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


    聽見陌生的少女聲音,使我有點誇張地轉過頭來。站在我身後的,是麵露認真表情的—優。


    是的,在那裏的並非麵無表情,而是能清楚表達情感的優。


    “可以過來一下嗎?”


    那種擺動幅度下大的招手方式,很像優的作風。然而——我眼前發生的事情全都不對勁。


    為什麽?為什麽優會發出聲音?


    春奈用力抓住我的衣服,她看起來似乎在害伯什麽,想向我求救。


    “抱歉,優,你如果有話要說,就在這邊說好嗎?”


    優瞥了春奈一眼,稍微煩惱過之後——


    “我明白了。”


    她當場坐下。


    我也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春奈的額頭——非常燙。這下子,可沒有那種空閑再談今天的學園祭了。


    “雖然,我很煩惱該不該跟春奈說—!”


    優開口時抱著歉疚的心意,說了這句開場白——然後她表情沉穩地繼續說了下去:


    “看樣子,我的魔力正開始移轉到春奈身上。”


    “開始栘轉?”


    “我不知道原因。可是——春奈現在的症狀我有印象……不,因為我自己就有經驗……”


    我聽完此話時,覺得腦袋啪地一下,發出靈光乍現的聲響。


    我看了春奈的胸口,那個魔力吸引機現在還戴在她身上。


    難道說,難道說——可是……


    “是因為春奈吸了你的魔力……才會變成這樣嗎?”


    麵對我的問題,回答“是啊”的優歎出一口氣。


    “對。是我——還給春奈太多魔力造成的。”


    “嗯?怎麽回事?”


    優所說的和我體認到的情況有些出入,我反問以後,她又回答:


    “我以前奪走了春奈的魔力——我遇見你時,在你家裏發現有綜藝節目這種東西,就想用來練習壓抑最難抑製的感情‘快樂’,所以我每天都在看綜藝節目。”


    原來優總是麵無表情地一直看搞笑節目,背後還有這種充分的理由啊。


    “可是有一次——某出搞笑短劇讓我用力笑了出來。”


    “你會那樣笑?還真稀奇。”


    …


    “看到有死靈法師的梗,我實在不能不笑——咳。總之,我忍不住想笑。這時飛到這附近的人是——”


    “就是春奈對吧?我記得她是和熊型美迦洛一起出現的。”


    春奈緊抓住我的手。


    “它叫……小熊!”


    對啦,小熊。沒錯,確實就是那家夥。


    “我一直在將奪來的魔力還給春奈。可是我的魔力就像毒物,隻要我的魔力有大幅變動,


    就會改變命運,因此我是一點一滴地慢慢將魔力分給她。因為春奈很少來找我,我隻好選在吃飯


    時這麽做。”


    這樣啊。這麽說來,怪不得春奈以前說過:“想不到這世界的食物,對回複魔力這麽有幫助”。


    那應該就是因為優在將慮力分給她吧?


    “步之所以能變成魔裝少女。我想——是因為你跟我接觸的時間,比春奈更長。”


    “意思是你原本想還給春奈的魔力,反而到了我身上?”


    “對。”配合優點頭的動作,春奈用膝蓋狠狠頂了我的背——你還很有精神嘛。


    “春奈的發燒症狀很快就會好。隻不過——她不能有情緒波動,也不可以出聲。狀況很可能——會變成這樣。”


    也就是退燒以後,優的能力會完全轉移給春奈的意思?


    ——原來如此。等等!這樣不就麻煩大了?


    要是像優這種舍己為人的個性就還好,像春奈這種到處惹禍的個性,怎麽可能壓抑得住感情或聲音!


    “對不起!—是我昨天在大家畫畫時想到的。我不小心向神明祈禱了。”


    優望著我,藍色的眼眸裏蕩漾著某種哀愁。


    她那對美麗雙眼好像要把人吸進去,讓人一刻也無法轉開視線。


    “我向神明許願——我也想笑著跟步享受學園祭。”


    那雙藍色眼睛就要熱淚盈眶了。優大概是這麽想的吧:“自己這種人,居然還想要享受某


    件事——許這種願望太不應該了”。


    “可是沒想到……願望真的實現了——昨晚那樣祈禱竟然會有效——我真的覺得……很抱


    歉。”


    優向春奈磕頭。我則溫柔地拍著優的肩膀。


    “不,關於這點呢——你看這個。”


    我把春奈脖子下掛著的垂飾給優看。


    “這是?”


    “這是那個蠢天才的作品,叫什麽魔力吸引機的玩意。這次事件恐怕並不是你的錯,而是


    她自作自受。”


    “這樣啊——”


    優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這是在憐憫春奈?還是另有他意?因為優沒有再多講,我也沒辦法問她。


    就在我們三人部陷入沉默時……傳來了敲門聲,接著——


    “春奈,我要進去羅。”


    門外傳來瑟拉美妙的聲音,聽得出她的聲音中語帶擔憂,看來瑟拉也知道了春奈的狀況。


    瑟拉拿著托盤,因此我想和瑟拉交換位置,但春奈卻拉著我的襯衫袖子不放。


    瑟拉“嗬”地發出輕笑,像是在說“真拿你沒辦法”,接著把托盤遞給我。


    托盤上放著裝了水的水杯,還有傳說中成分有一半是溫柔的藥錠(注:引自日本頭痛藥“百服寧” (buffin=バファリン)的廣告台詞梗“バファリンの半分はやさしさで出來ています”) ,以及裝了混凝土的鍋子……這坨混凝土是粥嗎?我記得上次我臥病在床的時候,好像也看過這個對吧?


    難道照瑟拉煮粥的方式,就隻能煮出混凝土?


