有如環圈般旋轉的環劍會反轉斬擊力道,所以越是發動攻擊,自己的重心平衡就越容易被打亂,梅雅領悟到這點……


    眼見琉琉風暴平息,她跟我拉開距離,轉換成使用天主教係統術式的魔法戰鬥。


    然而,她施展的術式卻相當過時。


    雖然消耗了龐大的魔力,術式的效率卻非常差。


    盡管她也使出了腦波術式,企圖讓我陷入幻覺或是恐慌,但是每一招都是早已遭到破解的術式。


    (梅雅……連第七盧梅尼克略法式和秦派函數防護式都不懂嗎……?)


    而當她像是打棒球般揮舞大劍劈出光刃——能斬斷對手肉體的飛盤型魔法圓刃——被我施展重力透鏡彈開後……


    梅雅瞪圓了群青色雙眸,表現出吃驚的模樣。


    簡直像是從未在實戰中見識過重力透鏡的術式一般。


    這時,我才突然想起。


    這裏是二〇〇九年。


    她是這個時代的魔女。


    而我是二〇一三年的魔女。


    魔法術式和科技同樣日新月異。


    來自四年後的未來的我——對上她們會占有極大的優勢。


    事實上,以這個時代所知的重力透鏡為例,由於使用時會消耗大量的式力,因此很少用在實戰上。然而,術式本身在未來不斷改良精進……所需式力每年幾乎都能減少一半。


    換言之,我施展這個術式的效率是這個時代的十六倍。


    「你們還在磨蹭什麽?展開包圍(ento)!」


    梅雅見情勢不利於己,立刻發出歇斯底裏的聲音命令埋伏在墓園各個角落的手下們行動。聽起來像是義大利語,看來她會對屬下疾言厲色呢。


    盡管如此,組織依舊井然有序。「是(bene)!」早已散開包圍住我的少女們齊聲回答——同時一齊從十字架後麵起身。


    她們一手拿著鋒利的銀劍,另一手拿著刻有梵蒂岡徽章——聖彼得之鑰的小型盾牌。


    少女們身穿金絲刺繡少於上司梅雅的白色法衣,露出金色或銀色發絲……嘴裏分別念著「主為吾之岩盾」、「主為吾之利劍」、「神罰代理」等話語,站在距離我稍遠的地方做著無聲的禱告。簡直像是在團團包圍住惡魔似的。


