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聽說過水空兩用這回事,可紀裏子的機甲不能登陸是事實。


    在殲的電磁投射炮和我的大炸牙摧殘下,造成遼寧號輕微損壞,當船上的照明開始恢複正常時,我們在未受到士兵們攻擊的情況下──返回漂浮在流冰縫隙間的無畏者上。


    我們從遼寧號跳上流冰,一行人走在冰原上。一直到剛才都還很炎熱,現在又化作冰天雪地。一下子開冷氣,一下子開暖氣,黑套還真夠忙的。


    「靜刃。」


    紀裏子從如扇貝般打開的pad無畏者裏出來,暢行無阻地奔跑在流冰上……


    「太好了。紀裏子此刻覺得靜刃活著回來,真是太好了。」


    緊緊抱到了我身上。


    「喂,放開我啦。我現在身上很髒,不是血就是燒焦的痕跡。」


    「太好了……」


    紀裏子又重複了一遍,聽到她有些哽咽的聲音──


    「……紀裏子,你在哭嗎?」


    我從她身上感受到類似喜悅的情感,紀裏子至今未曾表現出這種情緒。


    那或許隻是我的感覺罷了。


    「沒有。這隻是低溫刺激鼻腔分泌腺體,導致鼻水流出……紀裏子推測是這樣。」


    不是斷定而是推測,聽紀裏子的語氣……


    看來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否發生了讓自己萌生感情的奇跡。


    不過,即使那是類似雜訊的東西──


    我感覺到周圍正發生某種變化。某種促使那種奇跡發生的變化。


    「京菱紀裏子。我問一下,無畏者能載上這家夥嗎?」


    身上僅穿著內衣褲的早乙女站在流冰上,手指著另一名同樣穿著內衣褲的女子……看到紀裏子緊抱著我,她似乎有點不開心。


    那個被鵺背著拖行過來的女子──就是殲。


    我實在搞不懂為什麽,但鵺堅持說要把人帶回日本。


    因為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我就說隨便她,結果鵺真的把人搬過來了。


    根據美美的說法,鵺這種妖怪好像是魔法少女的首領,莫非她是想要中國出產的魔法少女嗎?


    「機艙那麽狹窄,應該載不上去啦。很好,這件事情就此作罷。就這麽決定了,把這家夥留在遼寧號。我們四個回家吧。」


    不過,雖說人已經精疲力盡了,但我還是反對把這種危險女人帶回去。


    因此,反正無畏者應該已經客滿了,我主張把人丟在這裏離開,結果──


    「載得上去。」


    紀裏子小姐……請你看一下氣氛好不好……


    也許對於初次接觸感情的菜鳥來說,那樣還太難了。


    「簡單的加減法就能解決問題。無畏者是四人座,所以隻要把靜刃留下就行了。」


    「喂!」


    我吐槽紀裏子的話。


    「開玩笑的。隻要降低舒適性的話,也能載上第五個人。」


    都怪紀裏子麵無表情說出這種話來,害得我在冰上狠狠摔跤。


    「嘻嘻。靜刃,未曾經曆過戰國時代的小夥子,根本不懂勝仗後的流程喔。所謂的戰爭就是放火燒城,搶奪財寶,進而帶回敵首──最終就能領取豐厚的賞賜喔。隻要有殲在手上,說不定能換得一座山喔。」


