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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薑令菀和陸琮的親事沒有正式定下來, 可薑柏堯和周氏都認定了陸琮這個女婿。


    之後再來提親,不過走走過場。兩家人吃個飯, 這親事自然算是定了。


    另一方麵,就是為著長子的親事。雖說周氏有意讓女兒先定親, 可上頭這個哥哥的親事,得先解決好了才成。至於薑裕,自打知曉夷安縣主對他有意之後,便每日死皮賴臉催著周氏去提親。這男孩子,臉皮總歸是厚些,起初還有些害臊,可想著若是再繼續害臊的話, 這媳婦兒被別人先定下來了, 那他可是連個哭得地方都沒有,一時也就顧不得臉皮了。而周氏好說歹說終於說服了老太太,心下放寬了幾分,也想趁這個機會好好試探試探兒子, 看看他是不是一時興起, 省得耽誤了人家好姑娘。


    薑裕平日裏做事雖像個孩子,可如今為了娶媳婦兒,那是讓他做什麽都成,這段日子,簡直聽話得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薑柏堯見兒子對四書五經沒有天分,心裏也是發愁。這長子日後要世襲爵位,這副性子, 他就是將衛國公府交給他,也是不放心的。薑柏堯再三考慮,決定讓兒子從戎。大周尚武,文的不行,這武的指不定更適合兒子。周氏聽了卻不同意:“裕兒性子毛毛躁躁,若是到了戰場上,刀劍無眼的,傷著了怎麽辦?”


    周氏是個疼兒子的,沒指望兒子有多大出息,踏踏實實就成。


    薑柏堯卻道:“裕兒已經長大了,咱們不能再這麽護著他。你看看琮兒,這榮王何時管過?這麽小的孩子,十四歲就扔軍營裏去了,咱們裕兒如今都十九了,你還當孩子護著,日後怎麽保護妻兒?”


    周氏曉得是這個理,可還是舍不得。


    薑柏堯又耐心的勸了一番,周氏這才點頭,心想著:也罷,兒孫自有兒孫福,這興許也是一條出路。


    這同薑令菀預料到的一樣——上輩子她哥哥也是從戎。


    隻是如今她同陸琮的親事未定,陸琮肯定會更賣力討好這位大舅子,她哥哥去了陸琮那兒,不會吃虧的。一家人難得一起用飯,薑令菀聽著,開口道:“我挺支持哥哥的。小時候哥哥學武,那師傅就誇哥哥體格好,是個練武的好苗子。而且有琮表哥在,也能相互照應些。”


    薑裕是個愛麵子的,讓陸琮照顧他,難免覺得有些丟臉,撇撇嘴道:“我靠實力,才不要走後門。”雖然薑裕老早就有感覺,她這個妹妹被陸琮盯上了,遲早叼回窩,可如今事情真的發生了,卻是兩碼事。他就這麽一個妹妹,看著長大,從幼時粉粉嫩嫩的小團子的,到如今娉娉嫋嫋的大姑娘,他哪裏舍得送到別人家去?是以每回陸琮來衛國公府,他都沒給他好臉色看,也虧得陸琮大度,在薑裕這位大舅子麵前謙遜有加。


    薑令菀扒著碗裏的飯,靜靜聽著自家哥哥的話,之後便拿起公筷瞅了瞅麵前的胭脂冬瓜球,戳了一顆冬瓜球放到薑裕的碗裏,眨眨眼道:“吃冬瓜,降降火。”


    薑裕斜睨了自家妹妹一眼,曉得她護陸琮護得緊,心裏甚是不平衡。


    周氏看著兄妹二人,無奈笑笑。


    薑裕寶貝自己的妹妹,覺得妹妹許給陸琮,是便宜了陸琮,可次日薑裕隨薑柏堯去長公主府提親的時候,才真真切切體會了一把陸琮麵對自己的感受。


    他妹妹就自個兒一個哥哥,可是夷安縣主卻有三位——而且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比一個難對付!