    她們的戰鬥風格應該和梅雅一樣,都是刀劍與魔法並用的類型。


    然而,每個人的水準都不高。


    所有人都跟我保持一段距離。


    梅雅也跟我拉開了間隔。


    她們打算從四麵八方發動放射係的攻擊術式,對著我狂轟濫炸吧。


    「……」


    我領悟到這一點,於是再次原地轉圈——


    ——喀鏘——


    分離的刀片發出金屬碰撞聲,環劍同時收進因離心力而展開的裙子裏。


    「……為何收起那把圓刃?你打算投降嗎?」


    梅雅並不這麽認為,於是向我提出詢問。


    「不,這是為了不讓你們看見。」


    「我看見了喔,那個……是草莓花紋……」


    「你……你猛烈地誤會了!身為修女卻那麽色!而且大家都是女生,沒什麽好介意的吧!」


    由於梅雅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還誤解我的意思而那麽說,於是我揮舞著拳頭回道。


    與此同時,我腳下的陰影處逐漸發出金色的光芒。


    因為裙底的環劍上形成了彈珠大小的光彈,現在正不停旋轉。


    我根本不需要看著,光彈的數量就能不斷增加。


    我彷佛化身成一隻往下探照的巨型手電筒,加速凝聚的換價重力子(mase graviton)光芒照亮著裙子下方。


    我藏在裙子底下的是——荷電粒子霰彈槍(abis)。


    這是過去——對現在而言是未來——我在開發荷電粒子炮(mobius)的過程中創造出來的衍生技之一。


    這是將正常


    為單發射擊的荷電粒子炮分割成多發炮彈,接著朝四麵八方發射的術式。


    由於多重分割的緣故,因此荷電粒子霰彈槍的光彈不大,每一發的威力都會減弱,因此對上美美或琉姬級別的敵人,就算擊中應該也造成不了什麽傷害。


    這招式的性質是會發光,而且隱蔽不了粒子加速,換句話說,敵人不會接招,也容易被躲開。基於以上缺陷,我沒有在未來使用過這招,不過——


    這些修女應該從未見識過荷電粒子炮,或者是概念相似的術式,甚至可能從未聽說過。


    畢竟這招不存在於這個時代嘛。


    麵對不存在的招式,自然無從反擊、無從防守,亦無從閃避。


    因此——


    「荷電粒子霰彈槍!」


    我再次原地打轉讓裙子展開,同時發射出好幾發小光彈。


    光彈群拖曳著金色的尾巴飛射而去,為了避開少女們拿起的盾牌,光彈劃出弧形的軌道,從側麵、下方,亦或是繞過身體從背後擊中目標。


    伴隨著「啪!啪!啪!」的聲音,慘叫聲四起——


    少女們的白色法衣各自裂開一部分,露出底下的內衣。有些人是露胸罩,有些人則是露內褲。


    荷電粒子霰彈槍的光彈是小口徑的荷電粒子炮。


    雖然無法粉碎全身武裝,但是也能造成局部性破壞。為了報複剛才內褲被看到,我這次是鎖定她們的三圍地帶攻擊,然而……


    ……紅色女性內衣、白色後荷葉邊、粉紅色丁字褲、水藍色g弦褲……


    身為聖職人員,各位的內在美還真是驚人呢。


    「喂喂,裏麵破戒了喔。雖然身為女孩子,我也不是不明白愛美的心情。」


    緊接著剛才的動作,我重新組合環劍,像是套泳圈般架起,並露出責備的表情時……


    隻見少女們各自用手臂或盾牌遮住大幅裂開的法衣破洞,然而,她們的動作和表情顯得很虛弱。她們滿身大汗,且似乎呼吸困難,有的人甚至單膝跪倒在地,或是倚靠在墓園的十字架上。


    ——就算威力減弱,荷電粒子霰彈槍也是荷電粒子炮的變化之一。


    雖說不是全部的力量,但還是具備讓人喪失部分式力和體力的效果。


    憑她們的實力,哪怕是全部一起上,應該也沒有餘力跟我對戰了吧。


    不過……


    「……天啊……!難道你是修女獵人……?」


    眼見部下集體喪失戰力,梅雅的藍色眼睛瞪得鬥大。


    荷電粒子霰彈槍的光彈並未擊中梅雅,雖說是過去的魔女,她也是實力頂尖的魔女,看來用那種缺陷招式是解決不了她的。


    因此——


    「不是,但別人曾用類似的綽號稱呼我,不……是將會稱呼我為——『獵殺魔女的魔女(magg hunter maggi)』。」


    荷電粒子炮——


    我在裙子外架起組成圓形的環劍後,這次則讓光彈開始在劍身上流轉。


    光彈從彈珠尺寸增大到桌球大小,再從桌球尺寸增大到網球大小。


    在我凝聚換價重力子並且使其加涑時……


    「梅雅,我承認你是一流的修女。無論你身居何職,像你這麽有實力的人,應該早已看出我這一招有多麽危險了。」


    我如此說道,像是威嚇般不斷地擴大光彈。


    大小已經達到足球尺寸了。


    「——今天晚上很冷,如果不想赤身裸體,就請你離開吧。」


    我下達了最後通牒,讓凝聚到足夠尺寸的光彈穩定下來。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這正好是荷電粒子炮的攻擊範圍。