    「靜刃,隻要把殲押回去,我方也能展開偵訊,藉此取得難以估量的資料,來作為異能相關對中政策的參考依據才是。好了,不要在地上滾,你也趕快上來吧。」


    「如果靜刃排斥殲而不願搭機,紀裏子真的要把靜刃留在遼寧號了。pad無畏者,開始進入關閉程序。」


    鵺、早乙女和紀裏子接連說道──無畏者當真即將關閉外殼,我搶在要被丟下前爬進機艙。


    紀裏子所謂的「降低舒適性」如果翻譯,就是塞得滿滿滿。前端是紀裏子騎在鵺的肩膀上,尾端則是以殲、我、早乙女的順序躺成川字型。


    這……


    「……」


    兩位分別穿著紅白內衣的美女躺在我左右,姿勢真是令人開……害羞。


    我稍微往左右一瞧,殲和早乙女漂亮的臉蛋就近在咫尺,兩人的呼吸聲,或者該說是吐息一直吹在耳邊,實在很折磨人。好開……害羞。


    「不用那麽緊張喔。鵺已經確實對殲施加了詛咒喔。隻要她有害人之舉,在那之前,她的腦袋就會噗咚一聲斷落喔。」


    又是這種血腥的詛咒……


    殲擺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不服表情躺著,還是不要在狹窄的機艙內吵架好了。要是這家夥在我麵前斷頭的話,原本就充滿血腥味的無畏者內馬上就會化作讓人心靈受創的地獄景象。


    「──受到流冰影響,遼寧號似乎會在海上停泊二十四小時。由於這一帶屬於暖流海域,對方要等待冰塊自然融化。」


    為了避免寶貝的航空母艦再度受損,所以也隻好這樣了,紀裏子做出這種說明──我們在流冰底下悠哉地潛航。


    話雖如此,無畏者的防水壓力隻能承受到十氣壓,以潛水艇來說頗沒用……無畏者就像在結冰的天花板上爬行的蟲子一樣,緩緩地穿過流冰海域。


    「全景顯示器,顯示外部攝影鏡頭影像。」


    與此同時,紀裏子操作觸控麵板──藍色流冰形成的天花板啪地出現在眼前。


    翠綠色光芒從水底下照上來,水麵下的流冰閃著碧綠光輝。


    同樣美到令人無語的光芒……


    照射進無畏者的機艙內。


    多麽令人心曠神怡的光芒啊。


    簡直就像身處於春天的大草原,沐浴在穿透樹叢的陽光下……


    在戰鬥中受創的身心逐漸受到光芒治愈。


    「──下方確認到光源。切換鏡頭。」


    全景顯示器放映給我們看的影像──


    切換到機外下方,也就是海底方向。


    看見那副景象,我們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氣。在水深大約兩百公尺的深海處──


    「……那是護國乃……龒喔,鵺首次得以謁見喔……」


    出現了一隻巨大生物,就連長壽的鵺看了也不由地放低音量。


    那是……一條全身布滿青光鱗片……宛如巨大鯨魚般……


    大得令人不敢置信的生物。


    「……盤……龍……」


    就連殲也隻講得出這句話來。


    先不管日中稱呼的差異,那是……一條巨大海龍。全長足足有五百公尺。


    周圍遊著密密麻麻像是白魚的生物,我還想說是什麽──可能是預先感應到龒複活──不知何時,在遼寧號底下聚集了一群藍鯨。因為龒的身軀過於龐大,使得那群鯨魚看起來簡直就像小魚。


