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會對她發脾氣。


    我為這天一直在準備。


    向春奈學做料理,可可粉也備妥了。


    全都是為了這一天。


    全都是為了步。


    而她將那些都搞砸了。


    我生氣了。非常非常生氣——


    像這樣重新端詳娑羅室,嗯,我發現她還是很漂亮。身材苗條有致,長發以及水蛇腰更是誘人……


    外表剛好處於可愛與漂亮之間,感覺兩個字眼都可以用來形容。像深津繪裏那樣。


    由於娑羅室偏漂亮一些,與其稱之為美少女,我更傾向叫她美女。


    無論如何,她為什麽會被請來?理由在於——


    「嗯,因為我有自信是這學校裏最火辣的女人。」


    重點是那個?這是什麽狀況!


    「她是對狀況了解最深的女性。」


    「難道說,娑羅室一直都盯著織戶?」


    「正是如此。my甜心達令。」


    好難懂!跟女攝影師、惡魔人淑女一樣容易混淆的稱呼方式!


    原來如此,我還在想她怎麽一直沒有露麵,結果有這層因素啊。


    唯有一件事讓我寬心了。


    既然娑羅室守在旁邊也沒能阻止,那麽即使有我,應該也阻止不了。


    「隻要照我的指示行動,必定能讓織戶滿足。重點——就在屁股!」


    娑羅室用手抵著腰,堂堂風采中沒有一絲羞赧。


    「可是,要讓織戶對我們伸出鹹豬手嗎……」


    「坦白講,很難熬耶。」


    理所當然地,出現了躊躇的聲音。娑羅室應該也有料到這點。


    「你們的意思是,織戶死了也不要緊?」


    聽她搬出這種質疑,也隻能拚了吧。


    「……如果我說我不在意——就不用參加嗎?」


    另一個人的意見,使我大感訝異。


    人命關天——她卻說得出那種話.


    「就算我們讓織戶滿足,也不保證真的可以恢複原狀啊。」


    這樣啊。


    在過去,由於一切起因都出於優,才會有各種狀況在我身邊發生。


    況且,我還知道安德森是冥界人,娑羅室則是吸血忍者。


    沒有這些事前的資訊,光聽她們說:「讓織戶滿足就能恢複原狀」,也會覺得荒謬過頭而不具可信度。


    班上同學身邊,並不會發生重大的事件。


    她們以往是那樣活過來的,突然被迫站上拯救世界的立場,心裏自然覺得不踏實。


    我如果沒有遭到殺害,又沒遇上優,或許也會有相同的念頭。


    「不然這樣吧。我們隻征召肯相信的人。畢竟,目前也沒有必要全體出動。」


    「那麽,願意幫忙讓織戶當上幸運色胚的同學——請舉手。」


    安德森舉起右手後,並主持投票表決。


    我輕輕舉起手,表明自己會參加。


    其他舉手的人還有——平鬆和三原。


    就這樣。


    僅有這些人。


    安德森所做的說明,大家應該都聽進去了。


    可是,還不到打動人心的地步。


    受不了,假如織戶平常更懂得和人搏感情——


    「這樣啊,那麽隻能靠這樣的人數來拚了。我不會強迫你們。」


    娑羅室貌似十分遺憾地說。


    「為什麽我們非得參加啊?找別班的人也可以嘛。」


    對於這樣的意見,我很沮喪。


    別把我們卷進麻煩裏。她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我隻是打算先從同班的人開始問,接著會到隔壁班征召勇士。」


    「既然這樣就快去啊。」


    這句話,讓我心生怒火。


    盡管我不認得那個女的原本是誰,照樣會感到火大。


    可是,對這種事不關己的論調感到焦躁的人,不隻是我。


    砰!


    椅子的碰撞聲大聲響起,有個少女站了起來。


    「你們打算棄織戶於不顧嗎?」


    三原的眼眶裏滿是淚水,卻態度堅毅地不讓眼淚溢出。


    她是織戶的青梅竹馬,比我更了解織戶。


    三原佳奈美生氣了。


    「他……從以前到現在……從來就沒對任何人見死不救!」


    快要掉淚的嗓音。


    對呀。聽她一說確實是這樣。


    我小學時無法打入團體,還有三原被欺負時,織戶都沒有拋下我們。


    聯誼時,他也和落單的春奈搭過話。


    那些舉動平時都讓人很煩,感到惡心,可是就因為那股惡心,我們都沒思考過織戶的心意。


    三原應該常常在揣測織戶真正的心思吧。


    氣氛沉靜下來。


    「……當我不知該怎麽表現個性時……給我絲襪的就是織戶耶。」


    變成絕世美少女的文字夫,心有戚戚焉地說道。


    沒想到,替文字夫打造風格的是織戶。


    「不過,你是要我們去勾搭織戶耶。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啊。」


    「對呀!肯定連大腳趾都會被他舔遍。」


    原本是男生的那些人,都婆婆媽媽地淨是會抱怨。


    「你們幾個!這樣還算男人嗎!」


    感慨至極的三原,淚水終於從眼角流下。


    三原哭的模樣,我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看到。


    她真的相當重視織戶耶。


    「這樣確實算不上男人啊。」


    我站起身,走到三原身邊。


    「對啊,看到女孩子流淚,隻能拚了吧?」


    安德森同樣來到三原旁邊。


    他輕輕地替哭到抽噎的三原拍著背。


    教室裏隻聽得見三原的啜泣聲,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幾秒。


    「好啦,我也參加……」


    有人嘀咕著站起身。


    與其說是認命,那股意誌更像是決心。


    「……都聽到女生哭了……就不應該再沉默啦。」


    文字夫也起身。


    這成了決定性的瞬間。


    原本是男生的那些人陸續起立。


    對嘛。說到最後,這個班級該拚的時候就會拚。


    「對了,織戶這個話題中心在哪裏?」


    班上已經鞏固了向心力。結果,要行動卻不知道目標在哪裏,也無從下手。


    那家夥從早上就晃到哪裏去了?


