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春奈 步正在找布偶


    所以 他才會晚回家


    我隻能繼續等他


    無論聖誕夜有多冷 多暗


    因為我相信步


    春奈也一直 等待著聖誕老人到來


    是的 因為她相信會來


    話雖如此 步真的好慢……


    我是不是 也可以揍步一拳呢……


    客廳裏有拿著茶杯往嘴裏倒的優在。


    平時總是播著綜藝節目的電漿電視,現在播的是電視購物。


    日期已經變成隔天了。


    茶幾上擺著用保鮮膜罩著的四塊烤雞。正中央會騰出一片空間,大概是之前擺了蛋糕吧。


    待在房間裏的隻有銀發少女。她把裝著溫茶的茶杯擺到桌上,瞄向我這裏。


    「你回來了」


    依然麵無表情的優,將便條對著我。我東張西望地環顧四周,然後——


    「春奈和瑟拉呢?」


    「都已經睡了」=「她們好像先睡了唷~」


    「是喔——」畢竟時間這麽晚嘛。


    「優,你沒睡嗎?」


    「因為 我還沒有和步度過聖誕派對」


    優。無論要等多久,她肯定都會等我吧。真是個堅強的乖女孩。


    有陣不常聽見的聲音「啪」地從上麵傳來,所以我抬起頭。


    於是,美女從天花板上下來了。


    黑色的馬尾搖曳生姿,瑟拉「唰」一聲輕柔著地。


    「你終於回來了?要是再晚一點,我就要拿暖爐砸你了。」


    瑟拉抬起臉,以威風凜凜的表情默默瞪著我。


    「你不是睡了?」


    「我可是吸血忍者。夜晚才是我發揮本領的時候。」


    吸血鬼和忍者,確實在晚上都不會熟睡啊。


    「隻有春奈睡著嗎——這樣剛好。」


    「怎麽?你又在想什麽思心的主意?」


    「還好啦。」


    我離開房間一趟,迫不及待地翻上自己家的外牆。然後,我運用僵屍威能,爬到春奈房間的陽台。


    沒錯,穿紅衣、扛著白色大布袋、臉上貼滿白色假胡子的我,正悄悄窺伺關燈的春奈房間。


    ——很好。她徹底睡著了。我沒弄到春奈想要的角鵾布偶。


    而天氣也不出意料地晴朗。


    可是,這家夥一直相信有聖誕老公公。


    至少要讓她和聖誕老公公見個麵。


    我打開白布袋,將塞在裏麵的棉花撒到陽台。


    這些棉花是來自妮妮小姐家的壁櫥裏,那些塞得滿滿的枕頭心。我想這已經是用不到的東西,就向她要來了一


    忙東忙西——忙東忙西——


    大概像這種感覺吧。正當我這麽想——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你在幹嘛?」


    陽台的門打開,睡衣模樣的少女狠狠瞪著我。


    春…春奈!你不是睡著了?像瑟拉也是,你們這些人直覺真夠敏銳。但我不能慌!現在我不是相川步!而是聖誕老公公!


    「嗬嗬嗬!你好啊,春奈!我是帶雪來送你的!」


    我和藹地微笑,攤開雙手。


    「雪?那個嗎?」


    春奈低頭看了撒滿陽台的棉花,眼神顯得狐疑。


    這種玩意果然騙不了春奈啊——


    這時候……天上飄了東西下來。


    那東西又白、又輕飄飄的——可是,摸起來既不冷,也不會消失。


    理應擺在我身邊的白色大布袋,不見了。


    我瞥向天空,結果看到一名綁馬尾的美女。


    是她幫忙下了這場「雪」。


    看到這幕景象,春奈發出一句低語——「好漂亮」。


    「啊,聖誕快樂!」


    「你剛剛為什麽要加『啊』?」


    「我沒說我沒說。啊,聖誕快樂!」


    「你絕對有說!絕對有!好惡!」


    「啊,聖誕——啊,聖誕快樂!」


    「原來,聖誕老公公和步差不多惡心。」


    糟糕,要穿幫了!


    「那麽,明年見!」


    為了逃避懷疑的目光,我連忙跳下陽台。


    「啊!等一下!你給我站住!」


    我立刻脫掉聖誕老公公的衣服,滾回家裏麵。


    噠噠噠噠噠。有腳步聲衝下樓梯。


    我一進客廳,就把衣服塞到電暖桌裏頭,然後若無其事地和優講話。


    「所以啊,吃完回轉壽司之後——」


    千鈞一發。我將若無其事的臉,轉向在客廳現身的春奈。


    「喔,春奈。你醒著啊?」


    「剛才……陽台那裏,有個變態來過。」


    怦咚。春奈銳利的目光讓我心髒猛跳。被她發現了?畢竟春奈直覺很敏銳。我得換個話題。


    客廳的角落擺著大量紙袋,就像是福袋特賣會。


    那是我和大家一起去買給春奈她們的禮物。


    「對了。這些是大家送給你們的禮物——」


    「我不要。」


    「啊?喂喂喂,這明明是所有人費盡工夫挑的耶——」


    唰。春奈將細細的手,繞到我脖子上。


    「——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不回來了。我以為你會跑去住在她那裏。」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那裏——是指妮妮小姐家?為什麽春奈會講出這種——


    春奈把臉埋在我背後,繞到我脖子上的雙手也卯足力氣抱緊。


    「春奈。」可是你的呆毛紮到我的後腦勺耶。


    「所以我,一直都在向聖誕老公公拜托。」


    春奈的話在這裏截住了。優看到我臉上很介意春奈拜托的是什麽,叩叩地敲了兩下桌子。


    「步不在 春奈會寂寞 她想要的 是步」


    她想要我。她是這樣向聖誕老公公拜托的?春奈會這樣拜托?


