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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大雪,本就是天寒地凍。


    薑令菀畏寒, 這會兒冷得直打哆嗦。


    她幼時被衛國公府一大家子寵著,嫁給陸琮之後, 千嬌百寵,也沒有受過半點委屈。她這十幾年所享受的榮華富貴,是別人幾輩子都羨慕不來的。她不怕死,但是她不想死。好在紀漣漪覺得她是不會武功的弱質女流,並未將她捆綁。


    薑令菀輕輕搓了搓被凍紅的雙手,然後朝著脖頸處摸了摸。


    低頭一看,白皙的指腹沾著些許血跡。


    隻是天太冷, 脖子上的血跡也很快凝結了。薑令菀凍得幾乎失去了知覺, 所以也感受不到這絲絲痛感。她攏了攏身上的厚厚鬥篷,將自己裹得緊些,鬥篷之下的右手,卻緊緊貼在小腹之上。


    她隻願腹中的孩子沒事。


    紀漣漪見她不哭不鬧, 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她心裏是恨極了薑令菀, 可是二皇子不許她胡來,她才什麽都不做。


    馬車行了一段路,二皇子知曉陸琮的本事,明白就算此刻他們出了晉城的城門,他手裏頭有薑令菀在,陸琮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至於馬車內的女人……


    二皇子停下馬車,讓紀漣漪下馬, 他自己去引開陸琮的追捕。他知道自己逃不了,可他在意這個女人,為何不讓她活著?


    紀漣漪是個聰明人,頓時明白了二皇子的心思。她本對他無情,就算成了他的女人,心裏頭裝著最多的,也不過是恨意罷了。而現下他這般舉止,倒是令她有些詫異。


    紀漣漪雙眸閃動,翕了翕唇,道:“殿下,我——”


    二皇子看著麵前俏麗之人,不顧還有第三人,忍不住捧著她的腦袋,將雙唇覆下,輕輕落下一吻。未有過多貪戀,他很快鬆手,隻是呼吸有些重,呼出的熱氣徐徐噴到她的臉上。他抬手撫她的臉,唇色有些蒼白,說道:“漣漪,走吧。”


    雪花飄落,堪堪落在紀漣漪纖長濃密的眼睫上。


    紀漣漪感覺到眼睛一涼,下意識閉了閉眼,之後雪花遇熱,化成雪水留了下來。


    看起來像淚。


    紀漣漪是個個性強硬的習武之人,從來隻流血不流淚,可目下二皇子瞧著,倒是忍不住抬手用指腹沾了沾,笑道:“就當是,為本王流得淚吧。值了。”


    紀漣漪雖感動,可女人對於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總是能做到狠心。


    她並未多言,隻道:“我想帶走她。”


    二皇子麵色一僵,直言利害:“陸琮不會放過你。”他有心救她一命,可若是她帶上陸琮的妻子,那麽無論她做沒做什麽,以陸琮的性子,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紀漣漪語氣堅定:“殿下是最懂我的。”


    二皇子的目光在薑令菀的身上逡視一番,之後妥協,交待紀漣漪:“動作快些,馬上跑。去哪裏都好。”


    “……好。”紀漣漪彎唇,展臂抱住二皇子的身子,“殿下保重。”不過是一個極短暫的擁抱,之後便拉著薑令菀下馬車,用匕首抵著她的身子,迫使她前行。


    二皇子見紀漣漪遠去,攏了攏手指,感受她的餘溫。


    他笑笑,沒有留戀的駕馬朝著她的反方向跑去。


    可陸琮很快找到了二皇子。


    隻是馬車內空蕩蕩,隻餘他一人。


    二皇子置身於陸琮劍下,並未有太多恐懼。陸琮故意歸順他,還有那蹊蹺的謀逆之罪,細細想來,是誰在背後主導,一目了然。既然他不顧父子之情要為太子鋪路,那麽就算他什麽都不做,最後還是會除掉。


    與其淪為階下囚,不如死得幹脆。


    方才勸陸琮的將領見他持著劍朝著二皇子逼近,忙勸道:“榮世子,這二皇子畢竟是皇上之子,不能……”