    霍家老大性子內斂些,基本上不說話,可霍二霍三卻是話嘮,一提到自家妹妹,更是習慣性護犢子。前段日子薑令菀來公主府來得勤快,霍三公子瞧著這麽漂亮的小姑娘,自是有些喜歡。今兒一聽薑裕這廝居然來提親,一下子俊臉垮了下來——他沒上門求娶他妹妹,沒想到被他搶先一步來提親了,這都是什麽人呐?


    這樣一來,霍三公子能給薑裕好臉色看嗎?


    甭說是霍三公子,就是霍大霍二公子,也是不看好薑裕的。自家生得水靈靈的小妹,哪能嫁給薑裕這混小子?這不是好白菜被豬給拱了嘛?


    明華長公主倒是從容淡定,靜靜坐在紫檀鑲理石靠背椅,一襲深紫色百蝶穿花紋的遍地金褙子襯得她整個人妖嬈華貴。明華長公主的美貌在整個晉城都是出了名兒的,夷安縣主的容貌隨她,卻因自小體弱,少了幾分凜冽,多了幾分嬌柔。明華長公主抬眸瞧了瞧薑裕,今兒薑裕上門提親,自是好好拾掇一番的,湖藍色淨麵杭綢直裰,腰際玉帶,一張臉生得清新俊逸,容貌實屬上乘。隻是……明華長公主不悅蹙眉,自打前些日子女兒同她提了薑裕之後,她便好好調查過一番,曉得這小子遊手好閑,是個庸碌無為的。若說優點,也不是沒有,至少瞧著相貌好、家世也不錯,身上沒有一般貴族子弟的放蕩不羈,性子雖然衝,但是護短,總得來說,是個心地善良、實心眼兒的,隻是沒多大的能力。


    不過——


    總歸是年紀還小,能力可以慢慢磨練磨練。


    明華長公主無奈歎氣。若非女兒看上眼,她哪裏會考慮薑裕?若是要她親自挑選,自是能選出一大把比薑裕好的。隻是她這女兒,從小就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雖然體弱,一大家子護著她,可她卻乖巧聽話得不成樣子。如今,好不容易同她談談女兒家的心事,紅著臉告訴她自個兒喜歡薑裕,她若是不答應,怕是會傷了女兒的心。


    一想到自家女兒蹙眉的樣子,明華長公主覺得心都碎了。


    明華長公主想了一會兒,朱唇輕啟,道:“本宮說話一向直接,也不兜圈子了。葭月身子從小就弱,近些年還算有起色。你身為衛國公府的嫡長子,日後免不了子承父爵,若是葭月嫁過去,自顧都不暇,又要管理後院瑣事,又要伺候夫君,怕是沒那那個精力。”


    薑裕一聽,脫口而出道:“成親之後,夷安不需伺候我,而是我學著照顧她才是。”


    這話一落,躲在屏風後頭的丫鬟“噗嗤”笑出了聲,看著身旁的夷安縣主,道:“縣主,這薑公子說話可真逗。”


    素來是妻子伺候夫君,難不成這薑公子要掉個個兒,自個兒伺候媳婦兒?


    夷安縣主亦是小臉緋紅,手心兒都有些冒汗了。她一聽薑裕前來提親,一顆小心髒“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七上八下的。雖說她事先同娘提過,娘也答應她不會為難薑裕,可是她還是有些擔心,而且她的三個哥哥,先前就不待見薑裕,她就怕哥哥們欺負人。而目下,夷安縣主忐忑的坐在屏風後頭,透過縫隙看著站在娘麵前的俊俏男子,聽了他的話,又見他一臉的真誠,她心裏頭同吃了蜜一般的甜。她身子骨不好,本不該拖累他,可是感情之事全靠緣分,看對眼了,她不想錯過。


    坐在明華長公主身旁的霍駙馬,聽了薑裕的話,也忍不住笑。隻是他見妻子仍舊板著臉,自是不敢笑出聲,隻輕咳了幾聲,然後低頭捂嘴,心道:這孩子,有前途。


    薑裕有些奇怪,他說錯話了嗎?