    “春奈,你的狀況怎麽樣?”


    瑟拉不可能對我發出那樣溫柔的聲音,即使心裏亂成一團,聽了她那樣的聲音,感覺就會變得神清氣爽,而春奈隻回以一句——


    “……標緊。”


    看來她是想回答“不要緊”。春奈還是老樣子,不想讓瑟拉她們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麵。


    我覺得這很有趣,就在我發出嗤笑聲時——


    “嗚!嗚啊啊啊!啊啊啊!”


    春奈忽然變得很痛苦。她把頭發抓得一團亂,在床上掙紮地滾來滾去。


    “春奈,不可以出聲音——就算你再怎麽痛都不行。”


    春奈好像沒聽見優的話,還是一直發出近似慘叫的聲音。等到那聲音逐漸變成哭聲後——


    “步,捂住她的嘴。”


    優用認真的表情告訴我。於是我照她的吩咐,用手搗住春奈那張傲慢的小嘴。我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去體會她嘴唇柔軟的觸感。


    “優,該怎麽辦?”


    一隻要不出聲就能避免頭痛。我以前壓抑哭聲時,也費了很大的勁。”


    這件事我聽說過,優隻要出聲就會引起激烈頭痛。但是看了總是不表露感情的優,老實說,並不會讓人覺得她感受的頭痛有多嚴重。


    然後,看到春奈現在這樣——


    “嗯嗚!嗯嗯嗯——!”


    她用力閉著眼睛、皺起眉心、咬緊牙根、雙腳亂踢亂踹,同時還猛搔頭。


    好痛好痛——就算痛得想大叫,叫出來卻隻會增加痛苦。


    從春奈身上,很容易看出那有多痛苦。


    “步,給她水——”


    擔心地在旁看著的瑟拉這麽提議,於是我拿起托盤上的水。


    “春奈,你要喝水嗎


    ?”


    我一問,春奈便猛甩頭似地點了好幾下頭。


    我扶起春奈的上半身,遞給她水杯。春奈用兩隻手掌裹住水杯,身體卻突然弓起,讓水杯脫了手。


    水潑得到處都是,弄濕了枕頭和床單。


    春奈將鬆軟的羽毛被子甩出去,抱著自己的身體。


    “不要……這是什麽感覺……討厭……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尖叫聲響遍整問房間。


    優看她這樣子,就將自己戴的手甲脫下來放在春奈手上。於是春奈便像急病求醫似地,緊緊抱住手甲。


    “能力已經開始發動了,比我想像中還快。”


    優的目光直盯著我。


    “發生了什麽事?”


    瑟拉代替我說出了想問的問題。


    “她的手有治愈能力,這種能力可以實現希望獲得治療的意念。而且治療的病痛,會由她代為承擔。”


    “該不會——不限於人類吧?”


    優對我的問題點了頭。


    “寄宿於物質裏的意念,是很可怕的。春奈碰過什麽,寄宿其中的意念、痛苦與煎熬便會進入她的心。現在她正把那些全放在心裏。”


    聽了優漠然的陳述,讓我有種難以忍受的心情。


    在覺得春奈可憐之前——我想到的是,原來優過去都在承擔這種痛苦?


    “那手甲可以封住這種力量?”


    “對——這是我的朋友給我的。那是我——像現在的春奈這樣畏懼一切時——朋友送給我的。”


    優以感傷的語氣盯著手甲說道。


    “唔,有沒有什麽複原的方法——”


    瑟拉將食指抵在嘴唇上思考,但她問到一半就停了。


    對啊,複原就表示優又會變得不能出聲,而現在春奈感覺到的痛苦,也將托付在優身上。


    我左思右想該怎麽辦。


    “總之——必須先把海爾賽茲大人的裝備給春奈——對吧?”


    春親對瑟拉的話搖頭表示否決。


    “這樣——我不就不能當符警隊員了?”


    “你放棄吧。現在這樣不是也還不錯?西洋的特警隊員一定是這副打扮啦。”


    春奈流著淚再次搖頭——任性的女生真讓人傷腦筋。


    “好,把春奈的衣服脫了吧。”


    當我正要脫她睡衣時——


    “你給我出去啦——!”


    看來——她就算忍著頭痛也要喊出這句話。


    熱騰騰的混凝土倒到我頭上,我隻好哭著直奔浴室。


    我將春奈交給瑟拉和優照顧,自己暫且先到學校。壓抑著煩躁情緒的我,將視線飄向教室窗外。


    天氣是徹徹底底的陰天,天空呈現美麗的灰色。什麽啊,這種天氣就算不在晚上舉行學園祭,也不會對我有影響吧?


    “相川。”


    將視線朝下望去,從校門到校舍的坡道,一直到中庭及走廊,都有忙著準備擺攤的學生。


    “相川——!”


    ——今天就是學園祭。


    這是一年一度的祭典,春奈應該一直在期待這樣的狂歡場合。


    “喂,相川!”


    刺蝦頭男子的眼鏡,從剛剛就閃耀著光芒。


    “怎樣?你從剛剛開始就戴著惹人煩的眼鏡。”


    “這跟眼鏡無關吧!……春奈呢?她不是卯起來說今天從早上就要過來布置?”


    原來春奈這麽投入啊——她這時候應該很不甘心吧。


    “怎麽了,相川?你的表情好惡心。”


    織戶對著心情沉重的我彈額頭。


    “輪不到你來說我——”


    我摸著被彈的額頭,又再次將視線投向窗外。


    有個奇怪打扮的少女,正穿梭在成排的攤位問。


    從校門跑來的少女穿著便服。


    她穿的是鎖甲配上手甲,打扮得相當奇特。


    那個嬌小的女生奔向校舍。


    少女頭上,有根極品呆毛正在晃來晃去。


    那根呆毛……就是她有精神的證明。


    “咦?那是——優?”