    “殺”字還未說出口,陸琮眸色一愣,手中的劍就毫不猶豫的刺進了二皇子的心房。


    伴隨著利器刺入皮肉的聲音,二皇子瞳孔放大,捂著心口掙紮了一下,便睜著眼沒了氣息。


    天還下著雪,雪花紛紛落在二皇子的屍體上。


    而陸琮則利索的將劍收好,順勢從一旁的弓箭手中奪過弓箭,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薑令菀被紀漣漪帶到了一處荒廢的破廟。


    從二皇子府出逃時,紀漣漪尚未來得及換下一身的衣裙,衣裙繁瑣,此刻的模樣甚是狼狽。


    薑令菀自然也沒好到哪裏去。


    紀漣漪會武功,手上又有武器,她一個手腳僵硬的孕婦,根本沒法逃脫。薑令菀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著法子。


    雪下得這般大,若是陸琮沒有及時找到她,那她和紀漣漪留下的腳印,也會很快被白雪覆蓋。


    到時候,陸琮上哪兒來找她?


    冷風灌入,薑令菀輕輕咳嗽了幾聲,現下唇瓣都已經有些幹裂。吃了這個教訓,若是有下輩子,那她一定要從小習武,省得再吃這種暗虧。


    紀漣漪曉得她是個孕婦,自然不怕她逃。她手裏拿著匕首,看著外麵的大雪,又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薑令菀——雖然狼狽,可這張臉,依舊是美。她以為陸琮不是那種膚淺之人,可到頭來,男人還是一個德性。隻要女人生得漂亮些,就能將他迷得神魂顛倒了。


    紀漣漪拿著匕首在薑令菀的臉上輕輕碰了碰。


    這白如凝脂的肌膚,吹彈可破。


    薑令菀死死的攥著衣襟,一雙眸子就這麽看向紀漣漪:“紀三姑娘,就算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紀漣漪笑了笑,道:“我從來都沒有打算活。薑令菀,我隻想你死。”


    薑令菀道:“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可有些事情不能強求,方才你若是能和二皇子一起遠走高飛,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二皇子雖然壞,可對紀漣漪的確是存著感情的。


    說起二皇子,紀漣漪心裏的確是有感動。


    可惜她不愛他。


    鋒利的刀尖在薑令菀的臉上劃過,隻要紀漣漪的手力道重一些,這白|嫩的臉就能劃出一道道血痕。這張如花似玉的臉,也就毀了。


    紀漣漪眉間皆是戾氣,道:“你想拖延時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薑令菀,陸琮自小學習戰場布局,他學的,我紀漣漪樣樣都不落下。你不過是一個閨閣之中的弱質女流,如今你我二人,你是無論如何,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薑令菀沒說話。


    她有自知之明,本就沒打算逃。畢竟她懷著孩子,稍稍出什麽差池,這孩子就會出事兒。


    紀漣漪仿佛知她心中擔憂,抬手捏著她的下巴,用刀尖抵了抵她的肚子,然後又輕輕劃了劃她的臉,說道:“薑令菀,你不是一向自恃美貌,最愛你這張臉嗎?陸琮也是因為這張臉,才娶你的吧?而現在,你肚子裏有陸琮的孩子,你說……你是要讓我先一刀捅了你和陸琮的孩子,還是先劃花你的臉?”


    薑令菀呼吸一滯,目光直直看向紀漣漪。


    紀漣漪手上的力道重了些,眼眸忽的睜大,厲聲道:“說!”


    薑令菀身形一動,髻上的金簪掉落了下來。


    她微微側眸去看,終於想起了上輩子的事情。


    她一直記著,自己活到了二十歲,卻不知自己是如何死的。


    上輩子,自然不是今日這般情況,可她也確確實實落在了紀漣漪的手裏。她一個嬌生慣養之人,做事又衝動,如何敵得過紀漣漪?紀漣漪愛慕陸琮,陸琮卻獨獨鍾意她,可她,卻從未好好珍惜過陸琮。一個人,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卻被別人輕易得了去,而且那人還不當做一回事兒,自然會心生惱怒。可惜紀漣漪卻恨她恨到要置她於死地的地步。


    那日,她被紀漣漪在臉頰劃了數刀,皮開肉綻,疼得死去活來。


    這還不夠,她還拿出鏡子給她看。她不肯看,她就迫使她看。


    一想起那番畫麵,她的身子都在打顫。


    上輩子她有多在意自己這張臉,她最清楚。容貌盡毀,她哪裏還想活下去?


