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刃


    在新德意誌研究會城度過二〇〇九年的聖誕節和新年,真是一次不可思議的體驗。


    魔女連隊與其盟友「眷屬」同盟——聖誕節也有許多人返鄉,我們在城裏度過了寧靜的時光。


    到了晚餐時分,雖然麗莎等女仆端出了聖誕蛋糕和烤火雞,但是用餐氣氛並不喧鬧……可能是顧及有成員是基督徒,所以舉辦了一場莊嚴靜穆的晚宴。拿日本來比喻,感覺比較接近過新年。


    蛋糕的糖分補充了愛莉絲貝兒的魔力,而火雞則恢複了我的體力……


    曾經住過歐洲的鵺似乎也懂得看場麵,獨自一人窩在大廳角落飲酒。因為是免錢酒,所以鵺就大喝特喝,於是我過去訓斥了她幾句,結果她拿出「鵺在第一形態很難將酒精排出體外喔,所以總是過著戒酒生活喔。好不容易可以變回第二形態,就讓鵺趁著能喝盡量喝喔!」這種莫名奇妙的理由,反過來惱羞成怒。算了,反正鵺之後撒泡尿就會酒醒,而且她還跟貘一起幫忙奎斯設計回到未來的凹麵曆鏡,所以要喝酒也是可以啦。


    此外,在聖誕夜的晚宴上還多了兩個人——穿著納粹製服,頭戴尖頭帽的小不點魔女卡羯,以及看似埃及占卜師的女人佩特拉,兩人是經由杜塞道夫機場來到城裏的。


    一問之下,才知道她們是在香港跟遠山金次交手後撤退回來的。


    根據愛莉絲貝兒的說法,卡羯和佩特拉都是相當老練的魔女,聽說在二〇〇九年當時的魔女業界,她們都是很有名的明星魔女。而卡羯,她還是這個魔女連隊的連隊長,是作戰部隊的王牌。


    區區一個普通人,竟然能夠擊退這些魔女……看來遠山是相當難纏的敵人呢。


    雖然並不是沒有自信,但要是不謹慎應戰,很有可能會遭到反撲。


    ……無視於我的緊張感,眷屬們之後暫時沒有展開任何抗爭活動。


    看來即使是異能者,在歲暮年初之際也會暫時休兵吧。


    到了除夕當天,返鄉的成員們也帶著輕鬆的表情一個接一個回城,從下午就開始喝酒唱歌,聚在一起狂歡作樂。眾人在跨年的瞬間大放煙火,拉炮聲響個不停,而且不知為何還一起合唱起「螢之光(注:日本驪歌)」來。真要說起來,新年的慶祝方式還比較接近日本的聖誕節。


    在歐洲,聖誕節是和家人安靜共度,新年則是和朋友熱鬧慶祝,這方麵跟日本剛好相反。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們在城裏當了一段時間的食客……在這段期間,我在仍島對上如10式戰車時所受的傷總算是完全痊愈了。


    可以在正式迎戰遠山前恢複狀態,大概是回到過去以來,第一件稱得上「走運」的事吧。


    自從上次發生公主床事件以來,我每天晚上都是睡沙發——我跟與我處於尷尬狀態的愛莉絲貝兒兩人,作為眷屬的暗殺者,都做好了隨時都能出擊的準備。


    ——幾天之後。


    保持萬全狀態準備對付遠山的我們,突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遠山果真如預料中一樣來到歐洲,在收到消息後不久,伊碧麗塔和卡羯在一個名叫盧森堡的小國據點……逮到了遠山。


    為求慎重起見,她們似乎嚐試拉攏遠山入夥,但是好像遭到了本人拒絕。


    因此,根據傳令兵的說法,好像要把遠山當成人體實驗的白老鼠處理掉。


    不愧是伊碧麗塔和卡羯,魔女連隊的長官和王牌親自出馬就搞定了呢——但以我們的立場,態度並不能如此悠哉。


    這麽一來,一旦幹掉逮山,我們的工作就沒了。


    心裏原本有些焦急……但敵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果然沒這麽好殺。


    遠山好像逃走了。


    聽說是因為有人協助遠山脫逃,參與者主要是那個梵蒂岡的梅雅修女,以及凱撒的部下裏一個叫華生的男人,另外還有名叫貞德的魔女,其他似乎還有幾位幫手。


    除此之外,相對於我們的同盟稱作「眷屬」,對方的軍團則稱作「師團」。


    該怎麽說呢,這場戰爭感覺就像是把人類和異能者當成棋子的卡牌遊戲。


    話雖如此,目前遠山身邊的同伴並不多,他們才剛剛從盧森堡逃往鄰國比利時,還未重整旗鼓。眷屬給我們看過的名單上列出的危險人物——神崎·h·亞莉亞、星伽白雪、峰理子、蕾姬等敵方主力成員還待在日本按兵不動,總覺得進軍歐洲的像是二軍成員。


    德國的鄰國比利時,是我們「眷屬」與敵方「師團」的緩衝地帶。


    ——在那裏殺掉遠山。


    在一月十日的下午,伊碧麗塔透過電話向我們這些傭兵下達了這項命令。


    傳達的作戰計畫是這樣——


    首先由三人擔任主力強襲部隊。


    成員分別是埃及魔女佩特拉,另外還有我跟女仆麗莎。


    首先由佩特拉變裝成那個叫貞德的魔女,以同伴的身分把遠山引誘出來。


    等到遠山落單後,我再出馬將其打倒。


    麗莎則吊為了防止遠山的同伴——梅雅等人出動,在我們進攻同時爆破敵方據點的工兵。


    此外,卡羯等魔女連隊的人也會參與本次比利時的作戰,視情況進行掩護與遊擊。


    在我和旁莉絲貝兒這對傭兵搭檔中,這一次之所以由我出擊——


    首先是考量到「巷戰」這項條件。


    遠山善於近身戰鬥,不會采取遠攻手段,因此,乍看之下會認為派出愛莉絲貝兒比較有利。


    然而,遠山目前藏匿在建築與街道錯綜複雜的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不是能取得寬廣射擊線的場地。


    這時,如果反過來被慢慢縮短距離,就會演變成遠山拿手的近身戰,到時候愛莉絲貝兒就危險了。事實上,她在神戶對上遠山而陷入苦戰時,似乎是剛開戰就幾乎是零距離接觸。


    因為有了那次的教訓,我們決定不在市區派出愛莉絲貝兒。


    這次反而是要善用布魯塞爾的地形,將遠山引誘到狹窄的巷弄裏,接著把精通槍戰與格鬥的遠山逼入他在近戰中很少展現的——亦即那家夥唯一不擅長的領域——刀劍戰中,再由我發動攻勢。


    聽說遠山在香港跟藍幫交手後,正好失去了刀劍,目前手上隻有一把破爛蝴蝶刀。


    既然如此,他不會是妖刕的對手。


    刀劍互砍——看似無懈可擊的「詛咒的男人」,遠山唯一的弱點,正好就是我的強項。


    哪怕對手是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隻要將戰鬥帶進刀劍交鋒,我就有必勝的把握。


    因為組織力在其中發揮的作用,在現階段上,這個「眷屬」可是淩駕於敵人之上呢。


    當天,我們在日落同時收到了出擊命令——


    在新德意誌研究會城的大廳……


    「作戰雖然萬無一失,但遠山金次很難對付,所以千萬不能大意喔。找跟莎拉還有閻小姐都會在這座城裏待命,如果感到危險,請不要勉強自己,就直接撤退吧。」


    愛莉絲貝兒一邊擔心著我,一邊幫我綁緊完成自我修複後變得像新品一樣的黑套腰帶。


    閻就是指那個像女摔角選手的魁梧女性,不出我所料,這次她似乎是擔任後援。


    「我已經充分休息過了,妖刕和黑套還有我都處於最佳狀態,沒問題的。」


    愛莉絲貝兒的動作就像是一個賢慧的妻子,讓我有點害羞……


    我將魔女連隊送來的空尖彈一發一發地填入蠻牛左輪手槍的彈巢。


    背成字形的妖刕,如今也彷佛像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不對,事實就是如此。妖刕的勖是三把刀,而其中一把刀就是我本人嘛。


    因此


    ,此刻的我就是——妖刕靜刃。


    (——遠山金次,雖然還沒有任何仇恨,但是就讓妖刕靜刃殺了你吧。)


    魔女連隊提供了關於遠山的詳細資料,而最後交給我的遠山照片……上頭是個長相有點陰沉,在這個時代確實跟我差不多年紀的男高中生……讓人有點意外,就隻是一個平凡少年的照片。