    “不,隻是個魔裝少女。”


    織戶聽到我的話,浮現出“你在說什麽”的表情。


    大概過了二十秒。


    “啊,春奈老師。”


    春奈衝進教室的速度猛得都可以滑壘了。她亮出素描簿給我看,上麵以特大粗體宇寫著——


    “複活!”


    她活力十足的模樣,和麵無表情差得很遠,不過整張臉還是維持著固定的臉色。


    “春奈——”


    噗哇!春奈的飛踢撼動了我的臉頰。


    “竟把我丟下 不可原諒”


    她大力拍響素描簿。你不用這樣拍,我也會乖乖看啦。


    “你的身體沒事了?”


    “少羅嗓!閉嘴!”


    啪嚓!我的臉頰挨了一記戴手甲的裏拳。


    “你還跟我說你可能會死耶——”


    啪!她用素描簿狠揍我的臉,力道大得讓我的脖子好像都要轉過一百八十度。她為什麽老打同一個地方———我要變成摘瘤僵屍(注:原文作“こぶとりゾンビ”,出自日本古老童話“摘瘤爺爺(瘤取り爺さん)”。)啦。


    呃,不過——看樣子春奈終於冷靜下來了。但她已經無法出聲了嗎?那項能力大概已經發動,隻要她一出聲,說的內容就會跟著實現。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想讓我擔心,擺出一如往常自信滿滿的大剌剌站姿。那我也隻能照平時的方式對她了。


    “禁止 說軟弱的話!”


    “我知道啦。擔心你還真是抱歉。”


    “步的擔心 是三千世界裏最嗯心的”


    有必要說成這樣嗎?不曉得這是不是她的真心話。然而,我能理解春奈想表達的意嗯,她很期待學園祭,當然會討厭令人鬱悶的話吧。


    “春奈,這是優的cosy嗎?你穿什麽都好可愛啊——”


    “少羅嗦 閉嘴 你這低能兒”


    比言詞更強烈的文字就寫在本子上。


    織戶哭了。


    “春奈老師……你怎麽了?”


    平鬆看到春奈這身不同往常的打扮,顯得掩飾不了心裏的疑惑。


    “沒什麽,她八成是把反恐演習跟十字軍搞錯了而已——還有她有點感冒,發不出聲音。”


    回答“這樣啊……”的平鬆盡管不太能釋懷,還是放棄追問。


    “快點開始工作吧”


    於是,春奈一擺出指揮的架勢,每個人的手腳就變得俐落起來。


    原本該負責指揮的導師,跟我一樣將視線拋向窗外,一臉沉思的表情——這個老師還是老樣子,不做事。


    昨天優和瑟拉畫的妖怪圖,陸續被人貼到了牆上。


    正二與瑪莉、雷鷹、彌勒菩薩——不對,那幾張畫的都是河童。


    這樣排在一起,感覺意境相當深遠。


    尤其是優所畫的妖怪——“電暖桌獅子”特別受女生歡迎。


    “……好可愛。”


    就連平鬆也表情陶醉地,直盯著電暖桌裏的公獅子。


    這時友紀、安德森、三原從隔壁班過來了。


    “相——川!我們來幫忙了!”


    我記得友紀班上是辦展覽,應該很快就準備完了吧?


    “對了,人口的那個是什麽?”


    三原一臉竊笑地用手搗著嘴,以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她說的“那個”是什麽?


    我跟著他們三個走出教


    室,結果我發現,那東西就擺在門旁邊。


    ——那是參考我做出來的人偶。春奈這渾蛋——原來她沒扔掉!


    走廊上的學生們也許是感到佩服,都忘了要笑。我很希望他們可以像這樣,把笑點拋到遙遠的忘卻彼岸,可是因為三原的傻笑,讓四周的笑聲宛如潰堤般一湧而出。


    我抱著頭,腦子裏正與羞恥心展開一生一世的戰鬥。


    “話說回來,這個做得還真好。”


    安德森興趣盎然地朝我(人偶)敲了一下,於足人體模型開始鏗啷鏗啷地搖晃著。


    “相川太讚啦!哈哈哈哈哈!”


    織戶放聲大笑。他的腦袋要是能直接引發核爆就好了。


    我看了這場麵,一言不發回到教室。


    “咦?喂,相川——”


    表情發愣的友紀叫住我。


    “你不生氣嗎?”


    “是啊,反正也沒用。”


    可惡!如果春奈不是現在這種狀況,我就會立刻把那玩意撤掉——可是現在什麽都不能說。


    我想,至少讓那家夥照自己的意嗯,去做她喜歡的蠢事吧。


    這種類似父母心的奇妙感情,勝過了我的羞恥心。


    下午三點多,太陽還沒下山,不過夜祭已經開始了。


    依學校而異,據說有些學園祭一般民眾是不能進來的,但我們學校則是一般民眾也可以自—由進出,甚至連社區自治會都有許多人會來幫忙擺攤。


    就是因為有這樣的交流關係,夜祭才能舉行吧。


    正常來說,沒有人會隨便答應校方這種“突然想在晚上鬧”的要求。


    雖然表麵上打著妖怪咖啡廳的名號,內容卻是炒麵店。算了,在學校開店就是這樣。


    基本上似乎還是有賣飲料,一般像咖啡、妖怪風格的番茄汁都有準備,另外還有八海山金剛心——等等,這是純米大吟釀酒耶!是哪個家夥在學園祭準備酒的——


    “好——那老師就在這裏裝客人增加人氣,你們盡管去忙吧。”


    導師“無味無臭”拍著手,對學生發號施令——我看這個遊手好閑的老師,是自己買了酒過來暍吧?