    「應該在其他地方性騷擾吧?」


    「那樣肯定會鬧得很大啊。」


    「要不然你說他在哪裏?」


    同學們帶勁地議論紛紛。


    人會在哪裏?這種情報,問忍者最快。


    我將目光瞄向娑羅室。


    仿佛就等我提問,抱著胳臂的娑羅室一臉得意地回答:


    「……在傳說之樹那裏。」


    這間學校裏,有個告白必能結成正果的景點。


    織戶從早上就待在那裏,是在做什麽?


    答案任何人都料到了。


    「對喔。今天是二月十四日——那家夥,正在等著收巧克力。」


    沒錯,他從第一堂課結束後的下課時間就在等,連午休時間都甘願不吃午飯,一直守在傳說之樹那裏。


    難怪他不會對色色的柔道感到滿足。


    因為織戶從早到晚,都懷著更加更加青澀純真的期待。


    「可……可是我沒帶巧克力來耶。再說現在根本沒辦法準備。」


    文字夫麵帶憾色,但娑羅室笑容裏的自信絲


    毫未減。


    「嗯,其實關於這點,我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


    「我向瑟拉芬交代過,要她做大量巧克力。」


    「是喔……啊!」我大叫出聲,然後又不好意思地用手遮住嘴。


    原來是這樣。春奈她們會連日連夜忙著做巧克力,是出於娑羅室的意思。


    「不過,你怎麽知道到時會需要巧克力?」


    「嗯。其實這種女體化現象,從十天前就已經開始了。而我們的首領發現這點,就認為恐怕有必要準備,才對我下了指示。混帳甜心。」


    可是瑟拉對我明明毫無解釋……


    不對,隻是我自己沒聽懂。


    變化是「結束」於今天深夜兩點——瑟拉如此說過。


    表示現象並非一日可成。


    變化結束以後,她們才確定原因在織戶身上。


    「對不起……我什麽都沒掌握到。」


    「不,這是吸血忍者的過失。我們認為如果是混帳甜心,應該已經發現異狀,正設法去解決了——就像平常那樣先知先覺。」


    我很高興能受到信賴,但這次事件發生時我毫不知情。


    瑟拉會毫無異議地保護平鬆,也是因為我誤以為監視平鬆,就能阻止異變。


    這麽一想,盡管我也能理解她們沒特地知會的理由——


    全都錯在我平時隻靠盡在不言中的默契,沒對任何人做說明就想將事件解決,好比之前對待克莉絲那樣。


    於是,東折騰西折騰地到了放學後——


    決勝負的時刻終於來了。


    光靠我和安德森肯定沒輒。


    可是,用人海戰術絕對能贏。


    聚沙成塔。


    作戰講究的就是數量。


    盡管散沙要是沒聚集起來,同樣會敗陣就是了。


    「誰先上?」


    六張桌子並在一起,上頭積起了巧克力小山。


    安德森低頭望著那些巧克力問道。


    「那麽,我去好了。」


    結果打頭陣的是三原。


    比任何人都替織戶著想的她,想藉著自告奮勇,來為大家提振士氣。


    而三原手上拿著一份超可愛的巧克力,是用粉紅色包裝紙包裹著,上麵還附有小熊插圖。


    「三原……你原本就打算送織戶吧?」


    我試著開她玩笑。


    「囉……囉嗉!」


    不置可否的回答。像這種時候,大多是肯定之意吧。


    我還是男生時根本不會在意,但身為女生,我覺得三原挺可愛的。


    她的化妝技術好,小飾品和指甲也漂亮吸睛,非常懂得打扮。


    然後我伸手扶牆。


    我幹嘛羨慕別人會打扮啦!


    怎麽老是在留意這種事?


    想到自己真的變成了女生,每次我都很灰心。


    「娑羅室……不對,星川。你有沒有什麽建議?」


    「嗯。你應該堅持這是人情巧克力。別忘了表現靦腆。」


    「咦?就算說謊,也該說是真情巧克力吧?」


    「與其主動承認,有時候堅稱是人情巧克力,反而更像動了真情。」


    不愧是和織戶最為相近的存在,娑羅室。切中要領。


    「有可能一次就成功耶。」


    所有人點頭稱是,全場一致認同。


    害羞之餘仍顯得緊張的三原,就這麽走出了教室——


    在大家殷殷期盼下,兩分鍾後她回來了。


    「結果怎麽樣?」


    「啊——真是夠了!織戶那個白癡!我真想現在就把他剃成平頭!」


    三原心情有夠不爽——!


    「冷靜點,三原。發生什麽事了?」


    當著大家麵前,三原把小熊插圖包裝紙裹著的超可愛巧克力,甩到桌上。


    「他不收啦!莫名其妙。我好不容易為他做的耶!」


    終於說出口了。她是特意為織戶做好帶來的。


    不過,沒人這樣吐槽三原。


    「為什麽……他沒收……?」


    即使有平鬆這等高超的腦袋,似乎也感到費解。


    「嗯。看來我們太輕視敵人了。」


    娑羅室好像正在思考下一步。


    「『人情巧克力這種東西,對現在的我沒必要。』他是這樣說啦。」


    娑羅室的計策弄巧成拙了!我以為絕對管用耶!明明每個人都覺得會管用!


    原來如此,現況是隻剩織戶一個男生。他八成會思慮淺薄地認為,即使不收三原的人情巧克力,美少女的真情巧克力要拿多少都有吧。


    ……唉。那家夥實在是……唉。


    「那麽接下來要送,就隻能說是真情巧克力了。」


    娑羅室撫弄著下巴提議。


    「不然……由我去吧?」


    舉手的是安德森。


    「安德森……上柔道課時失敗,你想一雪前恥對不對?」


    我佩服那種精神。


    安德森希望盡早打破目前的局麵。


    意誌堅強。令人不由得產生使命感。


    「那麽,即便要送真情巧克力,再額外獻上一首歌如何?」


    盡管這是娑羅室給的建議……這位小姐說什麽啊?