    遠山是在未來盯上愛莉絲貝兒和貘性命的宿敵。


    而保護她們的我,看在遠山眼裏就是敵人的朋友,也就是敵人。如果聽信鵺的片麵之詞,那麽為了報複這次的暗殺戲碼,即使被殺也會複活的遠山大概會來要我的命吧。


    除此之外,雖然本人一無所知,但遠山也持有某樣不連續體。換句話說,他跟我們一樣都牽扯上不連續體,有如扭曲曆史樹木的金環。


    為了不讓我和愛莉絲貝兒的存在受到曆史威脅,我們必須對他做出警告,以防止他繼續對藍幫帶來不好的影響。


    我在腦海中複習著這些複雜的條件——


    同時搭乘魔女連隊準備的歐洲直升機公司的直升機……偽裝成醫療直升機的ec145飛往布魯塞爾的聖凱薩琳醫院。


    第一次搭乘直升機,我的感想是離地時會搖晃,螺旋槳聲吵得要命。不過,升空之後就幾乎不再搖晃,透過耳麥還能進行交談。因此,我和同機的佩特拉還有麗莎一邊飛行,一邊在機艙內複習作戰計畫。


    在飛行途中,我從空中眺望夜晚的西歐……點綴街道的橙黃路燈排列在平坦的土地上,景色相當優美。因為日本的路燈基本上都是白光,所以在這裏能夠感受到一股異國風情。


    而且更重要的是,直升機的速度果然不是蓋的,完全無視地形、道路和交通擁塞,筆直地飛往目的地——


    經過三十分鍾的航程,直升機開始往出現在眼前的小城市降落。


    那是一座殘留著濃厚中世紀歐洲氛圍,裝飾的建築物林立,彷佛會出現在童話故事裏的城鎮。


    因為規模很小,很快就抵達而讓我感到意外,但這裏就是布魯塞爾。


    (歐盟區比想像中的還要狹窄呢……)


    我們從直升機停機坪進入醫院,這裏就類似魔女連隊成員經營的飛地。


    在醫院的停車場,偽裝成卡車的運兵車早已待命,從盧森堡地區潛入的納粹魔女們也成功跟我們會合了。


    在醫院的手術房裏,卡羯正在幫埃及魔女佩特拉化妝……她走出來時,模樣已經變了個人。


    外貌本來像是克麗歐佩特拉,如今簡直成了聖女貞德。


    一問之下,那似乎就是遠山的同伴當中,那位名叫貞德的異能女子的外貌,而佩特拉將要喬裝成那位女子,將遠山引誘到我這邊來。


    至於麗莎則是從魔女連隊那裏分配到施加了夜戰迷彩的反坦克榴彈——一次性的反坦克炮。


    麗莎負責用這個奇襲遠山等人下榻的旅館,使敵方陷入混亂,防止敵人趕來救援跟我戰鬥的遠山。


    炮彈和發射筒總計十四公斤重,對於女仆麗莎而言,感覺光是扛著都很吃力……


    如此一來,暗殺部隊完全準備就緒了。


    隨後,我一邊吃著配給的甜硬鬆餅,一邊暗自祈禱這不會成為最後的晚餐……


    假冒成貞德的佩特拉,將偽裝成大型醫療器材的大炮放在推車上拉著走的麗莎,還有身穿黑套的我,三人徒步走出了醫院。


    布魯塞爾的林立建築成了擋風牆,巷弄裏感覺不怎麽冷。


    不過石板街道很昏暗,妖刕顯示「night vision lv1」,為我的眼睛附加些微夜視功能。


    無論是杜塞道夫還是布魯塞爾……跟日本不同,路燈不會照亮到夜晚巷弄的各個角落。


    這似乎是因為歐美人是奉行「自我負責論」的價值觀。


    在這裏即使走夜路遭到歹徒襲擊,政府機關也不會像日本一樣,因為「馬路太暗」之類的理由被投訴,反而會認為是晚上出門的人太笨,受害者應該自行承擔責任。


    這片黑暗有利於一身黑衣的我,就算距離相當接近,遠山應該也不會察覺到我靠近。出來吧,遠山,被女人騙到這個昏暗巷弄裏來吧。


    對我來說,月夜是個問題——遠山,月亮就是你唯一的夥伴。


    我們來到遠山藏匿的小旅館附近,在色調跟日本不同的行人號誌燈旁互相交換了眼色。


    隨後,我們先目送喬裝過的佩特拉走進旅館。


    我跟麗莎則暫時躲進位於十字路口轉角處的路麵電車停靠站——


    「……開始了啊。」


    我對著會講日語的麗莎如此說道,然而……


    大概是覺得緊張,麗莎一句話都不說,視線也沒跟我對上。


    雖然從之前開始,就感覺她一直很害怕穿戴著黑套與妖刕的我,但是總覺得她的樣子不太對勁。或許是心生膽怯吧,畢竟她看起來不像戰鬥型的異能者。


    「……」


    為了防止出現逃兵,我們三人還要負責互相監視。


    基本上是由佩特拉確認我的戰果,而我確認麗莎的戰果,另外再由麗莎確認佩特拉的戰果。


    話雖如此,因為現實上是彼此分開,所以無法隨時把人盯緊。


    監視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以防萬一,我用從莎拉身上竊取來的冥眼觀察了一下麗莎……出現了。


    在輔助顯示的角落跳出「今晚的死亡機率:68%」的百分比條。


    雖然不是很明確的機率,但麗莎可能會死掉呢。


    如果有多名強大的魔女靠近,就很容易被敵人發現……聽說是基於這樣的理由,才會選擇讓這麽一名弱女子,身上隻攜帶一顆炸彈就去襲擊敵人的據點。


    眷屬明明為我和佩特拉提供了充分的援助,但是給予麗莎的待遇卻很差。雖然很可憐,但或許她是被當成死了也無所謂的棄子吧。


    我感到有些同情,既然已經知道她可能會死——


    「那麽,我現在就前往指定的地點,你不用想著要立下什麽大功,隻要拖住敵人的追兵就好,我也不會去確認戰果。其實……我無法長時間使用異能之力,如果跟遠山的戰鬥陷入僵局,我也無暇去確認你的戰果,畢竟我可不想到時候被敵人逮住。」


    我老實告訴她這些事情,試圖多少提高她的生還機率。


    接著,因為麗莎終於轉過頭來聽我說話——


    「——戰果報告方麵,我們就隨便串一下供,之後再聯絡見麵吧。如果通訊受到幹擾,就先回到這個停靠站,祝你武運昌隆。」


    我說完這番像是作戰排演的話,隨即動身前往埋伏遠山的街角。


    在布魯塞爾為了避寒,磚頭屋都會緊鄰著左右牆壁建造。


    大概是為求方便區分界線,每棟屋子都會刷上不同的暗淡塗色,家家戶戶構成寬長的牆壁堵在街道的兩側,構造就好比迷宮。


    房子雖然美輪美奐,令人覺得彷佛置身於童話繪本之中……


    然而街道卻顯得髒亂,隨地可見垃圾和舊報紙,看來歐洲人不像日本人一樣愛乾淨呢。


    這條街道的盡頭……


    拿迷宮來比喻,就是出現在錯誤路線終點的死路。


    這裏就是襲擊遠山的地點。


    那裏似乎是一間預定即將拆除的老舊劇場後巷,裏頭傳出歌劇藝人充滿寂寥感的拙劣歌聲。因為隔音效果很差,就算表演途中外麵有些騷動,應該也不會有人出來,這方麵也在預料之中。


    根據輔助顯示,劇名是《歌劇魅影(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看見這項顯示,我在黑套


    的兜帽裏輕輕嗤笑出聲。


    背景音樂搭配得真好。


    (——因為真正的魅影就在這裏啊。)


    喀嚓——


    我用拇指扳起蠻牛左輪手槍的擊錘。


    這裏被建築物構成的牆壁三麵包圍,所以隻要堵住入口,遠山就無路可逃了。


    燈光是彷佛會出現在曆史課本上的煤氣燈,雖然造型古典時尚,但是亮度遠比電燈昏暗,這也是我們選擇在這裏埋伏的原因之一。


    「……」


    身影幾乎已經完全融入黑暗之中,身上穿著黑套的我——


    默默地將半潛能解放數值提升到8%左右,接著輕輕蹬向牆壁,懸身掛在煤氣燈的支柱上。


    接著,我以翻單杠的要領站上橫向的支柱。


    高度大概有五公尺吧,除非觀察力特別敏銳,否則遠山就會直接從我下方通過。


    喬裝成美女貞德的佩特拉會分散那家夥的注意力,所以這點應該沒問題。


    然後——


    等待了一陣子後,附近傳來了兩個腳步聲。


    這是佩特拉和遠山。


    視野逐漸浮現目標定位顯示,朱紅眼也隨之發動,看來已經進入臨戰狀態了。


    對於遠山而言,此刻正是「必殺時刻」。


    ——輪到我出場了。


    「原來除了加尼葉宮之外,也可以稱為『ropera』啊。」


    「所有的歌劇院,都叫『ropera』啦。」


    「哦~~這麽說來,你在巴黎好像也告訴過我同樣的話。」


    喬裝成貞德的佩特拉跟遠山正在用日語對話……


    初次耳聞遠山的聲音,聽起來果然是一個普通的男高中生。


    在黑暗之中,佩特拉轉進了轉角——


    她朝上方射出彈簧式的錨索,和我交換了一下眼色,接著攀升到磚頭房的屋頂上。以細沙加工而成的變裝逐漸從她的身體上剝離,散落在街道上。


    隨後——


    「……貞德?」


    遠山的身影出現了,因為女伴突然消失,他正東張西望地環顧四周。


    而且完令沒察覺到我的存在,直接從正下方走過。


    真是掃興耶,竟然那麽簡單地就按照我所想的行動。


    ——我給你我的音樂,讓你的歌飛翔。而你給我的回報,確實拒絕與背叛嗎?(i gave you my music made your song take wing and nowhow you"ve repaid me denied me arayed me)——


    ——磅!鏘————!


