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晚安。我是僵屍相川。


    如果要旅行,大家會去哪裏呢?


    「唔~點什麽才好呢?」


    「有什麽好煩惱的。


    愛吃的東西應該一下子就能想出來吧。」


    海外旅行、海邊、溫泉、京都——


    度假的目的主要有三種。放鬆,玩樂,欣賞風景


    「可是娑羅室,我覺得這時候寫拉麵不太對啊。」


    「點拉麵不對嗎?」


    隻是,天氣不好的時候——


    「要是點拉麵,光吃那個就飽了啦。」


    「你別以為輕輕鬆鬆就能吃到喔。」


    哪怕是度假也要付出全力。


    這次的故事是這樣的。


    聽得見聲音……


    “達……逃……”


    由於耳鳴的關係,我聽不清楚周圍的聲音。


    意識朦朧……


    我緩緩搖頭,視野模糊,眼皮似乎隨時都匯會垂下來。


    啊,好沉重。我的眼皮好沉重。


    在意識恍惚間,感覺像作夢一樣飄飄然的我仍設法睜著眼睛,我覺得不這樣不行。


    眼前是整片慘烈的景象。


    不分男女,倒在地上的全是人,人,人。


    所有人都穿相同的衣服。當然,我身上的衣服也一樣。


    那正是名為“地獄”的戰場。


    我本來——在這裏做什麽?


    啊,不行。腦袋沒辦法運作。


    “……令,趕快……”


    有聲音一直在呼喚我。


    我將目光稍稍轉向旁邊,某段文字便映入微睜著的眼簾。


    “梅兒.舒特瓏長眠於此”


    上麵這麽寫著。


    啊,我沒能保護好。


    那個傻呼嚕的隱形巨乳少女。


    “混帳達令!沒聽到我叫你逃嗎!”


    耳朵終於恢複靈光的我,這才將一直呼喚我的聲音聽清楚。


    有個黑發少女在那裏。


    什麽嘛。原來是娑羅室。


    “轟”的一聲沉沉響起,子彈命中了我的側頭部。


    我想起來了。我就是像這樣挨了一槍,才差點失去意識。


    所以,娑羅室一直叫我逃。


    理解一切以後——


    我像個享盡天年的老人,沉睡似的……死去了。


    唰…….唰……唰……


    晃。很晃。非常晃。


    木刀一揮,胸部便跟著搖晃。還有馬尾也是。


    “七二〇……七二一……”


    練揮劍的次數已經超過七百次。


    美麗臉孔及身材有如吸血鬼或女忍者的少女——瑟拉。光是看她揮灑晶瑩的汗珠,感覺就很賞心悅目。


    我在緣廊上一邊嚼著芥末夠嗆的火腿蛋三明治,一邊看著在庭院練揮劍的少女,心態好比觀賞體育競賽般光明磊落。


    蟬鳴,再加上堪稱天然三溫暖的大熱天。


    最適合小學生到外麵玩耍,同時也最不適合上班族外出跑業務的夏季某日。


    專注到背心因汗水打濕變色也不介意的瑟拉旁邊,有人同樣揮著木刀,是春奈。


    身高頂多一四五公分左右的呆毛小不點女孩表情毅然,用和瑟拉一樣的速度在揮木刀


    “一京五六八二億三八……一京五六八二億三九……”


    “喂,春奈。你才揮到二十次而已吧。少在那裏打腫臉充胖子。”


    “反正我已經累了。好,休息休息。”


    呆毛變得軟趴趴的春奈將木刀隨手一甩,然後跑到屋裏。她大概揮膩了吧。依然是個沒毅力的家夥。


    “說的也是。差不多要中午了。”


    平時隻要有空就來庭院練習揮劍,這是瑟拉每天的功課,但今天異於往常。


    “呃,你怎麽練得那麽起勁?”


    我一邊把涼透的運動飲料和毛巾遞給瑟拉,一邊講出心裏一直好奇的疑問。


    畢竟,我實在不忍心在她專注時搭話。


    “其實呢,這個星期六會舉辦讓我們吸血忍者齊聚一堂的大宴會。”


    “所以要練習揮劍?”