    好了,我隨時都能發射喔。梅雅,做出抉擇吧,看是要逃跑還是倒下。


    靜刃


    穿著黑色雙排扣風衣的凱撒,以及穿著黑套的我——


    兩個黑色人影的戰鬥,戰況可以說是一麵倒。


    凱撒隻顧著四處逃竄,而我則是在後頭緊追不舍。


    雖然妖刕顯示出殺人指南,但如果殺了這家夥……不知道那個什麽自然的自我修複力之後會把我怎麽樣。


    在二〇一〇年的代官山時,貘曾經說過,如果在過去的世界做了什麽事,命運就會設法自然取回平衡。假如隻是小事還無所謂,但要是做出像殺人之類的大事的話,自然也會索取極大的補償以彌補平衡。可能會引發致命的反撲,那種事態絕不令人樂見。


    因此,我為了趕走凱撒,就這麽把妖刕收在背後,在半潛能解放的狀態下好幾次將他踢飛出去。


    盡管我已經手下留情了,但凱撒依然不時使出令人膽寒的暗殺術反擊,於是……


    我有些動怒地抓起凱撒的胸襟,隻見凱撒假裝要反抓回來,不過根據輔助顯示,他的手套裏暗藏類似圖釘的暗器——上頭塗著劇毒氰化鉀——我揮出手刀打落暗器。


    「雖然大家都穿黑衣服,但你的手段真是難看啊。」


    我使勁揪住他的頭發,直接把人往彩繪玻璃窗扔去。接著將威力調整到殺不死人的程度……


    「——虛彈!」


    我讓自身筋骨僵固,以全身體重送上追擊的雙腿飛踢。


    凱撒撞破了窗戶,滑稽地從外麵的貘和鵺的頭上飛過。


    隨後,他有如特技演員一般施展七點著陸翻滾法,瞬間做出七次滾翻減緩衝擊力道。剎那間就能做出那種動作,以普通人來說算是很厲害了。


    然而,他和我打鬥受的傷似乎很嚴重——


    不見有要反攻的跡象,應該是心生退意了。


    那樣反而正合我意——


    「你還滿耐打的嘛,明明看起來很削瘦。」


    黑套的靴子「喀鏘」一聲踩上破碎的窗框,我走出教堂,裝出要追擊的模樣,試圖逼退敵人。


    在教堂外,隻見愛莉絲貝兒讓光彈在環劍上旋轉,正準備發動荷電粒子炮。她也跟我一樣,以不殺死敵人的程度來教訓對手,希望就此嚇跑敵人。


    隻不過……


    這……這是怎樣啊?


    因為妖刕逐一顯示的緣故,我發現除了梅雅之外,其他修女的法衣不知為何隻有內衣褲的位置撕裂開來。


    「……」


    紅色、白色,還有粉紅和水藍色耶,如果光線再亮一點就無可挑剔了。


    話說,修女的內褲很那個耶,有種悖德感,感覺不賴啊。不曉得有沒有我的菜。妖刕,可以把每個女孩的臉再放大一點嗎?


    「——妖刕,不要死盯著看!受不了,都這種時候了,你怎麽還那麽好色啊!」


    糟糕,愛莉絲貝兒生氣了。


    不過,就是你把人家的衣服弄破的吧?想是這樣想,說出來又怕起內哄,於是我透過沉默來醞釀道歉的氣氛。


    就在這時……


    「……妖刕、魔劍,情況不妙。是雙重包圍。」


    貘在背後這麽說,於是我朝四周張望。


    隻是周圍一片漆黑,又圍繞著建築物和樹林,根本搞不清楚狀況……於是我用右手遮住右眼,精神專注在輔助顯示上。朱紅眼發出的紼色光芒照在黑色露指手套上——當我將注意力涵蓋周圍時,目標才逐漸清晰。