    “嗚呼~酒真好啊,厭覺就像回到以前。”


    我們把立刻喝起酒的老師擱在一邊,圍成圓圈討論。


    ——結果,下午五點會輪到我看店。


    入夜以前,我就先去逛逛校舍吧。


    當我確認荷包狀況時,春奈伸出她包覆手甲的手,拉著我的西裝外套。


    “春奈——”


    “步 走吧”


    在我麵前的是個元氣十足的少女,看來她已經準備好去享受那終於開始,打從內心期待已久的學園祭。


    春奈並非麵無表情,而是固定成一張惹人厭的笑臉,很有她的風格。


    “你沒事吧?”


    “我很好”春奈豎起大拇指。


    “瑟拉和優呢?要逛就大家一起——”


    “少羅嗦!快走啦!”


    春奈一臉氣嘟嘟地牽起我的手。


    於是——


    “啊……”


    我們的第一位客人是導師,正在做炒麵給他的男學生手一滑,很像金屬鍋鏟的道具——就是鐵板燒常用的那種——那是叫什麽來著?刮鏟?啊,是叫煎鏟吧——煎鏟飛了過來。


    好吧,因為我還在不知所措,所以也沒有做出閃躲的動作,煎鏟的邊角就剛好刺進我的眼(睛——


    “啊,相川!”


    平鬆飛奔過來。她真是善良。


    反之春奈卻是搗住嘴巴,那不是想說自己闖禍了的表情,而是在憋笑。也對啦,她如果笑了就會受頭痛折磨。


    “你……沒事吧……?”


    老實說,當然有事。我如果不是僵屍早就失明了吧?


    現在的重點是,剛剛的現象是發生於偶然或必然?


    春奈才正在為待會要逛的學園祭興奮不已,所以離她最近的我就會發生不幸。


    這麽離譜的事,真的在剛才發生了?


    或者,單純是我運氣不好?


    “相川……”


    “別擔心。我沒事——春奈,走吧。”


    假如春奈真是事件的起因,還是別大陣仗地去逛學固祭比較好。


    好吧,跟春奈兩個人去逛學園祭也不錯。


    等我跟春奈逛完後,再找優和瑟拉逛一次就好了。


    就這樣,我和春奈兩人開始逛學園祭。


    總之我再三提醒春奈別動感情,而她卻很不情願,覺得別人會怎樣都不幹她的事。不過她似乎對我隨口一句“要是連這點部做不到,你就不能說自己是最強的魔裝少女吧?”深有所感,於是跟我保證她會時時保持冷靜。


    好啦,我就和穿戴鏜甲與手甲的呆毛少女在校園逛一圈看看吧。


    教室裏舉辦的活動,果然還是以咖啡廳與鬼屋居多。


    其中也有cosy咖啡廳和稍微特別一點的鬼屋。我和春奈一起逛了幾問。從以前到現在,應該找不到幾個會去鬼屋的僵屍吧。


    畢竟,僵屍根本不會怕妖怪啦。


    天色變暗,我們便走向中庭,那裏有整排跟廟會一樣的攤位。比如撈水球、雞蛋糕、烤烏賊、章魚燒、炒麵——啊,和我們班的妖怪咖啡廳重複。


    拓展在眼前的空間,熱鬧開心到讓人部想穿和服來參加。


    在這當中,相聲研究社擺了個攤位叫“極限要笨熱狗店”,春奈對這攤抱有非比尋常的性趣。


    仔細一看,招牌上寫著“不吐槽就不賣”原來如此,遊戲規則是這樣?


    春奈的自尊心,大概是被這種挑釁的標語點燃了。


    “歡迎光臨。要來包薯條嗎?”


    店員立刻向我們推薦薯條,但是菜單上沒有。


    別說沒有薯條,菜單上寫的是——剪發三千圓、燙發五千圓、洗發十八萬圓,都是美容院的服務。附帶一提,價錢的設定同樣可以吐槽,設計得很用心。


    那麽,春奈究竟會怎麽回答?


    她在便條紙上寫了字,並指著燙發五幹圓給店員看。


    “請給我豚骨拉麵”


    她用要笨來回應要笨!


    被春奈用意外的招數回敬,相聲研究社顯得有點措手不及。


    “好好好好,您要點的是這個醬油拉麵對吧?來,請用——你要蠢啊!”


    看來我們學校的相聲研究社似乎不太擅長吐槽,該不會就是因為缺乏吐槽功力,所以才開了這家店,想抄襲客人的吐槽梗?


    春奈在便條紙上寫下字。


    “請賣我豚骨拉麵”


    春奈進一步要笨——相聲研究社受到的壓力,就像飛車升級變成了龍王(注:日本將棋規則之


    “當飛車升級成龍王後,可循縱向、橫向自由行走,或循斜向走一格)。


    “呃……我們這裏是熱狗店。”


    “你們居然正常回話了!相聲研究社別認輸啊!”


    “不是啦,因為我們——沒想過客人不吐槽的情況。”


    春奈連字都沒寫,又翻開下一張便條紙。


    “請給我正統道地的 豚骨拉麵”


    “她還提高了對拉麵的要求!”


    而且竟然連便條都有事先寫好!


    因為被我吐槽的關係,相聲研究社似乎是認輸了,就默默地將熱狗奉送給春奈。


    “不用付錢了——請拿去吧。”


    這是他們完全落敗的宣言。


    “碰到別人用耍笨回敬就不敢再耍笨 這算什麽幅聲研究社”


    春奈無奈地搖搖頭,翻動便條


    紙。


    “你們改成猜謎節目研究社算了 像織田信長那樣”


    我想織田信長並沒有特別喜歡猜謎吧!