    「歌?」


    「沒錯。要用hiphop來表達心意。」


    我有點聽不懂意思耶……


    「為什麽是唱hiphop?」


    「因為有hip,也就是屁股!那家夥肯定和我一樣,會將hiphop解讀成:『請對我的屁股嘻哈一下吧!』」


    什麽意思?我聽過理由後還是想問:「什麽意思?」


    「原來如此……那就用這招吧。」


    還真的要用這種方式!安德森你太好說話啦!


    「嗯。我對你很期待。」


    「巧克力嘛……就挑這金色包裝的好了。」


    隨後,安德森拿著看不太出有多好吃,而且八成是出於春奈之手的巧克力出了教室——


    兩分鍾後她回來了。


    手上依然拿著巧克力。


    「結果不行。」


    「唱歌不行對吧!果然唱歌不行嘛!」


    一口篤定的我遭到否認。


    「這個嘛……織戶說屁股和真情讓他很高興,不過要告白,希望我能直接叫他的名字。」


    結果織戶真的把嘻哈當屁股,娑羅室實在是鐵口直斷。


    但是在我腦袋裏,已經把唱歌算不算失敗的問題拋到了一邊。


    「織戶……的名字……」


    是叫什麽來著?


    我和他相處了十幾年,卻真的不知道。


    所有人都噤了聲。


    也有人「啊」地一聲張口,但馬上又閉嘴了。


    是叫那個名字嗎?想到一半,還是覺得不太對。


    我看得出對方這樣的思路。


    ………………………………………………………………………………………………………………………………………………………………………………………………………………………………………………………………………………………………………………………………………………………………………………………………………………………………………………………………………………………………………………………………………………………………………………………………………………………………………………………………………………………………………………


    ………………………………………………………………………………………………………………………………………………………………………………想不出來。


    沒有半個人想出織戶叫什麽名字。


    聚集了這麽多人,居然沒人能想到。


    連平鬆也苦思不得其解。


    「三原,你也不知道?」


    這時候,隻能問織戶的青梅竹馬了。


    「我沒把握耶,要聽嗎?」


    「好啊,總比什麽都想不到要好。」


    「我隱約記得……真的……就隻是隱約有印象而已。」


    所有人種情嚴肅地等著三原揭曉。


    連情報靈通的吸血忍者,都忘了要調查這種旁枝末節。


    他的名字就是——


    「發音是tulio。記得他是叫『織戶鬥莉王』。」


    ……沉默了一會兒以後,大家同時帶著笑容開口:


    「哪有可能——」


    哇哈哈哈哈。宏亮的笑聲在教室響起。


    「假如是那種名字,我們總會記得才對吧?」


    「幹嘛把名字取得像回文一樣,順著念倒著念發音都相同啊?」(注:若純以簡化過的漢字音讀來看,「織戶鬥莉王」的拚音會變成近似「おリととリお」,順排與倒排均同)


    「怎麽會取這種名字~?」


    吐槽接二連三湧現。


    「呃,這是我聽說的啦,他爸媽好像超愛足球,對樸智星、迪比耶洛和鬥莉王幾個名字煩惱到最後,他們覺得鬥莉王最像日本人,所以……呃,我真的隻是勉強有印象。」(注:上文中提到的姓名皆為知名足球選手)


    不會吧……?


    「……請大家……聽我說一下好嗎?」


    平鬆的嗓音讓所有人安靜下來。


    「平鬆,你知道織戶的名字?」


    「……唔……我們是不是……去查學生名冊就好了?」


    ………………大家正在腦中進行審議。


    「啊!」


    所有人同時恍然大悟地叫了出來。


    「對嘛!點右簿上絕對有寫他的名字!」


    「我去找栗須老師借來看!」


    於是,大家攤開從辦公室借來的名冊一看。


    寫在上麵的答案是——


    織戶 鬥莉王。


    ……真的假的?


    「啊……哈哈哈哈。」


    所有人隻能幹笑了。


    三原是對的。


    有人對她下跪道歉。


    然後,我也跪了。


    以三原為中心,道歉的人像花朵綻放似地,在她身便跪成一整片。


    「別……別跪啦!真是的!」


    之後,又有幾個人在送巧克力時沉船。


    但也許是娑羅室的建議有發揮效用,織戶慢慢變得肯收了,然而所有人的告白依舊都失敗。


    有人露小褲褲,有人強調自己沒穿內衣。


    會讓織戶上鉤的餌,我想已經全部灑下了。


    不過,織戶仿佛專程就是要等某個人似地,顯得不為所動。


    「這下子,看來還是得由人妖達令出馬了。」


    「我才不是人妖!我現在是女生!不對啦,誰是女的啊!我是男人!」


    娑羅室露出貌似滿足的微笑。


    「別……別笑啦!重要的是用什麽策略?」


    「嗯。」娑羅室快步繞到我背後——


    裙擺飄飄。


    我的裙子被掀了。而且臀部還讓人一把掐住。


    「你……你做什麽啦!」


    我立刻掩著裙子後退。


    摸過屁股,娑羅室將不住發抖的手挪到自己眼前。


    「怎……」


    她驚愕的臉孔,究竟代表是好是壞?


    難道娑羅室覺得我身為男兒身的屁股比較好,或者——


    「怎麽會有這麽棒的屁股!世上竟有這等屁股!即使是同性也無所謂!要不要陪我用屁股嘻啥一下?你這弩級甜心!」


    弩級甜心是什麽意思?


    用屁股嘻哈一下又是什麽狀況?