    妖刕是近戰專用,雷達範圍不算精確廣泛,但目標定位顯示出多個目標,而且全都是敵人。


    雖然多數一樣是小嘍囉,但其中也混雜著幾個感覺不好對付的家夥。


    「對方……呼叫了援軍呢。」


    愛莉絲貝兒似乎也靠其他方法感應到了。


    敵人的包圍網正逐漸收緊。


    「事態嚴重了,要在不殺一人的情況下解決所有人,


    動起手來會很麻煩。」


    不對,即使全軍覆沒,敵人也可能持續呼叫增援。


    相較之下,我方則是孤立無援。就算個人戰鬥力勝過對方,人數上也居於劣勢。


    如果敵人采取人海戰術的話,我們就輸定了。


    「該怎麽辦啦,都怪你們太亂來,弄得敵人超火大的喔。」


    鵺用類似駝鹿的犄角戳著我的屁股,明明自己也主動挑起了戰端。


    正當我想要轉身賞她一拳時——


    右眼看見了某樣東西。


    不知何時,現場除了愛莉絲貝兒、貘、鵺之外,出現了第四個代表友方的目標定位顯示。


    有一股清甜的香水氣味,微微地從那個方向隨風飄來。


    我轉頭望去,隻見墓園外圍的白木柵欄上——


    有七八隻閃爍著紅褐色光澤的蝴蝶在那一帶飛舞。在這種深夜時分,蝶影泛著閃閃星光。根據妖刕顯示,那好像是名叫克拉克斑蝶的西歐遷徒蝶。


    在飛舞的蝴蝶群中,有一個女人坐在柵欄上。


    那個美女翹起套著暗褐色係帶靴的雙腿,用性感的指尖梳著波浪卷的棕發——


    身上散發出的氣勢——不用說也明白。


    她是住在這塊土地上的……德國異能者。


    然而,她並不是白人,真要說起來,膚色偏向東方人,不對,說不定她根本不是人類,該怎麽說呢……


    那位美女跟貘有種相似感。


    尤其是那種超然的氣質與妖豔。


    原本一直望著我們的女人,發現我們注意到她的存在後……


    「你們好像是用日語交談,我是不是也講日語比較好呢?」


    用流和的日語開口。


    聽見說話聲,凱撒和梅雅轉頭望去。


    「奎……奎斯……!」


    「……唔……」


    兩人不約而同露出「糟糕」的表情。


    妖刕的輔助顯示得到印證,看來她似乎不是站在對方那邊的。


    大概是基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理論,妖刕才會將她表示為友方。


    身穿一襲酒紅色絲絨禮服的異能生力軍——奎斯——繼續說道:


    「歡迎來到眷屬的庭院。既然你們潛了進來,殺了也無妨吧。旁邊正好就是墓園,連葬禮和下葬的工夫都省了呢。」


    果不其然,她一邊對凱撒等人撂狠話,一邊跳下了柵欄。


    隨後,她挺著跟貘差不多的苗條身段,擺出模特兒站姿,從背後吹來的夜風揚起她那濃密的波浪卷發。


    (實力很強……)