    行如挨中雷殛般的衝擊,閃過相聲研究社。


    沒想到她連臨走時撂下的台詞都準備好了,不愧是天才——即使用我的眼界也無法估量這個蠢女生。


    “謝謝光臨——!”


    於是春奈拿到三份熱狗當戰利品。


    另外,她一份也沒給我。


    就在春奈開心地大口咬著熱狗之際,突然狂風大作。


    走在眼前的女學生裙擺掀了開來。也許是男人本性或動物本能所致,我當場停下腳步,微微駝背來掩飾褲襠。


    這時——


    那塊寫著“不吐槽就不賣”的招牌,朝我的後腦勺猛然砸下。


    ……做了虧心事就遇不到好事。


    這也是因為春奈露出廠高興的表情,才發生的倒楣事?


    春奈應該也這麽覺得吧,她難得露出歉疚的神情看著我。


    “內褲還是白色的好。”


    我一聊到其實根本沒看見的內褲,春奈就拿起“不吐槽就不賣”的招牌猛敲我的尾椎骨,


    還拿便條紙扔我。


    “你這變態 色胚全速油門!” (注:原文作フルエロットル,春奈把フルスロットル(fulthrottle)改成了フルエロットル。)


    那就好。你依然活力十足,這樣最好。


    “看來你還會創新詞嘛。”


    我說著露出了笑容。


    春奈和我就像這樣逛遍了所有攤位,然後朝著體育館前進。


    體育館似乎在辦現場演唱會或話劇表演,要是把那些看完,我就來不及趕回去換班了。


    觀眾席有超過半數的人穿著和式短褂、綁了頭巾,就像支持小貓俱樂部(注:おニャン子クラフ,是日本流行樂壇首支以人海戰術聞名的超大型女子偶像團體)的親衛隊那樣——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偶像要來?


    我總覺得待在這裏不舒服,繼續往舊校舍走去。這裏離運動場很近,看來幾乎全是運動性社團的社辦。對我這個回家社的人來說,是跟我毫無瓜葛的地方。


    當我們正想進入棒球社的社辦時,有人叫住我。


    “喔,相川,過來這裏~”


    盤起茶色長發、身穿無袖背心的三原對我揮手。那是籃球隊的製服吧。


    ——不知道為什麽,女子籃球隊的無袖背心還真吸睛。她的背號足2號啊。


    “看來這附近生意不太好啊。”


    “人滿多的啊,或許隻是你來的時候碰巧人比較少吧——話說回來……春奈老師的打扮好誇張耶。相川你家有這種東西啊?”


    三原的態度挺像在取笑人。她好像挺在意春奈這身西洋鍾甲的打扮。


    “是啊,呃——你想嘛,因為我爸媽會在全世界跑來跑去……”


    雖然我講得曖昧不清,勉強還是能讓人聽懂。


    三原體會到我的意嗯,“哦~”地表示理解。


    “哎呀?相川你來啦?”


    人高馬大的青年出現了,他是個性格爽快的藍眼睛帥哥下村,綽號安德森。


    “總之你來玩一次!就拜托你幫忙宣傳羅!”


    三原拉著我的手蹦蹦跳著……好啦好啦。


    就這樣,我被三原拉著手,總之先進了籃球隊的社辦。


    房間裏並不太寬廣,左右擺著置物櫃。


    置物櫃之間放著類似打地鼠遊戲的箱子,看起來像是用瓦楞紙箱做的。


    “任意投三球,兩百圓~”


    負責櫃台工作的高個子女學生這麽說,我便付了兩百圓。隨後,她給了我一顆手工做的


    球,那是把報紙捏成球狀,再用膠帶捆了好幾圈做出來的,跟棒球差不多大。


    原來如此,跟籃下罰球一樣?意思是我把球投進那個很像打地鼠遊戲的洞,就可以得到獎


    品。這遊戲是這樣玩吧?


    “有什麽獎品?”


    我邊問邊投出第一球。


    “特獎是印度象。”


    這個意外的獎品讓我亂成一團,球完全沒投中。


    “要是投中印度象,真的會送我?”


    “哈哈哈,投中再說啦。你眼前這個洞是飲料,後麵的是洋芋片,再後麵是冰箱,夏威夷旅行則在那邊———然後呢,那個是印度象。”


    籃球隊的隊員們都笑了,印度象恐怕是他們設計出來的搞笑梗吧。我仔細一看,雖然挖了好幾個像是打地鼠遊戲的洞,可是有幾個洞明顯太小:而且不管怎麽看,這顆球都投不進去。


    我打算用僵屍之力硬塞進去,於是我的動作不是罰球,而是像投棒球那樣高舉臂膀——投出!


    砰的一聲,被洞口彈開的球,進了離我最近的洞裏。


    “好,中獎了~你要咖啡還是可樂?”


    “……那就咖啡吧。”


    我得到一罐一百圓的咖啡,還剩一球。


    “這次換我”


    春奈舉起被手甲裹著的手。


    “好,春奈,瞄準印度象吧。”


    春奈麵無表情,用力豎起大拇指。


    “哈哈哈,就跟你說不可能嘛,洞的大小湊不起來|—”


    咚——這個音效應該挺相襯的。


    照理說比洞還要大的球,就這麽投進了特獎的洞。


    這種不可思議的畫麵,簡直就像魔術師把硬幣塞進瓶子裏。


    “不會吧——”


    掉進洞裏的球好像全都會滾回麵前,所以也不知道本來是掉進哪個洞裏。


    可是,剛才大家真的都看見了。櫃台的女孩和三原都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看來她們也承


    認球投進去的事實。


    我抽出了擱在西裝外套口袋裏的手,拍拍三原的肩頭——


    “我很期待印度象喔。”


    我看起來應該很像討債的吧?三原一副嚇得發抖的模樣低下頭來。


    “不…不可能啦!我們準備不出那種獎品!對不起——!”