    「不要突然摸別人屁股啦!」


    「抱歉。要不然這樣吧——甜心,你也可以對我的屁股嘻哈一下。」


    「啊?」


    「現在我們是同性。你可以毫無顧忌地摸。」


    這樣聽來——不摸感覺會沒完沒了。趕緊了事再到織戶那裏吧。


    我將手迅速伸進娑羅室的裙子裏麵。


    摸過屁股,我將不住發抖的手挪到自己眼前。


    「怎……怎麽會有這麽棒的屁股!」


    我不禁脫口稱讚。


    雖然我是第一次摸娑羅室的屁股,可是那種綿軟及鬆軟交融的感覺——讓我冒出了有如麵紙廣告詞的形容。


    「我們終於……迎接初夜了。」


    娑羅室望著天花板,感慨萬千地閉上眼。


    「什麽意思啦?你這個人從頭到腳是怎麽搞的!」


    「聽好了,屁股甜心。重點在屁股。要用屁股。」


    「這口氣好像有病的絕地武士……我姑且拚拚看,不要太期待喔。」


    我從桌上的巧克力當中隨便拿了一個。


    格紋花色及緞帶包裝得很可愛。


    「除了你以外,還有誰救得了那個白癡啊——拜托你囉,相川。」


    三原又用快落淚的表情望著我。


    「眼淚不適合你。我會盡力而為啦。」


    「笨……笨蛋!別亂說啦!長那種可愛的臉還要酷!」


    我將巧克力捧在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離開教室。


    走過走廊,下了樓梯。


    在鞋櫃前麵換上室外鞋——


    這時我倏地停下。


    然後,我打開織戶的鞋櫃。


    在裏麵,有個金色的小娃兒。要是當成小雕像,發音也一樣。(注:小娃兒和小雕像的日文發音都是「こぞう」)


    幸運之神比利肯。


    記得織戶說過,摸了祂的腳底就能實現願望。


    「請您保佑我開一座百萬人規模的後宮。」


    當時,織戶許了這種願望。


    我覺得不可能就沒當回事,但現在回想起來,比利肯等於是真的靈驗了。


    寧可信其有,我也摸了摸比利肯的腳底。


    「請您保佑事件能平安收尾。」


    好。我開始深呼吸。


    這比和怪物對峙更令人緊張。


    哪怕是說謊,要對人告白依然很恐怖。


    下定決心、鼓起勇氣、煩惱許久——假如,那份心意遭到對方拒絕——


    最恐怖的就是一切都落空。


    所以,我才不想告白。


    假使我有個由衷喜歡的對象,我肯定不會告白。


    我八成會顧慮到成功率。


    有句話說「戀愛是盲目的」,但我將這句話反過來解讀。


    如果不敢盲目地做出傻事,那還叫戀愛嗎?


    現在,我正要做傻事。


    站在據說告白絕對能如願以償的傳說之樹下,還受到北風吹拂,交出包裝可愛的巧克力。


    由原本是男生的我——送給男生。


    這是哪門子狀況?


    「鬥莉王……同學。」


    我喚了對方名字,結果留著刺蝟頭的男生貌似訝異地轉了頭。


    「是相川啊……?離我上次被人用那個名字叫住,隔了多少年?」


    哇——


    這種「我很酷吧~」的調調是怎樣?你在滄桑什麽啦


    。


    「我是來送巧克力的。」


    「咦?啊……對喔……今天是十四日。我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騙誰啊。你以為已經有多少人來送巧克力了?


    「我一直……」


    我感到緊張。對於自己非得用這種三腳貓演技而感到緊張。對於接下來要講的丟臉台詞,我的心悸動不已。


    「我一直很喜歡你!請收下這份巧克力!」


    我以兩手將巧克力遞出。


    於是乎——


    「抱歉——我這個男人不值得讓單一女性傾心。」


    你煩死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過,這份巧克力我還是收下了。」


    織戶隨手拿走我的巧克力,然後包裝一拆,就放進嘴裏。


    他刻意用兩根指頭捏著巧克力,仿佛吞藥粉似地;也仿佛將整串葡萄捏起,隻吃最下麵那顆似地抬起下巴,伸出舌頭,將巧克力擱到舌頭上。


    織戶大概以為那種吃相很帥。


    由好萊塢巨星來做應該就會上相,但現在這一幕隻有惡心。


    啊,我不小心就冒出真正情緒了。我覺得他好惡心。


    不行啦。我絕對不要讓這家夥摸屁股!對不起,娑羅室。我似乎辦不到。


    「我會尊重你的心意,接下來要不要去約會?」


    「啊?這種時候要去哪裏?」


    「這個嘛——夜景漂亮的公園不錯。」


    唔哇——居然用這種老套——


    「——讓我們從賓館將它納入眼底。」


    結果他要求得超直接!是顆直球式的變化球!


    「我們不直接看夜景啊?」


    「嗯。不過從窗口往公園看過去,景色優美得不得了。」


    「那去公園不就好了?」


    「在那邊……我實在……不好意思。」


    當我正想痛後他一頓時——


    織戶突然身子直挺挺地向後倒下。


    「欸。」


    我試著敲了敲僵硬得像人偶般,倒在地上的織戶。


    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甚至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死了。


    可是,感覺織戶並沒有死。


    「嗯,比我想像中撐得更久啊。」


    聽到有陣澄澈的嗓音傳來,我轉過身。


    「他終於 吃到瑟拉的巧克力了」


    瑟拉和優從樹後頭冒了出來。


    難道她們一直在學校觀察織戶的狀況?


    「所以,這是怎麽回事?」


    我指著姿勢挺直倒地的織戶問道。


    「他吃了人情巧克力。」


    「人情在哪裏?」


    「瀕臨極限的致死劑量。」


    瀕臨致死劑量的人情巧克力!(注:日文中「人情」和「瀕臨極限」的發音同為「ギリ」)


    「這樣真的不要緊嗎?春奈呢?」


    「春奈吃了跟這個一樣的東西 正在房間裏呻吟」


    「瑟拉,你幹嘛做出這種玩意兒?」


    「我不過是做了好吃到令人渾身酥麻的巧克力。印象中要六小時才能醒來,但沒有比美味更要緊的了。」


    「有啦!保命才要緊!」


    「不,吃了並不會死。隻是瀕臨致死,瀕臨而已。」


    東西吃了對身體有害就是不行,我真希望開導她這個道理。


    「就算暈過去了,能力好像還是沒解除。」


    「這表示要有他的意願,才能結束異變吧。」


    「怎麽辦?」


    「瑟拉……看來隻能拜托你了。」


    畢竟織戶最愛的就是瑟拉。


    「在此之前」


    被人拉住袖子,我才發現優正用便條紙對著我。


    「嗯?」


    「先幫他圍上 吸血忍者的披風」


    吸血忍者的披風?為什麽優會突然提到這個?