    妖刕如此顯示,而我也隱約感覺到了。


    明確釋放出異能者的存在感——術式氣息,這個女人也是如假包換的異能者。


    此外,有別於愛莉絲貝兒和梅雅,身為魔女的本質與力量來源……應該說是「分類」不同。


    如果要說近似於誰,在我認識的異能者當中,果然還是貘。


    從奎斯的方向飄來一股讓人聯想到成熟女性的甘甜香氣,根據輔助顯示的說明,那種氣味似乎是一款名叫「毒藥」的香水。


    彷佛厭惡這股彌漫現場的氣味,梅雅柳眉倒豎地瞪視著奎斯。


    「……『蝴蝶魔女』奎斯,你今晚又收了多少錢,才接下殺人勾當?這些人是你的朋友嗎?」


    梅雅的視線沒有固定在奎斯身上,她還不時瞄向保持荷電粒子炮發射姿勢的愛莉絲貝兒。


    要是被包夾就會死,梅雅懷有這樣的危機意識。


    現在最好不要亂插嘴,應該讓梅雅誤以為我們跟奎斯是同夥。


    像是在呼應我的想法一般……


    「這個嘛,啊,她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樣呢。」


    奎斯說道,並伸出白皙的手指指向貘。雖然令人感到意外,卻也莫名地具有說服力。


    然而,貘望著奎斯的視線不像是認識對方。現場稍微彌漫著我們和奎斯是同伴的氛圍……


    另一方麵,凱撒則是掃視了我們一圈。


    「果然是眷屬的爪牙啊。」


    他露出一副像是了然於心,而且相當不痛快的表情。


    「梅雅,先撤退到比荷盧吧。盡管交手後隻得到了少許情報——但就算是傭兵,竟然有五個代表戰士等級(referente)的人存在,實在太出乎預料了。」


    「我們會跟梵蒂岡的援軍會合後再轉移陣地,你們也趕緊上車。」


    雖然凱撒和梅雅是用英語小聲交談,但是妖刕有竊聽功能,還附有字幕。


    在對麵的廣場上,我剛才開無雙擊垮的特種部隊早已逃出教堂,並發動了愛快羅密歐的引擎……而接到梅雅的撤退命令的修女兵,也用盾牌遮著胸部或腰間,彼此攙扶著逃離現場。


    緊隨在手下之後——


    凱撒和梅雅也不甘心地離開了墓園。


    愛莉絲貝兒解除了荷電粒子炮,但我仍保持警戒狀態,繼續環視黑暗的四周。


    一分鍾,兩分鍾過去,當我全神貫注在朱紅眼上時……


    (敵對的目標定位顯示……正往西邊遠去……)


    妖刕雷達如此告知。


    太好了,敵人總算逃走了。


    一方麵也是因為我跟愛莉絲貝兒展現出實力,但是起了關鍵性作用的人,卻是——


    「……」


    踏著靴子碎步穿過墓園的……


    這名德國當地的異能者·奎斯。真是幫了大忙。


    從剛才的對話來判斷,奎斯跟凱撒等人似乎本來就是敵對關係,所以她才會趁著我們打起來時,巧妙地現身趕走敵人。


    而且她剛才也提到凱撒等人侵犯了勢力範圍的事,看來她在對方眼中應該是個難纏人物。


    「……你是『獗』嗎?」


    貘將合成樹脂製的格洛克36手槍收進禮服的開衩口,接著如此稱呼奎斯——


    「哎呀,已經很久很久沒人用那個名字稱呼我了,因為我一直被人用歐洲口音叫成『奎斯』呢。話說,你是?日本的獸人?」


    奎斯微笑著說道,她的長相絲毫不遜色於貘,宛如電影女明星般貌美。


    當兩人站在一起時,可以看出奎斯比貘稍微高出一點,雖然還是比我矮,但是在女性之中也算是高個子。


    「我是……貘雲居升時得,從一位的妖怪女官。」


    「是喔……雖然是我問的,但是我不太清楚日本的官位,不好意思喔。」


    對於正式報上名號的貘,奎斯偏頭露出過意不去的表情。


    隨後……


    披散在背上的波浪卷長發再次隨鳳飄揚,傳來甜美的女人香。


    奎斯接著將上半身前傾,低頭端詳著鵺的臉孔,97公分h罩懷的胸部在禮服裏晃蕩。畢竟矮小的鵺跟奎斯身高差了四十公分以上,所以不這樣做,彼此的視線好像就無法對上。


    「……幹嘛?一看就明白了吧?鵺跟貘都是你的同族喔,看在同是妖怪的份上,關照一下喔。」


    「『喔喔喔』的好可愛喔,嗬嗬。」


    奎斯對著剛才用鎂射炮轟掉車子的鵺直呼「可愛」,隨後——


    也望向我和愛莉絲貝兒。


    像刷毛般修長的睫毛底下,跟禮服同樣是酒紅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看樣子,她對於憑空出現在德國的四位異能者很感興趣呢。


    「貘小姐,剛才說你是妹妹,如果讓你覺得不愉快,我向你道歉。不過我們似乎真的是近親呢。盡管互不相識,但搞不好是很久以前分家的親戚呢。」


    「我認同,我也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雙方邂逅之後,我就隱約明白了。」


    「——貘小姐,你長得真漂亮呢,待會兒再讓我好好看看你。」


    該怎麽形容呢……


    奎斯是個一言一行都相當性感的女人,因為本人是個美女,倒也不讓人反感。從男人的角度來看,她是那種無時無刻賣弄風情勾引人的類型。


    而且既然說了「待會兒」……


    意思就是不會馬上分道揚鑣嗎?


