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朗凱潤酒店,3305號房。


    不出梁知璿所料,馮曉曉就在梁文東的房間裏,一身中性打扮,正是在酒店前台悄悄打量她的那個人。隻不過此刻已經摘掉了墨鏡和帽子,露出一張娃娃臉和棕色的短卷發。


    “嗨!”她坐在床沿還招了招手,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梁文東還是有幾分心虛,像做錯了事的小孩見到家長,討好地遞給梁知璿一杯咖啡:“姐,你先別忙著發火,好歹聽我說兩句。”


    梁知璿確實是有一肚子的火,但眼前的兩個人,說不好誰是誰非。馮曉曉就像別人家的小孩,哪怕做錯了也輪不到她來管,她能管的隻有自己這個弟弟。


    “馮小姐,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待在這裏不方便,先回去吧!我有事想跟阿東說。”


    馮曉曉不說話,那模樣竟有幾分神似穆崢,然後抬眼看了看梁文東。


    他知道姐姐要不留情麵了,也有些豁出去似的說:“姐,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曉曉不是外人。”


    “那我是外人對嗎?所以我說的話你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梁知璿有些痛心。長姐如母,她從小嗬護這個弟弟,不願看他行差踏錯。他貪玩兒、做事衝動都沒關係,但像現在這樣明明是錯誤的堅持,卻不計後果、不聽勸告地越陷越深,她也不知該怎麽敲醒他才好。


    “姐你別這樣說,我跟曉曉是真心相愛的,感情裏哪兒分什麽先來後到呢?”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你跟穆崢說過嗎?”


    梁文東縮了縮肩膀,囁嚅著低下頭。


    馮曉曉忽然笑了笑,打圓場似地說:“哎,你們別把四哥想得太可怕了,他沒有三頭六臂的。”


    正說著,房間門外傳來敲門聲,梁文東高聲問了句:“誰啊?”


    穆崢在門外道:“我。”


    這不輕不重的一個字驚動了房間裏僵持的三個人。


    說曹操,曹操到。


    “他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梁文東這下有點兒急了。


    馮曉曉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要不我來跟他講清楚?”


    兩人一起看向梁知璿,好像她才是最該緊張的人。


    其實馮曉曉在聽到穆崢聲音的刹那整個人也緊繃起來。人的第一反應偽裝不了,她並非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不怕他。


    但也就是那麽一刹那而已,她也不是真的要攤牌,甚至這一刻的目光裏還摻雜了些別的東西,梁知璿都感受得到。


    她當然不會跟弟弟一起陪她玩這樣的冒險遊戲,於是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推進玄關的衣櫥裏,低聲道:“你躲在這裏別出聲。”


    馮曉曉愉悅地勾了勾唇角,似乎覺得這樣很好玩兒。


    梁文東去開的門,穆崢打量他:“怎麽這麽久?”


    “噢,我……我給我姐衝咖啡呢!”


    穆崢其實一眼就看到了梁知璿,坐在房間的沙發上,見他來了就放下手裏的咖啡杯站起來,一杯咖啡已經喝了大半。


    “穆先生。”


    盡管她不露聲色極力掩飾,但他從踏進這房間就感覺到一點微妙的不尋常。


    他四下看了看,回身問梁文東:“明天要用的東西呢,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好了,分公司的人把密鑰和文件都送來了。”


    梁文東說著要把東西給他,挪了兩步卻僵在原地。東西都鎖在保險箱裏,而保險箱就在衣櫥旁邊,隻要拉開門,馮曉曉就躲不住了。


    穆崢挑了挑眉,“怎麽了,東西呢?”


    梁文東臉色漲紅,梁知璿上前一步擋在兩人中間,以責備的語氣問道:“是不是放在前台還沒拿上來?剛才我辦理入住的時候前台就說有人送東西來,是給你的,你到現在還沒去拿?”


    “我……我忘了,我現在去!”梁文東趕緊借坡下驢。


    穆崢微微昂起下巴,這是他生氣的征兆。但讓他以為是工作上的疏漏,總比直接在房間裏抓住馮曉曉這個大活人要好。


    梁知璿趕在他發火之前拉住他,“穆先生,我有話想跟你說,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穆崢有點奇怪地看著她。這種眼神她見過,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也曾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她幾乎是用盡所有勇氣,生拉硬拽地將他推出門去了。


    聽到房門哢噠關上,馮曉曉才從衣櫥裏爬出來,一邊拿手拍著胸脯一邊卻還咬著嘴笑:“他們走啦?”


    “幸好有我姐,”梁文東一身冷汗,忽然想起什麽來,“你剛給她咖啡裏到底放的是什麽,不會出什麽事兒吧?”