    我利用劇場裏傳來的歌聲掩蓋槍聲……


    將空尖彈射進遠山的腳邊。


    「……唔!」


    遠山停下了腳步。


    沒錯,站在那裏別動,不要遠離我喔。


    雖然開槍招呼了一下,但那充其量隻是牽製。不要遠離我的攻擊範圍——遠離揮刀的範圍。


    遠山低頭看著擊碎石板路的子彈,察覺到有異常事態發生。


    然而,他沒有立刻拔腿就跑。


    簡直像是嚇到腿軟一樣。


    (……?)


    遠山,你是怎麽啦?


    你是讓眾眷屬恐懼的「詛咒的男人」吧!


    用不著裝出一副受驚的模樣。


    放馬過來吧。


    「……」


    背上的妖刕們正表現出喜悅,因為「終於可以戰鬥了」。


    妖刕的刕是三把刀,而其中一把刀就是我,無論情不情願——內心的凶暴度正在逐漸上升,簡直就像是被附身一樣。


    內心深處傳來妖刕的聲音。


    ——「殺」。


    「……唔……」


    遠山似乎從槍聲和著彈點判斷出攻擊來自上方……


    隻見他緩緩地轉過身,抬頭看向這邊。


    遠山發現了我的身影,我倆四目相接。


    看見我的右眼發出紅光,遠山皺起了眉頭,似乎意識到我不是普通人……


    「……是眷屬的……尖兵嗎?你是誰?」


    遠山如此間道。


    「誰也不是。」


    如今化身妖刕的我,講話方式也跟往常不一樣。


    聲音比平常更嚴肅,像是在威嚇一般。


    「你……個性還真扭曲啊。你那身打扮,套用理子語來說,就是『中二病』吧。」


    相較之下,遠山卻是用說笑般的語氣回話。


    「峰理子應該不在這裏。」


    遠山目前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列在名單上的高強夥伴們全都待在日本。


    這點程度的事前調查,我們早就已經完成了。


    「居然用那種大到誇張的手槍,還使用空尖彈,這下我可不能保持沉默了。給我拿出你的配槍許可證。」


    不僅如此,遠山接下來的語調還像是在瞧不起我。他是在虛張聲勢嗎?


    隨後,妖刕——


    開始跳出顯示,就是那種講幾遍都不改的殺人顯示。


    可以殺死遠山的進攻方式,還有致人於死的斬擊或打擊方式……


    有六十五種……


    好多,實在太多了。


    遠山金次,你渾身都是破綻啊。為什麽……


    「不要用無聊的話激怒我,我已經看到了。」


    ……你看起來如此渺小呢?


    「看到……?看到什麽?」


    「多到讓我傷腦筋惻。足足有六十五種百分之百。」


    「所以我就說,你看到什麽了啦?」


    「殺死你的方法。」


    我回答了遠山的疑問,語氣半是傻眼。


    我俯視著一秒後就能殺死的遠山,接著又感歎地望著天空。雖然光線不佳,但也不是完全的黑夜呢。遠山,這點算你走運啊。


    「——好月亮。那就是你這輩子最後的明月了,給我好好欣賞吧。」


    不過你別想逃。


    雖然是個話比想像中還多的家夥,但我可不是來跟你廢話的。


    我是為了工作來殺你的,另外也是為了修正命運。


    為了降低演變成槍戰的可能性,我已經向遠山展示過自己的槍威力更大……所以我將蠻牛左輪手槍收進臀部槍套。


    隨後,在這個必殺的距離內——


    ——將左右手擺到收在背部的妖刕上。


    我再次低頭用朱紅眼看了一下遠山,發現……果然殺得死,而且簡單得令人感到無趣。


    ……真弱。


    不過,那肯定是一種障眼法,這家夥是在欺敵。


    他裝作平凡高中生的模樣,藉此隱藏實力。


    既然如此,就讓我來剝下你的假麵具。


    「再怎麽用言語交流,能知道的事情也不多。既然要交流,就應該用這玩意兒吧?」


    我用妖刕的說法,一邊提出「來互砍吧」的要求,同時——


    手按刀柄。


    潛能解放發動,戰鬥時間的倒數計時顯示開始在視野內轉動。


    「我首先就用50%來對付你。三分鍾。」


    「什……什麽三分鍾啦!」


    事到如今,遠山才驚慌失措起來。


    「三分鍾後,你就會死了。」


    我拔出在黑暗中反射著月光的雙刀。


    嘰……劈啪、劈啪……


    我的身體開始發出壓縮肌肉纖維的聲響,潛能解放……30%……40%……50%。


    用在小試身手上過於強大的力量充滿了全身。


    「……p


    rana defender emanation……strengh/unti area+1(防禦式氣力場釋放 強度·第一階段)……」


    腦海中響起妖刕的聲音,黑套開始釋放出有如暗紅色熱浪的力場。


    「今晚的你,將沉眠在地獄中。」


    已經不確定說話的是妖刕,還是我自己,但這是我的說話聲,此時此刻,我就是妖刕。


    我模仿以前早乙女剎那的做法,用握刀的右手大拇指比了一個割喉的動作。接著,將閃耀著鈍重光澤的雙刀像剪刀一樣——架成字形。


    (——我要上了。)


    當我準備飛撲出去的瞬間,原本還表現得畏畏縮縮的遠山——


    以慢到讓人打哈欠的動作拔出了手槍。跟魔女連隊的資料一樣,他使用的是貝瑞塔。


    在胡亂瞄準一番後,遠山「砰!」地一聲開槍了。


    我遵照輔助顯示微微傾斜右手的刀,以刀鍔擋開9mm彈,而且是把子彈往下彈,藉此擊碎煤氣燈。


    啷——一隨著聲音響起,跟我預料的一樣,四周一下子變暗,僅剩月光照耀。


    這時,從幾乎變得一片黑暗的腳底下,傳來遠山連續開槍的聲音。


    看樣子,他是想借助槍口焰的火光往後退。


    當黑套「砰!砰!砰!」地擋下所有的子彈時……


    「……?」


    妖刕跳出了輔助顯示,而且正是我所擔心的事情。


    第一槍也是,接下來的槍擊也是,準頭實在差到不行。


    根據魔女連隊的資料記載,遠山應該是個神槍手才對。


    因此,上頭才會寫著要盡量避開槍戰,然而……


    我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厲害。


    看透這點的妖刕所跳出的顯示是——


    「——double(冒牌貨)?——」


    ……不妙,這下子糟糕了,確實有這種可能性。


    一開始看到的六十五種攻擊推薦路徑,另外還有剛才的槍擊。


    雖然槍法在一般人之上,但是會用跟精通是兩回事。


    此外,遠山現在……正試圖逃跑。根據目標定位顯示,他什麽都沒想就往來的路上逃。


    我必須攔下他確認身分才行,要弄清楚那家夥足本尊還是冒牌貨。


    我腳蹬煤氣燈跳起來,飛身降落在阻擋遠山退路的位置上。


    就連這種理所當然的動作,都能讓遠山露出驚訝的表情。


    「——炸牙。」


    無論如何,現在可不能讓你逃走。


    ——磅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我以超音速橫掃妖刕,輕輕釋放出將遠山推回死路的衝擊波。結果,遠山豈止是被推回去,連叫都叫不出來……