    「你真笨。這裏是我家耶。為什麽你覺得我不會回來啊?」


    「誰叫你——說過她那裏待起來很愉快。」


    「最棒的當然是自己家裏嘛——畢竟還有你們在啊。」


    「可是,我和她又不一樣——而且步要是做出性騷擾,我也會踹人。」


    「我如果討厭那樣,半年前就把你趕出去啦。」


    「所以……我……」


    春奈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相當寂寞。我輕輕地,把手湊到春奈摟緊的手臂上。


    「現在的我,跟你們在一起時才是最幸福的。春奈當然也算在內。所以——你不用擔心多餘的事情。」


    「唔……說得對!這是當然啦!嗯!」


    在春奈把頭抬起來同時,優把那張便條翻麵,悄悄地藏到便條本底下去了。


    「剛剛有可疑的人來,還拿類似棉花的東西在陽台丟得亂七八糟就跑掉——」


    連那是棉花都被看穿了。算啦,反正看也知道。


    「那…那還真是災難。」


    「不過呢……在我收過的禮物當中,這次最高興。」


    「你是說,被人用棉花撒了滿地這次?」


    「因為聖誕老公公把東西帶來了——他笨得和平常一樣——而且也色得和平常一樣。」


    春奈——你對我這麽——


    「總之聖誕老公公把屬於我的東西帶來了!」


    「……你的東西?」


    「步是屬於我的道具!有了雖然很煩,但總比沒有好!」


    如此說的春奈,帶著一副笑臉來到我旁邊,並且坐進電暖桌。


    原來如此,意思是聖


    誕老公公把相川步這項「東西」送給她了啊。


    啊,電暖桌裏麵還擺著整套聖誕老公公的變裝道具。這樣下去,我是聖誕老公公的事情不就要露餡了?為了把聖誕裝往裏頭塞,我開始動起腳。


    「我還從聖誕老公公那裏,得到了另一項東西。」


    呆毛翹來翹去的春奈,從電暖桌當中把烤得暖烘烘的聖誕裝拖了出來——果然,事情還是一拆就穿。


    「另一項東西?」


    「沒錯!他教了我,任何人都可以在聖誕節扮成聖誕老公公!」


    「是啊,說得沒錯。」


    走廊上,站著一位綁馬尾的美女。


    紅衣服還有帽子。瑟拉穿著迷你裙聖誕裝,雙手擦在胸前。


    「在這一天,即使是臉長得像烤焦吐司邊的人,也可以成為聖誕老公公。聖誕節就是這樣的日子。」


    她像是在瞪人似地,俯視著我開口——這樣啊,你說誰長得像烤焦的吐司邊啦!


    「來吧!我們來過聖誕節!」


    站起來的春奈握緊拳頭。


    她總是像這樣,帶頭做一些奇怪的舉動。那些幾乎都是讓人困擾到極點的行為,而我雖然覺得這一次肯定也不會有好事——


    「好啊,來過聖誕節吧。」


    但我笑著揚起嘴角。


    三名身穿紅衣的美少女;外加裝備小醜似的紅鼻子以及附項圈的絨毛褐色套裝,大概是扮演馴鹿的我,正急速奔馳於寂靜而神聖的夜晚。


    扛著大布袋的三名少女,在屋頂上有如忍者般跑著。


    春奈衝在前頭。毛茸茸的手套、毛茸茸的紅色裙子。從毛茸茸的聖誕帽底下,呆毛拚命找空隙鑽了出來,因此她帽子戴不穩的模樣感覺很有趣。


    接若是優。代替平常那副鏜甲,她穿的是紅色洋裝樣式的聖誕服搭配手甲,不過她沒有戴帽子,而是戴平時那片護額。這是位同時裝備著護額與手甲的武裝聖誕女孩。


    我朝並肩跑在旁邊的瑟拉搭話。


    「剛才的事,謝啦。」


    「你在說什麽?聽你道謝,會讓胃酸以光速逆流出來,讓我鹹覺非常不快就是了。」


    「沒有,我講的是剛才要讓春奈看雪那時候啦。是你替我從屋頂撒了棉花下來對吧?實在是幫了大忙。」


    「喔……是那件事啊。」


    「畢竟在春奈麵前一下子就穿幫了,你會願意幫忙做那種傻不愣登的事情,其實讓我有點高興——」


    「我之前沒對你說過嗎?」


    「嗯?」


    「為了協助你,我不會吝於效犬馬之勞。」


    瑟拉帶著有些捉弄人的表情如此低語,簡直像妮妮小姐曾做過的那樣。


    她穿的扮相,是毫無聖誕老公公風範的迷你窄裙,由於裙身並不輕盈,沒辦法期待底褲走光,但裙擺和襪子交織而成的絕對領域實在漂亮,令人不得不高喊大腿萬歲。


    感到莫名害羞的我高舉右手,這也帶著趕走寒冷的用意。


    「大腿萬歲!」


    唰!剛才馬尾聖誕女孩好像用類似手裏劍的東西,射中我的眉心,不過別在意別在意。


    我們這群人最先造訪的,是三原佳奈美的家。


    理由很簡單。因為這裏距離最近。


    盡管窗戶鎖著,我們家的忍者兩下子就開了鎖,連窗戶都不用打破,我不清楚她是怎麽做的,就當成忍術接受好了。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我盡可能留意,設法不出聲音將窗戶打開。


    然後,我們入侵女高中生的房間。


    這…這房間是怎麽回事!有大量的布偶!一整排的玩偶!比如下半身沒穿衣服的熊、嘴形打叉叉的兔子,到處都是可愛又知名的布偶。


    三原外表像個辣妹,居然也有這麽少女心的嗜好。


    坦白講,有夠扯的,


    接下來,我從白布袋拿出三原挑的品牌包包,把那擺在全是熊寶寶的枕邊。


    「我會覺得你送的禮物,不適合這個房間。」


    「送這個比較好吧?」


    春奈從白布袋取出雞造型的布偶。的確,盡管那才是適合這個房間的禮物——


    「算啦,她應該興趣很廣。」


    「人是戴麵具活下去的生物 對她來說 化妝就是麵具」


    看了那張便條的春奈似乎感到同意,又把雞的布偶放回袋子裏。


    原來如此。在優的見解中,這仿佛少女夢想的世界,應該代表著三原的本性。


    我試著偷看三原卸了妝的睡臉。


    奇怪?這家夥……沒想到這麽可愛……唔喔!


    「剛才用力撞我膝蓋窩的家夥是誰!害我嚇得好丟臉啊!」


    「請不要大聲講話。不會分辨地點與時間的人,是會被討厭的喔?」


    我看又是這家夥吧?瑟拉每次都——


    當我瞪向瑟拉時,感覺到自己的馴鹿裝被人拉了一把。轉頭看去,優正拿著便條給我看。


    「因為 步露出戀愛少女般的眼神 我忍不住那樣做 對不起」


    攻…攻擊我的居然是優!意外得太令人吃驚了。


    「去下一間羅!」


    為了不被察覺,我們幾個匆匆離去。總覺得開始變好玩了。


    奔馳於寒空下的我們,還是由春奈帶頭。隊列同前。我望著跑在前麵的優,向瑟拉搭話。


    「沒想到連優都會攻擊我。」


    「你還不明白?僵屍就是這麽遲鈍才讓人困擾——你這幾天都放著家裏不管,到了應該回來的二十四日,卻怎麽等都沒回來。我們去壽司店又看到你被女性圍著嬉皮笑臉。海爾賽茲大人可是一直在等著你喔。」