    不過,龒……十分平穩地擺動著身軀。


    一邊無止盡地下沉,一邊緩緩遊往日本方向。


    「龒會像那樣直接潛入海底喔。然後就在那裏,作為鎮守海洋與大地的神明而活喔。」


    「多麽……美麗的妖怪。妖怪王妃真是名不虛傳……」


    因為早乙女也發表了感想,於是我也打算說些什麽。


    「既然叫王妃……代表那是母的嗎?」


    可是腦袋一片空白,我問出這種連自己都覺得很蠢的問題。


    不過,這似乎是個還不錯的問題。


    不願漏看一秒的心情持續眺望著龒那美麗的身影。


    唯獨妖刕確實注意著周圍動向──


    「那就是母親嗎?看來得拜見一下母親,找母親商量關於『胚種堡壘』的事呐……」


    鵺以幾乎聽不見的細微聲音呢喃道,妖刕也顯示出她這段自言自語。


    看來──在妖怪們的世界裏,這件事還沒結束呢。就在某個遠離人類的地方持續進行下去。


    pad無畏者浮出海麵,開始在水上航行。目的地是日本。


    雖然因燃料不足而打消飛行的念頭,但航行十分平穩……


    微弱的搖晃讓精疲力盡的我們止不住地想睡。


    「刹那,你回去後想先做什麽?」


    我拋出這種話題,順便試探她有沒有因為靠在一起睡而感到羞怒。


    「我想先品嚐水果聖代。」


    早乙女說出這種不像是她會說的話來。


    這或許……是在宣告自己要當個平凡女孩吧。


    就這樣,早乙女和殲先後進入夢鄉。這樣一來,我也得以從近距離觀察兩人的臉蛋……明明直到剛才為止,兩人都還帶著那麽可怕的表情戰鬥,不過睡相卻很可愛。原本打算欣賞一下她們的內衣褲來當作留念,可是頭會撞到天花板,怎樣都無法往下轉。可惡,無畏者的構造真是欺負人。


    不知不覺間,我也越來越困……開始打起瞌睡……


    嗯嘎哧──!嗯嘎哧──!