    他側過頭看了看邊上站著的霍氏三兄弟,神色疑惑,隻是霍氏三兄弟心有靈犀都給他了一個白眼。


    薑裕又求助自家爹爹。


    薑柏堯卻是笑容溫和,示意他自由發揮。


    薑裕垂了垂眼,又道:“長公主,我薑裕發誓,日後一定會對夷安好的,不會讓夷安受一丁點兒委屈……說實話,我知道像夷安這麽好的姑娘,會有比我好一百倍的男子配她。我如今雖沒什麽作為,可我為了她,會努力改變自己,成為一個配得上她的男子。所以,請長公主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夷安。”


    明華長公主未吭聲,霍三公子卻忍不住站了出來,道:“你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好啊,想娶葭月,先過我們這一關。咱們到外頭打上一架,若是你能打得過我們仨,我們就不阻攔——”


    “三哥。”


    夷安縣主坐不住,立馬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看著霍三公子道:“你若敢為難薑大哥,日後我就不理你了。”


    “葭月……”霍三公子撅著嘴,頓時委屈上了。


    薑裕看著站在屏風前的心上人,纖細嬌美,越看越覺得像個仙女兒似的。他對上她的眼睛,一時忍不住歡喜,又見她嬌羞垂眸,更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霍駙馬起身,看著不遠處的女兒,道:“出來做什麽?趕緊回去。”


    夷安縣主雖然生得嬌弱,可骨子裏求卻是個果決堅韌的,她沒有多少扭捏,隻一雙眸子看著霍駙馬,道:“那爹爹替我看著哥哥們,別讓他們欺負人。”


    霍三公子不樂意了,嘴巴翹得老高,一邊生氣一邊無意識賣萌:他們分明是護犢子,哪裏是欺負人呐?


    家裏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明華長公主和霍駙馬對女兒沒有過多的約束,所以今兒才會這般站出來護短。霍駙馬瞧著,趕忙道:“爹爹一定好好攔住這他們仨,你放心,趕緊回屋去。”


    霍駙馬的脾氣好,夷安縣主瞧著,這才放心。她忍不住抬眼又看了薑裕一眼,心下歡喜,退了幾步,卻不慎撞到了身後的屏風。


    薑裕原是一臉愉悅的,待看到夷安縣主身後的屏風忽然往前倒的時候,來不及多思考,一個箭步就衝了過去,跟一陣風似的,生生趕在霍家三兄弟麵前將小姑娘給護住了。


    之後“嘭”的一聲,屏風結結實實砸到了他的腦袋瓜子上。


    薑裕頓時眼冒金星,暈暈乎乎的,強忍著,看著懷裏的小姑娘,問道:“……沒事吧?”


    夷安縣主本就麵色蒼白,如今被這麽一嚇,更是毫無血色。她來不及害羞,忙蹙了蹙眉:“薑大哥你……”頓時瞳孔放大,聲音帶著哭腔,“你流血了……”


    一聽夷安縣主沒事,薑裕這才雙眼一闔,放心的暈了過去。


    夷安縣主愣愣的站在一旁,看向同樣呆愣三個哥哥,哭嚷道:“快叫大夫。”


    就連一向淡定的明華長公主也變了臉色,對自家兒子道:“愣著做什麽?還不把薑公子抬到客房休息?”