    連同撕裂成扇形飛散於空中的石板碎片,整個人直接被震飛了。


    到了這個地步,我的懷疑轉變成確信。


    ……是替身。


    中計了。


    為了確認其身分,我踏著破碎的石板靠近冒牌遠山。


    用炸牙攻擊替身或許下手太重,但這招隻要拉開距離的話,頂多隻會被震飛而已。


    「放心吧,炸牙這招隻要保持距離,就算是蒼蠅也殺不掉啦。」


    我用妖刕的口吻進行解說的同時,視野顯示冒牌遠山似乎想利用藏在身上的小型煙霧彈脫逃,因此……


    「——就算製造了煙霧,也隻會讓你自己難以行動而已。」


    我姑且告知我已經看穿他行動的事。


    畢竟我可是有目標定位顯示啊,無論你想做什麽,想去哪裏,我大致上都能掌握。


    「……」


    冒牌遠山不發一語,不過還是用反抗的眼神瞪著我。


    我輕輕地——雖說是輕輕地,腳力卻是尋常人的二十五倍——抬腳踹起倒在地上的冒牌遠山,接著用架成字形的妖刕刀背吊起他的下顎。


    這是為了近距離確認冒牌遠山的長相。


    根據輔助顯示,這招吊頸技名叫——


    「——刃鋏樹。要是你為了掙脫而抓住刀子,你的指頭就會一根根落下喔。畢竟妖刕比剃刀還要鋒利啊。」


    我如此恐嚇冒牌貨,確保他逃不掉後,開始仔細地觀察他的臉……


    長相跟拿到的照片一模一樣,竟然可以將外表模仿到如出一轍。話說回來,我方的佩特拉在假冒成貞德時也是如此。


    (冒牌貨釣出了冒牌貨啊,真是因果報應……可惡。)


    過去在居鳳時,美美也曾經化成愛莉絲貝兒的模樣,藉此騙過紀裏子的眼睛啊。


    對於異能者來說,模仿長相並不是什麽難事。


    因此,有必要確認肉體本身。


    這部分需要異能的力量,來問問妖刕吧。原則上,妖刕習慣從戰鬥的角度來思考問題……


    (如果就這樣一直掐住這家夥的脖子,他會死掉嗎?)


    我在腦海中詢問妖刕。


    結果——


    「yes. certainly.(是的,毫無疑問)」


    妖刕立刻在我的腦海裏出聲回答。


    遠山應該是個死不了的男人。


    那樣的男人,隻是脖子被吊住就會死嗎?


    (眼前的這個家夥,在三年後能夠成為遠勝愛莉絲貝兒和貘的男人嗎?)


    「no,now he doesn"t look up to it.(不在目前的他身上感覺不到那種才能)」


    第二次的詢問,也得到了這種答案。


    (絲毫沒有感覺嗎?連1%的可能性都沒有?)


    「0 part.(可能性是0%)」


    盡管再三確認,妖刕依然斬釘截鐵地回答。


    即使我用從莎拉身上竊取來的冥眼觀察這個可憐的替身,視野裏同樣跳出「本月內死亡機率:100%」的顯示,而遠山應該是個死不了的男人才對。


    ——經過了四重確認,我終於確定了。


    這家夥果然是冒牌貨。


    當我咬牙切齒時,大概是花了太多時間進行確認——鈴鈴、鈴鈴、鈴鈴——妖刕的刀鍔開始響起斷絕警報(indicator)。


    到此為止了。


    我……還有我方眷屬的作戰失敗了。


    遠山的同黨識破了這次的暗殺計畫,利用替身設下了圈套。


    對方……


    可能是那個梅雅修女,發覺到我們是不連續體。


    便訂下這種作戰計畫,要讓我們在這裏殺掉替身,好利用自然的自我修複力來影響我們的命。


    自然策劃了超乎我們預料和理解範囤的行動。


    我們的性命正受到存在退化症候群和複原力的威脅,倘若連自然的自我修複力也產生奇怪的影響……到了最後,很可能會變成致命傷啊。


    「……是所謂的『影武者』啊!雖然長得確實很像,但似乎還是沒辦法連遠山那種瘋狂的強度也模仿啊。」


    能夠化身妖刕的時間所剩不多了,於是我把替身丟到地上。


    話雖如此,至少能利用這個冒牌貨向遠山傳話吧。


    其實我中途開始就有這種打算,所以露了好幾手絕活,隻是有點太欺負人就是了。這家夥肯定會將我的超常戰鬥力傳達給遠山知道。


    「為什麽……你要攻擊遠山……」


    從束縛中解脫的冒牌遠山已經承認自己是冒牌貨,同時開始往後退。


    「為了自衛,因為那家夥想取我們的性命。隻要現在殺掉他,以後就會比較好殺了。」


    因為妖刕喜歡口出狂言,結果不小心透露了關係到


    未來的事情——


    這番話現在就算傳達給正牌的遠山知道,他大概也是一頭霧水吧。


    不過,提到殺不殺的話題,好處在於能引起遠山對我的警惕。因為……


    「你代我轉告真正的遠山金次——『什麽都別再做了』。尤其絕對不準再跟藍幫扯上關係。」


    這種警告對我來說很重要。


    遠山對藍幫造成的影響,牽動到我和愛莉絲貝兒身上的存在退化症候群。


    然而,遠山插手藍幫的事情究竟會對我和愛莉絲貝兒造成何種影響,這點實在令人想不透。


    有如蝴蝶效應一般,那種因果關係太複雜,所以無法理解。


    因此,有必要給出「什麽事都別做」的警告。


    冒牌遠山,你可要確實把話帶給本尊喔。


    ……鈴鈴鈴鈴鈴鈴……


    妖刕響起倒數三十秒的聲音,於是——


    我就此收刀入鞘,並切換成半潛能解放狀態。


    最後……


    就把剛才看到的悲哀事實告訴他吧。


    「——冒牌遠山,你最好盡早去轉告本尊。因為你也差不多快死啦。」


    「你說……我快要……死了……?你這是在詛咒我嗎?」


    冒牌遠山皺起眉頭,說出根本就是異能門外漢的話來。


    「不是,是輔助顯示表示——你出現死相了。這個月你就會死。百分之百,絕對。哎,你就先準備好後事吧。」


    我如此說道,就這麽背對著替身返回來時的路……


    我隻能回到黑暗之中。


    「……你究竟是什麽人……」


    冒牌貨的聲音從稍遠處傳來。


    「——隻是在一間校風比較野蠻的學校就讀的普通高中生啦。」


    想要回到居鳳高中——懷著對二〇一三年的鄉愁,我留下了這一番話。


    我走到布魯塞爾的昏暗小路上,先嚐試聯絡同屬暗殺部隊的麗莎。


    我的手機是日本產品,所以我先長按數字鍵「0」顯示「+」號,接著輸入麗莎手機的荷蘭電信公司的國碼「31」,然後是代表手機門號的「6」,最後再輸入電話號碼……我按照她教過的方式撥打了電話,但是卻沒接通。


    手機裏傳來像是混合德文與英文的語言——荷蘭語的錄音,一如我所料,妖刕顯示「您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的字幕。麗莎,你出了什麽事?難道是陷入了令手機遭到破壞的事態之中嗎?


    我暫時回到剛才的路麵電車停靠站,結果還是不見麗莎的蹤影。


    (……不會死了吧?雖然冥眼顯示她有三分之二的機率會死亡……)


    我一邊想著這些事,獨自站在空無一人的深夜停靠站時——頓時有股難以雷喻的不安感。


    敵人用替身引我們上當了。


    敵方現在該不會趁機派出那個凱撒,把我們一個接一個殺掉吧?如果是那樣,我也不能在這裏磨蹭下去了。


    當我如此心想,目送了好幾輛路麵電車離開時——


    ——手機突然響起來電鈴聲。


    是電話。來電者是佩特拉,這個暗殺部隊的另一名成員。


    在某種意義上,電話裏傳來的是比麗莎戰死更壞的消息。


    麗莎逃走了。


    聽說她打算攔住追兵,但是卻遭到反擊,因而身受重傷,人逃往了布魯塞爾的某處。雖然佩特拉並不知情,但是我有說過不會去確認戰果,而麗莎就趁著無人監視……!