    “再一次”


    春奈好像很中意這個遊戲,我又付了兩百圓。


    第一投——夏威夷旅行。


    第二投——夏威夷旅行。


    第三投——印度象。


    “兩頭印度象和夏威夷旅行兩次,以四百圓來說還可以啦。”


    “為什麽?為什麽丟得進去?”


    三原和其他隊員用剛才的球在小洞上硬塞,可是卻塞不進去。


    “你是怎麽做的?”


    我向春奈問了她用的手法。


    “看也知道吧 我隻是用結界壓縮 讓球變成棒狀而己”


    原來如此,區區報紙在魔裝少女手中,要變成什麽形狀都不成問題,更何況現在的春奈是魔力全滿。


    “錢還給你啦——請饒了我們吧。”


    “咦——明明丟中了啊——?”


    這時候的我應該很惹人厭吧,是不是有點欺人太甚?


    於是我打破緊張的氣氛大笑起來,三原她們也笑了。


    不能笑的人隻有春奈。


    結果我們隻拿到免費咖啡,接著又往田徑隊定去。


    反正也順路,我想去看看友紀。


    “啊,相川!”


    我們一到田徑隊社辦,就看見穿泳裝的友紀站在那裏。


    友紀耳根通紅,手上好像拿著什麽招牌。


    裏麵沒有其他田徑隊隊員。


    就隻有泳裝看起來有點火辣的友紀和——優。


    因為平常優穿的鍾甲和手甲讓


    春奈穿著,現在她的打扮則是——


    ……咦?……為什麽?為什麽優要穿兔女郎裝?


    咦?是獎勵?這是給我的獎勵?那也太棒了吧!


    不過重點是,這裏隻有優和友紀兩個人?她們在這小房間裏做什麽?


    目前在這個空間打轉的疑點,神秘程度簡直媲美推理小說。


    其他的田徑隊隊員在哪兒?這裏也看不見其他像在辦活動的人手。


    隻有穿比基尼的友紀——不過這家夥身材真好耶,她是脫掉以後會很驚人的那種類型?


    這支叫做吸血忍者的種族,果然每個人部長得很漂亮?畢竟吸血鬼就是以容貌美麗著稱(的。哪怕是內在很像少年的女生,都這麽的——唉,我在對友基講什麽啊?


    “友基,麻煩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為什麽你會在這種地方打扮成這樣,而且一見到我,馬上就像發揮防衛本能的西瓜蟲(注:armadillidium vulgare—亦稱鼠婦,在受到驚擾時會卷成一團的卷甲蟲類,也可做成中藥材。)一樣縮成一團?”


    “呃——那個……”


    “我們在賣cd。”


    優回答了。


    我仔細一看,發現置物櫃前麵組了展示架,上麵整齊排放著cd,全部都正麵朝上……這是春奈的cd?這片則是瑟拉——然後這是友紀?她們什麽時候做出這種東西的?


    “那麽——為什麽田徑隊會放這種東西?”


    “其實我們田徑隊在煩惱要推出什麽活動時,師父剛好出現了。”


    友紀不知為何端坐起來,在說明時整張臉就像坦白罪行的殺人犯一樣沉靜。


    “……所以你就落得在這裏賣cd的下場了——為什麽不是賣田徑隊隊員的cd,而是春奈的啊?”


    “其實我們隊上好像大家都很討厭學園祭——他們說什麽都不想做。可是我們班又隻有展覽,所以我才多少也想做點什麽嘛。”


    “結果就是你穿比基尼賣cd?”


    “一開始是五十萬張 最終目標是銷售量破百萬”


    春奈用力握緊拳頭。這句話應該和傳說中那款“要有權利才能買”的rpg遊戲(注:原文作“買うのに権利が必要だ”,是遊戲《歐普納大冒險》 (オプーナ)的宣傳口號,此遊戲發售前也曾喊出同春奈所說的目標),所喊出的百萬銷售量口號一樣吧?


    “優為什麽要穿成這樣?”


    “因為都是我害的——”


    因為優對春奈感到……內疚吧?我猜八成是優自己說出“為了春奈我什麽都願意做”之類的話,所以春奈就毫不留情地吩咐她工作了。


    “好吧,既然有穿泳裝的友紀和兔女郎優在這裏,應該賣得不錯吧?”


    “這個——”


    友紀露出愧疚的表情,雙手食指頭互相點來點去,一臉支支吾吾的樣子,優則把友紀的話接下去: 一張部沒賣掉。”


    於是,受到衝擊的春奈整張臉部歪了。


    就在這一瞬間——突然發生了地震,擺在架上的cd全部震落。


    而且我還被架子撞到頭。


    “春奈,你別動感情。”


    優直盯著春奈。


    啊,我忘記了——貌似想這麽說的春奈,深深吸了一口氣。


    友紀正忙著把掉到地上的cd撿起來擺回架上,所以我也動手幫忙。


    “連半個來買好玩的人都沒有?”