    「美迦洛的黑衣 和吸血忍者的披風屬於相同材質」


    原來是這樣。


    吸血忍者是優和惡魔男爵一起創造的種族。


    冥界人與吸血忍者有許多共通點。


    就組織、能力而言都很像。


    因為,那是身為冥界人的優所創造的。


    吸血忍者任性的思考方式以及戒律,則與韋莉耶有類似之處。那肯定是因為參與創造的惡魔男爵出身於韋莉耶。


    原來如此。等候織戶下次醒來,我和優躲在樹幹後頭,隻露出臉孔,像是丸子三兄弟似地守著事情發展,


    「這件披風是……」


    「你醒了?」


    麵對眼前的美女,醒過來的織戶在一秒鍾以內就站起身了。


    「瑟……瑟拉小姐!」


    「你打算怎麽樣?」


    那陣嗓音裏,蘊含著壓迫感。其中交雜了無奈與平靜的怒氣。


    「咦?」


    「你是想要不特定多數的女朋友?」


    「這……這個——」


    「那些話 並不是對他說的」


    跟花心思去理解優那張便條的含意相比,我更在意織戶。


    「隻有我……你不會滿意嗎?維持像過去那樣,無法讓你滿足?」


    精湛無比的演技。


    如同對織戶傾心的表情。


    「等……等一下!你是在指什麽?」


    「目前,創造出這種狀況的就是你。你應該是想建立後宮吧?」


    「是我——造成的?……比利肯大人。」


    織戶掌握到所有症結了。話雖如此,他頂多是把這當成是神明的惡作劇。


    「能打破現狀的隻有你。要不要解除能力,操之在你。」


    「這樣啊……好,那就讓世界恢複吧。瑟拉小姐,我應該怎麽做?」


    「……咦?」


    聽著的我和瑟拉,都倍感訝異。


    織戶這麽簡單就答應放棄了?對於他盼望已久的這種狀況。


    為什麽?我做了各種假設來導出答案。


    難道是織戶無法割舍任何人的性格,勝過了好色之心?


    最為純真的存在。那指的不隻是好色,他和平鬆一樣——


    不行不行。織戶才不是那種角色啦。好惡好惡。


    「方法就是——」


    瑟拉對我們這裏使了個眼色。


    她應該是想問,有沒有人知道方法。


    就在優準備走到織戶身邊時——


    「……織戶。」


    文字夫跑過來了。因為我沒有回教室,才又派了下一個人上陣吧。


    時機多麽不巧。事情會變複雜耶。這下子——


    「相川她……沒有過來送巧克力?」


    「這麽一提……大概是跑到別處去了吧。」


    「……是喔。那麽……」


    文字夫帶著若有深意的表情,開始變得忸忸怩怩。


    「那個已經用不著了。隻要他將能力解除。」


    瑟拉對文字夫露出溫柔笑容。她似乎以為文字夫正準備送巧克力。


    優用力拉了我的袖子。


    『抓住她」


    我不懂那張便條的意思。理由沒有說清楚,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麽狀況——


    「真的嗎?」


    文字夫眨起可愛的大眼睛。


    「對啊。男子漢都會想成為拯救別人的英雄嘛。」


    織戶好煩。超級煩。


    文字夫頻頻點頭——


    「是喔是喔。那個——」


    叩。她露出滿麵笑容,然後朝織戶的後腦杓重重敲了一記。


    「啊嗚。」發出窩囊叫聲的織戶又一次倒下。


    我總算了解優的那張便條是什麽意思了。


    「你幹嘛?幫忙一下,瑟拉!阻止那家夥!」


    從樹後頭衝出來的我,身體突然動彈不得,整個人往前撲倒在地。


    裙子翻了起來,內褲因此徹底走光,盡管我設法想把裙擺蓋好,別說手臂,就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這招是——空間停止。我認得這招。是「沙貝利亞流暗殺格鬥術」。