    鵺這時發出這種獨特感十足,而且吵得要死的鼾聲。


    明明機艙內已經夠狹窄了,這家夥未免也太旁若無人了吧。我本來打算敲醒她,但姿勢上同樣有困難。早乙女和殲這樣都還能安然入睡,我覺得她們實在有問題……


    最後,我陪一直在駕駛的紀裏子熬夜──


    返回了日本神奈川縣的居鳳濱。


    在真正的旭日東升當中,無畏者最後稍微飛行降落到沙灘上──


    「──靜刃!」


    「靜刃!」


    愛莉絲貝兒和貘,以及美美等班眾人,祈和矢子……還有獅堂和幹等人前來迎接我們。


    「靜刃,靜刃……靜刃……!你又傷成這樣……」


    愛莉絲貝兒和紀裏子一樣,用盡全力抱緊體無完膚的我。


    她也不顧當著眾人的麵,當場哭成了淚人兒。


    我就想說如果變成這樣的話會很丟臉,所以事先在無畏者裏擦掉了臉上的血。


    「愛莉絲貝兒……你的光彈送到了。托你的福,才總算有驚無險。」


    我也伸出隱隱作痛的雙臂抱住愛莉絲貝兒……


    仿佛被我榨出眼淚似的,愛莉絲貝兒又撲簌地落淚。這位魔女小姐真是愛哭呢。


    之後,雖然我一開始受到大家英雄式的歡迎──


    當早乙女和殲穿著內衣褲出現後,眾人的關注焦點隨即轉向那邊。


    「她就是殲喔。告訴麻相玄朗,帶回首級的人是鵺七寶浮圖乃塔喔。啊,鵺已經對她下了詛咒,所以不用怕喔。」


    鵺得意地挺起血淋淋的胸膛,接受眾人「幹得漂亮」式的表揚。


    原來如此,這種時候邀功求賞也很重要啊。


    明明都是女人,幹不知為何對女性的內衣姿態感到超級慌張,她嚇得幾乎要甩起雙馬尾辮,從縣警的迷你巡邏車裏拿出兩件人造皮革大衣交給早乙女和殲……


    殲披上大衣後,抱膝蹲坐在沙灘上。


    「真是一群了不起的家夥……」


    看到警方人士在場,她似乎徹底死心了。


    「……拿去。」


    獅堂走近殲的身邊,從屁股口袋裏拿出扁酒瓶──應該是酒吧──遞了出去。


    殲喝酒就會充滿活力,應該說是嗜酒,這項情報大概透過早乙女傳過去了。


    可能是不願接受敵人施舍,殲一開始並未接過酒瓶……


    後來又像是做好了某種覺悟般收下瓶子,咕嚕地灌了一口。


    然後……呼……很滿足地呼出一口氣,接著馬上開始咒罵起來。


    「日本人們,就算你們一時贏了,遲早還會有第二、第三個殲出現。你們終究會敗給異能者的人海,嘻嘻。」


    意思是說,中國拿手的人海戰術……總有一天會應用在異能者上嗎?真令人不敢領教啊。


    不過突然就失言透露情報,或許把殲帶回來確實是對的。


    話雖如此,聽到她那種語氣,粗暴的獅堂滿臉怒氣衝衝。


    「還敢死鴨子嘴硬。我事先得到了命令,如果原田他們拘捕回來的異能者表現出絲毫的反抗態度──那就殺掉。」


    獅堂從臀部槍套裏拔出amt hardballer啦。


    根據妖刕顯示,手槍裏裝填的是能殺死異能者的子彈──法化銀彈。


    「要殺就殺啊。」


    在死心絕念後,殲的態度變得很幹脆。


    「膽子不小嘛。看在你這般勇敢的份上,就用這玩意兒來決定吧。」


    獅堂用左手從雙排扣風衣口袋裏拿出銀色硬幣。


    「正麵就射殺,反麵就把你送去4課和外事課享受愉快的偵訊。」


    獅堂這樣宣告後,不問別人同不同意,用拇指彈起硬幣……啪。


    硬幣掉在持槍的右手手背上,他以左手蓋住。


    對此,不僅是殲,我們也默默地觀望著情況……獅堂瞄了一下硬幣。


    「……走運的女人。」


    獅堂避開提心吊膽地窺探過來的幹,轉身走人。


    「幹,剩下的交給你了。在判決下來前,你先留在這座城鎮。反正這座城鎮受到了監視,殲想逃也逃不了的。」


    獅堂說著,作勢走回停在車道上的美洲獅。


    幹稍微追上前去,在獅堂身旁踮起腳尖……


    「……上麵又沒說要殺掉。而且剛才不是正麵嗎?」


    她湊在獅堂耳邊悄悄說道。


    「囉嗦。」


    獅堂小聲回答,妖刕在我的視野角落顯示出兩人的對話。


    總覺得……獅堂到頭來還是個好人,或者該說是心軟的男人。


    不知是否發現我在偷偷苦笑,獅堂回過頭──


    「啊,對了,原田。我們應該遲早會再見麵……當你哪天遇見我時,我會不小心弄壞你的手表。到時你可別記仇喔。」


    ──留下這段不知是意指未來還是過去的話。


    愛莉絲貝兒


    七月十七號淩晨,在靜岡──


    發生了一次震度將近五級的地震,在那之後不久,又發生一次四級地震。隔天,在十八號半夜又發生一次震源在東京灣的四級地震,還有三次三級地震。


    雖然報紙大篇幅報導群發性地震的可怕,新聞也做了特別報導……


    那些災難卻沒有出現任何死者,災情被控製在輕微範圍。


    盡管沒有明確證據,不過──這應該是受到了龒的庇佑。


    這個國家,還有愛著這個國家的人們都得到了庇護。


    另一方麵,關於遼寧號的損失則是完全沒有對外公布。


    靜刃家現在成了牢房,而被軟禁在那裏的殲也是這麽說的,中國人的民族性就是麵子重於一切。就如同過去的日本一樣,原則上不會公開敗仗的事實。


    鵺和靜刃暫時需要住在居鳳病院裏觀察治療,但也正逐漸恢護健康當中。


    在那之後不久的某天傍晚,我在靜刃家後頭的廢棄教堂與貘單獨碰麵。


    為了談論某件重要的事情。


    璃茶具為我沏茶……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僵硬。


    她大概多少猜到我想說什麽了。既然如此,應該也不需要多餘的開場白了。


    「──你還記得超荷電粒子炮發射成功時的情形嗎?」


    「我想忘也忘不了。」


    「當時引發的現象是大感應。那是一點一點收集群眾的感情,化作龐大式力的一種大魔法。我──不認為那是單憑我一人之力能實現的術式。」


    貘默默聆聽著我說話。


    一邊動作俐落地倒茶。


    「大感應使用的感情就類似式力的原料,而非式力本身。聽說美美舉行的黑彌撒也需要用到結晶化的式力,而大感應同樣需要某種轉換機製。因為是過於強大的式力奔流,雖然感覺能夠直接拿來運用──但感情是經過當時在場的某人進行轉換,最終才聚集到化成中繼器的我身上。」