    佩特拉說要去追捕麗莎,就掛斷了電話。為了眷屬的安全著想,我也應該加入追人的行列才對。


    然而,要在這個有如迷宮一樣的街頭追捕麗莎,我不可能抓得到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能夠全力戰鬥的時間隻剩下不到三十秒。


    雖說身上有傷,但麗莎疑似隱藏著足以匹敵貘和鵺的戰鬥力,要我跟她戰鬥……現實上不可能辦到。而且師團說不定已經在這裏布下了天羅地網,要是就這樣死在麗莎或敵人手上,就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跟正牌的遠山金次不同,沒辦法三兩下就死而複生。盡管跟鵺交手時,靠著落雷的電擊而複活,但那個就像是歪打正著一樣。


    此外……


    我身為眷屬的一員,在道義上或許應該追捕逃兵,但是沒有那個義務。


    眷屬是付錢委托我暗殺遠山,就算不積極參與其他事情,應該也沒道理找我興師問罪。不要涉入眷屬的內部問題,現在就先撤退吧。


    我們的遠山金次暗殺計畫——以失敗告終。


    我上了替身的當,結果隻發出了警告。


    麗莎的進攻導致敵人失去了一個據點,但當事人麗莎卻做出了逃跑這種很不光彩的事。


    盡管如此,在那場混戰之中,魔女連隊的王牌卡羯還是成功取得了戰果。她將師團裏的一名女性抓來當人質,那個人似乎就是佩特拉假扮的對象,名叫貞德。


    此外,聽說在斯坦布林克村擊潰凱撒一夥的我出現在比利時,師團因而陷入恐慌……從布魯塞爾潰逃到了北邊的荷蘭。這部分要歸功於我,所以伊碧麗塔長官還讚賞了我一番。


    從大局來看,在成功推進前線這一點上,布魯塞爾作戰可以說是勝利了。


    不過,我的話算是功過相抵。


    雖然不到解除傭兵契約的地步,但是站在眷屬的立場上,在下一次的行動——作戰上,應該不會馬上就輕易派我上陣了吧。


    在回到新德意誌研究會城的大眾巴士上,當我聽到這裏時……突然感覺到意識逐漸迷離,力氣不斷從身體流失。


    這種奇妙的身體不適現象——顯然是使用妖刕產生的疲勞,加上討伐遠山失敗,引發存在退化症候群惡化的結果。


    之後,我被搬進城裏,在醫護室接受魔女連隊的照護時失去了意識。


    我做了一個惡夢,夢見遠山金次像是煙霧一樣,任憑我怎麽砍打都毫發無傷……


    ……當我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城裏自己的房間……


    迷糊之間,我看見了貘的臉。


    我睡了多久?


    從強烈的饑餓感來看,大概躺了一天半吧。


    「……貘……」


    聽見我的呼喚,沐浴在透窗而入的冬季陽光之中……原本正在閱讀文件的貘轉過頭來。


    「——太好了,靜刃,你總算恢複意識了。抱歉,我們當時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呢。愛莉絲貝兒昨晚又一直哭……」


    「……我才要說抱歉……我想你已經聽說了,我把事情搞砸了……喂……」


    我一邊說著,一邊坐起身來,可是話才說到一半,就看見貘幾乎直露到腿根的美腿,差點又因為其他原因而失去意識。


    視野逐漸清晰後,我才發現貘穿著一身純白護士服。


    而且下知為何,還是那種超緊貼到清楚浮現內衣曲線,超短迷你裙上有淺淺開衩的危險護士服。短袖上衣更是如同袋囊一樣,將枕邊的妖刕顯示為——93g罩杯的胸部緊密包裹起來。


    因為護士服像是塑身衣一樣貼身,腰圍顯得——好細……


    簡直就是女明星體型,貘的身材還是一樣完美無瑕。


    「你想問這件護士服嗎?這是我向魔女連隊借來的,因為這樣子照顧病人比較方便。」


    察覺到我在看她的腿、胸、腰等部位,貘把手貼在身上擺出姿勢——


    有如調戲少年的大姊姊般對我眼送秋波,應該說正是如此。


    某方麵來說恢複精神的我,無奈地坐在床上……


    「靜刃,在你昏迷的這段期間,戰況出現變化了,這是報告書。」


    貘用於背輕拍了一下寫著英文的紙張,將很適合洋房氛圍的藍寶石色眼眸投射過來。


    「情況如何?遠山有沒有因為我的行動,導致戰局陷入劣勢之類的?」


    我害怕會給同伴添麻煩,在詢問戰況的同時,稍微將蓋在毛毯上的黑套拉上來一些。


    貘見狀,對著滿臉內疚的我回以笑容。


    「靜刃,你缺乏多人參與的『戰爭』知識呢。對戰爭而言,光是『進攻』本身就有其價值存在,所以先把頭抬起來吧。」


    「……?」


    「雖然你確實沒有凱旋歸來,但是在戰爭全局上不需要百戰百勝。隻要反覆進行猛攻,至少就能讓敵人分頭應戰,可以逼著敵人增加多餘的武器彈藥、糧食、資源、勞力等消耗,讓敵人喪失寶貴的時間。接下來,敵人原先的計畫就一定會被打亂。而倉促擬定的新計畫——作戰內容,基本上都會漏洞百出。換句話說,攻擊會為下次的攻擊奠定巨大的基礎喔。」


    貘的語氣彷佛是在談論人生訓言,聽起來不像安慰,反而像是在稱讚我。除此之外,感覺還像是有什麽話想說之前的鋪陳。


    「因此,戰鬥始終存在意義。所謂的實戰,跟遊戲或運動不一樣,即使沒有勝利,還是有其意義存在。更重要的是,我方會留下實戰的情報和經驗,不是口耳相傳,而是親身體驗,那是不會忘記的。」


    我對著講話習慣賣關子的貘,投以「快說重點」的目光——


    結果……


    「正牌的遠山金次,已經背叛師團逃亡了。」


    貘提出了這樣的報告。


    「這是因為你教訓了冒牌貨,對他發出警告而得到的戰果。至今為止,遠山一直讓眷屬感到頭疼,可以分化師團的主力和遠山,堪稱是豐碩的戰果。這是伊碧麗塔頒發給你的騎士鐵十字勳章,你就留作紀念吧。」


    貘說著,同時遞給我一個小木箱……


    打開一瞧,冷不防就看見裏麵放著一枚中心印有逆卍字的十字勳章。


    超級不想要。既然要給,還不如送我一筆錢。


    「雖然受到表揚是很光榮的事,但是正牌遠山還活著吧?」


    我將勳章放在床頭櫃上,取而代之,抓起妖刕試圖走下床——


    「他已經等同陷入絕境了。現在的遠山就跟麗莎一樣,遭到師團與眷屬雙方人馬的追殺。目前雖然下落不明,但是正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靜刃,你已經表現得很好了,就好好休息吧。」


    貘加以安撫,試圖阻止我……


    「——沒錯,靜刃,你現在的工作就是休息。根據佩特拉的占星術顯示,遠山金次已經逃往『遼闊之地』。如此一來,下次應該會派出我這個遠距離攻擊手,請你靜待佳音吧。」


    我聽見愛莉絲貝兒宛如女主播般悅耳的聲音,轉頭一瞧……


    「……愛莉絲貝兒……」


    發現她跟貘一樣都穿著緊繃的護士服。


    雖然略遜貘一籌,但是在如同袋囊般包裹胸部的上衣襯托下,88d罩杯的胸形清晰可見。而且裙子同樣……超短……!


    她拿著蘋果走進寢室內,人坐到椅子上時,裙底的草莓還稍微走光。


    不對,我可不是想看才看的,隻是因為妖刕跳出「好機會→」的箭頭,我想說是什麽而往下一看,結果就看到了……!


    「你肚子餓了吧,我現在就削蘋果給你吃喔。」


    「……唔……唔……!」


    愛莉絲貝兒似乎很高興我醒了過來,眼梢上翹的雙眸裏浮現笑意。然而——可能是存在退化症候群導致耳朵失靈,我剛才一時誤聽成「剝草莓給你吃」而當真著急了一下。


    看著愛莉絲貝兒拿水果刀削起蘋果來……


    「……話說,你們那是什麽打扮啊……」


    身體終究還沒恢複的我重新躺下,並且開口抱怨了一句。


    嗚哇……我躺下之後,由於視線變低的關係,導致裙底裏的草莓田一覽無遺啊。


    哎呀,我必須承認躺下前有想過或許看得到,隻是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陽光從大麵窗口照射進來,以奇跡似的角度照亮了草莓田。


    沒發現自己走光的愛莉絲貝兒切好蘋果後……


    「你討厭被當成病人對待嗎?不過,奎斯和貘都說,隻要穿著這套衣服照顧男生,對方就會很快好起來。,所以我才穿成這樣。」


    她稍微拉高了上衣胸口,臉頰微微泛紅,明明該整理的不是那邊。


    就在這時……


    「嗯……克拉克斑蝶好像在呼喚我,先失陪了。」


    看著在窗外天空如樹葉般飛舞的遷徙蝶,貘的臉上露出神秘竊笑並站起身。


    接著,她走出了寢室,披上擺在客廳的長大衣……穿過走廊往自己的房間方向離去,模樣顯得迫不及待。


    愛莉絲貝兒目送貘離開後……


    「……房裏又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就這麽紅著臉頰,坐到貘剛才坐過的床頭凳子上。