    「……唔……果然……人類不適合當兵器耶。」


    在我和瑟拉,甚至連春奈都無法行動的局麵下,鎧甲少女迅速趕向前。


    「……好久不見……優克莉伍德。」


    「好久不見 我還以為 你會變裝混進來」


    對峙的兩人氣質相同。沉靜、神秘、感覺不出任何情緒的臉孔。


    優一朝我伸出手,原本無法動彈的身體就能動了。優的手甲可以讓魔力失效。她應該是用了那項功能。


    「所以被我當成文字夫的美少女,其實就是美蓮葛囉?」


    所有人都變成了女生,她也不必易容。


    因為沒人認得出。


    之前我對她根本沒有戒備耶。


    「她叫美蓮葛·沙貝利亞 是具備變化能力者」


    「總之……我要把他帶走。」


    「為什麽?」


    「我不會讓你們……要求他解除能力。」


    「我不是問那些 你問什麽要做出這種事?」


    「因為我覺得……這樣做……你說不定就會對我發脾氣。」


    美蓮葛一臉不以為意地說道。


    她這番話和夜之王好類似。不對,那家夥隻是想讓優傷心。他說過,優傷心的臉最美。


    「隊長死了……殺掉隊長的那家夥也死了……現在會對我發脾氣的……隻剩你了。」


    美蓮葛一伸手,織戶就縮小變成了糖果般的形狀。


    「對人家發脾氣嘛!優克莉伍德!」


    我對那表情有印象。


    滿心狂喜的殺手臉孔。這家夥和京子有相同的氣質。


    「你做什麽啦!」


    我表露自己的憤憤不平。既然美蓮葛希望別人發脾氣,要多少我都奉陪。


    「隻是把他弄得……方便搬運嘛。」


    被她回避掉了。美蓮葛和優的性質不同,但同樣不表露本身情緒。


    她將變成糖果的織戶握在手裏,拔腿就跑。


    「別想逃。」不過,瑟拉速度更快。


    瑟拉圍上披風,拿起藏在樹後頭的王者之劍正宗展開猛攻。


    「別……過來礙事……」


    從地麵冒出了穿著立領學生服的海獺,將瑟拉的攻擊迎頭擋開。


    緊接著,海獺的身軀越變越大。


    於是,它展露出全貌。一隻遠比校舍龐大的海獺。


    那尺寸——更勝於藍鯨。


    好大。總之有夠大。


    最先冒出的感想八成就是這樣。


    所有人,都抬頭仰望那隻聳立著遮去太陽的海獺。


    「……畢竟……是新型嘛。它比任何美迦洛……都要猙獰凶猛。來吧……優克莉伍德……到沒有人會礙事的地方……對我發脾氣吧。」


    美蓮葛顯得神情得意,還將變成糖果的織戶把玩於掌心,然後一溜煙就消失了。


    不能讓她逃走。


    「大家好——」海獺叫了一聲。


    討厭啦——它的聲音好可愛。還真是夠猙獰凶猛啊。


    「瑟拉,你和優一起去追美蓮葛!」


    「我明白了。」


    在樹葉飛繞下,瑟拉如忍者般消失於轉瞬間。然而「啪」的一聲,她又被打了回來。原來那種葉遁的身法還是會被抓到?


    隻有優成功衝過海獺身邊。


    它直接放優過去耶。


    「瑟拉,我們早點解決這家夥。」


    看來,隻能放手一搏了。反正和瑟拉聯手,一兩隻美迦洛馬上就能收拾掉。


    「不得已了。」


    瑟拉將藏在樹後的電鋸拋給我。美蓮葛是冥界人。預想到也會和美迦洛交手,她才會準備得這麽齊全吧。


    「人知、王死萊召、乃我旦、璽討右、艾可燃綏。」


    鑲滿荷葉邊的服裝,裹住了我和瑟拉的身軀。


    胸口一帶束得比平常更緊。


    這就是我的原本麵貌。魔裝少女相川步應有的英姿!


    我提起電鋸,朝海獺展開突擊。


    像這種美迦洛,一招就要把它收拾掉!


    「百分之六百!」


    咻——咚!


    直線發動突擊的我,被海獺橫手一掃,就像棒球般輕易飛出,最後重重地撞在校舍上。


    落點正好在三樓和四樓中間。


    ……………………啊,不行耶。這家夥是超強的敵人。


    感覺和那玩意兒很像。


    韋莉耶女王,莉莉亞·莉莉絲的魔裝兵器「風林火喵」。


    無論是攻擊方式或攻擊力都頗為類似。


    就某個角度來想,應該可以當作是對付「風林火喵」的練習,不過我未曾對「風林火喵」造成過半點傷害。


    「謝啦——」


    瑟拉同樣被擊飛了。


    以前和風林火喵交手時,瑟拉挨中一擊就動彈不得,但這次她立刻就起身。應該是魔裝少女的力量,強化了她的耐久度。


    我也要加把勁。


    「瑟拉,用夾攻對付它。」


    「我明白了!」


    瑟拉拿著王者之劍正宗,從海獺背後出手。


    然而——行不通。照理說,攻擊不會沒效果。敲下去應該就能造成傷害啊。


    「不客氣——」


    啪!瑟拉像是打蒼蠅似地被一掌拍到地麵。瑟拉的速度快到看不清,它居然可以做反應。


    「好幾次——」


    鏗!撞破鐵絲網的我滿地打滾。


    它的攻擊……揮手速度實在太快。


    該怎麽辦啊?


    隻要打倒它,我覺得自己就能打倒風林火喵了。


    「你覺得怎樣——?」


    咚!衝上去的我不斷被屢次擊飛。


    每拳的勁道都足以致死。跳傘不帶降落傘,撞在地麵的衝擊大概就和這個一樣。


    「我沒空理你這隻海獺……」


    腳已經站不穩了。


    既然這樣,是不是應該找友紀助陣?假如讓友紀的維涅葛雷特出手,我想就能打倒它。


    不行不行。友紀可以靠維涅葛雷特加強戰力,卻會因此換來幾乎要命的傷勢。


    這家夥,得由我來設法打倒。


    「步美,我們用那招吧。」


    「哪招?」


    「打倒吉娃娃的那一招。」


    啊——原來如此。我懂了。那招是吧。


    我抱住瑟拉,並且和海獺拉開距離。


    「那麽,要上囉。」


    「隨時奉陪。」


    我開始蓄力。百分之六百……百分之八百……百分之九百……


    隨後,瑟拉在擾敵之餘留下殘像,身影仿佛在夜裏掃過的手電筒光芒。


    「你們——」


    海獺的手,有如打蒼蠅似地揮下。


    結果——瑟拉被狠狠拍落地麵,身子更在反彈時連續翻滾了好幾圈。


    盡管如此,我仍趁隙搶進海獺跟前。


    逮到機會了!借助瑟拉的超高速移動,再由我全力出拳。


    轟——!


    我這一擊,讓遠超出十公尺的龐然


    身軀頓時懸空。


    然後……海獺發出沉重的聲響倒下。


    勝負已分。


    「瑟拉……你不要緊吧?」


    接連挨打,瑟拉變得遍體鱗傷。


    這下子可以知道,我要和變身成魔裝少女的瑟拉聯手,才勉強敵得過「風林火喵」。


    「沒問題。與其擔心我,快去追海爾賽茲大人——」


    瑟拉嗓音顫抖,睜大了眼睛。


    「這次——」


    聽見海獺的可愛叫聲,我轉過身。


    應該被我們打倒的海獺,又緩緩站了起來。


    我想得太天真了。


    光一擊選無法打倒它。還需要再一次奮不顧身的攻擊。


    要怎麽辦?我該怎麽辦?這家夥——


    「步美……你快走吧。我來當誘餌。」


    瑟拉應該傷到腳了。她把王者之劍正宗當成拐杖,撐著站起身。


    盡管我也想尊重瑟拉的想法——可是,腦海裏卻忽然浮現了織戶那張讓人火大的臉。


    「我……我不要。我也不想割舍任何人!」


    我帶著強烈決心,毅然瞪向海獺,而有隻小小的手就敲在我肩膀。


    那隻手太嬌小,明顯不會是瑟拉的手。


    「嗯,嗯,真酷耶~」


    「他可是人家一手教出來的哦。」


    有另外兩人的聲音。


    可愛少女的嗓音,讓我訝異得瞠目結舌。


    「大師……還有克莉絲?」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兩位老師。拿著酒瓶的白色哥德蘿莉服少女;以及身穿蕾絲白袍,兩手持刀的雙馬尾少女。