    薑柏堯瞧著自家兒子後腦勺全是血,觸目驚心的,又見霍氏三兄弟將人抬了起來,這才跟了上去。明華長公主上前一步,精致的麵容滿是認真,道:“這親事,本宮答應了。衛國公放心,本宮府上有最好的大夫,薑公子一定會沒事的。”


    薑柏堯一聽這話,不知該喜該是該憂,隻沉著臉朝著明華長公主拱了拱手,道:“多謝長公主抬愛,臣先去看看裕兒。”


    明華長公主也是娘親,自然明白薑柏堯此刻的心情。她這幾日認認真真考慮過,這薑裕能力雖然不足,可性子好,品性端正,最重要的是女兒喜歡。她算是勉勉強強答應了。而方才,薑裕如此迅速護著她的女兒,這番行為不可能是經過籌劃思考的,完全是屬於本能,足見他對女兒的重視。


    這一點,比什麽都重要。


    薑裕醒時,發覺後腦勺疼得厲害,一時齜了齜牙“嘶”了一聲。他一睜開眼睛,看著榻邊齊刷刷三張七八分相的俊臉,頓覺詭異,下意識攥了攥胸前的被褥,眼睛陡然睜大,神色慌張的朝著裏頭挪了挪。


    霍三公子疑惑的伸手在薑裕的麵前晃了晃:“傻了?”


    薑裕恢複了意識,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之後才回想起來,趕忙問道:“郡主如何了?”


    霍二公子順手抱臂,微微挑眉:“唔……沒傻。”


    薑裕對著這三張極相似的臉,有些頭暈,但是今兒他上門來求娶人家妹妹,這仨都是他的小舅子,他隻能奉承的份兒,絕對不能得罪。


    薑柏堯這才走到榻邊,看著自家兒子無礙,腦子也沒出什麽大問題,一個大男人,幾乎喜極而泣。他道:“你放心,郡主毫發無損。倒是你,後腦勺破了一窟窿,流了很多血,不過總得倒是無礙。”


    薑裕起身下榻,十八|九歲的大男人,身子骨硬朗,被那麽結實的屏風砸到腦袋,這會兒也沒覺得不妥。他剛穿好鞋,夷安縣主便進來了。


    夷安縣主瞧著薑裕醒了,水汪汪的眼眸中,淚水也直打轉,這架勢,幾乎快要哭出來了,而且眼眶紅紅的,顯然先前已經哭過了。


    薑裕看著心都疼了。


    經過這一茬,霍家三兄弟明顯對薑裕多了幾分好感,如今見著小妹這麽擔憂,便心有靈犀的相互一看,不需要任何言語,就齊刷刷走到薑柏堯身後,老二老三,一左一右,一人架住薑柏堯一隻手臂。霍二霍三倆大男人,就這麽直接將堂堂衛國公薑柏堯給架了出去。


    薑柏堯是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素來儒雅溫潤,被這麽粗魯的請出去,還是頭一回,一時有些懵了。


    薑裕看著自家爹爹驚愕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聲,待看著霍大公子將門虛虛掩上,這才有些緊張起來。二人雖然情投意合,可這般單獨相處,還是頭一回。薑裕抬眼,見麵前的小姑娘耳根子紅彤彤的,她皮膚格外的白皙,這臉一紅,自是越發清晰。他咽了咽口水,打掃了一下嗓子,這才道:“你沒事吧?”


    夷安縣主看著麵前愣頭愣腦的薑裕,覺得有些傻氣。她搖搖頭,道:“沒事,倒是你……今日多謝你。”


    薑裕聽了有些不大好意思,憨笑著,習慣性摸摸後腦勺,可今兒傷著了,這一摸,頓時眼眶一濕,疼得他想罵娘。


    夷安縣主忙道:“小心碰著傷口。”


    薑裕笑笑,道:“放心,我腦袋硬著呢。小時候調皮經常不小心撞床頭,這床都震了,腦袋卻一點兒事兒都沒有,我娘說我這腦袋比石頭還要硬,還能用來砸核桃呢。”


    夷安縣主聽了忍不住笑,頓時氣氛了輕鬆了些,之後才小聲道:“我娘她……她已經答應咱們的親事了。”


    薑裕一怔,之後才恍然大悟,趕忙解釋道:“我救你並不是因為想讓長公主答應把你許配給我,就算今日不答應,我也照樣會去救你,你……”