    「……」


    眼神就像是老師看著學生解答難題……


    沉默的貘催促著我把話說下去。


    「……當時在場有可能辦到這點的人──貘,就隻有你而已。你有辦法將人的感情轉換成式力。」


    「你調查過了?」


    「是我學藝不精。話雖如此,我馬上就查到了。『食心者』──一種依附在人類身邊,將人的某些情感轉換成式力吸收的妖怪。」


    「正確答案。」


    「我也不需要賣弄知識,所以我就坦白說了……當時,在我心裏喚起共鳴的……就是愛。你是能奪取那份愛並轉換成式力的妖怪。而你一直依附的人類就是我。我一直以來都被你──奪走了愛。」


    「你有點搞錯了。我吞食的是與愛似是而非的感情。」


    「嗯。因為我也對此感到不協調,所以用了一段時間才找到答案。我事後試過重新計算,發現反而隻有極少量的式力,從大感應凝聚的奔流轉換成超荷電粒子炮。也就是說,雖然轉換成功了,但效率卻很差。使用的原料是愛,卻是經過過濾的力量。當時在我心裏產生共鳴的是類似愛的強烈情緒。你的戀函奪取的感情是──」


    ──戀。


    你從我身上奪走的是戀慕之心,沒錯吧?


    「──不用明講,愛莉絲貝兒。那是少女應該埋藏在心裏的話。」


    貘點頭承認這是正確答案。


    短暫的沉默在我和貘之間蔓延開來。


    然後……


    「隨著鳳凰戰役結束,我們之間的契約就已經到期了。因為遇上護國乃龒的事,加上這裏住起來很舒服……我忍不住有點待太久了。其實我們的合夥關係已經解除了。因為一切都結束了。」


    「貘……」


    唉……貘。


    我應該憎恨你嗎?


    我應該對你感到憤怒嗎?


    肯定是的。


    因為你一直不斷從我身上奪走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


    那種行為絕不可原諒。


    可是既然如此,為何我現在──


    卻什麽話都不說,隻是一直在流淚呢?


    「愛莉絲貝兒,你要殺了我嗎?你有那個權利。因為我一直不斷奪走,並吞食那種對女人來說有時更重於性命的感情。」


    表情與嘴上說的話相反,貘露出十分溫柔的微笑……


    從抽屜裏拿出一片又一片屬於我的環劍放到桌上,好像已經修好了。


    簡直就剛打造完成一般,散發出嶄新光輝的刀刃看起來十分鋒利。


    「雖說是要讓自己活命,但我也自知那是不可原諒的事。貘終究是妖怪。是為禍世間的妖物。對於人類而言──」


    「──不要那樣說!」


    我雙手掩麵大喊,眼睛不看桌上的環劍。


    我放下手推回環劍,同時起身大喊。


    順著心意呐喊。


    「……我一直都明白!我一直都知道!」


    聽見我這段告白,貘今晚首次露出驚訝的表情。沒錯,我──


    「我也是個女人!為何這份心意沒有傳達給靜刃,我內心深處早就覺得不對勁,早就發覺到有某種東西介入……!」


    「愛莉絲貝兒……」


    「雖然沒有明確證據,但是在我心裏……貘,我也曾偷偷懷疑過你。說得更明白點,貘──其實我早就隱約猜到你的巧克力是什麽了。在我內心某處,早就直覺到那其實就是我本該送給靜刃的東西……!」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說呢?而且還不斷地供應給我。」


