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令菀、薑裕回了衛國公府, 將此事告知薑柏堯。薑柏堯曉得這兒子素來會惹事端,氣得差點打人, “這夷安縣主身子嬌弱在晉城都是出了名兒的,你倒好, 活生生一個大男人,走路都不長眼睛,把人家姑娘直接給撞暈了,今兒這夷安縣主若有個好歹,人家怎麽責罰你,我都不會管!”


    薑柏堯自己也是個疼愛女兒的,將心比心, 曉得這嬌弱的女兒自小捧在手心裏養大, 就怕磕著碰著。他這女兒身子還算不錯,可那夷安縣主活了十幾年,這湯藥幾乎都不離口的,這當父母的心裏得多提心吊膽?


    周氏忙拉著薑柏堯, 就怕他動氣手來, 勸道:“國公爺,這事兒的確是裕兒欠妥,可裕兒也是關心璨璨,今日璨璨不慎落水,那相元寺也是有責任在的。你又不曉得裕兒的性子,本來就衝動,遇到關於璨璨的事情, 自是魯莽。再說了,那夷安縣主不是立馬就醒過來了嗎?我瞧著大抵是沒事兒,咱們捎上禮,上門道個歉,省得到時候人家尋上門來,說咱們不懂禮數。”


    有錯在先,先低頭道歉,總歸是沒錯的。


    薑令菀也趕緊挽住自家爹爹的胳膊,道:“是呀。爹爹,今日這事兒都怪女兒,是女兒不小心,哥哥隻是擔心女兒罷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去瞧瞧那縣主如何了。”


    薑柏堯剜了兒子一眼,道:“這會兒你就求著人家夷安縣主沒事,若是她身子骨有個好歹,你這輩子就給人家做牛做馬去,別回咱衛國公府這個門了。”


    做牛做馬,也虧得她爹爹想得出來。


    薑令菀忍不住笑著看了自家哥哥一眼。


    薑柏堯攜子登門賠禮,算是極有誠意了。


    隻是這明華長公主卻是個火爆脾氣,瞧著薑柏堯父子,以及其女,沒有擺出什麽好臉色,隻冷著一張臉讓人奉了茶,靜靜不說話。明華長公主的夫君霍駙馬,倒是個性格溫和的,先前同薑柏堯也打過幾回招呼,算是投緣,可今兒事關寶貝女兒,此刻也不敢吭聲,隻瞧了一眼明華長公主。


    明華長公主衣著華貴,梳著精致的雙刀髻,額間點綴花鈿,一張臉頰嬌豔明媚,模樣倒是不俗,隻是她一雙丹鳳眼尾梢稍稍往上揚,瞧著就是個難惹的主兒。至於她邊上站著的三個兒子,一個個都是高大英俊,這三兄弟是一年一個從自家娘親肚子裏蹦出來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站在一塊兒,場麵相當壯觀。


    霍三公子先開了口:“葭月一回來就躺屋裏,瞧著那臉不知白成什麽樣子了,我看著就心疼。”


    霍二公子跟著幫腔:“是呀,這葭月從小就沒受過什麽委屈,小時候學走路,都是咱們仨圍著,要摔也摔咱們身上,何時磕著碰著過?瞧瞧那樣兒,還說人家不是故意的,咱們葭月就是太懂事兒了。”


    薑裕聽了自責不已,剛想開口說話,坐著的薑柏堯卻微微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薑柏堯端著謙和的笑容,是個平易近人的,他道:“公主,駙馬,犬子行事莽撞,衝撞了縣主,這會兒在下帶著犬子登門,一是瞧瞧夷安縣主如何了,這二……”薑柏堯看了薑裕一眼,對著明華長公主道,“公主和駙馬要如何責罰,在下都不會護著,要打要罵,悉聽尊便。”


    薑令菀瞧著這公主府一家子,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若是她哥哥落到這三兄弟的手中,那以這仨護短的心,還不把他哥哥折磨死。薑令菀蹙眉,這才上前,朝著明華長公主行了禮,開口道:“長公主,今日之事,實在是因臣女而起,臣女擔心縣主安危,可否……可否去探望一番?”