    夷安縣主抬眼,道:“你別多想,我明白的,我爹娘也明白的。”


    就那麽一刹那的功夫,哪有時間想別的。


    忽然對上麵前之人的眼睛,薑裕發現,這夷安縣主有一雙格外好看的眼睛,幹淨清澈的,讓人不想她看到這世間任何的汙穢。她長得很漂亮,不像他妹妹那種明媚燦爛的漂亮,而是安安靜靜的、讓人舒服的漂亮。他長這麽大,還沒對一個姑娘如此上心,若是那日在榮王府,看到那穿白底綠萼梅披風的姑娘的背影,驚鴻一瞥,讓他有些心動,那麽如今看著她,就是實實在在的喜歡。他忽然想抬手摸摸她的臉,可又怕唐突了佳人,這才強忍著,開口道:“你放心,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他不會什麽甜言蜜語,可是他知道,如今除了妹妹之外,他又多了一個想保護的人。


    這句話,比什麽海誓山盟都管用。夷安縣主微微一笑,眼底一片璀璨,小聲道:“你叫我葭月就成了。”


    薑裕憨然一笑:“葭月。”他看著她,有些忍不住,想親親她的臉。他猶豫再三,才鼓起勇氣湊了過去,靠近些了,才小聲問道,“我想親親你……”他俊臉漲紅,“就親臉,成不成?”


    夷安縣主看著他這副傻樣,這才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薑裕頓時欣喜若狂,一把抱住了她,“葭月,葭月……”


    回了衛國公府,周氏瞧著自家兒子這樣,嚇得差點將手裏的茶盞給摔了,忙看了看夫君和兒子,白著臉道:“不是去提親了嗎?怎麽又去打架了?還是那三兄弟把你給打了?”周氏越想越氣,惱道,“就他們家閨女寶貝,不拿人家兒子當人看。得了,這親事我看算了,不過一個病怏怏的閨女,有什麽好稀罕的,咱們裕兒難不成還娶不到媳婦兒了,非得賴上他們家的不成?”


    薑令菀趕緊上前,撫著自家娘親的背脊,道:“娘,您先別生氣,聽聽爹爹和哥哥怎麽說。”她又掃了自家哥哥一眼,見他腦袋上雖纏著紗布,可一張俊臉卻是春意盎然的,的確像是腦袋出了什麽問題似的……


    薑裕一斂眉,不滿道:“娘,你別這麽說葭月。”


    薑令菀眼睛一亮。得,看來是有好消息了,這去了一趟公主府,連稱呼都改了。


    周氏說得也是氣話,畢竟兒子傷成這副模樣,又咧嘴傻笑的,害她忍不住往那邊想。兒子若是被霍家三兄弟給打傻了,她一定上門理論去。這會兒周氏見兒子言語正常,才長長籲了一口氣,道:“那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薑柏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薑令菀聽了,立馬歡喜道:“腦袋砸一窟窿,換一媳婦兒,不虧啊。”


    周氏氣得胸腔發堵,忙側身瞪了女兒一眼。


    薑令菀縮縮腦袋,不敢吭聲兒,隻衝著自家哥哥擠眉弄眼,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好樣的,這才是男人該做的事兒。


    不管怎麽說,今日這麽一來,這薑裕也夷安縣主的親事算是定下來。


    這一晚,薑令菀睡得格外踏實。


    哥哥的親事定下來了,而且瞧著哥哥的模樣,對葭月的感情,比之上輩子的周琳琅不減分毫。她暗下慶幸又歡喜,至少日後這衛國公府,再也不會被周琳琅弄得烏煙瘴氣。薑令菀一夜好眠,甚至夢到了陸琮同她成親的場景,還有……洞房花燭夜。