    她們怎麽會跑來這裏——


    「那隻美迦洛啊~步先生好像還無法打倒耶~」


    「居然還真的研發出來啦。強度幾乎和風林火喵一樣了吧?」


    「隻不過,看來並沒有最關鍵的機能哦。」


    「缺了魔裝少女壓製程式對吧。隻要沒有那個,輕鬆搞定啦。」


    她們倆貌似開心地談笑著,還抬頭望著海獺。


    「你們……」


    「看了還不懂嗎,大姊姊?」


    「我們兩個~會將那隻美迦洛順手解決喔。」


    原來是救兵。而且就我所知,這是最強等級的救兵。再沒有比她們更可靠的魔裝少女了。假如交給這兩個人——要打倒海獺,或許真的隻是舉手之勞。


    「瑟拉!我們去追美蓮葛。你能動嗎?」


    「嗯……沒問題……唔!」


    起身的瑟拉,立刻又整個人垮了下去。


    「瑟拉芬交給我們照料。」


    「相川,我會全力幫忙的!」


    穿著黑披風的吸血忍者集團,也魚貫趕到。


    既然有友紀的維涅葛雷特——不過……


    克莉絲朝著做不了決定的我,拿起酒瓶猛灌,然後揮了揮手說:


    「唔呀,我想吸血忍者隻要專心減輕現場損害就夠了。大姊姊你趕快一個人去追美蓮葛,這樣不就好了?」


    聽了克莉絲的話,大師嘻嘻笑著問:


    「你取回魔力了嗎?」


    「根本還沒有。不過,要打倒它綽綽有餘。借我一把魔裝煉器。」


    「嗬嗬~反正有你在總比沒有好。」


    克莉絲對大師懷恨在心。或許是因為大師信任她,就毫不猶豫地把刀出借了。


    甩開酒瓶以後,克莉絲拿起刀。


    「愛麗兒,收拾完這些我就要宰了你喔。」


    「你辦得到嗎~?還不如一起去喝個酒怎樣?」


    「那麽,我要你請客請到死。」


    「那還真恐怖耶~」


    「我絕對不會原諒你。雖然不原諒是一回事——但我今天可以陪你處理這些。為了可愛的學生嘛。」


    「你的心情我可以諒解~」


    克莉絲右手持刀。大師則將刀握在左手。兩人牽著手,緩緩朝巨大的海獺走去。


    嬌小的女生毫不畏懼,悠然走向巨大的美迦洛。


    對於那小小的,實在有夠嬌小的背影,我寄予全麵信賴。


    沒時間讓我看這裏如何收場了。


    「娑羅室。瑟拉拜托你囉。」


    「嗯,你去吧。my……達令。」


    「步美……請你看地麵。」


    瑟拉指向地麵,連聲音都顯得斷斷續續。


    放眼看去,有零星散落的巧克力。


    漢賽爾和葛麗特?(注:格林童話《糖果屋》中,為了避免迷路而沿路灑下麵包屑的兩兄妹)


    順著巧克力找去,我發現了產生口角的美蓮葛和優。


    地點則是—今年排行第一的熱門景點,我最愛光顧的墳場。


    對我來說,那裏就某種層麵而言也是傳說之樹。她們兩個就在位於墳場的大樹下,針鋒相對地瞪著彼此。


    「又軟又長的……感覺才像賺到嘛。」


    「脆脆的才劃算」


    ………………


    「你們在談什麽啊——?」


    我和瑟拉明明抱著必死決心在戰鬥耶。


    「……炸薯條。」


    先不管優怎麽會牽扯到這個話題,我照樣有股火氣衝上來了。


    「重點是,你把織戶還來。」


    「假如……我說……不要呢?」


    「我就扁你。造成別人困擾是不應該的,你在冥界沒學過嗎?」


    「……你該不會……在生氣?」


    「廢話!」


    「是喔……你生氣了。」


    美蓮葛捧著臉,顯得十分陶醉。


    「不過……你不痛扁我……我感受不到。」


    麵無表情的美蓮葛紅著臉,張大了嘴巴。而她目光望去的方向——


    遠遠能看見,倒下的海獺掀起了一陣白煙。


    大師和克莉絲,已經將那隻海獺打倒了?我也跟著目瞪口呆。


    我實在不想和她們倆為敵。


    「你要怎麽辦?看來海獺已經被打倒囉。」


    「在這邊……動手……就行了。」


    說著,美蓮葛的兩掌間——冒出了一條法國麵包。


    這是哪招啦!


    盡管美蓮葛希望別人對她發脾氣,她本身卻不會生氣。


    「我不會饒你喔——優,行不行?」


    對於這種人,講了也不會懂。


    「準許」


    得到分外力量的人,沒受到教訓是不會學乖的。


    我要讓她搞清楚。


    「憤怒的一擊……好期待喔。」


    朝著又陶醉得眼神蕩漾的美蓮葛,我一拳招呼過去——可是,我卻揮空了。


    眼前,是塊圓木。


    「你怎麽會用忍術啊?」


    我問了繞到背後的美蓮葛。


    「為什麽……你會知道……我在後麵?」


    砰!


    她卯足了勁用法國麵包敲我,我的腦袋因此蓋上了一層麵包粉。


    這招——和王者之劍正宗有些類似。


    麵包粉灑落,敲斷的麵包前端打轉著飛了出去。


    「因為我認得——你那種替身術!」


    轉身的我順勢揮拳。


    百分之五百!