    聽不出頭緒的我反問。


    “是的。我想到時候我肯定會跟娑羅室做個了斷。”


    “嗯。好像很有趣耶。我可以去嗎?”


    “……你想來參加?真是條讓人頭痛的臭蟲。足以令我鄙視。”


    有必要講成這樣?我明明隻是想去看瑟拉所說的“了斷”而已。


    “優和春奈會去嗎?”


    “海爾賽茲大人有說過……她不太想和吸血忍者接觸。”


    哎,優一直堅持不去吸血忍者的村落嘛。


    “我也不去。”


    春奈一邊吸吮冰棒,一邊懶洋洋地說。


    “那我看我還是別去好了。”


    “步你要去啦!留在家裏礙事!”


    我被春奈踹了好幾腳。臭小鬼。


    “說我礙事——”


    我正準備回嘴,瑟拉就拉住了我的手臂。


    她直接把我拖到春奈看不見的地方。


    “照我看來,春奈似乎想教海爾賽茲大人做菜。偶爾讓海爾賽茲大人和她獨處,或許也是件好事。”


    讓春奈和優獨處啊……這麽說來,之前她們幾乎都沒有那種時間。


    她們倆都想跟對方成為朋友,卻遲遲無法坦率。


    說不定就是因為有我跟瑟拉看著,才會害羞得不敢行動。


    偶爾嗎——


    沒辦法嘍。


    “我要去。拜托讓我去。”


    我舉手,蹦蹦跳跳地用春奈可以聽見的大音量開口。


    “好惡!興奮的步好惡!”


    我明明是為你好耶。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若是要去,請把喜歡的菜色告訴我。”


    瑟拉露出笑靨。


    平時她都不會對我笑的。


    大概瑟拉對宴會就是那麽期待吧。雖然我不知道她要跟娑羅室做什麽了斷。


    “聽說有這回事耶,友紀你也會去嗎?”


    學校的午休時間,笑容像少年的短發吸血忍者友紀從隔壁班跑來,我便問了她關於大宴會的事情。


    換成平常,眼鏡男都會在這種時候來攪局,因此我挑了那家夥去廁所的時候問。


    “喔!當然會啊!那可是一年一度的大宴會!而且這次兩派人馬會在同一個地方舉辦喔。”


    興奮得足以影響耳朵的聲音。穿製服就不太顯眼的雙峰正隨著她的誇張動作搖來晃去。“原來你們的派係還沒有合並啊。”


    我一邊張口大啖春奈做的頂級煎蛋,一邊有耳無心地聽友紀說。


    “理念有差別嘛。”


    友紀嘟噥。


    “嗯。不僅如此,我想那應該永遠都不會改變。哎,跟以往會演變成內鬥相比,已經算改善許多了——”


    有人從我背後出聲,我下意識用足以掉了筷子的速度轉頭。


    “娑羅室,你什麽時候來的?”


    有頭烏黑長發的美少女在我後麵。不對,或許該稱為美女吧。擔任瑟拉上司的娑羅室正一派威風地張腿站著。


    “我一直在旁邊喔。”


    娑羅室說得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


    “她都在啊。”


    友紀一副“怎麽現在才想到要問”的態度。


    “我完全沒察覺到動靜。你是忍者啊?”


    這些都是司空見慣的狀況,因此我一麵歎氣一麵撿筷子。


    “那樣算讚美呢。”


    “你當然也會去


    吧。”


    “唔,我有點猶豫。”


    娑羅室躊躇的模樣,讓友紀露出了活像小狗被拋棄前的臉。


    “咦~娑羅室伐底不去嗎?”


    你擺那種臉讓我很為難——娑羅室將目光從友紀身上移開,望向窗外。


    “其實,我在星期日有演唱會。”


    除了吸血忍者、在學高中女生這兩張麵孔以外,她同時也身為偶像歌星。


    班上總會有個任何事都難不倒的家夥吧,娑羅室就是那種類型。


    “兩場活動並沒有撞期嘛。”


    “可是,一旦參加宴會,勢必就得奉陪一整夜。”


    為什麽聽起來有點猥褻的感覺?


