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躺著的第三天,陳梓銘還不能亂動,打完點滴後,在心裏罵了會娘,正準備閉上眼睡一覺,就看到有一名醫生帶著護士朝他走過來。


    以為又是要做檢查,他已經連續做兩天了,抽了好幾次的血,陳梓銘滿臉地不耐煩:“不是都檢查過了?”被送進醫院的第一天,他就做了全身檢查,昨天又做了一次。


    “不是做檢查。”走到他麵前站定,醫生目光平靜地看了陳梓銘幾眼,低頭翻了翻手裏的病曆卡:“是你的檢查報告出來了。”


    陳梓銘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的眼睛亮了一下:“我的傷很嚴重吧,能拿到不少賠償金吧?”他怎麽也忍不了就這麽白白被打一頓,等他出院了,一定要去找他們,好好談談這賠償的問題。


    當然,他們如果不願意給,他手裏還有一些很不錯的照片呢,隻要把照片到處宣揚一下,相信反響必然不錯……反正他現在名聲已經夠糟糕,也不差這麽一點,大不了拿了錢離開這裏重新開始,但對於他們而言,可就不一樣了。


    聽見這個問題,醫生重新抬起頭來,十分淡漠地看了他一會,之後才說:“傷是挺重的,不過就目前來說,你應該先擔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問題。”說完,他把剛剛出來的檢查報告遞給了陳梓銘。


    醫生的話讓陳梓銘有些不解,拿過檢查報告,他就低頭打開了……


    並不覺得自己會得什麽重大的疾病,陳梓銘翻看報告的時候顯得漫不經心跟不以為然,然而當他看到其中一項檢查結果的時候,就那麽一瞬間,他的臉色就變了。


    ‘啪嗒’一聲,手裏的檢查報告掉到了地上,陳梓銘猛地跳下床,也不管腿上的傷,一把抓住了眼前醫生的衣領,眼睛瞪得老圓:“是檢查出錯了吧,我怎麽可能會得這種病!”


    艾滋病。


    他居然會得艾滋病!


    這怎麽可能!


    他太過激烈的反應嚇到了病房裏的其他病人,大家停下手裏的事情都齊齊轉頭,注視著他,紛紛皺起了眉,不一會就有人出聲讓他小聲點。


    病房是不能吵鬧的,畢竟還有其他病人要休息。


    “給老子閉嘴!”


    陳梓銘麵容凶狠地轉頭對說話的人吼了一聲,接著又轉頭瞪著醫生,臉色難看的可怕。


    跟沈隨遇分手之後,他雖然開始玩的很瘋,但是他都有戴-套的,安全措施一向都做得很好……除了唯一的一次,他在酒吧搭上一個大學生,之後兩個人就上了床。


    就唯一的隻有這一次,陳梓銘根本不相信會那麽湊巧!


    被拽住衣領,醫生的沒有太大反應,隱藏在一次性口罩後麵的表情估計也沒多少變化,他早就習慣了,在醫院,總會碰到那麽一些不講理的冰人,被動手是常事。


    從容淡定地抬起一隻手,簡單地輕輕一拉,陳梓銘的手就被拿掉了,醫生整理好自己的衣領,然後又瞥了一眼陳梓銘,眼底浮起了淡淡的嘲諷。


    轉過頭,低聲吩咐了跟在他身後的護士待會兒給陳梓銘換一個病房後,他就轉身離開了,沒再理會身後麵容扭曲的陳梓銘。


    嗬,不過幾年不見,他這個‘老朋友’都不認識他了,而且還越發可笑了!


    自己要作死,怎麽也怨不到別人,這一點,老天從來都是公平的。


    ******


    被強製要求在床上躺了大半天,下午的時候,沈隨遇的低燒就退了,腰-臀的酸痛也減輕不少。


    睡了一覺後有些口渴,沈隨遇從床上爬起來,穿好拖鞋出了房門,準備出去倒水喝。


    客廳裏,趙宇和趙晨兩個人正在搶電視遙控器,你爭我奪的,好不激烈,玩得不亦樂乎。


    看見沈隨遇出來,便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笑容裏滿滿都是了然:“哥,你醒了啊?”兩人異口同聲。


    沈隨遇被他們看得臉上不自覺又飄起了紅暈,他咳了一下,轉移話題道:“你們什麽時候過來的?”他中午喝完粥沒多久就睡著了。


    “其實哥你是想問蔣大哥什麽時候走的吧?”趙宇一臉‘我什麽都知道你不用掩飾’的表情。


    “……不是的。”沈隨遇重複了一遍:“真不是的。”蔣淮安給他留了紙條,他看到了。


    趙宇跟趙晨對視一眼,兩個人一起嘿嘿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沈隨遇:“……”


    無奈地看看他們,沈隨遇搖了搖頭,隨後抬腳往出去走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嚕一口就喝了幹淨。


    喝完了水,沈隨遇開始打量起了這個廚房,他還挺喜歡做飯的,所以自然地,一個寬敞舒適的廚房他會很喜歡。


    四處走動著看了一會,沈隨遇很快就得出了結論——蔣淮安估計很少開火,廚房裏東西雖然一應俱全,但是很容易就能看得出來使用的次數很少。


    不知道冰箱裏有沒有菜啊,如果沒有菜的話,就應該去買一些回來,沈隨遇停下來想了想,隨後就把冰箱打開了。


    如他所料,冰箱空蕩蕩的,東西少得可憐,除了幾袋速凍水餃和七八個雞蛋還有一包香腸外,其他什麽都沒有。


    歎了一口氣,沈隨遇關上冰箱,出了廚房對客廳裏的趙晨和趙宇說:“我們去趟超市吧。”


