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歌的手臂不斷收緊,隔著鴨絨被,把安瀾抱在懷裏。


    幽深的眸中,滿溢心疼。


    他的妻子太苦,他卻無能為力。


    話語太蒼白,心尖發顫,最原始的心疼蔓延至全身。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告訴我為何會懼怕黑暗?”隱忍許久,最終依然忍不住開口詢問,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回蕩,滿是深情。


    “我不認為你想聽。”在安瀾看來,那個夜晚太可怕,六年已過,時至今日,她依然。無法徹底走出。


    “為什麽會有這種認知?你不說,我當然無法傾聽了。”言下之意就是,他很想傾聽。


    不知為何,她今晚特別想要傾訴些許。微微歎息,安瀾緩緩開口,“我害怕黑暗,同時卻又不會懼怕夜晚。”停頓一下,話語略帶嘲諷,“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沒有。”隔著鴨絨被,葉辰歌拍拍她的後背,“繼續。”


    “七年前,我被許霞玲以及安家兄妹強製送到黑市中,在那裏,我度過了兩年地獄般的生活,黑暗陰冷,沒有陽光。


    黑市中的人,大部分都是亡命之徒,他們沒有心,進入其中的人,如果比他們弱小,那將會是他們的玩物。


    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最初的身體上的虐待,他們已經感覺不到快感,於是開始實行心理上的壓抑。


    臆想,恐懼,如潮水,全部湧來。


    對黑暗的恐懼,就是在那個時候,無可避免地跟隨而來。”


    安瀾話語平靜,訴說著如此驚心動魄的事情,卻好似與自己無關似的。


    “那一天,發生了什麽,我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當時一個人,拖著身軀殘破不堪的我,然後注射了一定量的致幻劑後,把我關進了隻有黑暗的狹窄空間中。


    身體的痛苦以及致幻劑帶來的精神恐懼,讓我徹底崩潰了。


    在那個密閉的黑暗空間中,我獨自度過了兩天兩夜。


    或許是上帝認為我的命不該絕於此,在第三天的時候,一個還有善心的人悄悄地把我放了出來,但他卻觸怒了把我關進其中的人,他在我的麵前倒在血泊中,眼睛圓睜,死不瞑目。”


    “別說了。”葉辰歌把臉埋在安瀾的肩窩裏,聲音帶著極致的沉痛與不忍。他沒有想到,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他的妻子是在這種的情境下患上黑暗恐懼症的。


    她訴說得平淡,當時九死一生地慘烈場景,卻似電影一樣,曆曆在目,清晰可見。


    “不想聽了嗎?”安瀾平靜得有些不太正常,如果此時仔細看她的話,就可以看到,她雖然睜著眼睛,但是眸中無神。


    那是平靜到極致之後,仿佛死水一樣,了無生機。


    “對不起……”葉辰歌嗓音沙啞,他沒想到,會是這樣,他的妻子,到底受了多少苦惱,才一步步遍體鱗傷地走到今天?


    六年的時間,兩千一百多個夜晚,那種夜不能寐的恐懼,糾纏著她,心好似針紮一樣,鮮血汨汨流出,匯流成殤……


    關於葉辰歌突然說“對不起”,安瀾感覺十分詫異,“為什麽道歉?”


    是因為觸碰到了她不堪與黑暗的過去嗎?如果是這樣,她需要道歉的人不是他,而是安家。如果是對她的遭遇而感到同情的話,那麽她不需要。


    逆境中成長,她才會更加堅強。對安家的心,才會越發冷硬。


    “因為你此生多苦,也因為我沒有提早遇到你。”


    安瀾伸出右手,輕輕地撫摸葉辰歌柔軟的黑發,“就算提早遇到,又能怎樣呢?命運的輪回,誰能避免呢?雖說我不會向命運低頭,可在未來無知的荒海中浮沉,那種感覺,甚至想讓人窒息……”


    葉辰歌的手不斷用力,“不!不會的!瀾瀾,黑暗已到盡頭,黎明的晨曦就在前方。”


    安瀾輕歎,“希望如此。”


    “一定會的!”


    無數的輪回,能夠按照命運線發展的屈指可數,起點是黑暗,終點還是黑暗,並不多見。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瀾瀾,我的妻,我們不會回到原點。河流的彼岸已經春暖花開,繁花錦簇,我們在艱辛過後,終點將是淨土和樂土。