    羞答答的。


    醒時薑令菀麵色紅潤,饒是臉皮再厚,這耳根子也有些燙。


    隻是她知道,這春|夢是極正常的想象,可惜她上輩子心思不在男女之情上,此事開竅的晚,如今她和陸琮兩情相悅,有些事情自然而然會影響。


    不過就是一個夢,沒什麽好害羞的。


    上輩子,她和陸琮做得親密事兒,那才是限製級的。


    薑令菀拍拍臉,覺得自己又不是真正青澀稚嫩的小姑娘,沒什麽好害羞的。隻是,陸琮雖對那方麵有極高的悟性,又是個懂得鑽研的,可她還記得洞房花燭夜陸琮的糗態呢。這輩子啊,她仗著自個兒有經驗,興許還能好好嘲笑他一番。不成不成,她還是安安靜靜當個天真憨然的青澀小姑娘吧。


    薑令菀用了早膳,枇杷將手裏的果茶遞給了她,小聲道:“六姑娘,安王帶著表少爺來咱們府上了。”


    一說起安王這位舅舅,自從上回瓊華台之後,她就沒有再見過了。至於周季衡,九公主府一別,也是斷了來往。而她聽說前些日子周琳琅不慎摔傷了腿,正在府上休養,也沒有假惺惺去看她,畢竟……她們母女倆,心腸一個比一個歹毒,差點就將她弄到沙漠去了。她就是腦袋讓門給擠了,才會傻乎乎去看她呢。


    薑令菀興趣缺缺,可枇杷卻道:“……是上門提親來的。”


    薑令菀頓時變了臉色,立馬問道:“那我爹娘怎麽說?”


    枇杷忙道:“六姑娘放心,國公爺和夫人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那就好。”薑令菀捧著茶盞,喝了一口果茶,喃喃道,“衡表哥分明知道我的態度,瞎湊什麽熱鬧……”這輩子她並未給周季衡什麽暗示,周季衡心裏也清楚,她刻意避著他,甚至從四歲開始,便不再和他單獨相處。每回去安王府,她都同哥哥寸步不離的,這樣一來,周季衡為何還對她存著心思?難不成,就因為她這張臉嗎?


    過了一會兒,前頭的丫鬟過來,說是周季衡想見她。


    這表兄妹,大白天的見見麵,又有丫鬟在場,自然也沒什麽打緊的。可是薑令菀卻絲毫沒有猶豫,對著那丫鬟道:“你去告訴衡表哥,說我忙著做功課,沒時間見他。”


    周季衡這麽聰明,自然會明白她的意思。


    之後安王便帶著周季衡離開了。


    薑令菀並未將周季衡提親一事放在心上,至於她爹娘,仿佛也是心有靈犀般,沒有在她麵前提過一個字。這樣也好,她假裝不知道,省得日後尷尬。薑令菀坐在窗前的繡墩上,一針一針做著繡活兒,上輩子她怎麽都不肯靜下心來做這些事兒,如今心性倒是收斂了許多,覺得這玩意兒也不錯。


    日後,她要給陸琮縫袍子,兩輩子的,都補上。她還要給他們的孩子做小褂子、小裙子。


    周氏和薑柏堯進了屋,薑柏堯看著妻子柳眉微蹙,趕緊抬手將妻子眉間的褶皺撫平,安慰道:“別多想了。”就算安王休了宋妙儀,這二十年的兄妹情,早就產生了不可挽回的間隙。如今他想用兒女的親事,重修舊好,他頭一個不答應。薑柏堯疼惜的將妻子摟進了懷裏,道:“阿錦……”


    周氏偎在自家夫君的懷裏,忍不住道:“哥哥幼時待妾身極好,可他被宋妙儀迷了眼,讓妾身沒法大度的接受這個嫂嫂。國公爺,妾身雖然怨哥哥,可是妾身更怨的是宋妙儀。如今哥哥終於想明白了,妾身心裏其實一點兒都不開心,事情都過去了這麽久,還想這些做什麽?”