    “嗯,為什麽呢——我也不知道原因。”


    我拿了一張封麵是春奈的cd,仔細端看。


    含稅價二十萬圓——


    賣得掉才有鬼!她是豬頭嗎?會問“為什麽呢——”的人也是豬頭嗎?


    cd背麵寫著曲目。


    不管封麵上是春奈或瑟拉,內容都一樣。


    總共有四首曲子。


    失戀的麥格農手槍~春奈。


    瘋狂雪人~瑟拉芬。


    成為朋友與朋友~吉田友紀。


    死靈法術~優克莉伍德·海爾賽茲(演奏曲)。


    演奏曲!竟然連優的曲子都有準備!錄製的時候她還不能唱歌吧。


    “沒辦法 讓我來推銷吧”


    “這樣啊,我也來幫忙怎樣?”


    我一提議,就像個讓人趕出家門的壞小孩似地,被轟到社辦外麵了。


    這是怎麽回事?


    “要是有像步這麽惡心的人在賣得出去的東西也會變成賣不出去”


    你倒說說看,賣得出去的東西在哪裏啊!


    我在後悔著原本可以多欣賞一下兔女郎打扮的優,以及泳裝打扮的友基之餘,就獨自離開運動社團社辦聚集的舊校舍。


    我本來想好好享受學園祭,可是一個人就完全不好玩了。


    我重新認識到,所謂的祭典,還足要與某個人共同分享才有價值。就算是織戶也好,來找吧——畢竟優和友紀被春奈抓走了,瑟拉也找不到人。


    我環視四周,沒什麽人單獨走動。之所以有許多情侶,大概是因為很多人趁學園祭告白的關係吧。


    就在我享受觀察人群的趣味時,有個少女格外吸引我的目光。


    這女孩身穿白色的歌德蘿莉服裝,身材很嬌小。如果以貓來形容春奈,這女孩應該就像鬆鼠。


    雖然我不知道她是小學生還是國中生,但她手上卻莫名地抱著一瓶叫作“越乃梅裏”的酒,坐在樓梯上。


    ……幽靈!這家夥不就是那個在理科教室烤魷魚幹的幽靈嗎!


    “呼妞~”


    我本來想放著她不管,可是她一直發出奇怪聲調的歎氣聲,我隻好坐到她旁邊。


    “——幹嘛啊?呼妞~”


    少女斜眼瞪著我。她的臉蛋通紅,是因為在哭嗎?


    “請教小姐的芳名是?”


    “問人名字的時候,要用斯瓦希裏語才有禮貌!”


    由於她格格笑著這麽跟我開玩笑,於是我就——


    “吉那拉可尼那尼”,我就用斯瓦希裏語問她名字。


    “嗯?你說什麽?”


    為什麽我會冒出有理說不清的心情?她竟然還用見到傻瓜似的眼神看著我。


    “你起碼說一下姓什麽吧。”


    “嗯……”,她嘟起嘴巴之後,報上名字說“我叫栗須啊”,還一副“你應該知道吧?”的表情。


    栗須……栗須……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啊,我們班導的名字就是“栗須猛”。那種大叔竟然有這麽可愛又驕縱的女兒?


    對了,她會待在學校也許就是在等班導吧?她不是什麽幽靈,隻是來迎接晚歸的父親,會烤魷魚幹也是因為一滴滴好奇心作祟的關係。


    “我是相川步。”


    “那又怎麽樣啦?呼妞~”


    “你又發出奇怪的歎氣聲了——你在這裏做什麽?”


    “嗯——我是被趕出來的。竟然有人對我說,你要喝酒就滾出去暍!”


    她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將酒瓶直接貼在嘴上暍。那果然是酒啊。


    “發生什麽事了?”


    “嗯……你要聽我說?你願意聽栗須說?”


    看來她是遇到了什麽難過的事。畢競她父親是那個吊兒郎當的老師。


    “你說吧,反正我習慣聽人抱怨了。”


    “哎喲,我跟你說。那個——就是那個啦。嗯,我以為我都花了好幾年,才把那個完成的?”


    我哪知道啊?是你的拚圖被人弄亂了嗎?太抽象了,我根本聽不出來她在講什麽。


    “理論明明很完美。不對——是太完美了!”


    咕嚕咕


    嚕!她又將雙手抱著的“越乃梅裏”往嘴裏送。


    “嗚嘿~呼。嘿嘿嘿嘿~酒是女人的最愛啊~一


    …………我三目不發地將酒瓶沒收。


    “你幹嘛啊!討厭啦。”


    “啊——好乖好乖。”


    我有點用力地胡亂撫摸她的頭發。這時——


    “妞妞妞妞!……你這高手。啊,討厭!”


    她貌似很舒服地閉上眼睛,露出幸福的表情,然後,卻又突然轉為可怕的臉色將我的手撥開。


    “好啦,是怎麽了。你是不是做什麽事情失敗了?”


    “……嗯。是啊,太成功就會變成失敗耶。”


    “意思是說效果超出了需要?”


    “對啊。誰叫事情都變成那樣了……呼妞~”


    她歎著氣,還想從我手上把酒搶回去,所以我朝她額頭招呼了一記手刀。


    “唔——!那是我的酒!還——給——我——啦——”


    少女雙手亂揮,不過被那種又小又短的手攻擊也不會痛。這跟我是僵屍並沒有關係啦。


    可是——奇怪?她的手怎麽忽然變長了?剛剛她明明還碰不到,現在酒瓶卻被她抓到了。


    總覺得……她的身體變大了……是我的錯覺嗎?


    “啊——我受不了了!雖然我不會跟你下跪,看在我這麽誠心誠意的份上,把酒還來啦!相川你這禿子!”


    “拜托別人的時候,應該要好好叫聲哥哥吧?”


    “還我啦——哥哥。”


    啊,好像還滿可愛的。我差點把酒瓶立刻還她了,好險好險。


    “哥哥!討厭啦,快還我——”


    少女使勁逼近,幾乎要把我推倒在地。


    就在酒瓶快被搶走的時候——我們被教務主任發現了。


    “喂!為什麽你會有酒!”