    麵對瑟拉所說的話,我無法反駁。我隻能不斷體會話中的含意。


    「連春奈都會感到寂寞的狀況——海爾賽茲大人沒道理算是例外吧?」


    「說得對。我總是讓優等我。」


    「海爾賽茲大人不能表露出感情。可是她並不是沒有感情,你不要太——」


    「你今天話真多耶。」


    也許是話講到一半被我擾亂讓瑟拉很不爽,她頓時停下腳步,微低著頭。


    這下糟糕了。為了隨時能躲開秘劍飛燕斬,我做好準備。


    「……因為就算是我,也會有變得不安……或者冒出嫉妒心的時候……」


    她那聲音十分微弱,微弱得幾乎要溶入於夜空當中。


    「咦?什麽?」


    所以,那些話我沒有聽得很清楚。


    盡管聲音有傳到耳朵,意思卻沒有跑進腦袋。


    那似乎是必須聽見,同時似乎也是不該聽見的一段話。


    這種讓人不太明白的情緒,瑟拉大概也有感受到。


    「沒事。我們有點落後了——先趕路吧。」


    抬起臉孔的瑟拉,表情就和往常一樣威風凜凜。


    接著我們前往的,是織戶他家。


    一如方才,馬尾美女單腳跪地,對窗戶動了兩三下手腳——


    「唔……」她似乎正在困惑。


    「怎麽了,瑟拉?」


    「不是——沒想到這裏會戒備得這麽森嚴……明明臉長得像沾到泥巴的運動鞋,他要囂張也該有個限度。」


    「那就沒辦法啦。」


    噠噠噠噠。跑在屋頂上的春奈逐漸遠離織戶家。我剛以為她要放棄……


    噠噠噠噠。看來她隻是要助跑。


    鏗啷~春奈交錯雙腕、掩護著臉部,猛力撞向窗戶。


    玻璃漂亮地粉碎。簡直像在看動作片。


    「哇啊啊啊啊!什麽事?怎麽了!明明是聖誕節啊!」


    織戶悲痛的慘叫回蕩在夜晚街道。你那種有點像人妖的口氣是怎樣?


    慢著,結果我們是用強行突破喔!入場方式太華麗,織戶不都醒過來把被單拉到胸口了?


    「一整個都是正妹啊!」


    唔。春奈的拳頭搗進織戶肚子,使他昏迷了。


    「呼。還好他在睡。」


    春奈做了擦額頭汗水的動作,並且呼出一口氣。


    「感覺有點強硬,這樣沒問題嗎?」


    「她是用刀背 所以沒同題」


    是喔,那太好了……喂,好個頭啦!能準許用刀背的,拜托僅限劍豪行不行!這些話我講不出來。看嘛——現在是晚上。要是太吵會打擾到鄰居。嗯。


    「這是乖孩子就要永眠的時間。」


    接在一臉認為理所當然地踏入房間的瑟拉之後,我和優探了頭,望向被打破的窗戶裏麵。


    因為我們不想走進滿地玻璃碎片的房間。


    織戶的房間和三原不同,有符合他的形象。寫真偶像的海報與占領書架的模型人偶。兩台電腦外加筆記型電腦。


    「送這家夥購物袋和橡皮筋就好了吧。」


    春奈摸索著白布袋,一旁的瑟拉則將某項東西藏到織戶枕頭底下。


    發覺這點的,似乎隻有我。


    讓織戶握著購物袋和橡皮筋之後,春奈表情滿意地回到我們這邊,隨即又走在前頭說:「去下一間!」


    接著瑟拉也從織戶房間出來了,我小聲地問:


    「你最近對織戶不錯耶。」


    「……再怎麽說我都有欠他人情。你在嫉妒?真思心。」


    「沒有,我隻是好奇你放了什麽。」


    「隻是照片。之前說好在替我們介紹印刷廠以後,會奉上照片給他當謝禮。他要的是火辣泳裝照。」


    「原來如此。他開的是那種條件啊。不過這樣好嗎?你不是最討厭這種事?那句叫什麽來著?『凡有不軌之舉,就該死』是吧?」


    「沒有任何問題——因為,那是娑羅室的照片。」


    結果不是你的喔!明明織戶要求的,肯定是瑟拉的泳裝照。


    既然是網路偶像的私房照,就算玻璃被打破,他還是會高興吧。


    接下來我們來到的是平鬆家。我第一次來啊。


    這裏外觀是獨幢民宅。位於能避開喧囂的好地段。


    我們翻上二樓陽台,由瑟拉打開窗戶,然後悄悄掀起窗簾。


    裏頭很樸素,東西整理得井然有序,應該和瑟拉的房間相近。感覺空氣澄澈無比。


    要是有訪客,我也會將房間整理幹淨到這種程度,不過平鬆大概從平時就保持在這個水準吧。真像她的作風。


    「所以她想要的是什麽?」


    春奈往袋子裏摸索。


    「她表現得最有興趣的——我記得是靠枕。」


    發出間斷鼾聲的平鬆沉睡著,平常沒機會看見的散亂發型,讓我「嗬」地露了微笑。


    布袋裏麵有選來送給妮妮小姐的硬枕頭,以及長著醜八怪狗臉的靠枕。


    「這儈靠枕 很像步」


    「是啊,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這是步惡心時的臉嘛。」


    怎麽會,任何人來看它都跟我長得一模一樣?這絕對有問題!


    將醜兮兮的狗靠枕擺到平鬆枕邊以後,她翻了身,將靠枕抱得緊緊的。


    「……嗯……相川……」


    平鬆撒嬌的聲音,讓我心跳加速。看起來相當柔軟的嘴唇。從睡衣微微外露的白皙肌膚。或許跟關燈後的陰暗環境也有關係,我覺得那模樣十分誘人。


    「她難受得發出夢囈了。」


    哪有!絕對不是啦!


    「她好可憐。像我夢到的步就是身體左半邊青色、右半邊紅色。而且頭還是透明的,看了感覺超不舒服。」


    你把我當成機械人超金剛(注:指石森章太郎原作,東映於1972年推出的特攝影集)啊?雖然沒經過改造的人類要是長成那種配色,看了恐怕確實是會不舒服。


    「……咦,奇怪……是相川?」


    微微睜眼的平鬆似乎意識並不清醒,身體顯得搖搖晃晃。接著——她突然把我抱住。


    「哇……相川……你來了耶。」


    她用嬌滴滴的語氣,悠哉地開口並在手中使勁,於是我就這樣動彈不得了。


    平鬆是睡迷糊了嗎?出這次任務有讓我占到一點便宜——好痛!


    有人在踹我膝蓋窩。可惡,這次總該是瑟拉吧?