    然後——


    「來,嘴巴張開。」


    用小叉子插起切成八片的其中一片蘋果,並且遞到我的麵前。


    雖然被當成小孩照顧很丟臉,但是又不好拒絕,於是我吃掉了蘋果——愛莉絲貝兒嫣然一笑。她的表情很溫柔,彷佛在喂食受傷的動物一樣。


    「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我想吃拉麵,還要配上餃子。」


    「要在德國做那個有點難吧……不過,日本的食物確實令人懷念呢。」


    我一麵佯裝冷靜,一麵和苦笑的愛莉絲貝兒交換這種對話。


    話說回來,愛莉絲貝兒的胸部真是驚人耶。因為直接看感覺會被罵,所以我是不經意地看過去的,從略顯嬌小的身材來看,本錢果然是超級高中生等級的。


    當我假裝看著裝蘋果的盤子,其實是猛盯著那個部位時……


    「不過,這個是『富士』蘋果,是日本原產的品種呢。我問了卡羯小姐才知道,這種蘋果在歐洲也大受歡迎,所以被人們大量栽培呢。」


    愛莉絲貝兒一邊說著,一邊側身轉向邊桌,準備再拿一顆蘋果。


    從側麵角度望過去,胸部再次出現壯觀的景象,然而——


    先不談這個,重點在於愛莉絲貝兒的背部。雖然我是現在才發現,但是那裏出問題了。


    這套護士服的背上有一道拉煉,而拉煉看起來像是壞掉了。承受到來自上衣正麵,亦即胸部壓力的拉扯,導致同等高度位置的拉煉處裂開來。


    盡管開口麵積不大,但中間好像夾著看似標簽一角的小碎布。


    「喂,愛莉絲貝兒,這個……」


    當我試圖扯下那塊難看的布料時——


    ——愛莉絲貝兒突然轉過身,雙方的動作碰巧同時,且方向相反。


    結果,唰。


    「哇呀——!」


    唰唰、啪啦!


    愛莉絲貝兒發出似乎很癢的聲音,身體同時興奮地抖動,而在那股身體回轉的力道作用下,某塊布料……被我從背上敞開的拉煉縫隙裏扯了出來,並且掛在我的手邊。


    「……?……唔……嗚……!」


    「……唔……!」


    我們當場目瞪口呆——


    這……這次輪到上麵的草莓田出來見人啦!


    仿佛施了魔法一般從愛莉絲貝兒的胸部脫落,此刻就掛在我的手上!


    (這……這個是……胸……胸……胸罩……唔……!)


    根據妖刕的解說——


    愛莉絲貝兒在換衣服時,先換上了這套內衣。


    接著外頭又穿上這件緊繃的上衣,給


    上半身帶來緊束感。


    因為這樣,上衣發揮了馬甲的效果,將愛莉絲貝兒的身體束緊,導致胸罩背側產生鬆弛。


    因為鬆弛的緣故,胸罩——固定背側束帶的扣環鬆脫了。


    從壞掉的拉煉裂縫外露出來的,就是那條束帶的邊角。


    ——似乎……就是這麽一回事……!輔助顯示先生還是一如往常思路清晰啊……!


    也就是說,現在如同小田原燈籠一樣提在我手上的物體,正是胸罩。跟剛才與其說是看得見,不如說是我主動觀看的內褲一樣,都是草莓花紋,形狀看來八成也錯不了。


    直到剛才為止,都跟愛莉絲貝兒的胸部零距離緊貼,帶著一股溫熱——也就是所謂的原味胸罩……!


    「~~~~~嗚~~~~~!」


    愛莉絲貝兒的臉轟——地一口氣漲紅,雙手壓住由於失去定型物而有一點外擴的胸部——


    ——隻見她眼眶泛淚,上頭那對眉毛高高豎起……!


    那雙漆黑眼眸中的瞳孔急劇收縮,這是發動攻擊的前兆。不過,我剛才意外確認過愛莉絲貝兒的裙底沒有環劍,那她又要如何出招?


    「啊,不是的,這是誤……」


    還沒說完這段逐漸化成固定台詞的話語……


    「——猛烈地——!」


    ——咚!


    我就仿佛遭到相撲力士衝撞一般,手上拿著胸罩直接被往後震飛。


    緊接著,我在床的上空三百六十度翻轉一圈,「咚」地一聲從屁股著地。


    這是愛莉絲貝兒久未使出的音波大炮,跟我的吼破似是而非的招式——音紋(sonic)!


    「最近才稍微放鬆戒心,結果你就……你這個內衣小偷!又給我伸出鹹豬手!」


    伴隨著「猛烈地!猛烈地!」的吶喊聲,我被迫像是玩彈簧床一樣,被聲波推掌轟得彈上彈下,而且手上依然拿著胸罩。


    「小偷!色狼!變態!猛烈地!」


    把我摔來摔去的愛莉絲貝兒……


    「猛烈地還來!」


    搖晃著因失去定型物而像水袋一樣的胸部,同時爬到床上。


    猛力抓住我拿在手上的胸罩一端。


    人隻要恐懼害怕,就會習慣性蜷縮,我本能地將手一握——


    伸……伸長了!原來女性的內衣也會伸長啊!


    該說是令人懷念嗎……雖然內褲拔河事件是發生在未來,不過感覺上,我和愛莉絲貝兒又久違地用草莓花紋內衣上演了一場拔河。


    愛莉絲貝兒見狀,似乎又再次誤會我不願鬆開內衣——轟——!白皙的皮膚直紅到耳頸。


    「靜靜靜靜靜刃,你為何想要這種東西?你想拿來怎麽用?」


    「什……什麽拿來用,我才沒有——哇啊!」


    我驚呼一聲,因為愛莉絲貝兒剛從我手上奪回胸罩後,當場騰空躍起。


    背景是描繪著植物圖案的美麗天花板,怒火中燒的雙馬尾少女……甚至忘了自己穿著超迷你裙,高舉單膝淩空飛舞。


    「——h!」


    砰!


    22公分左右的小腳,朝抬頭仰望的我的麵門降落。因為這次是發生在歐洲,所以腳上還穿著室內鞋。


    我的視線受到遮蔽,下一刻——


    「skete touch!」


    伴隨有夠落伍的罵語,她以左腳、右腳、左腳猛踩。畢竟我跟愛莉絲貝兒也算是混熟了,所以心裏一邊想著她的平衡感依舊絕佳……


    「——猛烈地!」


    致命一擊的雙腳重踏落下……


    我就這麽被踩著臉,直接仰倒在床上。


    話說,兩人不久前還同睡這張床,手還牽著不放——感覺很棒才對。為什麽今天就這麽生氣啊!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啊!


    再說,我可是罹患妖刕後遺症和存在退化症候群耶!多關懷我一點啦!


    貘


    照顧者與被照顧者之間,很容易發展出戀慕之心。


    根據自古以來的經驗法則,身為「食心者」的我明白,這種現象稱為南丁格爾症候群。


    不浪費靜刃倒下的機會,派出愛莉絲貝兒來促進彼此的感情,這件事看來是做對了呢。


    雖然在愛莉絲貝兒背上動手腳的是我,但靜刃又再次漂亮地上鉤了。


    「竟然那麽簡單就發動了幸運色鬼之力而吵起來,真是太感激了喔。」


    跟靜刃等人的房間隔著一條走廊,在我們的房間裏——


    鵺從雙肩書包形的怨函裏拿出草莓聖代,狼吞虎咽了起來。


    畢竟男女爭執所催生出的情感,是屬於鵺的糧食。


    「那份戀慕之情如果繼續成長,收獲量就會減少了。貘,做得真漂亮,采收的時機正好。」


    奎斯從戀函裏取出濃甜味略重的半糖巧克力。


    隻見她拿起專用的小木槌,敲碎包著豪華粉金色包裝紙的心形巧克力,接著分了一塊給我。


    「話說回來,獗——奎斯竟然也是『食心者』啊。」


    「我們也許真的是遠親呢。」


    眼神嫵媚的奎斯說道,順便替我泡上一杯咖啡。那種強烈的苦澀口感,大概是奎斯的嗜好吧。


    經過了幾天的共同生活,我才知道就算同為食心者,奎斯的口味卻比我更加古怪……


    她喜歡吞吃所謂的畸戀。


    之前在高速公路上得到的白巧克力,聽說就是在隻有女性的魔女連隊裏采收到的,女同誌之間的產物。


    不過,奎斯現在也經常吞食這種普通的男女之愛。


    畢竟要完成將我們送回未來的「凹麵曆鏡,是一項艱钜的任務,需要消耗龐大的式力。盡管主要仰賴從魔女連隊收購的魔力,不過為了貼補式力,她最近的胃口很大。


    攤開在我們房間桌上的設計圖——奎斯幾乎畫完的凹麵曆鏡設計圖,已經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大量采用了歐洲的先進技術,構思出水準極高的立體魔法陣(kubi magirus)設計圖。


    就連具備穿越過去的凸麵曆鏡知識的鵺,似乎也隻能解讀部分內容。


    雖然直到中途為止,我們都還有幫忙構想設計圖,但是接下來……隻能交給這位奎斯了。


    交給這位待在豪華的新德意誌研究會城的貴賓室裏,正傭懶地看著設計圖的魔女。


    愛莉絲貝爾


    存在退化症候群似乎會隨著目前所在的時代變遷——鵺用時間學術語稱為「路線」——而產生完全不同的影響。


    在第二輪的路線上,我飽受身體不適之苦,但是在這條路線上,狀態卻不壞。


    事實上……我反而覺得身體更好了,隻是為了避免周遭人多疑,我選擇保持沉默。過去在第二輪的世界時,靜刃也沒有出現身體不適的狀況。


    貘、鵺還有奎斯都認定曆史會「設法排斥」我們這些不連續體。


    我聽在耳裏,也認為這是很自然的道理。


    然而,事情真的是那樣嗎?


