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相瞞,我家祖上是茅山道士。就是總和鬼怪打交道的那種人,這一行風險大,來錢也容易,有錢了就容易找老婆,所以繁衍至今,成了一個大家族。


    薑家在這一行不算頂尖,但也是小有名氣,現在隨便看看風水都要好幾萬呢。


    從我記事以來,每年七月十五跟老爸回老家,爺爺就連哄帶逼的讓我看關於驅魔禦鬼的典籍。雖然我根本看不懂,不過倒是覺的挺有趣,權當看漫畫了,有時候一看也能看好幾個小時。


    不過那隻局限於小時候,我上了高中後,學習本來就繁重,再學那些就是負擔了。所以今年的七月十五,我一點也不想回去。


    沒時間是一個原因,還有個更主要的原因是:隻要我回去,肯定就會被帶著參加家族聚會。


    家族的人基本上都傳承了祖上的茅山道術,混的一個比一個好,而我們家一直是墊底的,即便站在那裏,大家誰都不說話,那個氣氛都是滿滿的屈辱。


    至於原因,且聽我慢慢道來。


    我爺爺薑震,在剛改革開放時候,是薑家第一個吃螃蟹的神棍,那時候大家都不敢用祖傳的門道掙錢,但是他敢,於是他成了最先富起來的那夥人,一直都是薑家的“話事人”,那時候裏裏外外的親戚本家,都非常尊敬他。


    也正是爺爺,把薑家從一個默默無聞的鄉下家族,打出了名氣。可以說,今天薑家能在神棍界混得有頭有臉,我爺爺起了點火的作用。


    可惜好景不長,爺爺在風光了幾年後,竟然得了一種手抖個不停的病,在醫學上稱“帕金森綜合征”。剛開始還好,大家仍給他幾分薄麵,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人人都開上了小汽車,也就不拿他當回事了。


    他是真不甘心,隻想把希望寄托在我爸身上。但是我爸這個人……


    由於爺爺發達的比較早,導致我爸從小就接觸洋玩意兒,什麽迪斯科啦,喇叭褲啦,自主意識啦,自由戀愛啦,之類的。


    按照爺爺的話說就是:“凱子那個殺千刀的,為個女人丟了老祖宗的手藝,真是爛泥扶不牆!”


    老爸當初為了娶我媽,毅然決然的放棄了家族手藝,選擇在城市裏當一個白領。但沒想到,我媽生下我之後,就跟大款跑了,從此我爸就消沉了,天天抽煙喝酒蹦迪,結果這個重擔就寄托在了可憐的我身上。


    我爸說,當初爺爺抱著剛生下來的我,在院子裏愣了好半天,最後老眉一皺:“女娃也得給我學道術!”


    這就是我家的大致情況。


    農曆七月十五,俗稱中元節,也叫鬼節,我們家族聚會的目的有兩個:一是為了拜祭一下地官,神棍免不了要和他們打交道;二是家族的年輕一代互相交流經驗,其實就是比誰厲害,因為會邀請很多老板來看,誰厲害誰的單自然就多。


    那天,老爸騎著小電驢,我不情不願的坐在後麵,被風吹亂著頭發回了老家。


    一下車,就看到老家別墅門口停著的一排排豪車,以及吹牛吹個不停的叔叔伯伯們,我真的很同情他們。是有多空虛,才需要靠天天吹牛找存在感。


    跟著老爸從大門走進去,那些穿著西裝革履絲綢貂皮的親戚便親切打起了招呼,我因為睡懶覺了,出門急,身上的藍白校服還麽來得及換,和那些穿著禮服長裙的表姐表妹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雖然這麽多年來,我差不多已經習慣了,但是心裏的那種不甘還是抹滅不掉。


    我們一進去,立刻就吸引了那些有說有笑的親戚,大家紛紛向我投來了同情的目光,雖然大人還會稍加掩飾,但是和我一輩的後生根本就無所謂。


    “看看看,土包子來了,哈哈,這是多沒衣服穿啊,竟然穿著校服來!”


    最欠扁的薑恒表哥,直接裝模作樣地捧著肚子笑起來,其他人也都忍俊不禁,我衝他笑笑,懶得理他,這麽多年來,我已經麻木了。


    我是不可能和那些小人得誌的兄妹們一起玩的,他們也同樣疏遠我。老爸臉皮較厚,很快便混進了大人堆裏。


    我像往年那樣,正要躲到角落去吃東西,忽然聽到大伯的聲音:


    “二弟,你要是感覺家裏困難,就對哥說,再窮不能窮了孩子,薑歆也不小了,像樣的衣服總得買點啊。”


    聽著大伯的話,我爸隻是羞愧地傻笑,我就感覺胸口發沉。不過,已經習慣了。


    這時候大伯又大聲說:“還笑!震叔現在都成這樣了,你該長點心了啊!要有什麽困難,千萬別不吭聲!”


    老爸的臉便紅了,歎著氣,朝我看過來,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我感覺他的眼神不對勁,似乎帶著一種什麽期待感。


    然後他的目光轉移到了一邊,穿過人群,落在了大廳的那張八仙桌後麵。我順著他的眼神一看,發現爺爺居然坐在那裏,淌著口水,腦袋不停地晃啊晃,他的病顯然又嚴重了。


    爺爺也看到了我,目光突然變得希冀而哀苦,努力的朝我抬手,嘴裏咿咿呀呀的,不曉得要說什麽。我隻好走過去,“爺爺,你最近還好吧?”


    老爸也跟了過來,“爹!”


    爺爺看到老爸,便露出一抹厭煩的神色,對我說,“香一,嗚啦嗚啦……”說著似乎想伸手掏什麽東西,可是他抖得太厲害了,試了幾次也沒成功。


    看他這麽辛苦的樣子,我也有些難過,去年他還沒這麽嚴重呢。


    我指了指他的胸前的衣服,“爺爺你要拿這裏麵的東西?”


    爺爺聽到我的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放下舉在半空中的手,似乎歎了一口氣,無奈的點了點頭——他的腦袋本來就一直不受控製的左右微顫,這一點頭,超級像在搖頭舞。


    結果旁邊的幾個遠堂兄噗一聲笑了起來。


    我心裏有些憤怒,但是沒有表現出來,伸進爺爺衣服裏麵,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好像是一本書,在爺爺的示意下,我把書從裏麵拿出來。


    居然是【茅山秘術】,爺爺視若珍寶的那本書。


    這本書在我的印象中,都是被爺爺貼身帶著的,即使是我,要是對那本書有什麽想法,爺爺肯定會對我不客氣。


    很多時候,我還以為那本書才是爺爺的親生兒子,而我的爸爸,估計是點外賣隨送的。


    我嚇了一跳,連忙想把書遞還給爺爺,但是卻被爺爺製止了。


    爺爺指了指我手上的書,我知道爺爺的意思是讓我打開,我看了一眼封麵上那些看不懂的符咒,就打開了第一頁。


    是一張對折的紙,我翻開一看,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潦草以及歪斜的字跡,一看就是爺爺寫的。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爺爺要把書給我?他這是要,讓我傳承他的衣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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