    明華長公主抬眼,瞧著麵前這小姑娘,見她麵容稚嫩,卻美得驚人,不禁眼神一頓。她知道這是薑柏堯的寶貝女兒,見她一張俏臉紅潤,一看便知身子骨不錯,不像她的葭月……想到自己的女兒,明華長公主不禁心疼。


    明華長公主道:“如此有心,那我便讓丫鬟令你過去,順道給葭月解解悶。不過葭月身子虛弱,你別同她多說話。”


    今日她會讓女兒去相元寺,也是因為把女兒關得太久了。剛及笄的小姑娘,哪有天天關在屋裏的道理?可這冬日寒風凜冽,她女兒吹不得風,如今好不容易熬到春天了,她哪能看著女兒蹙一下眉頭?沒想到她答應女兒出門,卻弄出這檔子事兒。


    薑令菀趕忙謝過,隨著丫鬟去了夷安縣主的閨房。


    夷安縣主住在蒹葭院,院子外頭種著名貴花草,叫人一瞧著就心情舒暢。她瞧著院子裏精致的秋千架子,忍不住朝著前麵的丫鬟問道:“縣主喜歡玩秋千嗎?”


    那丫鬟瞧著這薑六姑娘生得美貌可愛,語氣也溫和了幾分,隻是一提到縣主,便斂了斂眉,歎氣道:“縣主自小體弱,哪能玩什麽秋千?隻是縣主自己沒法玩,就讓屋裏的丫鬟玩,她在旁邊看著,笑吟吟的,就仿佛她自己在玩一樣。薑六姑娘,咱們縣主性子真的很好,今日這事兒,縣主回來的時候就說不怪薑公子,隻是三位公子性子隨了公主,咽不下這口氣……”


    薑令菀聽了,倒是有些失神。


    這夷安縣主,當真是個好姑娘,可惜這身子……可惜了。


    薑令菀走了進去,便見夷安縣主坐在貴妃榻上,身上素麵繡綠萼梅對襟棉綾褙子,一張小臉素淨嬌美,雖然還有些蒼白,卻比在相元寺那會兒好多了。


    丫鬟行禮道:“縣主,這是薑六姑娘。”


    薑令菀行了禮,夷安縣主忙道:“薑六姑娘不必多禮,坐吧。”她倒是客氣,是個不拘禮的,讓她在她邊上坐下。


    薑令菀知道她性子溫和,也沒有推卻,坐到她的身邊,含笑道:“縣主身子如何了?可有哪裏不適?”


    夷安縣主笑了笑,緩緩說道:“薑六姑娘不必這麽客氣,叫我葭月就成了。”她頓了頓,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極有神采,“你放心,我已經同我娘親說過了,她不會責罰你哥哥的。這會兒你爹爹專程帶著你哥哥過來,我娘親再斤斤計較,倒是顯得小家子氣了。她呢,瞧著性子火爆,卻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平日裏最聽我的話。我那三個哥哥也是,我說了不許為難薑公子,他們就隻敢耍耍嘴皮子,絕對不敢動手的。”


    薑令菀原以為,這夷安縣主自小體弱,被保護的很好,應當是個性子單純的,可如今一瞧,分明是個心思玲瓏的主。薑令菀雙手擱在膝上,有些不好意思道:“有縣主……葭月你這番話,我就放心了。謝謝你,我哥哥那人,平日裏就莽莽撞撞的,今日若不是因為我……”


    夷安縣主道:“我明白的,我那三個哥哥也是這樣的。”當哥哥的,哪有不護著妹妹的?