    貘。


    你真的不是人類呢。


    如果是人的話,應該早就明白了。


    「因為我喜歡你……!」


    「……唔……!」


    「拜……拜托你不要臉紅好不好。你……你誤會了。從你那個戀函沒反應來看,你應該就曉得不是那種『喜歡』了吧。」


    都怪貘做出奇怪的反應,害得我猛烈的激昂情緒也有點冷卻下來。


    討厭,貘真是夠了,她為求謹慎,竟然還打開戀函確認了一下。


    不過多虧如此,我……又重新找回了笑容。


    「貘,你在我剛到日本時救了我。不,在那之後,你也時時刻刻保護我,拯救我,與我並肩作戰,授予我智慧,給予我庇護。」


    「那是因為我的契約就是那……」


    「請你不要說契約這種不解風情的話。你應該是更瀟灑的女人才對。父母雙亡的我,心裏一直──把你當作母親看待。雖然一開始不知道,但我也在不知不覺間明白你始終為饑餓所苦。麵對那樣的你,我如何能夠奪走你的糧食呢?」


    不過,現在已經……


    雖然還不曉得鳳凰是如何實現我的願望,但我的雙親已經活過來了。


    我已經有了真正的父母親,隻是還不能重逢而已。


    所以,貘……


    「──你是為了我,才讓我吃的嗎?」


    因為那是事實,於是我點頭承認。


    不過,我應該有義務說出另外一項事實。


    我和貘不需要有誰單方麵成為善人,因為我們是更親密的關係。


    「不過,貘。原本直到鳳凰戰役結束為止,我都必須克製那種感情。因為鳳凰戰役和後續的戰鬥,我和靜刃幾乎場場都是險勝,如今還活著,簡直是不可思議。倘若當時這份心意傳達給了靜刃,而且被他接受的話……我肯定會把整顆心放在他身上,因而疏於鍛煉並鬆懈──那我現在想必已經不在世上了。」


    所以這樣就好。


    代替語言,我以指拭淚……


    對貘露出了微笑,展現出不輸她的溫柔。


    「……人的成長真是快呢。愛莉絲貝兒。雖然這樣說很失禮,但我從沒想過你會成為這般偉大的人。如今的你,是比我這個貘雲居升時得更了不起的女人。無關身體大小和式力強弱,而是在更根本的層麵上──你已經成為一個心胸廣闊的獨立女子了。」