    「因為你表情很奇怪 我忍不住就踹了 對不起」


    ……算啦,如果是優,我就沒辦法生氣。嗯。再說她也有道歉,不要緊。


    為了避免把平鬆吵醒,我輕輕撥開她的手,讓她躺回去。


    沒想到睡迷糊的平鬆居然會這麽大膽。真看不出來。


    也不知道她何時還會再醒來,因此我們決定盡快離去。


    「……嗯……奇怪?剛才相川他……」


    我們躍出房外,連陽台的門也來不及關上。


    就時機來看,應該算勉強安全過關吧。


    「那麽,接下來就是友紀基她家!」


    順便也去安德森那邊好了。畢竟是他幫忙介紹妮妮小姐給我認識。


    「春奈,安德森他家也在附近,可不可以順道過去?」


    「那是誰啊?是駭客任務的角色(注:指電影《駭客任務》的主角尼歐,在虛擬世界的名字湯瑪斯·安德森)嗎?」


    「你和他有見過幾次麵吧。就是那個人嘛,開庭的時候也在陪審團裏麵。」


    「他是我認識的朋友」


    春奈先是認真注視優無表情的臉,「嗯」地點了頭,然後露出滿麵笑容說:


    「好,接著就去那邊!」


    「你ok說得還真幹脆。」


    「因為聖誕節是不用講規矩的!」


    雖然不用講規矩,但我覺得也不是隻管對事情寬容就好耶。


    安德森家是公寓中的一個房間。看來他似乎和以前的我、友紀、以及妮妮小姐一樣,過的是獨居生活。


    我們踏進房間裏。


    當中簡直像這兩天才剛搬過來住似地,到處都是紙箱。


    也看不見電視之類的家電。


    這樣的空間,幾乎令人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在這裏生活。


    位於玄關的鞋櫃,滿滿地擺著籃球鞋。安德森唯一的興趣,該不會就是收集這些球鞋吧?


    他的睡臉宛如氣質紳士的英國王子。端正的五官充滿優雅氣質。


    「……啊哈?……yeah……給我see清楚場合,you這個廢渣。」


    他夢話講英文!而且心情超火大!安德森平時明明那麽溫柔,在夢裏講起話卻很嗆。


    安德森是冥界人。夢話裏會說其他的語言,或許也是理所當然。


    我瞄了一下櫃子,結果發現那裏擺著裱框做裝飾。裱框裏麵的是——


    珠算八段的獎狀。


    他比我想像中更像日本人!你到底是多擅長打算盤啊!


    盡管安德森又帥又受女生歡迎,但他獨自躺在被窩。要是跑來卻發現他和女生兩個人睡在家裏,那也非常尷尬就是了。


    倒不如說——


    他一絲不掛!原來安德森睡覺時不穿衣服!那雕像般的肉體美,讓我心裏不禁揪了一下。


    「裸……裸王!」


    春奈用雙手遮住臉,連耳朵都紅透了。


    「別用那麽帥的詞形容他啦。」


    「所以,要送什麽東西給這家夥?」


    我把籃球鞋擺到安德森枕邊,來代替兩手遮著臉的春奈所要的答覆。


    這時候安德森翻了身,棉被也隨著掀開。


    「哇啊啊啊啊!有變態!你這個情色官能沐浴乳!」


    他體格實在有夠好。


    和回家社的我相比,果然差很多。這樣算纖細肌肉男吧。


    他的體格實在有夠好。


    嗯,也有一塊一塊的腹肌。


    他的體格實在有夠好。


    「唔……嗯。嗚哇!你是優…優克莉伍德——還有相川?」


    安德森同學醒了。他沒遮住該遮羞的地方,直接站起來。


    「晚安」


    毫無表情的優對裸體不顯動搖,安德森朝她露出滿麵笑容。那是能讓女生騷動的帥氣麵具。


    而春奈的膝蓋,就踹在那張臉上。


    然後他倒下了。體格有夠好。


    「裸王,你也是個貨真價實的……變態。」


    剛才,春奈是將「變態」讀成「朋友」了吧(注:「裸王」與《北鬥之拳》中拳四郎的兄長拳王「拉歐」發音相同。把「強敵」讀成「朋友」,則是《北鬥之拳》中對敵人表示敬意的方式)?她想說安德森是誰的朋友?


    啊,是我對吧——!


    「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種地方。」


    「那換下一個人吧!」


    接著是——友紀那裏啊。


    「我記得那間公寓住的隻有吸血忍者吧?要潛入好像有困難。」


    「嗯,如果從正麵進去——就會被竹槍刺死,庭院也設置成地雷區了。」


    那樣還挺棘手的。


    「好!那就踩地雷區過去吧!」


    「要怎麽過去?」


    我坦白地拋出疑問,瑟拉和春奈看著我的臉,「嗬嗬」地流露出惡作劇般的笑意。


    於是我們來到友紀所住的公寓。


    地雷區由我來踩,扮演馴鹿的我,活脫脫地成為聖誕女孩們的馱獸。


    犧牲掉馴鹿裝後,我們前往友紀的房間。


    原本的馴鹿變成穿無袖上衣加半長褲,正冷得抱著身體在發抖,可是卻沒有人肯關心。


    不對——


    「給你」優遞給我一條紅色圍巾。


    在十二月的寒空之下,優那條毛巾圍在我脖子上所帶來的暖意,簡直太過價值非凡,讓我感覺全身暖烘烘。


    「優,謝謝。」


    「這是 聖誕禮物」


    這…這是手織的啊!我將圍巾拉到嘴邊,細細體會著這份喜悅。


    友紀的房間在公寓一樓最內側。


    從友紀活力十足的個性想像不出,房間裏整理得相當幹淨。


    這裏有各種東西,包括職業摔角海報、整套棒球用具、網球用具,連劍道護具都有。


    「送友紀基的禮物,就隻有這個吧。」


    春奈把足球擺到她枕邊。


    「唔~呼嚕呼嚕……我不會加入石原軍團,對不起。」


    「她住夢囈」


    為什麽這女生會夢到自己被石原軍團挖角?


    將手伸向足球的友紀沒醒來,將它捧在懷裏,還綻出溫柔的笑容。


    「呼嚕呼嚕……是森崎所以接不住。」


    「她夢到的場景似乎換了。」


    「所以」是什麽意思啦!拜托你別甩森崎「果然還是接不到」的口氣好不好!他很努力!他可是名將守門員(注:指漫畫《足球小將翼》當中的守門員森崎有三,接球時常被對手的必殺射門彈飛)啦!