    她八成又想用替身術逃走。竊笑著的美蓮葛發現身上出了異狀,變得神情凝重。


    「接招吧!」


    我咬緊牙關揍她。


    不能動了吧?對呀。這招是沙貝利亞流暗殺格鬥術。你就敗在自己的招式下,承受我這股憤怒吧!


    但我的手卻裂成兩半,軟趴趴地掠過美蓮葛的臉。


    是的,我的右手變成紙了。


    「果然……你也不肯對人家發脾氣。」


    她表情難過地,在右手變出了新的法國麵包用來敲我。


    我的腿垮了。


    「變化能力者——這就是你的力量?」


    「人家的能力和優克莉伍德一樣,都是恒常發動的。」


    沒有人能對美蓮葛發脾氣。


    那並不是因為她獲得了第七深淵的權力。


    而是從物理上就無法對她動粗。


    「無論我做什麽,妮葛蕾莉亞都不肯生氣。」


    八成也是。妮妮小姐具備能寬容一切的大量。


    「不過……假如是逐漸取回感情的……優克莉伍德……肯定就會對人家發脾氣。」


    「我啊——早就已經生氣了!」


    我用左手揍了美蓮葛。


    於是乎,打到的是圓木。


    「……我就說嘛……你辦不到的。」


    法國麵包朝頭頂揮下。不見方才那張陶醉的臉,隻剩冷酷的表情。


    「就算辦不到,我也非試不可!」


    「嗯……那麽……你去死吧。」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


    在我跟前的,是優。


    「這樣你滿意了嗎?」


    優的手甲,是由可以封鎖魔力的妮妮小姐親手打造。美蓮葛那種自動防禦的能力,應該需要動用到魔力。


    所以,優可以使之失效,並且賞她耳光。


    「我第一次——被優克莉伍德打了……感覺真的……好奇怪哦。」


    美蓮葛表情格外高興地說道。


    雖然看起來不會很痛,她仍輕撫變紅的臉龐。


    「我並不是以前的我」


    目光堅毅。優鮮少露出那種眼神。


    「你終於……肯對人家發脾氣了。」


    「我不會生你的氣 正因為我生氣了 才更不會對你生氣」


    「既然這樣……我是不是隻能動手殺人?……像隊長那時候一樣。」


    她居然想到這種令人厭惡的手段。


    美蓮葛用了野茂英雄般的投球架勢,將糖果高高拋向天際。


    飛到了讓人懷疑是否會抵達大氣層的高度。


    「……要是我現在讓他恢複……你們覺得會怎麽樣?」


    美蓮葛一聲彈指。


    糟透了——看你做了什麽好事!混帳!


    我追了上去。


    我有如火箭似地,急速飛向高空。


    看到了!


    看得見失去意識的織戶,正在強風吹拂下摔落。


    「織戶————————!」


    我緊緊抱住織戶。


    然而,在這個瞬間——我的變身遭到解除,變得一絲不掛。


    中計了。


    變化能力——美蓮葛和妮妮小姐一樣,可以解除魔裝少女的變身。她並不是讓魔法失效——而是讓變身再次產生變化。


    美蓮葛將此計安排在織戶身上。


    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我。


    美蓮葛打算藉著殺我來激怒優……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夜之王同樣是僵屍。


    要是這樣摔下去,織戶八成會死。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想找出對策的我拚命動著腦,卻隨著地表越來越近,焦急得什麽都不能思考。


    結果——


    有條男人的胳臂將我摟住了。


    「織戶?」


    「我不太懂這是什麽狀況,但是有光溜溜的美少女——受不了耶!」


    他還是和往常一樣,說話既下流又額心——可是,織戶卻主動讓自己墊底,仿佛要保護我。


    「你做什麽啦?根本不用保護我啊!」


    「摔下去的時候,我哪能讓女孩子墊在我下麵。」


    「你很煩耶。」


    我仍設法讓自己墊到下麵,但織戶比我想像中更有力,而掉落速度也比想像中更快——


    我們就這樣摔到地麵。


    聲勢浩大且狂風大作。


    原本讓沙塵刮到閉上眼的我,低頭望向墊底當緩衝的織戶。


    唔,內髒和骨頭……有幾個部位廢了。


    即使讓別人挺身保護,衝擊依然是衝擊。


    連我都變得這麽慘——直接摔落地麵的織戶不就……


    我抓著口裏吐血,躺成大字型的織戶肩膀搖晃。


    「織戶!織戶!你沒事吧?」


    他的製服弄髒了,頭發也亂成一團,但莫名其妙地……就隻有眼鏡沒傷到分毫。


    「相川——太好了。我終於保護到你了。」


    氣息奄奄。織戶似乎勉強保有意識。


    姑且可以先放心了。


    看起來像人類,卻依然屬於美迦洛的他,身體好像變得十分頑強。


    「你幹嘛這樣逞強啦?白癡。」


    「因為我欠了你死也還不清的人情啊。」


    「不要死啦。就算額心或煩人也都無所謂——你要活下去啦。」


    織戶聽了我的話,大笑。


    他笑得太過頭,又嗆到喀血。


    「這並不好笑啦!你不要緊吧?」


    「我已經習慣聽別人叫我去死,被要求活下去是第一次耶。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看你這樣……似乎是不要緊囉。」


    五指一掐。摸摸摸揉揉揉……


    「呀啊!」


    我發出了女生般的尖叫。


    因為,織戶忽然對我的屁股伸出鹹豬手。


    「怎麽會有這麽棒的屁股!世上竟有這等屁股?」


    我朝織戶賞了一記猛烈到能劈碎眼鏡的手刀。


    你這白癡——


    「——吾人於願已足矣。」


    隻留下這句話,織戶就昏過去了。


    娑羅室給的建議沒錯,用屁股織戶就滿足了。


    明明當上幸運色胚或領到情人節巧克力,都沒有讓他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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