    恰好髻上的牡丹金簪掉落,她順勢拿起,直接自盡了。


    陸琮親自給她挑選的金簪,最後卻成了她自盡的工具。


    可是那時候,她是真的無法麵對自己那張臉。


    那會兒,她閉上眼睛那一刻,仿佛聽到了陸琮的聲音。他應當是急急趕來的,可惜晚了。那時候她已經漸漸失去了知覺,之後發生了什麽,也是一無所知的。


    這段死前的記憶太過駭人,所以她重生以來,一直都是不記得的。


    總覺得自己的重生是個偶然。


    直到今日,重演一切。


    “……紀三姑娘,就算我沒有這張臉,陸琮的心裏和眼裏,還是隻有我一人。”


    紀漣漪道:“不!如果沒有你,陸琮會喜歡我的。我和他才是最匹配的一對。”


    薑令菀道:“就算今日我死了,我還是陸琮妻子的身份,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陸琮的妻子,隻能是我薑令菀一人。”


    紀漣漪想著年少時,頭一回見著那沉默寡言的少年,她就已經芳心暗許了。陸琮性子冷漠,二人之間雖然沒有什麽交集,可隻要遠遠看上他一眼,也就知足了。


    紀漣漪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情緒失控道:“不會的,我不準!薑令菀,我不準!”


    薑令菀見紀漣漪雙手直顫甚是激動,這才朝著她的身後看了一眼,大喊:“陸琮,救我!”


    紀漣漪急急轉頭朝著身後看去。


    就在同一時刻,薑令菀沒有任何猶豫,迅速執起地上的金簪,抬手,使出全部力氣,果決的將金簪狠狠的刺入了紀漣漪的頸脖處。


    紀漣漪見身後無人,知曉一時大意上了當,待反應回來之時,卻已經晚了。


    紀漣漪脖頸處的血噴湧而出,些許濺到薑令菀的鬥篷上。


    薑令菀咬著牙,顫著手,又刺進了三分。


    紀漣漪怒目望著薑令菀,這才用盡最後的力氣,朝著薑令菀刺去——


    “嗖”的一聲。


    一支羽箭從紀漣漪的胸前穿過,紀漣漪驀的睜大眼睛,應聲倒下。


    薑令菀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血,然後才將金簪扔在了地上。她抬起頭,見是陸琮來了。


    陸琮沉著臉,疾步朝著她走來,之後展開手臂將她納入懷裏:“璨璨。”


    薑令菀死死的抱著他,察覺到他的身子也在發顫,聲音微顫道:“陸琮,我冷。”


    她不怕死,不怕毀容,不怕殺人。現在,這些她都不怕。


    失而複得,陸琮自然舍不得將她放開,隻牢牢擁著她,低頭親著她的眉眼,說道:“我們這就回家。”


    “嗯。”她抬起臉衝著他笑了笑,想伸手摸摸他的臉,可發覺自己的手上沾了血,也就作罷。


    隻是陸琮卻不在意,捉著她冰冷的雙手往懷裏捂。


    手掌之下,能清晰的感覺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薑令菀眉眼含笑看著陸琮,問道:“琮表哥害怕嗎?”


    陸琮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攔腰抱起,而後看了一眼地上紀漣漪的屍體,衝著妻子誠實回答道:“怕得要死。”


    薑令菀笑笑。


    女人的心態總是很好,這種時候,她居然想問問陸琮,若是這回她真的死了,他會如何?


    可是她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這輩子她要和他好好的在一起,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承德帝的身子還是未能熬到開春,臘月底便駕崩了。


    太子陸昀繼位。


    繼位後,封其後紀氏為太後,太子妃薛氏為皇後,長子陸恒為太子,長女陸毓為福安公主。


    春光和熙。


    陸昀一襲明黃色錦袍,站在城牆之上,身姿挺拔,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昔日頑劣憨然的太子,成了帝王,自是一下子就成熟了許多。聽到身後有金銀碰撞之聲,陸昀含笑,轉過頭看去。


    見穿著一襲華麗鳳袍的薛崢正朝著他走來。


    昔日薛崢最討厭繁瑣的衣裳,可眼下,卻不得不穿上大周最繁瑣華麗的宮裝。不過,到底是生了孩子的,且是一國之母,此番薛崢俏麗的容顏之上,沒有半點昔日的浮躁,倒是顯得端莊貴氣,的確有一國之母的樣子。


    陸昀過去,捉著薛崢的手。不怒自威的帝王,在妻子的麵前,乖順的像隻小狗。他道:“阿崢,陪朕看看日出吧。”


    薛崢眉梢微動,說道:“皇上不上早朝,就是為了看日出?”