    「這樣全送完了嗎?」


    坐到友紀床上的春奈打著嗬欠問。


    「呃——剩下娑羅室。」


    說著,我把食指往上指。娑羅室的家也在這幢公寓裏。因為這裏是吸血忍者的居所嘛。


    「既然如此,我們快點把東西送去吧。」


    瑟拉講完,便將手伸向剛剮入侵的陽台拉門。


    「還有妮葛蕾莉亞」


    優拿了便條給瑟拉看。


    對喔。再說我們也有準備枕頭送給妮妮小姐。


    「那家夥的家很遠耶。」


    春奈坐在床上,兩隻腳正踢來踢去。感覺她就算吵醒友紀也根本不會在意。


    她是魔裝「少女」,和僵屍或吸血忍者不同。畢竟夜也深了,春奈應該很困吧。她揉著自己的眼睛。


    「要不然,我自己去怎麽樣?」


    雖然我這麽提議,春奈還是從床上跳起來,並且擺出平時那副囂張的笑臉說:


    「……聖誕老公公也正在全世界到處飛,我一樣會加油!」


    「也對,我們不能輸。」


    瑟拉滿懷慈愛地,望著握緊拳頭的春奈。我也希望她能那樣看我。


    總而言之,我們前往娑羅室的房間。


    豪華的房間散發著高級感。大概是工作繁忙,房間裏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住過的痕跡,仿佛絲毫灰塵都沒有的新居。該怎麽說呢,很有娑羅室的調調。


    但是在室內角落,有塊奇妙的空間。


    被衣櫥遮住的房間一隅,擺著像女兒節裝飾娃娃用的台座,上頭放了各種造型的布偶。她挑的盡是和三原同樣的貨色。


    這樣啊——娑羅室會熟悉布偶的專賣店,是因為她常光顧,而三原猜得到店家在哪裏,則是因為她們嗜好相同。


    娑羅室不想讓別人察覺這一點,所以當時才顯得態度奇怪。


    那兩個人看起來感覺乍看不對盤,結果嗜好遺挺搭的嘛?


    看到我突然發噱,瑟拉因而對我露出懷疑的臉色。


    「怎麽了嗎?你的思心度可是增加了六成。」


    「別在意。我隻是想到好玩的事在笑。」


    「奇怪?她沒睡在床上嘛。看來她不是乖小孩!」


    「應該是去工作吧。因為對吸血忍者而言,聖誕節無關緊要。」


    「雖然友紀睡得相當沉,還夢到自己被石原軍團挖角。」


    「這一次,就該輪到這個了!」


    春奈從幾乎已經沒東西的白布袋當中,取出雞造型的布偶。


    娑羅室之前曾表現過想要雞的布偶。原來如此,看到這些布偶的數量,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而,為什麽她會想要雞?


    這道謎題立刻就解開了。


    女兒節台座的最上層,有三隻動物疊在一起。


    驢子、狗、貓。


    這是不來梅樂隊(注:《格林童話》當中的一篇故事。講述驢子、狗、貓還有雞組成樂隊冒險的事跡)。娑羅室大概是想把雞擺到上麵,讓不來梅樂隊完成吧。


    這該怎麽說啊……不太像她的風格。


    「春奈,那隻雞借我。」


    「呼耶?禮物不是要放在枕頭旁邊?」


    我從臉色顯得訝異的春奈手中,接過雞的布偶——


    「嗯,這家夥啊——待在這裏就行了。」


    雞被我擺到貓的上麵。


    我們帶著最後一項禮物跑到江東區邊陲。


    由於已經是深夜、又沒有電車,這算是挺長的一段距離,不過交給吸血忍者和僵屍來跑,也用不到一個小時。


    雖然非常累人啦。


    我們原本打算從窗戶進去,但是置物架和櫥櫃之類的東西堆得很雜亂,沒辦法讓人進去,所以隻好改成走玄關。


    「她在睡?」


    「嗯,和平常一樣在睡。」


    「唉唷,累死了——我也要睡!」


    春奈是由我一路背過來這裏,不過大概是直到剛才都保持得太high的關係,她一踏進房間裏,隨即手腳熟練地鋪起棉被。


    畢竟春奈之前也住過這邊。


    猛然一看,我的包包還放在這裏。啊,如此說來我將整套過夜的用具都忘記了。


    這樣剛好。來把變得破破爛爛的馴鹿裝換成便服吧。


    正當我窸窸窣窣地換起衣服——


    「嗬啊……」


    妮妮小姐一如往常地突然醒來。


    「咦?你是誰啊?」


    「不會吧!我們明明相處過那麽久!」


    「哈哈哈,開玩笑的啦。欽欽。」


    咯咯一笑,妮妮小姐壯觀的胸部便跟著搖晃。


    「居然跑回愛川欽也的階段了。」


    「所以,你這麽晚過來有事嗎?」


    麵對這個疑問,優向前踏出一步。


    「我們是來 送聖誕節禮物」


    「啊哈哈,表示說你們是聖誕老人羅?優克莉伍德也變得會開這種玩笑啦。」


    每當她點頭稱是,胸部就會跟著晃動生波。


    看得出來那有多軟耶。


    「對於你,我們準備了這項禮物奉上。」


    瑟拉從袋子裏拿出的,是枕頭。這樣我們身為聖誕老公公的業務就結束了。


    「好的。謝謝你們羅。」


    「那麽現在該怎麽辦?既然春奈也已經睡著了,就讓我做個宵夜——」


    「你前後兩句接得太硬了吧!你到底多想做料理啊!」


    瑟拉正打算在誘人的迷你裙聖誕裝上麵加件圍裙,我拚死命要阻止她。


    「可以在這裏 重新舉辦聖誕派對」=「對了!我們來開派對吧!」


    「嗯,那也不錯。那就讓我做個宵夜——」


    「既然這樣,我去便利商店買蛋糕回來。」


    「看是要一個或兩個蛋糕,我都可以做。再說材料——」


    轉眼一瞥的瑟拉,視線落在榻榻米上。


    「這裏就有。」


    「並沒有!我絕對不吃藺草做的蛋糕!我從來沒把楊楊米當成食材啦!」


    「抱歉,講話請不要太大聲。我對步過敏,所以會很不舒服。」


    被瑟拉那樣講,我覺得自己從存在本身就無法和她合得來。


    「給我茶」


    「這邊這位已經進入放鬆模式了?」


    「啊!」春奈突然用力坐起身。在呆毛繃緊豎直,眼睛半睜的狀態下,她說——


    「什麽啊,原來這裏是拜斯頓·威爾(注:勤畫《聖戰士dunbine》中,主角座間翔誤闐的異世界名稱)嗎?」


    「你在夢裏麵是被召喚到哪裏去啦?」


    春奈沒有回答,倒頭就睡。簡直像受到妮妮小姐突然睡著的毛病傳染。我想她應該很累。


    叩叩。


    「步 給我茶」


    「好好好,我現在就去泡——」


    「哈哈哈!原來如此!」


    妮妮小姐「啪啪」地拍著誘人的大腿發笑,讓我感到困惑。


    「原來如此?什麽意思?」


    「相川小弟,你帶許多朋友來過這裏——但是在所有朋友當中,你和這個組合湊在一起時是最開心的。」


    「有嗎?我覺得自己老是在生氣就是了。」


    「沒錯,你的情緒起伏在這種時候最激烈。這就是證據——你想嘛,如果沒有建立一定程度的信任,也沒辦法對彼此講狠話,吵架更不可能認真吵吧?因為氣氛會變糟啊。假如缺少『即使這樣也不要緊』的篤定——也就是信任,根本沒辦法像這樣把心情表露給對方知道。」