    她哥哥休妻,興許是那日瓊華台之事,對璨璨做出的表態和補償,可她相信,以他哥哥的性子,心裏還是有宋妙儀的。


    周氏又道:“衡兒是個好孩子,隻是璨璨的親事,妾身希望她自己選擇。璨璨看上琮兒,妾身也滿意,可就算沒有琮兒,妾身也絕對不會自己的一時私心,犧牲女兒的幸福。”


    薑柏堯撫了撫妻子的背脊,柔聲道:“你說的,我都明白。”


    是啊,他都明白的。


    夫妻能做到這份上,她這輩子還有什麽好求的。


    薑柏堯剛欲低頭輕輕妻子的臉頰,外頭突然傳來小廝的聲音。薑柏堯氣得皺眉,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在妻子的麵前還是有些孩子氣。他撫了撫妻子的臉,道:“我去去就回來。”


    周氏點頭,不過一會兒,便見自家夫君沉著臉回來了。周氏心裏“咯噔”一聲,以為是出什麽大事兒了,忙道:“國公爺,發生何事了?”


    薑柏堯緩緩開口,道:“靜水庵傳來消息,昨日蓉姐兒無故失蹤,後來丫鬟們在山崖下尋到了她。一個小姑娘,被孤零零扔到山崖下,被野獸啃了半截兒腿,不曉得是如何逃生的,算是救回了一條命。”


    周氏一聽,嚇得冷汗直流,顫著聲道:“國公爺……”


    薑柏堯把妻子護在了懷裏,道:“別怕。這件事情,咱們還是別讓璨璨知道。”


    周氏聽了心裏也慌得厲害,點點頭道:“嗯。”自打多年前薑令蓉伺機害得姚氏差點小產之時,薑二爺便對著個女兒不管不顧了,如今……以薑二爺硬心腸的性子,怕是連死活都不會再多過問一句。


    隻是——


    這讓周氏想起了女兒四歲的時候,也是這麽被丟在深山裏,幸虧……幸虧沒事。周氏緊緊攥著自家夫君的衣襟,頓覺後怕,嚇得額頭直冒汗,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國公爺覺得,此事是誰做的?”


    無端端的,薑令蓉難不成是自個兒跑到山崖下去的?


    薑柏堯一臉平靜,道:“這個,咱們不用再多管。這世道是公平的,徐氏自己做得孽,終究是報應在她女兒的身上了。蓉姐兒神誌有些瘋癲,這樣一來也好,興許還能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不會再弄出什麽幺蛾子來。”


    說著,薑柏堯把懷裏的妻子擁緊了些,柔聲道:“別怕,事情都過去了……”


    次日,榮王府的人便第二回來提親了。


    這回,這親事算是順順利利定下來了。


    薑令菀沒有再出去偷看,隻躲在屋子裏偷著樂。枇杷也跟著歡喜,圓圓臉兒漾著笑意,說道:“老太太、國公爺和夫人都很滿意榮世子,今兒還留榮王和榮世子一道用飯,夫人問了榮世子的胃口,簡直就把人當成女婿了。”


    這尋常姑娘家聽了要羞紅臉的話,薑令菀卻是怎麽聽怎麽順耳。


    陸琮用完飯之後,便過來看看她。


    平日裏二人見麵,也沒怎麽著,可今兒她覺得有些莫名的緊張,坐在妝奩前好生打扮了一番,這才去院子外頭見人。


    陸琮一身兒雪白錦袍,生得俊美無雙,就這麽靜靜站在那兒,整個人仿佛都散發著華光似的。她喜歡他的臉,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然後才走過去,語氣輕鬆的問道:“怎麽這麽快又就來提親了?”


    陸琮看著她,見她一副精心打扮的模樣,遂誠實道:“昨日,安王帶著周季衡來提親了。”


    薑令菀有些心虛,立馬道:“我爹娘沒答應。”說著,她便是眼眸一愣,之後笑盈盈的,像是小狗似的湊上去嗅了嗅,抬起頭眨眨眼道,“……酸的。”


    陸琮抬手捏了捏她的臉,勾唇一笑:“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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