    不出我所料,奎斯一邊招手,一邊把我們帶往村外。


    隨後,當我們回到來時的autobahn——高速公路後,她將雙手擺在後腰上……


    「~~△~~△」


    就站在路旁哼唱起來,一邊緩慢地搖晃著上半身,水嫩的胸部也跟著搖擺。


    她似乎是在等待什麽。不過,看著一個成熟的美女像小孩子一樣哼著歌……給人一種落差感,倒也別有一番奇特的魅力呢。


    此外,哼歌似乎隻是要打發時間。


    「……那輛不錯呢。」


    奎斯凝視著從遠方駛來的不知道第幾輛賓士……黑色cl550


    她隻是定睛凝視而已,車子就減速停靠在我們麵前。


    下一刻,一個臉型方正的德國男性搖搖晃晃地走下車來。


    「內部裝潢也不差耶。喂,這輛車可以送我嗎?你願意送我吧?」


    奎斯用德語如此說道,對此,原本是駕駛的男性……


    「……好的,樂意之至(ja.geru geschehen)……」


    嘟噥地用德語回答,接著步伐蹣跚地走向村子,就這麽將插著鑰匙的賓士留在車道上。


    這是……美美以前在居鳳高中對我使用過的「魅惑(charm)」,那種讓人內心無法抗拒的術式的強化版嗎?


    奎斯理所當然地搭上用這種術式偷來的車。


    「上車再自我介紹吧,日本人應該很喜歡賓士吧?」


    看來她是想要滿足我們,才會選擇賓士車。


    不過……要我們上車嗎?


    對於從駕駛座上招手的奎斯,我投以有些懷疑的目光,而愛莉絲貝兒則是等待貘做出判斷。貘正要開口詢問些什麽時……


    「我也算是救了你們一命吧?雖然我不強求回報,但就不能陪我夜遊一下嗎?」


    彷佛要打斷貘的發問一般,奎斯坐在車內說道。


    結果,鵺興高采烈地繞著賓士轉了一圈——


    「喂——奎斯,把暖椅墊開到最強喔。」


    話說完,鵺打開車門一頭栽進了感覺很暖和的後座。


    真是個沒戒心的家夥啊。


    「待在這裏也沒好處喔,凱撒的同伴——自由石匠的獵人在德國也是人多勢眾。你們和梅雅一戰後,跟梵蒂岡也成了敵對關係。那兩個人雖然逃走了,但是或許遲早會卷土重來呢。說不定……馬上就會殺回來。」


    奎斯這次語帶威脅地這麽說……


    總覺得她真的有意思要拉攏我們。


    不過,奎斯剛才那番話也是我所擔心的問題。


    在妖刕雷達快要跟丟凱撒等人的行蹤前,我看見他們的組織——異能者與其他同伴集結在一處。


    而且凱撒和梅雅在撤退前的對話中,也有提到匯整戰力之類的話。


    雖然不知道規模會有多大,但如果他們的軍團反攻回來……


    這次可就真的危險了。


    「……貘。」


    我轉身望去—


    「……靜刃,你想的事全都寫在臉上了。我們現在陷入了危機,而且……也別無選擇了。」


    貘如此說道,同時打開了賓士副駕駛座的車門。


    賓士才開上路不久,鵝就一邊發出「思嘎哧——」這種獨特感十足的鼾聲,一邊睡癱過去,而且跟玩偶特態時一樣,鼻子還冒著鼻涕泡。鵺的聲音之所以是稍帶鼻音的可愛聲音,可能就是因為鼻水多吧。