    我和瑟拉看著彼此的臉,然後互指對方說——


    「沒有,我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對她(他)。」


    於是妮妮小姐又大聲笑了。


    不過——或許就是這樣吧。


    織戶或平鬆和我從小就認識,友紀也一直都在隔壁班,體育課也有一起行動過幾次。但是,我卻沒和他們變得多要好,也不曾對他們講過多狠的話。


    ……呃,對織戶好像有。


    可是現在——認識這些家夥以後,我開始會坦白表露自己的意見了。


    而且,我覺得這樣很開心。


    教導我與人相處的樂趣的,是優。


    教導我坦白表露意見的樂趣的,則是——


    我瞄了春奈的睡臉。她就算睡著也是一副囂張的表情。反正她就算在夢裏,肯定也會旁若無人地大鬧特鬧。


    我有種想向春奈報恩的想法。


    自己不能就這樣欠她人情——因為很麻煩。


    「妮妮小姐。」


    「嗯?」


    「我想再跟克莉絲談一次。」


    「你是指,現在馬上?」


    現在馬上——嗯,說得對。我要送春奈的聖誕禮物,就是克莉絲從春奈那邊奪走的魔力。我現在就想拿回來。


    「是的。我現在就想和她談。」


    我下定決心。說起來這時的我,一定有張好青年的帥氣表情。


    看了我這樣的表情,妮妮小姐她——


    「呼嚕~」她根本沒在看!


    「別睡啦!」


    我像做反射動作似地,抓起妮妮小姐的肩膀猛搖。


    我對她也能坦白表露情緒。


    沒錯……因為我信任她。


    春奈下一次張開眼睛時,就是聖誕派對開始的時候。


    因此,我希望現在不要吵醒春奈。


    還有我告訴優,請她拜托瑟拉去準備「超商買來的」蛋糕,然後我就和妮妮小姐兩個人到了外麵。


    妮妮小姐用電話約克莉絲出來喝酒的地方,似乎是一間賣關東煮的攤販。


    這麽說來,克莉絲之前也在關東煮攤子出現過。那是我在聯誼時追著京子要逮人那次吧。


    來到關東煮攤子前麵,妮妮小姐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麽,接下來就是相川小弟要獨自解決了——我回去羅。」


    「好的。謝謝你幫了這麽多忙。」


    「啊,對了。我要送你聖誕禮物。」


    如此說著,妮妮小姐把雙手繞到我脖子後麵,然後閉上眼睛。


    咦?這是怎樣?在我眼前,是柔軟的唇。目光稍微往下,就有令人垂涎的胸部。


    這種狀況——是要接吻?表示說我可以吻她?


    「妮妮小姐。這樣未免太——呃……那個……」


    當我將手放在妮妮小姐雙層上,打算把她推開時——


    「好啦,結束了。」


    看來獎勵時間似乎是結束了。我呼出夾雜著遺憾與安心兩種情緒的歎息。


    「哎呀呀~相川小弟,你變得想接吻了嗎?」


    「呃,並不是那樣。」


    「算啦,最糟就算發展成要戰鬥的局麵,我想這樣你就不會被轟到異次元羅。」


    「咦?」


    「我將自己的能力,添附在這條圍巾上了。」


    「啊,聖誕禮物是指這個?」


    「你是在期待感覺色色的那種?」


    「沒有——這幫了我大忙。」


    「我的能力,是讓一切能力與魔力失效。隻要有這條圍巾,任何魔法都無法對你生效。」


    「這還真酷耶。啊!難道優的手甲也是?」


    「對啊。那是我給她的。我之所以會被稱為s級美迦洛,是因為我能消除魔力的效果——換句話說,魔法或特殊能力都對我沒用。光是由我主動去碰魔裝少女,還可以解除她們的變身喔。」


    光碰到就會解除變身。原來如此,難怪「來幾個魔裝少女都贏不了」。


    「那條圍巾,是比優克莉伍德的手甲更強的道具哦。真要說起來,幾乎是與我的能


    力同等級——相對地,你的能力也會失效,所以要小心。」


    「我的能力是指哪個部分?」


    「就算是我,力量也沒有強到可以對你不死的身體造成影響,可是透過魔力才能生效的力量——也就是你驚人的自然治愈力,我想就會無法發動了。」


    那…那是和魔力是有關啊。


    這就頭大了。我的體能極限突破能力,是以身體能再生為先決條件,隻要我用全力使出攻擊,別說是骨頭會碎掉,連手臂都會扯斷彈飛。


    失去防禦力同時,我也喪失了攻擊力。


    不過,我知道克莉絲的弱點。朝側腹搔癢不需要力氣。


    「我明白了。隻要不會演變成戰鬥就好……」


    「……也是有靠拳頭交心的手段喔。男生不就是那樣?隻不過,即使打了架也一定要跟對方和好。這是和大姐姐之間的約定。」


    說完,妮妮小姐帶著微笑邁出腳步。


    我獨自穿過布簾,朝關東煮的攤子探頭。


    客人隻有一個。看起來嬌小得像是小學生的女孩,正紅著臉享用關東煮。


    「哎呀?大哥哥?」


    那名可愛的女生,身穿白色歌德蘿莉服。


    「克莉絲,我想和你再談一次。」


    「唉,意思是我完全被妮葛蕾莉亞騙羅。那頭乳牛——」


    這麽說著的克莉絲站起身。


    「哦,今天已經要散場啦?」


    綁著麻花狀頭帶的攤販老板,將臉笑眯眯地對著克莉絲。


    「今天是聖誕節喔,接下來我要去約會。」


    克莉絲用細細的手臂勾著我的手,從關東煮攤子離開。


    我們兩個來到的地方,是公園。這裏是我和羚羊美迦洛交戰過的小公園。


    克莉絲坐上秋千,緩緩地蕩了起來。


    「所以,要談什麽?」


    「我希望你將春奈的魔力還來。」


    「八成也是。就這樣?」


    「我一直隻想著要取回春奈的魔力。」


    「也是啦。你最喜歡她了嘛。不過,那些事和人家又沒有關係,對人家也沒有任何好處,所以不行~」


    我用認真的眼神,毫無虛偽做作地打從內心告訴對方:


    「相對的……你受到的詛咒,我會設法解開。所以,拜托你將春奈的魔力還給她。」


    克莉絲露出驚訝的臉色。


    「嗯,這就是你所做的讓步啊。」


    「沒錯。你的問題我會想辦法處理,所以拜托你解決春奈的問題。」


    「你要怎麽做?」


    「我會找出辦法給你看。」


    「……方法隻有一個喔。讓女王解開詛咒。雖然也有打倒女王詛咒就會解開的說法,可是都沒人打倒過嘛。」


    「那麽,我會成為第一個辦到的人。」


    克莉絲眨了眨眼睛,然後露出奸笑。


    「那我們就來玩個遊戲吧——假如你能贏人家,要相信你也可以哦。」


    結果——結果還是往那種方向演變。


    魔裝少女總是如此。


    隻能用戰鬥——解決問題。


    不對,戰鬥就是魔裝少女的對談方式。


    克莉絲跳下秋千,轉身回望我。隨後,她在回身間朝我伸出右手。


    凝結的空氣扭斷秋千周圍的鐵欄,將地麵鏟去,掃過我的身體。


    「咦?」這麽叫出聲音的是我。


    在我後方的磚牆,已遭到摧毀。


    要多虧這條圍巾?