    主任這麽喊著,往我們這裏走來,音量大到讓我耳朵嗡嗡作響,然後“越乃梅裏”就被搶


    走了。糟糕,我可能會受到停學處分。


    “這是栗須老師的——”


    少女聽到我說這句話,身體抖了一下站起身來。


    我部還來不及對她說“又不是在說你,坐著啦”,她就一溜煙地逃走了。


    我跟主任說明來龍去脈,這瓶酒是我們導師栗須的女兒拿在手上,而我剛才正在沒收她的酒。


    “你在說什麽?栗須老師還是單身,根本沒有小孩。”


    沒有小孩?那剛才的小孩是什麽人?我的目光追尋著逃走的少女背影——並且開始懷疑,她是否也和優一樣是身分特殊的人?


    總之我到最後還是堅持那瓶酒是栗須老師的,反正他都在教室喝酒了,這才讓教務主任隻把酒沒收就了事。


    我唉聲歎氣遇到了奇怪的家夥,並在遊泳池四周走動,但附近隻有樹而已,看來學校裏並不是所有地方都有辦活動。


    這棵樹以“傳說之樹”聞名,傳說隻要在這棵樹下告白就一定會成功。


    我白跑一趟了。要回去優和友紀那邊?——果然一個人逛不好玩。


    “你是……相川步吧?”


    我順著叫我的聲音回頭。在我背後的,是個身穿白衣的胡渣男。他在凋零的闊葉樹下鋪了墊子,似乎在賞花。


    ——剛才那裏明明沒有人的。


    我立刻擺出警戒姿態。


    最令人在意的,是那男人白衣袖口的紅色。


    那種紅色——看起來不像被顏料弄髒的痕跡——是血。我常常看到血,所以可以很肯定地這麽說。


    “你這麽緊繃,我很難跟你說話啊。”


    他搔著頭,從白衣中拿出香煙。


    印象中我沒有看過這個老師,當然他看起來也不像學生。然而我也不覺得他是普通人……因為沒有人會穿著白衣到處晃。


    “你是誰?”我低吟似地問道。


    男子用香煙咚咚地敲了敲香煙盒,然後叼在嘴上。


    “你有火嗎?”


    “哪可能會有啊。”


    “說得也是,那麽……啊……有了有了。”


    這就叫對牛彈琴是吧?真是個話題完全搭不上邊的人。


    男子用打火機點煙,把尼古丁吸進肺裏。


    “呼~”


    就在他吐出煙霧時——


    “噗!”


    他吐血了。這是怎麽了!咦?什麽?我做了什麽?


    那男子軟綿綿地當場倒地,還用顫抖的聲音說……


    “糟了……醫生說過……我不能抽煙。”


    既然已經嚴重到抽了就會吐血倒地,你也應該記清楚吧!


    結果這家夥的袖口會沾到血,是因為擦了嘴巴的關係?


    “真是的,你搞什麽啊……”


    “相川步——同學。”


    過來一下。他一副快死的樣子向我招手,我歎著氣走近他身邊。


    “我死了以後——幫我弄熄香煙的火。”


    “我知道了,我會祈求你早日安息,你就放心地去吧。”


    “噗!”他又再次吐出份量非比尋常的血,這股勁道都足以和魚尾獅的噴水匹敵了。我為了不要沾到血而略往後退。


    “你沒事吧?”


    “沒什麽——隻不過醫生說過,我不能耍帥——噗!”


    “安啦!看起來完全不帥!你夠羅!”


    “唔!我要撐下去——great(注:“great”是動畫《機動戰士鋼彈seed》人物“迪亞哥·艾斯曼”的台詞)!”


    “你是暴風鋼彈的駕駛員嗎!”


    “我感受到了時代的差距啊——提起‘great’,當然會想到家樂氏玉米片(注:1994年,日本的家樂氏玉米片電視廣告曾經讓吉祥物東尼虎用“great”當廣告詞。)——噗!嗚!我忘記了。醫生說過,我不能玩太難懂的梗——”


    “你很麻煩耶!如果沒事,那我要閃了。請你安分地享受學園祭吧。”


    “啊,等等,柑川步同學。我要給你這個——”


    他用被血染紅的手拿出一枚戒指。


    假設這是結婚戒指,然後我是被你迷倒的女朋友,我也絕對不想收——我擺出這樣的表情,同時說道:


    “我不能收怪人的怪東西。對,我爸媽是這麽教我的。”


    “這樣啊——好吧,那你就跟我買吧。”


    “啊?”


    “這真的是個好商品,相川步同學,將來你會需要的。對,在這本第四集的第三話左右——噗!嗚!醫生說過我不能破梗——”


    “好啦好啦!我買就是了,多少錢?”


    “一百億萬圓。”


    “來,一百圓。”


    我用一個百圓硬幣,換來了一枚奇怪的戒指。


    這枚小小的戒指款式很單純,上麵隻嵌著一小顆寶石,說不定很適合女孩子——當然我沒戴上,就放進了西裝外套口袋。


    “對了,你到底是誰?”


    當我想再問他時,那裏已經沒有半個人影。


    隻剩下一灘紅色血泊留在那裏。


    真是的——不管是喝酒少女或者吐血男,我怎麽老是遇到怪家夥?


    我想到這裏,抬頭望著校舍呼出一口氣。


    ——我有不祥的預感。我想起遇見奇怪的家夥,是在優感情波動時容易發生的狀況。而現在有這種能力的卻不是優,而是春奈。


    要那種笨蛋抑製威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雖然這麽說,我也不打算去找春奈。


    既然她很開心,目前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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