    貘起身走近我身邊。


    透進彩繪玻璃窗的光芒,為那副身影增添豐富色彩……


    「隻要人心中有愛──隻要有這個戀函,我就能在無害人體的程度下,從任何人身上點滴提取出那份感情。我已經不用害怕饑餓了。」


    唯獨滿月光華從天花板的裂縫間灑落照耀在她身上。


    貘美麗的身影表露無遺。


    仿佛在說這是最後一麵。


    「愛莉絲貝兒,能夠見證到你超越我……我覺得很幸福。如今,你是時候從我身邊啟程了。」


    真是的。


    ─雖然撲進懷裏的我也有問題,但你竟然擁抱住我。


    不過,謝謝你。


    然後……對不起。


    請讓我在你的懷裏盡情哭泣。


    因為這肯定就是最後了。


    「真希望你至少說是姊姊。愛莉絲貝兒,我也一直把你當作女兒看待喔。」


    貘溫柔地緊抱著我,那雙溫暖的手……


    更加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


    就像我還隻是個少女時,她對我做過的一樣。


    就這樣,我趴在貘的胸口哭了好久好久後……


    我──


    「我接下來要去找靜刃。今晚……請你不要再吃了喔。」


    這樣拜托貘。


    貘果然到最後都是個瀟灑女子──


    她輕輕闔上戀函並上鎖,以此代替回答。


    貘


    我目送成長得美麗又強大的愛莉絲貝兒離去……盡管依約不奪食……


    「少女深夜拜訪武士住處。要是出了麻煩,我應該暗中幫忙才是。何況美美今天晚上有過來玩,有人從中作梗也不好。」


    「嗚惡惡惡惡惡惡惡惡──」


    「男女若是一時衝動,就會釀下無法挽回的後果啊。鵺,你說是吧?」


    「嗚惡惡惡惡惡惡惡惡──」


    在旁偷看我和愛莉絲貝兒告別的鵺,一邊陪哭,一邊露出快吐的表情……


    她點頭如搗蒜,帶著感情無處宣泄的表情,展開了一個狹小絕界。


    從視覺上來看,空間景象宛如固定在平麵上……那是鵺居住的鏡屋絕界。是像萬花筒一樣貼滿鏡子的小屋。


    遠在人類發明監視器這種工具以前,異能者就能像這樣,將鏡子或窗戶等反射物連接成對鏡,從另一邊觀察他人的生活。


    「貘,我們來打賭喔。我賭他們會搞砸,我要香檳王的大容量白金瓶。」


    「好吧。我賭他們會進展順利,我要尚美巴黎的繡球花手鐲。」


    我和鵺一個祈禱順利,一個祈禱搞砸……


    ……等待結果揭曉。


    透過靜刃家的鏡子和窗戶望過去,靜刃與愛莉絲貝兒的身影……


    分別出現了。


    「喂喂喂,她按部就班在做喔。咯──!咯──!」


    「真……真早熟呢。我沒期待會進展到那種程度的說……」


    愛莉絲貝兒竟然……


    『看情況,今晚可能就要發生了。好險我有備無患。我……我得先洗澡才行……』


    說著說著,竟然來到浴室了。


    雖然好像能賭贏,但是這種發展應該製止一下吧?


    ……


    …………


    啊……


    「什麽?」


    「哎呀?」


    我和鵺死盯著一麵鏡子看。


    ……靜刃,不可以。


    那樣不行啊。


    嗬嗬。不,算了。我開始覺得打賭怎樣都無所謂了。


    就在鵺擺出勝利姿勢時──


    因為香皂用完了,愛莉絲貝兒圍著一條毛巾走出了浴室……


    『啊……不是的……因為你的手機在響,打擾到我們玩遊戲,美美嫌吵,擺出一副吃人的表情叫我過來關掉……這是不幸的偶然,我不是故意的啦……!』


    靜刃的身影出現在更衣間的鏡子對麵,隻見他把手伸進洗衣籃裏,拿起了愛莉絲貝兒的手機。


    重買的羊駝吊飾勾起草莓圖案內褲,靜刃顫抖的手指掐著內褲──正試圖放回籃子內。


    『還還還還還還還給我!給我猛烈地還來!怎麽你偏偏就想要內褲!這個變態!』


    連耳朵和脖子都紅透的愛莉絲貝兒釋放音紋(sonic),咚!咚咚!


    靜刃被震飛了。


    然而不幸的是,內褲與內衣因而不小心各自掛在靜刃的左右兩肩上──


    『肮髒!細菌!內衣賊!』


    大發雷霆的愛莉絲貝兒一搶回內在美,隨即使出抱膝後空翻,在空中同步穿上內衣褲。


    「她剛才隻用右手穿胸罩,同時隻用左手穿內褲喔。整個過程僅用了零點四五秒。」


    「愛莉絲貝兒真的成長了呢。」


    我們解說的同時──砰!


    許久不見,從空中直襲靜刃麵門的踩踏攻擊重出江湖了。


    可靜刃似乎憑藉勉強從自己房裏傳送過來的妖刕之力,以手掌擋住了踢擊。


    『h!skete touch!』


    『喂!愛莉絲貝兒!要死了!要是中了這招!會死人的啦!』


    愛莉絲貝兒陷入半瘋狂狀態,以右腳、左腳、右腳、左腳的順序重複踩踏,靜刃不斷伸手抵擋攻勢。


    「算了,總之是鵺贏了吧?啊哈哈!」


    「靜刃也成長了呢。我知道了,鵺。今晚來喝酒吧。」


    不顧在旁跳舞慶祝的鵺──我看著兩人變回最初的歡喜冤家,臉上露出苦笑。


    靜刃,愛莉絲貝兒,實在對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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