    皎月懸於柳梢枝頭,月影婆娑朦朧,夜色沉寂。


    橘黃色的柔和的燈光,好似聖母親溫柔無骨的手,慈愛地輕輕撫摸兩個在塵世喧囂中浮沉的男女,給予他們最暖心的安慰。


    兩個相依相偎,心情薄涼的人,在這樣的夜晚,心,交纏在一起。


    *


    早上,第一縷晨曦的之光通過窗扉照入室內,安瀾睜開眼睛。


    伴隨著清晨陽光清醒,這是多年的習慣了。


    生物鍾就此形成。


    側目望向葉辰歌,安瀾眸中閃過一抹異樣的情愫。


    她沒想到,與一個男人相處一室,並且以這種親密的方式交纏在一起,她居然能夠睡著。


    她不想承認,昨晚她睡得很安穩,沒有噩夢的侵擾,也沒有失眠的纏繞,一切的經曆,好似以往黑夜中那些痛苦的經曆不存在似的。


    低垂翦羽,葉辰歌熟睡的容顏,少了幾許冷厲和淡漠,多了我幾分柔和與溫情。


    他以一種絕對占有的姿勢把她抱在懷裏。


    睡著的時候,沒有覺得這個姿勢怎麽樣,清醒之下,安瀾無法接受如此親密曖昧的姿勢。


    在她的認知中,這種鴛鴦交頸的親密,隻有伉儷情深的夫妻,才能夠在那種曖昧的情愫中,安靜享受甜蜜的愛戀。


    而她與他,不適合。


    動動身體,她想要從葉辰歌的禁錮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然而,她輕微一動,葉辰歌也隨之而動。他的手臂霎時收緊了幾分,安瀾緊緊地被她抱在懷中,無法掙脫。


    其實,安瀾睜開眼睛的刹那,葉辰歌也醒了,他隻是想看看安瀾有何反應而已。


    雖然不說完全符合他的心意,但也差強人意。


    “葉辰歌,我知道你已經醒了,鬆手,我要起床。”安瀾無力地動了動,想要起身。


    葉辰歌沒有睜眼,清晨的嗓音帶著性感的沙啞,“時間還早,再陪我躺一會兒。”


    時間還早嗎?


    安瀾拿過放在床頭櫃上手機看了一眼,五點五十分。


    如果對上班族來說,這個時間的確還早,但是對於清早晨練的軍人來說,已經不早了,甚至可以說是已經晚了。


    “我要晨練。”安瀾想要把他的手拿開,打算起身。


    話說到此,葉辰歌睜開眼睛,不情願地拿開手臂。


    幽深的眸子帶著清晨的迷蒙,好似小鹿斑比一樣,清亮空濛。


    安瀾起身,快速進入浴室。


    葉辰歌輕輕歎息,靚麗的風景,隻一眼,便不見了。


    真可惜!


    昨晚洗澡以後,安瀾把衣服直接丟進了洗衣機。一個晚上的晾曬,已經幹了。


    她重新穿上。


    洗漱之後,她離開臥室。


    而此時,葉辰歌一直慵懶地靠在床頭,懶懶地不願意起床。


    其實,幾乎沒有人知道,震懾帝都的葉家太子爺葉辰歌,是有起床氣的。用葉辰星的話說,就是起床困難戶。因為她也是如此。


    這也算是葉家兄妹最可愛的地方了。


    少了那嬌軟的身軀與若有若無的馨香,葉辰歌也睡不著了。


    僅僅一個晚上的時間,便習慣了這種軟玉溫香在懷的感覺,以後的夜晚該怎麽辦?


    葉少十分糾結。


    難不成厚衣服臉皮天天半夜爬上妻子的床?


    他有些狐疑地摸摸下巴,會不會被自己的妻子一腳踢下床?


    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很大。


    輕輕喟歎,葉辰歌頓時覺得,他大概是這世界上最苦逼的丈夫了。


    明明有嬌妻,卻隻能獨睡半邊冷床。半夜想要懷抱嬌妻的話,還早考慮多種因素。


    唉……


    安瀾離開,他也睡不著了。


    無奈之下,隻能起床。


    或許陪著自己的嬌妻一起晨練,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浪漫。


    主意打定,快速起身。


    穿衣,洗漱。


    安瀾悄無聲息地從二樓下來,偌大的葉家,依然沉寂安靜,隻有傭人陸陸續續地起身,有條不紊地忙碌。


    安瀾先進入廚房,兌了一杯溫水喝下。


    六點十五分,廚師長準時出現在廚房中。看到安瀾,萬分驚詫。


    他沒想到,葉家的少夫人竟然起得這麽早。


    “早安,少夫人。”恭敬地頷首問好。


    安瀾微微一笑,“早安。”


    放下水杯,安瀾轉身,突然想起什麽,她轉頭,“不用為我準備早餐,我不吃了。”


    “是。”廚師長應聲,然後投入自己的忙碌中。


    帝都雖然經濟繁榮,但環境很好,被譽為世界上最美的十大城市之一,有“花園城市”的美譽。


    葉家坐落在帝都郊區,附近是一個森林公園,繁花錦簇,叢林蓊鬱。


    清晨的空氣,特別清新,鳥語花香。


    草葉花瓣上點綴著晶瑩的露珠,晨曦的陽光耀熠,宛若閃亮的鑽石。


    深吸一口氣,安瀾邊走邊做準備動作,她進入森林公園。


    公園裏,已經有不少晨練者,大部分都是老人,他們穿著雪白的練功服,緩慢而有節奏的伴著音樂打太極。


    唇角含笑,看了幾眼,安瀾開始吸氣提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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