    “好,知道了,”兩個人齊聲應道:“哥去換身衣服吧。”


    出了小區過個馬路就是一家大型超市,從家裏出發走過去,總共花不到十五分鍾的時間。


    沈隨遇推著車走在前麵,身後跟著趙晨跟趙宇,聽見他們一路上嘰嘰喳喳不停地說話,他總忍不住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父親帶著兩個倒黴兒子。


    感覺特別奇妙。


    不過也幸好是趙晨跟趙宇,兩個人活潑也熱鬧,否則如果真的是跟著兩個五大三粗的保鏢,他估計連門都不願意踏出一步,那畫麵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超市的東西琳琅滿目、種類繁多,沈隨遇挑了一會才挑好了自己要買的蔬菜跟肉類,經過零食區域的時候,他想了想,又往購物車裏丟了幾包薯片餅幹還有瓜子之類的,打算給趙晨和趙宇兩兄弟吃。


    相處了幾天,他大概知道這兩個小孩最愛的就是各種零食。


    在準備要去結賬的時候,沈隨遇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在看到迎麵朝自己走來的高大男人時,他愣了好半晌,才喊出了一個名字:“顧遠……”


    “是我,能在這裏碰到你,好巧。”顧遠朝他笑了笑,眼神裏透著溫柔。


    趙晨跟趙宇站在沈隨遇身後看他們打招呼,互相對視了一眼,眼底的戒備並沒有散去。


    回過神來,沈隨遇也衝他笑了起來:“是挺巧的,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顧遠是醫學院的,比他大兩屆,在他大三的時候就出國了。


    “半年前回來的,本來想聯係你的,但是打你的手機卻總是聽見反反複複地說空號,問了其他人,大家也說找不到你……還有,事情我聽說了。”顧遠憐惜地看著他,像以前一樣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頭,臉上的神情是沒有保留地信任:“我相信你,你是不會做出那種事情來的。”


    知道他說的是那件事情,沈隨遇沉默了一會,然後擺擺手,不自然地笑了一聲:“謝謝你信我,不過我已經不在意了。”


    懂得青年隻是在嘴上說著不在意而已,顧遠有些心疼,他抿了抿嘴唇,過了一會問道:“現在有空嗎,我們這麽就沒見了,找個地方坐下聊一聊?”


    沈隨遇低頭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發現才五點,於是想了想,就點頭同意了:“好,等我結賬一下。”


    從超市出來,沈隨遇指了指前麵的一家咖啡廳:“就去那裏吧,看起來環境應該挺好。”


    顧遠微笑著,“都聽你的。”


    趙晨和趙宇拿著袋子走在他們後麵,見狀,兩個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好像發現了不得的事情了喲!


    走進咖啡廳,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顧遠拿著菜單,很自然地給沈隨遇點了一杯拿鐵,自己要了杯藍山,然後又給趙晨和趙宇各點了一杯果汁。


    “你的口味應該沒變吧?”顧遠點完單,問了一句。


    沈隨遇說:“……隨便就好的。”他對咖啡其實不是很感興趣,以前也是應付著點而已,他還是更喜歡茶。


    把手交握著撐在桌子上,顧遠開口問道:“你現在是在哪裏?”他是回來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情的,而那時候,沈隨遇早就已經離開了b市。


    “我回家了。”沈隨遇並沒有隱瞞他,上學的時候,顧遠一直對他很照顧,他也把對方當做大哥哥一樣。


    “回家?濱城嗎?”顧遠皺了皺眉:“濱城的發展機會太少。”濱城旅遊業發達,但是入駐的大型企業並不多,除了陳氏還有幾家公司比較知名,其他都是中小企業。


    聞言,沈隨遇笑了一下:“不是在濱城,是在村裏,我現在自己包了地,弄了一個不大的農場。”


    “你……但你的專業,”顧遠有些詫異,“這樣太可惜了,不回來了嗎?”


    沈隨遇搖搖頭,告訴他:“不回來了,我覺得現在挺好的,談不上可惜,忙碌的時候忙碌,閑暇的時候就出去走走,過的自由自在的,也隨心所欲。”


    他很享受現在的生活。


    顧遠沉默地注視著他,猶豫了好一會,才把心底的話問出來:“阿遇,你……是不是因為陳梓銘?”


    偏頭看向窗外,沈隨遇的表情很淡,隻有眼底一閃而過的異樣才顯露了他的情緒:“跟他沒關係。”


    “那你,”斟酌了一會,他問:“現在是一個人嗎?”他的表情有些期待。


    “不是,我有愛人了。”想起蔣淮安,沈隨遇笑了起來,笑意直達眼底,甚至連眼角都染上了。


    眼底的光亮散去,顧遠把準備說出口的話又放回了心裏,表情說不出的悵然和感慨,他一直都很喜歡沈隨遇的,從最開始到現在,隻是他不敢開口,也不能開口。


    所以,他當年做了一回逃兵——出國留學。希望離開這裏,離開沈隨遇後,經過時間的洗禮,他就能把感情放下。


    自嘲地笑了笑,顧遠垂下眼簾,好笑地想,當初選擇出國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了機會的,這會兒他還能期待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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