    有沒有可能不隻是那樣?曆史會不會正以其他不同的力量影響我們?存在退化症候群的影響不一致,更是加深了我這種疑慮。


    在我拿著修枝剪改造而成的魔術手臂照顧靜刃這個內褲小偷的期間……本來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然而就在這時……


    突如其來的事態發生,讓我不得不中斷分析。


    找到遠山金次的下落了。


    我們的暗殺目標,最終因靜刃而遭到孤立的……遠山金次。我們「眷屬」為了搜尋逃亡的遠山,從城裏派出了佩特拉這位埃及出身的魔女。


    她本來就是一位像是占卜師


    的魔女,精通占星術和砂占卜,另外,還能驅使甲蟲使魔來收集情報……


    ……在那之後,雖然花了十天以上的時間,不過終於利用魔法鎖定出落單的「詛咒的男人」的所在區域。而且這次是本尊。


    地點在一個名叫布爾坦赫的荷蘭鄉下小鎮,靠近德國的邊境一帶。


    鎮上隻有幾十戶人家,高聳的建築頂多隻有教堂跟風車而已。


    從地圖上來看,視方位而定,視野也不會受到局限,是能利用荷電粒子炮展開狙擊戰的地方。


    ——因此,眷屬對我下達了出戰命令。


    遠山金次是個在戰鬥中必須提防的對手,而且如果又被他逃走的話,抓人又得重新來過。


    基於以上考量,在佩特拉潛入布爾坦赫進行偵查前——我們決定先在城外集結充足的戰力。


    這個取名為「魔女特戰隊(besondere hee)」的部隊編組,戰力十分強大。


    擔任作戰部隊隊長的卡羯格拉賽是魔女連隊的王牌,是一位深受納粹少女兵信賴,而且身懷領袖魅力的女性。盡管後來讓人給跑了,但她是曾經一度成功捕獲遠山的「厄水魔女」。由她率領二十名少女兵(noh)參加作戰。


    再加上先一步接近遠山身邊的佩特拉,她是以「砂礫魔女」之名廣為人知的埃及魔女。雖然是冬天,她卻還穿著看似比基尼泳裝的戰鬥服,這點讓人不予置評,但她也是長久以來讓敵人感受到威脅的女中豪傑之一。


    另外就是眷屬的射擊顧問——自稱羅賓漢後代的魔女弓箭手——「台風的莎拉」也參與了逮捕行動。個性上有點難相處,而她原本是在敵人攻擊新德意誌研究會城時,負責鎮守城堡的戰士……隨著眷屬大舉進攻,將據點從德國轉移到荷蘭的緣故,這次也將她派上了戰場。一方麵也是因為布爾坦赫是適合展開包含弓箭在內,各種狙擊方式的城鎮,所以才會派她出馬。


    除了這三人以外,再加上我一個。


    敵人還不清楚底細,會使用這個時代未知的攻擊魔法的攻擊手——人稱「獵殺魔女的魔女」的愛莉絲貝兒。


    少女兵排成方陣並敬禮,我們這些擔綱主力的魔女們也站在前排……迎接出擊的時刻。


    穿戴著納粹德國的製服和軍帽,明明沒有罵,卻不知為何拿著馬鞭的美女長官伊碧麗塔,以德語發表完一番激勵眾人的演說後……


    我們分別乘上轎車和運兵車後,開上了高速公路。


    將伊碧蘭塔和奎斯、閻、貘和鵺、總算恢複健康的靜刃,以及其他成員留在城裏,動身前往決戰之地——布爾坦赫。


    在歐洲地區,所謂的「鄰國」……距離感大概就等同美國的「鄰州」或是日本的「鄰縣」。


    在高速公路上行駛一段時間後,一下子就從德國跨越到荷蘭的國境。


    就在這時,擔任偵查兵的佩特拉來電聯絡。


    電話裏傳來的不是什麽好消息,根據她得到的情報,那位曾經在杜塞道夫的郊區跟我交手的梵蒂岡修女——「祝光魔女」梅雅也在布爾坦赫。然而,她似乎還沒跟逃亡的遠山金次聯手的樣子。


    另外,聽說麗莎也在布爾坦赫現身了。


    據傳遠山金次是個花花公子,所以麗莎很有可能已經被籠絡了。


    如此一來,想要靠壓倒性戰力擊潰遠山金次的計畫恐怕會產生變數。


    除此之外,這天更突然彌漫起琉琉粒子,而且觀測濃度有逐漸增強的趨勢。


    要進攻還是撤退?


    我們聯絡上伊翌麗塔,一邊移動一邊等待她做出判斷。


    最後下達的命令是要我們「突擊」。


    如果遠山金次和梅雅會合,雙方之後說不定會攜手合作。在那之前,要是我們先發動攻勢,就有機會反過來將敵人各個擊破。


    於是經過了大約半天的車程……


    我們抵達布爾坦赫的郊區跟佩特拉會合,在卡羯的提議下,我們四位魔女手拉手圍成一圈。


    在藍天下約定「誰都不會死,打倒敵人」後——


    按照事前慎重擬定的作戰計畫,往各自的戰鬥崗位散開。


    (俗話說「江戶之仇長崎報之(注:日本諺語,意指在意外的情況或地點報了舊仇。)」……)


    ——遠山金次。


    在二〇一三年神戶的那筆帳,就讓我在二〇一〇年的布爾坦赫向你討回吧。


    你的實力不如當時,而我的實力則更勝以往。


    雖然沒想過會以這種形式再次交手,但是就讓我拿下勝利吧。


    我在心中如此喃喃自語,同時假扮成觀光客走在布爾坦赫的街上……


    我繞到聽說是遠山金次和梅雅躲藏的教堂後方,在四下無人的白楊樹底下從裙底展開環劍——


    「——角升力推進(dean ride)——」


    施展飛翔術式淩空飛起,接著飛上教堂的尖塔,來到屋頂上閃耀著銀光的十字架前。


    在沒有山的荷蘭大地,空氣中彌漫著濃度上升的琉琉粒子。


    場景就如同三年後的神戶。


    彷佛是要再次考驗我一般。


    在布爾坦赫的一隅,有座彷佛會出現在繪本中的可愛風車小屋。


    隻見莎拉踏著無形的空氣墊,一步步跳到那摩目前用鎖煉固定住的風車葉片上。


    我和莎拉之間的直線距離,大約是一百七十公尺。


    我們會從教堂和風車上方——各自用荷電粒子炮與弓箭以v字射線鎖定遠山,這個陣型的意義就在於此。


    情報也顯示遠山金次不擅長應付狙擊,所以從兩個方向狙擊。我們會從斜前及斜後上方射擊,以避免狙擊手誤射彼此。


    作戰是由莎拉充當誘餌,刻意在遠山和梅雅麵前現身……卡羯和佩特拉則預先埋伏在風車小屋裏。卡羯率領的少女兵會潛入城鎮,將遠山給逼出來。


    如果能就此擊敗遠山是最好,即使少女兵的行動失敗,埋伏在風車小屋的卡羯和佩特拉也能牽製住對方。


    這時,再由我這位伏兵出手狙擊敵人。


    雖然是簡明扼要的作戰,但是如果順利讓敵人上當,就會成為必勝之局。


    「琉琉風暴開始成型了呢,直到狙擊以前,可以幫我爭取粒子加速……爭取準備的時間嗎?我的狙擊術式在視覺和魔力上都很容易被發現……請將敵人……特別是梅雅的注意力持續吸引到風車那邊。」