    「哎呀,鵺妹妹睡著了呢……」


    奎斯一邊在高速公路上開車,一邊透過後照鏡打量著我們。


    畢竟時速似乎達到兩百公裏,真希望她能專心駕駛……但是我很快就不在意了。一方麵是習慣了速度,再加上德國的高速公路幾乎都是直線,就算開個十幾二十分鍾也不用打方向盤。這條道路漫無邊際地穿過黑暗且毫無起伏的牧草地帶。


    (同樣是高速行駛,卻跟東京的首都高完全不同……果然是外國啊。)


    我眺望著窗外的景色,同時解除半潛能解放狀態,讓妖刕專心在自我修複和增加戰鬥時間上。根據至今為止的觀察,我發現似乎就算隻處於半潛能解放狀態,妖刕的這類幕後功能也會減弱。


    「——貘小姐,你好像正餓著肚子,希望這個合你的胃口。」


    奎斯如此說道,開啟巡航模式讓車輛自動駕駛,接著從側箱裏拿出一個糖果盒遞給副駕駛座上的貘。這時我才注意到,奎斯姊姊在抓東西時,似乎習慣翹起小指呢,女子力實在有夠高。


    「嗚……這個是……!」


    看著糖果盒,貘露出相當驚訝的表情,而我也記得好像在哪裏看過。


    ……那是……貘之前經常待在2000gt或房間裏偷吃的巧克力。雖然顏色不太一樣,但跟那個外形設計像寶箱的化妝盒十分相似。一定是同個牌子的巧克力。


    不過,有必要那麽驚訝嗎?


    貘一發現我和愛莉絲貝兒盯著瞧,隨即像是要蒙混過去一般,恢複成平時的冷靜模樣。


    「這真是——稀奇呢。」


    貘取出的是一塊白巧克力。


    雖然我認為不應該輕易接受可疑人士給的食物,貘卻馬上就吃了起來。我之前就一直在想,貘是個不耐餓的人呢。


    「感覺活過來了,不過,好吃是好吃……究竟是什麽口味啊?以前沒吃過……」


    「哎呀,看來你平常隻吃普通的貨色呢,我個人也很愛這種口味喔。這個是……」


    奎斯一邊開車,一邊貼在貘的耳邊講悄悄話。


    不曉得她說了什麽……


    「原來如此,這、這……怪不得味道這麽特別。」


    貘的臉色莫名潮紅,露出一臉困窘的模樣。


    因為知道貘平常隻吃巧克力,一旦牽涉到巧克力就會完全變了一個人,而且絕對不會拿出來分享……所以我和愛莉絲貝兒什麽話都沒說,雖然我們也很餓就是了。


    「你是——妖怪嗎?」


    相對地,愛莉絲貝兒開始詢問奎斯的來曆。


    「如果你們是這麽稱呼獸人的話,沒錯喔。」


    雖然說法有點拐彎抹角,總之就是yes。意思是說,她跟貘是同種族的異能者嗎?


    「你是德國的原住民?」


    對於愛莉絲貝兒的問題,奎斯搖著食指說:


    「我在北狄出生——也就是現在的俄羅斯南部。我從那裏遷徙到當時的先進國家——唐,然後經由絲路來到了歐洲。因為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有時連我自己都會忘記呢。」


    她這樣回答。


    她提到了唐耶,那是中國古代的朝代。看來在相當長壽方麵,也跟貘如出一轍啊。


    「據傳獗喜歡文明國家,無論是哪個時代,都隻定居在富裕的國家。因為它們喜歡『奢侈』的行為,是個熱愛人類製造的奢侈品的種族……」


    貘在吃了白巧克力後,稍微振作了起來,她睜著藍寶石色的眼眸望向奎斯。


    「我不曉得其他的獗是什麽情況,至少我是這樣沒錯。話說回來……」


    可能是因為被問到自己的來曆,這次換成奎斯冷不防地——


    「你們來自未來吧?」


    詢問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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