    這話語中,頗有指責的意味。


    放眼整個大周,能這麽指責皇上的,也就薛崢一人而已。


    陸昀聽了笑笑,拉著她就往城牆邊上走。他讓她站在前麵,自身後擁著她的腰肢,乖順的將腦袋枕在她的肩頭,隻是這髻上垂下的鳳冠飾物,碰撞著打在他的臉上。陸昀看著高高升起的一輪旭日,覺著頗為壯觀,遂微微眯眼,開口道:“阿崢,等這段時間忙完了,朕就帶著你一起出宮玩玩兒,好不好?咱們還可以去寧州,順道看看姓唐的那小子。他年紀不小了,也該娶媳婦兒了。”


    唐舉比薛崢還小上三歲,當年在寧州的時候,陸昀見薛崢和唐舉走得近,可是將還是小少年的唐舉當成了情敵。


    薛崢也有些想念宮外的時光,彎了彎眸,道:“好。”


    陸昀見她難得沒有拒絕,歡喜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認真道:“阿崢,朕這輩子,都不會委屈了你……”說著,陸昀話鋒一轉,道,“所以,阿崢你也別委屈朕。今晚就讓朕侍寢,好不好?”


    薛崢麵上的笑意一僵,直接一巴掌拍了過去。


    今兒是衛國公府老太太六十大壽。


    薑令菀身穿一襲芙蓉色銀絲牡丹團花褙子,淩虛髻上插|著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小臉嬌俏紅潤。這臉頰稍稍長了一些肉,卻顯得年紀更小些。隻是腹部高高隆起,才知是個即將要當娘親的。可這般的年紀容貌,誰也想不到,這肚子裏的,是第四個孩子。


    薑令菀懷孕已有六個月,這回肚子倒是沒像第一回那般大,大夫瞧過了,這裏頭隻有一個。


    有了先前一回三個,薑令菀本覺得這回懷一個回輕鬆些。奈何這回懷孕的時候反應大,薑令菀被折磨的夠嗆的。而陸琮念著妻子第一回懷孕的時候,他沒能好好在她身邊照顧,這回自是寸步不離的細心嗬護。


    因枇杷已經出嫁,金桔也已和杜言成親了,薑令菀身邊的丫鬟又用不習慣,覺得陸琮用得順手,也就沒拒絕他的殷勤。


    不過這些話,薑令菀卻不敢告訴周氏——若是曉得她這麽使喚陸琮,周氏頭一個說她沒規矩。


    薑令菀覺著無辜。


    陸琮這個糙漢子對她百般溫柔,難不成她要和他說:“噯,陸琮,你別對我這麽好成不成?”


    她又不傻。


    吃完席,薑令菀同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又被拉著周氏繼續說教一番,待起身要走了,薑令菀才回過頭喊了一聲:“胖胖,墩墩,團團。”


    薑令菀話音剛落,一大盤壽桃後麵,齊刷刷抬起三個小腦袋。


    是三張紅撲撲、肉嘟嘟的、一模一樣的小臉蛋。


    三個小家夥每人手裏捧著一個大壽桃在啃。因是三胞胎,連捧壽桃的姿勢也是一模一樣的。


    三個小家夥聽到娘親的聲音,眼眸一亮,才邁著小短腿“噔噔噔”的跑到薑令菀的跟前,聲音軟軟糯糯道:“娘。”


    薑令菀瞧著這三張沾著豆沙的小花臉頗有些無奈,道:“站好。”


    三兄弟一字排開,齊齊站好。


    年紀雖小,可這軍姿卻是有模有樣的。這都是陸琮這個爹爹的功勞。


    薑令菀從懷裏拿出帕子,依次擦幹淨這三張小臉,然後才道:“來,跟外祖母道別。”


    周氏看著三個外孫,心都化了,一口一個小心肝兒,挨個兒親了過來,最後才抱起最小的老三陪著女兒一起出門。


    外頭陸琮正在和薑柏堯和薑裕聊天。


    陸琮一襲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麵圓領袍,高大挺拔,身姿俊逸,見妻兒出來了,俊臉立馬麵露柔情,然後上前朝著周氏喊了一聲“嶽母”。