    我透過放在耳裏的骨傳導通訊機,向莎拉提出這樣的要求——


    「了解,我馬上召喚台風。雖然因為受到琉琉粒子的影響,風速不足以毀壞城鎮,但還是請注意不要從尖塔上摔落。」


    莎拉一邊調整戴在銀發上的羽毛帽,一邊如此答覆。


    通話結束不到三分鍾,白雲開始在藍天匯聚,雲影籠罩住布爾坦赫鎮。風勢逐漸增強,轉眼間風雲變色。


    處在強度逼近台風的狂風中,我身上的居鳳高中裙子劇烈拍動……


    在連接風車與教堂的道路上,隨處埋伏著配備武裝的納粹少女兵。


    這陣風是莎拉使用魔法操縱氣候召喚來的。而她本人穿著的,類似女校製服的西裝外套並未隨風擺動,看來她所在的位置,就是這場局部性低氣壓——小型台風的風眼處。


    至於我這邊,在狂風吹襲之下,教堂的彩繪玻璃搖晃到幾乎要破裂一般。


    待在裏麵的遠山等人,應該發覺到異狀了。


    已經不能回頭了。


    莎拉以絕佳的平衡感站在固定成十字狀的風車葉片上,手中拿著比本人身高還要長的長弓,然後從箭矢插得像是孔雀開屏一樣的箭筒裏取出一支箭。


    接著她搭箭上弦,緩緩地拉緊弓弦。


    我將其視作暗號,跟著架起環劍。


    ——颼——


    伴隨細微的風切聲,箭頭裝有高性能炸藥的炸彈箭劃過了天空。


    箭矢隨後命中在我底下的教堂牆壁,「轟隆……!」一聲引發震蕩。


    雖然正下方遭到轟炸的感覺並不好,但奇襲算是成功了呢。


    緊接在後,莎拉又「颼颼颼」地接連放箭。


    幾支箭矢乘著風,有如導彈一般劃出弧線接連命中教堂的牆壁。


    而被轟炸給逼出教堂的人,果然是梵蒂岡的梅雅,另外一個則是遠山。


    相貌比二〇一三年看來年輕許多,但毫無疑問是遠山金次本人。


    兩人好像已經重新聯手,但是並未發覺我的存在。麗莎不見蹤影,大概是躲起來了。


    (殺不死的男人……)


    我的荷電粒子炮無法擊斃對手。


    隻是如果將人擊暈,還是能把人逮住,隻要捕獲遠山,應該就有辦法殺掉一次吧。


    雖然我不曉得他會怎樣複活,然而事實上,我已經在二〇一三年一月遇上遠山金次了。無論往後邁向何種命運,他應該都不會死才對。


    俯瞰著未經深思熟慮就衝出教堂,衝往莎拉所在的風車方向的遠山……


    我展開荷電粒子炮的粒子加速。


    最初是沙粒般的大小,接著增大到彈珠尺寸,光彈在環劍上骨碌碌地不停流轉。


    「……荷電粒子炮……」


    受到琉琉粒子的幹擾,荷電粒子炮的粒子加速大概需要兩分鍾左右。


    這段期間隻要不被發現,就是我贏了。


    遠山、梅雅,佇立在教堂屋頂上的不見得都是頭頂光環的天使,也有腰間掛著圓環的魔女喔。


    (還剩下……一分鍾……)


    暫時跟梅雅分頭行動的遠山,朝莎拉放出的迎擊箭矢作勢開槍。


    襲近遠山的箭矢被子彈彈開,以毫厘之差削過遠山身邊。那種槍法非常人所能及,肯定是素有神槍手美譽的遠山金次本尊。


    當我注視著他的背影時——


    放在右耳裏的通訊機傳來卡羯的說話聲。


    「反正情報大概透過麗莎泄露出去了,雖然是在作戰中,但我還是直呼真名吧——愛莉絲貝兒,情況看來不妙啊。」


    情況不妙的意思是……?


    「我從他剛才射擊莎拉箭矢的動作看出來了,遠山正受到梅雅的強化幸運(venture)所庇護。那家夥是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其特質又獲得了戰運強化……沒用的。你就算狙擊遠山,也會被他躲開的。」


    ——強化幸運。


    那是巫女或修女等聖職者身上加持的「加強某方麵運氣」的術式。


    由於運氣具有平衡性,如果強化某種運氣,就會連帶減弱其他運氣。


    聽說如果強化戰運,就會犧牲戀愛運,不過那種壞運根本不影響當前戰況,單純會變成有利於梅雅等人的庇護。


    戰運提升主要會表現在本人身懷的技能、特性,以及武器使用的成功率增加等方麵。


    總是能化險為夷的「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將會擋下這招無可防禦的荷電粒子炮。


    那種情況——不可能發生,我對此有信心。然而,他的特質就是讓那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倘若那種特質得到強化,或許有可能發生。不,可是……


    眾人的腦海裏可能都閃過了相同的發展,通訊機裏傳來卡羯和佩特拉交織在一起的討論聲。


    話雖如此,我現在不能中斷攻擊或撤退。


    對於身為傭兵的我而言,這是完成義務的千載難逢機會。


    不能放遠山逃走。


    「請不用擔心,隻要不是高速移動的對象,我的狙擊就是百發百中。」


    我抱著堅持執行任務的想法,向通訊機如此傳達——


    「我的箭矢也是百發百中,而剛才有生以來首次射偏了。」


    莎拉如此回應,這番話讓卡羯等人的討論語氣軟弱下來。


    混戰當中,梅雅和遠山金次帶著幾名修女兵逼近了風車小屋。


    我的荷電粒子炮……


    光彈已經凝聚到隨時都能發射的大小。


    隻不過——


    「愛莉絲貝兒,住手。你的狙擊無法連射吧,不要攻擊遠山。」


    擔任現場指揮官的卡羯下令中止狙擊。


    隨後,可能是想著至少要打倒梅雅的手下再逃,隻見她往風車小屋左右伸展開的葉片上移動。


    不行,這樣下去的話,勝算就越來越渺茫了。


    如此一來,我們的契約關係很可能產生裂痕……!


    身陷這種危機的我,急忙回想貘談判時簽署的契約內容。要魔女連隊拋棄債權的條件,應該是我方必須「捕獲遠山金次,或是在捕獲行動上付出巨大貢獻」才對。


    想到這裏,我的腦海中閃過一個主意。


    「——卡羯,那不如這樣吧。改變狙擊目標,我來攻擊梅雅。」


    我急忙傳達想法……


    理解得快的卡羯和佩特拉,似乎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的術式也能破壞梅雅的強化幸運使其散失。另外在魔女連隊的報告中,還有記載遠山很疼女人的情報。隻要打倒梅雅並抓來當人質,就可以捕獲遠山。」


    「——沒錯。在這緊要關頭,真是好主意啊,愛莉絲貝兒!很好,攻擊梅雅!」


    卡羯如此回答,總算是準許我發動狙擊。


    盡管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的招式經過強化,讓人有些不安,但根據資料顯示,梅雅的特性是劍技。她的戰鬥方式,是揮舞將聖堂大鍾熔鑄製成十字軍時代的劍型,並鍍上削自十字架純銀的聖劍。那個無論再怎麽強化,都敵不過荷電粒子炮。


    我切掉通訊機以集中注意力,接著微微傾斜環劍對準梅雅。


    隻見梅雅等人終於到達了距此一百七十公尺處的風車——


    卡羯等人走出風車小屋跟遠山交談。


    就在此時,梅雅……


    ……注意到了這邊。


    她的嘴唇動了,說出「魔劍」這個詞。即使距離這麽遠,我還是隱約看得出來。沒錯,魔劍是她們依據貘的發言給我取的代號。


    梅雅·羅馬諾。


    你之前無緣無故就襲擊我們。


    雖然打扮成修女的模樣,但稱呼你為魔女也不為過吧。


    而我是獵殺魔女的魔女,正如其名,我現在就來獵殺基督教的魔女吧。


    我背對著在戰鬥中緩緩沉入地平線,高掛在暴風盡頭的太陽……


    「——威力很猛烈喔。」


    如此低喃一句,發射荷電粒子炮。


    ——啪——


    如同彗星般的光彈筆直射向梅雅。


    這是前所未見的招式,而且還是必中必殺的一擊——魔女的本能大概已經告訴她了。隻見梅雅彷佛認命一樣,避也不避地用身體接下了光彈。


    梅雅身上繡有金絲刺繡的純白法衣撕裂開來。


    彩虹色光芒形成破壞力的洪流,往梅雅周圍擴散開來,蕾絲滾邊的白色內衣裸露,手中的聖劍也逐漸粉碎。


    最後——


    ——梅雅無力地倒下了。


    遠山金次站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這下子你也玩完了。


    荷電粒子炮打消了梅雅的強化幸運,而單憑失去庇護的你,是贏不過卡羯、莎拉、佩特拉還有我四個人的。


    之後,凝聚到彈珠尺寸的第二發荷電粒子炮才剛開始加速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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