    薑令菀點了點頭,望著夷安縣主的臉,想著她上輩子年紀輕輕就去了,實在是讓人心疼。這麽好的姑娘,老天爺怎麽就不長眼呢?她知道夷安縣主平日鮮少出門,被幾個哥哥護著,朋友也是寥寥無幾,便道:“若是葭月你不嫌棄,日後我多過來陪你說說話,替你解解悶,也算是我替我哥哥做的補償,好不好?”


    夷安縣主想著方才見著的俊朗男子,雖然莽莽撞撞的,卻也是個陽光溫和的大男孩,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個意外。隻是……她瞧了麵前的小姑娘一眼,笑容恬靜,道:“嗯,我求之不得呢。隻是,你別嫌我性子悶就成,而且……而且很多事情我都不懂,你可別笑話我。”


    從公主府出來,薑柏堯才道:“你呀,這回不知道走了什麽運。”


    薑裕笑笑,也是歡喜。這明華長公主和三個兒子是出了名的護短,他還以為這回起碼要被活生生被扒一層皮才能有命出來,未料倒是有驚無險,隻不過被那仨擠兌了幾句。薑裕瞧了身邊的薑令菀一眼,心裏惦記著人家小姑娘,問道:“那夷安縣主沒事兒吧?”


    薑令菀也是鬆了一口氣,說道:“沒事,哥哥你就放心吧。而且夷安縣主還說日後讓我有空就去多陪陪她。你瞧瞧,你妹妹我多夠意思啊,幫你贖罪呢。”


    想著那小姑娘無恙,薑裕便道:“沒事就好,若是有事兒,我還真過意不去……”


    這事兒也算是過去了。薑令菀念著今日陸寶嬋拉她上來的時候,手腕有些擦傷,隻是今日又鬧出了夷安縣主這茬,她便沒有顧得上。薑令菀對薑柏堯說了此事,薑柏堯也應允,路過榮王府的時候,順道去瞧瞧陸寶嬋。


    薑令菀進了榮王府,直接朝著陸寶嬋的院子裏走去,恰好在半路上碰見了潘側妃。


    潘側妃見薑令菀去見陸寶嬋,便笑吟吟道:“這薑六姑娘待郡主還真是上心,不過這會兒周姑娘也在,這周姑娘同薑六姑娘當真是關心咱們郡主。不過等日後周姑娘進了門,這姑嫂二人倒是有的是時間相處——”


    對於這潘側妃的話,薑令菀原是左耳進右耳出的,聽了最後才覺得不對勁兒,立馬變了臉色:“你說什麽?什麽進門?”


    潘側妃趕緊拍了一下嘴,道:“哎喲,瞧著這張嘴,什麽話都亂說。不過好在這薑六姑娘也不是什麽外人,早些知道也無妨。咱們王爺曉得世子爺中意周姑娘,正想著挑個好日子上門提親呢。這王爺,為著世子爺的親事可是操碎了心,這定了親,恐怕就急著讓小兩口拜堂成親了……”


    薑令菀麵色一怔,知道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麽誤會,可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潘側妃身邊的丫鬟瞧著薑令菀遠去的背影,蹙眉道:“這薑六姑娘怎麽了?”


    潘側妃微微一笑,自顧自往回走,淡淡道:“不就是二女爭一夫落敗的戲碼嗎?說到底,還是那周姑娘技高一籌,這臉生得好,也未必樣樣都能占得上風。”


    這會兒薑令菀哪有功夫去見陸寶嬋呐?就差逢人就噴火了。


    她直接就往門口走,這一走到門口,便見陸琮回來了。


    陸琮見著她,仿佛很歡喜,趕緊走了過來:“璨璨。”


    薑令菀一咬銀牙,立馬上去,抬手就去擰陸琮的胳膊,可是陸琮的胳膊太硬,她壓根兒擰不動,而且手還疼。她趕緊鬆後,這才抬腳狠狠在陸琮的腳背上踩了一腳,腮幫子氣得鼓鼓的:“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陸琮你能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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