    「你看旁邊沒問題嗎?」


    那陣聲音是從耳邊傳來。


    糟了。對付克莉絲,我居然會別開目光——


    她用魔法牽製同時,也將距離拉近。


    嬌小的手掌如刀一般,將我的前臂砍傷。紅色鮮血,落在公園滿是砂粒的地麵。


    「好會躲耶~剛才我明明是想要你整條手的。要我誇獎你嗎?」


    「那真是感謝。重要的是,我不想跟你打。」


    我的腳在發顫。


    克莉絲的攻擊是針對手臂。事到如今我並沒有在害怕。


    我隻是想用超越人類極限的閃避動作,結果稍微在腰腿催了太多力氣,讓肌肉纖維斷成了七零八落。


    ——傷腦筋。強化肌肉不自覺地變成習慣了。


    克莉絲奮然張開五指,將手抬到我臉前。


    狂風肆虐,我的頭發被吹散。她砸過來的,是密度高到令人無法呼吸的空氣凝塊。


    「奇怪?剛才我轟得還挺用力的耶——你的頭蓋骨都沒有變形,是做了什麽嗎?」


    「解開謎題也是遊戲的一環吧?」


    貌似笑得很滿意的克莉絲身影一晃。


    咦?這怎麽回事?視野變得——


    我揮出去的拳頭掠過克莉絲下巴。


    「哇啊!嚇我一跳!」


    嚇到的是我。我的攻擊差點命中了。坦白講,我連打中一下的自信都沒有。明明我也沒有變身成魔法少女。


    少女的細腿疾速掃來。


    真是夠了!我連嚇到的空閑都沒有。縮起身的我用雙手擋下攻擊。


    然而,我輕易地被踹飛。


    刺痛的左臂陣陣發麻。


    可是我遺能動。靠著在衝擊的瞬間縱身後退,我似乎隻受到些許傷害就了事。


    雖然手臂的骨頭八成有裂痕。


    防禦還是需要強化肌肉嗎?


    要是不能設法止住克莉絲的動作,也無法和她交談。


    克莉絲能保持現在的模樣,是因為她搶走了具備魔力吸引機功能的墜飾,以及據說能駕馭魔力的戒指。


    我得搶走其中一項道具,或者往她側腹搔癢。


    這就是我的獲勝條件。


    不過墜飾八成蓋在衣服底下,而如果被她握起拳,我根本搶不走戒指。


    簡單說,看是我的身體先被克莉絲搞壞,還是身體先撐不住強化肌肉的副作用,不然就是我先朝她側腹搔到癢——對我而言,這場遊戲大概隻有如此。


    「克莉絲,拜托你聽我說。我——」


    「那用火來試試看吧!」


    我聲音似乎沒有傳到她耳朵。白色的長長衣袖,瞬時讓火焰包裹。


    礓屍的弱點是火與光,隻要受了那兩種攻擊就會像麵包超人遇到水,變得渾身無力。


    克莉絲的細細右腕裹著火焰。她奮力蹬向大地,朝我撲來。


    這時候——視野又出現異狀了。


    我看得見!


    我看得見集中線和動作!


    原來是這樣——這些是我「已經熟悉」的動作。


    從妮妮小姐的漫畫中,我「已經熟悉」這些動作。


    在幫忙妮妮小姐畫原稿的過程中,已經讓我先預習過克莉絲的行動了。


    說不定,妮妮小姐之前就安排好要讓局麵變成這樣。


    ——行得通。


    不對——或許行得通!


    冒出的一線希望,讓我忍不住舒緩表情.


    百分之兩百的力量!


    我擋下克莉絲的攻擊。


    不祥的龜裂聲響從全身傳出。


    火焰一碰到圍巾,就仿佛蠟燭的火遭到吹熄,驀地消失蹤影。


    「討厭!從剛才就好奇怪~」


    把臉氣得漲鼓鼓的克莉絲,發出哼聲表現出不快,並且接連朝我發動攻勢。


    我將一切攻擊卸去。


    沒問題。


    隻要沒有魔法介入,如果要比體術,我並沒輸給她。


    不過,該怎麽做?


    這樣下去會後續無力。


    優勢隻剩死不了的普通僵屍,遲早要被幹掉。


    也許是之前承受攻擊的關係,我的左腕開始陣陣發抖。


    已經到極限了。


    要是我有痛覺,搞不好會因為刺激而暴斃。


    克莉絲的手刀朝我脖子砍來。


    我從下方將這招往上撥開。


    此時,我右膝蓋被她踏碎。體勢一遭到瓦解,左腳就挨中掃腿。


    機動力——被剝奪了。


    可惡——她竟然換了行動方式。


    就沒有……沒有什麽對策嗎?


    隻差臨門一腳。


    我非得設法朝她的側腹搔癢,將局麵推展到能再次對談的狀況。


    對了,有那招。我還有那招,


    空間停止。然後則是——圍巾。


    優給我的圍巾正隨風搖曳,因此我拉開距離,抓住圍巾的一頭。和妮妮小姐對優的手甲所做的一樣,她給予了這條圍巾將魔法或能力無效化的力量。


    難道不能用在攻擊?


    妮妮小姐說過,她光是碰到魔裝少女,就能解除對方的變身。


    這樣做說不定會帶來某種效果。


    我用圍巾將拳頭到手臂的部分層層卷起。


    「哎呀哎呀,你握不住拳頭了?」


    腳處於骨折後,連再生都無法隨心所欲的狀態。隻要再多動一陣子就行了。


    之後要怎麽再生都可以。


    所以——拜托再撐過一次!


    「好吧,那我再來玩一次如何?」


    揮起手腕的克莉絲,保持著笑容撲了過來。


    百分之三百!


    我發揮僵屍力量,來到克莉絲背後。


    她臉上浮現驚訝的神情。


    對啊,我想也是。你不知道吧?