    馮曉曉揚了揚手中的小紙包,神秘道:“我本來是拿來給我們今晚助興的,你肯定喜歡。放心吧,她頂多就是有點兒出汗和興奮,自個兒感覺不舒服就不會管我們的事兒了。”


    …


    穆崢住的房間在走廊另一頭,寬敞的套房,落地玻璃外是無敵江岸夜色。


    “你想說什麽?”他一進門就很放鬆地給自己倒了杯蘇打水,似乎不管身後的人說什麽都無關緊要。


    梁知璿站在玄關處不願再往前一步,深吸了口氣才說:“我弟弟他……心性還不成熟,恐怕勝任不了你這裏的工作,我想代他向你辭職。”


    穆崢似乎並不意外,背對著她,聽不出情緒地問:“這是他自己的意思?”


    “對。”


    “那讓他自個兒來跟我說。”他終於轉過身來,頭頂射燈的燈光落在他身後,讓他的臉色晦暗不明。


    梁知璿臉頰發熱,垂在身側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顫抖,還想要爭辯但大腦裏忽然亂得她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


    她麵對他會緊張、會不自在,但不是現在這樣不可自控的感覺。


    她覺得有些不妥,本能地想要後退,穆崢卻已經一步步走近她,順手擱下手裏的杯子,低頭道:“我告訴過你了,你撒謊的技巧太不高明,騙誰也別來騙我。”


    兩人距離太近,他的唇輕而易舉就壓住她的,漫不經心,卻又帶著掠奪的意味。


    他沒喝酒,氣息卻帶有酒精的熱度和辛辣,加上她身體中莫名燃起的火焰,幾乎將她的腦海燒成茫茫荒原。


    “你……走開!”她在他唇間含糊地說著。


    她意識不清,但一定是掙紮了,穆崢才會狠狠吮咬一口之後鬆開她:“你到底在幹什麽?”


    她在幹什麽……其實她也不知道,隻覺得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兩腿軟得像麵條,如果不攀扶著一樣東西根本連站都站不住。


    她攀住的是穆崢的肩膀,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倏倏發抖。


    穆崢本來還想再譏諷她幾句,可是看她身子不住地往下溜,目光焦距都開始渙散,也意識到了不妥,一把架住她的胳膊將她拎了起來。


    憐香惜玉對他來說是個陌生的詞匯,他直接就將梁知璿拉進了洗手間裏,摁在浴缸邊用花灑放出冷水澆在她頭上。


    她想尖叫,可是胸口抵在冷硬的瓷石邊緣根本叫不出來。她伸手去撥按住她的那隻手,卻徒勞無功。


    穆崢衝了一遍又一遍冷水,直到她幾乎精疲力竭才鬆手丟開她:“清醒一點沒?”


    梁知璿大口喘氣,頭發濕漉漉地坐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藥力沒有那麽快過去,她還是渾身無力,意識不清,但至少身體不像剛才那樣不聽使喚了。


    穆崢在她跟前蹲下,掐住她的下顎迫使她抬起頭:“我從來不勉強女人,也不喜歡玩花樣。這回你又想要什麽?費盡心機重新出現在我麵前,還玩欲擒故縱那一套?”


    他站起來,拿洗手台上的幹淨毛巾使勁擦了擦手道:“還有,我最討厭嗑藥的女人,真是倒盡胃口。”


    他丟開毛巾出去了,絲毫沒有再管她的意思。


    梁知璿憑借腦海裏回歸的那一絲清明也知道要回自己的房間,不該再留在這裏。可她站不起來,地麵的濕寒就像沁入了骨頭裏一樣,她又忍不住哆嗦起來,這回是因為冷。


    她費盡力氣才跌跌撞撞挪到玄關,再也沒辦法多走一步。


    這是一間套房,穆崢不在客廳應該看不到她了,就讓她歇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她還是要走的。


    她漸漸失去意識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窗簾的縫隙間泄入光亮,竟然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


    她閉上眼睛又睜開,想伸展一下身體然後坐起來,手腳卻動不了。


    她兩手的手腕被領帶捆在了身前,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不知去了哪裏,眼下就隻蓋了一床被子躺在床上。


    半夢半醒間,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睡在地上的。


    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頭上衝,她試著回憶昨晚發生的一切,卻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連貫記憶在她來到穆崢的房間之後出現中斷。


    “醒了?”穆崢不知什麽時候進來的,扣好襯衫的袖扣,拿起放在桌上的腕表戴在手腕上,“醒了就起來,然後穿好你的衣服滾出去。”


    梁知璿將身體重新縮回被子裏,“我怎麽會在這裏?”


    他不無嘲諷地瞥了她一眼,“這個問題難道不是應該我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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