    道完別,三個小家夥手牽手朝著大門走去。


    陸琮和妻子站在兩邊牽著小家夥的手。齊刷刷的一家五口,當真是羨煞旁人。


    院子裏,著一襲墨綠錦袍的薛嶸,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瞧著二人中間三個小豆丁的背影,倒是露出了欽羨之色。他想到了什麽,轉過頭,看著愁眉苦臉的妻子甄妙,聲音溫柔了些:“娘這是為了你好,你就忍忍吧。”


    甄妙最喜歡小動物,可如今懷了身孕,婆婆薑氏便不許她再接觸貓貓狗狗。今兒來賀壽,恰好在院子裏瞧見一隻小貓兒,想摸摸,卻被薑氏看到,遂斥責了一番。


    甄妙略略低頭,有些委屈。


    成了親,薛嶸自然也成長了一些,臉上的稚氣褪去,如今已然是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


    他又抬眼看了一眼陸琮一家五口。


    要過門檻了,見中間那三隻小家夥,正抬起小短腿奮力的跨門檻,可惜門檻太高,腿太短,跨不過。最後陸琮鬆手,一手一個將三個小家夥抱了出去,老二仿佛不願爹爹幫忙,陸琮眉頭一皺,雷令風行的直接將人夾在胳肢窩下橫著出去。一旁的薑令菀瞧著,心疼兒子,便蹙眉責備起陸琮來了。


    薛嶸彎唇,之後看著自家愁眉苦臉的妻子。


    他眼底含笑,覺得就這麽和她過日子,倒也不錯。


    薛嶸道:“好了,別委屈了……”他輕咳一聲,勉為其難道,“今晚我陪你玩流浪狗找主人的遊戲。”


    一聽這個,甄妙才雙眸放光,抬臉一把抓住薛嶸的衣袖,粲然一笑:“真噠?!”


    榮王府的馬車內,老大老三坐在陸琮的兩個大腿上,麵癱老二卻乖乖坐在自家娘親的身邊,將爹娘隔了開來。他歪著小腦袋看了看娘親圓鼓鼓的肚子,想著以後這裏頭會蹦出一個小妹妹,小肉臉就忽然變得溫和起來。


    薑令菀知老二不愛說話,性子安靜,對他的關心自然也多了些。母子倆,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兒,其餘倆隻不甘示弱,自是見縫插針的插話。


    聊了一會兒,薑令菀掀開馬車簾子一看,瞧著路邊有做糖人兒的攤子,則道:“琮表哥,咱們去買糖人兒吧?”


    懷孕期間,陸琮自然順著妻子的心思,準備下馬親自替她去買糖人兒,可薑令菀卻來了興致,道:“咱們一會兒去吧。”她低頭看了看三隻小家夥,道,“好不好?”


    三個小家夥最聽娘親的話,齊刷刷的點頭說好。


    陸琮笑笑,命車夫將馬車靠邊停下,然後下馬車,動作熟稔的一個一個將三個兒子抱下馬車,最後小心翼翼攙扶著懷孕的妻子下來。


    賣糖人的攤主是個四十左右的矮胖男子,生得甚是和藹。他隻瞧見了容貌出眾的這對夫妻,至於二人手裏牽著的三個小家夥,因為個子矮,自然沒瞧見。攤主以為是夫君同懷孕的妻子一道來買糖人的,見二人穿著,甚是貴氣,則笑盈盈問道:“公子想要什麽糖人?”


    一家五口就這麽站在賣糖人兒的攤子邊。


    陸琮聞聲,側過頭問詢問三個兒子要什麽糖人兒。


    攤主這才看到壇子氣還站著三個一模一樣、玉雪可愛的小男娃。這三個小男娃的容貌像極了這位錦袍公子,俊得攤主眼前一亮。當真是好福氣啊!


    老大歪著小腦袋,聲音稚嫩道:“老虎,胖胖要大老虎。”


    老二麵無表情,小臉一本正經,吝嗇吐出二字:“狐狸。”


    老三最活潑,烏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興奮的看著已經成型插|在周圍的精致糖人兒,揮舞著小手,嗷嗷直叫:“兔紙,團團要兔紙!”


    陸琮含笑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麽,眉目溫柔的望向身側的妻子。


    薑令菀頓了頓。


    之後莞爾一笑,眨了眨眼睛,彎眸道:“琮表哥,璨璨要大馬。”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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