    我——已經變強了。


    先專注於畫圓,然後是如格鬥遊戲中輸入指令般的動作。


    為了製造出做這些動作的空檔,我才繞到她背後。


    克莉絲轉頭望去……但是,已經晚了。


    空間——停止。


    「哇啊!」克莉絲驚訝叫出聲。


    有如標本似地,她的動作頓時停止。


    就是現在。


    從這裏我的拳頭就能確實——


    克莉絲掐住我的手。


    「沒想到大哥哥居然會學到沙爾貝利亞流暗殺格鬥術啊。」


    原來這招空間停止,有那樣的名稱啊。


    不對,更要緊的是——


    「你能動?」


    「雖然隻有一隻右手能動就是了,一百年前和妮葛蕾利亞互拚的時候,我曾被這招修理得慘兮兮,所以就擬出對策啦。」


    克莉絲露出微笑。孩童的笑容令人憐愛,


    似乎不單是我熟悉她的動作,


    「你跟人家的實力差太多了。這樣就以為能幫到人家,未免太自作多——」


    克莉絲牽起我的手,是我那包著圍巾的手。


    於是,戴在克莉絲指頭上的戒指綻出微光。那枚戒指是惡魔男爵製作的調整魔力道具。


    恐怕是因為她抓住圍巾的關係,戒指的效力中斷了。


    換句話說——


    「啊,啊……難道那條圍巾……所以,魔法才對你沒用。」


    發覺一切謎題都已解開,克莉絲睜大眼睛。


    「沒錯,這上麵附有妮妮小姐的能力。」


    眼看著克莉絲的白色歌德蘿莉服逐漸消失,身體則越變越大。脂肪量不多的少女軀體,就這麽化成中等身高體格的大叔軀體。


    「討厭——人家……我……不想變回去。」


    籠罩著克莉絲的魔裝少女魔力,是屬於春奈的。而駕馭那些魔力的則是那枚戒指。


    當戒指失去效力,她就無法保有魔裝少女的姿態。


    「你就死心吧。」


    我的腿發抖得幾乎站不住……這也難怪。人類的身體,頂多隻能承受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力量。我硬是將體能操到百分之三百,現在肌肉纖維和骨頭部變得殘破不堪。


    「相川————!」


    克莉絲那已經長滿體毛又皮膚幹澀的拳頭,重重搗在我臉上。


    那並非魔裝少女的怪物級攻擊,而是平凡大叔揮出的一拳。


    男人拳中,摻雜交錯著慨歎與憤怒。


    克莉絲的服裝已變成運動衫搭配斜紋棉褲,連一丁點個性也沒有。


    那是原本在我們班上擔任導師的男人——栗須猛的模樣。


    「好久不見了,老師。」


    又一拳往我臉頰上招呼。


    好痛。


    雖然僵屍不會痛,但這一拳既沉重又滿載著悲傷。


    這是撼動胸口的男人拳頭。


    我的心,沒道理不會痛。


    「看啊!看你做的好事!可惡!你是要我——再回去過那樣的生活嗎!:


    「那副模樣,還有身為栗須猛的生活,就那麽讓你討厭嗎!」


    我開始還手。滿目瘡痍的拳頭則靠圍巾來維持。


    「你哪裏會懂!你哪能懂個性被剝奪,力量被剝奪的我是什麽心情!」


    認真的一擊,震蕩我的腦袋。


    「我是不懂!但你應該會懂吧!被搶走魔力的春奈是什麽樣的心情!」


    我回敬過去,震蕩他的下顎。


    身體早就千瘡百孔,根本無法強化肌肉。


    這拳,不是出自於身為僵屍的我,而是出自身為高中生,身為相川步的我。


    那拳,不是出自於身為魔裝少女的她,而是出自身為中年男性,身為栗須猛的他。


    兩記拳頭,招呼在彼此的臉上。


    「你以為我用這模樣活了幾十年!」


    「你偶爾還是會恢複原貌吧!」


    「我隻要爬樓梯就會喘!還記不住別人的名字!腰動不動就會痛!腳也會抽筋!對魔裝少女來說這有多痛苦—有多悲慘!你懂嗎!」


    「我不懂啦!所以你要告訴我啊!我一樣會告訴你!」


    「告訴我什麽!」


    「平鬆她明明那麽文靜,睡覺時卻會變得很大膽!安德森個性很溫柔,說起夢話反而毒得要命!別看三原那樣,其實她的嗜好就像純情少女!娑羅室也一樣!友紀雖然笨,可是她做料理的技術進步了!織戶雖然惡心,但他對別人很體貼!這些你知道嗎?」


    「那又怎樣!那些家夥那麽有個性,又懂我什麽!」


    「他們都在等!在等你這個人!他們在等栗須老師回去!你總該懂吧!」


    手臂與手臂相互糾纏,我和栗須的拳頭扁在彼此臉頰。


    隨後,衝擊使我倒下。


    剛才那拳——真夠猛耶~


    我已經動不了啦。


    腦袋竟然會暈成這樣。


    翻身改成仰臥的我,已經落到手和腳都完全動不了的地步。


    我在公園滿是沙粒的地麵躺成大字。


    「我啊……不,我們都喜歡栗須老師當班導時,那種無可救藥的大叔模樣。所以——我才會跟妮妮小姐說,請她再幫我們安排見一次麵。我需要的,不是打倒最強魔裝少女克莉絲的場合,而是拯救一年c班導師——栗須老師的機會。」


    「相川……」


    「不隻是我,平鬆和織戶,還有大家都喜歡栗須老師。要計較有沒有個性,他們既不懂也不會想管那些。就算這樣,大家還是喜歡老師啦。」


    栗須老師正在流淚。


    淚腺脆弱,是身為大叔的證明。


    「每個人,都有許多不同的麵孔。你不覺得就是這樣才好玩?沒個性的大叔,其


    實是個比任何人都強的愛喝酒少女。光是具備這樣的兩麵,老師已經算是非常……有個性啦。」


    「我聽不懂。完全聽不懂。相川……你給我多在國語那些科目用點功。」


    「那還真抱歉。可是,我不管怎樣都想說出來。沒有一個人討厭你——你就這麽想複仇,即使要失去那些人,失去自己教出來的學生也不在乎?」


    把想說的話全部坦白表露出來的我,就這樣沉默地仰望夜空。


    栗須老師也一樣。


    隨後,他用下定決心的大叔嗓音發出低語:


    「……總之等我複職,我會出一堆功課給你。」


    「這是最棒的聖誕節禮物——謝謝你,栗須老師,」


    就這樣,我們都闔起眼皮。


    即使僵屍在晚上特別能撐,要是累了也會想睡。


    所謂僵屍,對光、火焰、疲倦、愛困——還有眼淚都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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