    “你中途先回家不就好了嗎?”


    友紀提議。她似乎很想跟娑羅室一起去。哎,照友紀的性子應該隻是覺得人越多越好玩吧。


    “也對。話是那麽說沒錯——然而星期日的演唱會是一周年紀念。這是我從街頭演唱會一點一滴耕耘至今的集大成——我希望在活動前一天能睡飽,讓自己養精蓄銳。”


    “這樣啊。那真遺憾。瑟拉還拚勁十足地說要跟你做個了斷呢。”


    “唔?my達令,難不成你也會去?”


    “對啊。”


    “真膚淺,你這色達令。”


    瑟拉也好,娑羅室也罷,為什麽我非得被她們數落成這樣。


    “不過——既然達令要去,那就更讓我煩惱了。”


    娑羅室交抱雙臂,然後皺了眉頭。


    “與其煩惱那麽多,你就去吧。”


    雖然我不想勉強她,但也不希望瑟拉的努力白費。


    “唔~”她用力閉著眼睛,似乎有許多顧慮的樣子。


    “我們去嘛~”


    友紀雙手合十拜托。


    “拜托你了,也當成是為了我。在場認識的人越多當然再好不過了。”


    我講的話讓娑羅室笑了一笑。


    “好,我明白了。硬著頭皮去嘍。反正中途離開就行了。我要和達令一起暢遊夜生活!”


    撥雲見日般的爽快語氣。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聽起來有種猥褻感。


    “你不要搞一些奇怪的花樣喔。”


    我隨口開了個玩笑,娑羅室卻滿臉通紅地連退幾步。


    “為什麽會露餡!”


    你還真的想亂來啊!實在大意不得。


    應該說,原本真有猥褻的意思在啊!


    唯一聽不懂黃腔的友紀偏了頭。


    “奇怪的花樣,是像相川跳的舞那樣嗎?”


    “我跳的舞才不奇怪!躺著也中槍嘛!”


    我忍不住喊出自己的心聲。


    雖然有點強人所難,這會兒娑羅室也要參加吸血忍者的大宴會了。


    那是在三重縣的某處深山中舉辦。伊賀、甲賀之類的地名都在這一帶,因此大概也會有吸血忍者的村子吧。


    正值夏天,雖然我會想去海邊,但反正我的體質又不能曬太陽。


    既然大自然有綠意盎然的茂密草木保護我,去山上更好。


    從車站走了好一段路,然後爬山,再搭乘纜車,前前後後花了兩小時。


    “我們到了。”


    結果,我們來到一間旅館。怎麽看都像溫泉旅館。看似從很久以前就開始營業,有種仿佛會在這裏召開將棋名人賽的莊嚴氣息。


    到底會在這裏舉行什麽活動啊?


    “歡迎蒞臨,瑟拉芬大人。”


    親切的老板娘(頸子好性感)出來迎接,瑟拉對她鞠躬。看到瑟拉那樣,我們也有樣學樣地鞠了躬。


    帶路的老板娘說了“這邊請”,瑟拉便默默跟上去。


    說不出的見外感,讓我深深地吐了口氣,然後我打起精神,緩緩地跟到瑟拉後麵。軟綿綿的地板踏起來好舒服。


    於是我們被帶到大宴會廳。


    畫著風神雷神的紙門一拉開以後——


    “喔~!”發出感歎的是我。


    裏麵大概有我們學校的兩間教室打通那麽廣。


    浴衣美女排成了一列。她們大概是在等上菜,吃懷石料理或時代劇中常看見旅館在用的那種,可層層疊起的小桌排成一整列。


    “真氣派。”


    “住一晚的價格是很可觀的喔!”


    瑟拉臉上寫著:你煩死了,別嚷嚷。


    不用說我也知道,這間旅館的價位肯定尊貴不凡。看場地這麽寬敞就曉得了。


    房內排有幾百張座墊,七成位子都坐滿了。


    而且我發現自己說要參加這場聚會時,被瑟拉和娑羅室臭罵的理由了。


    在位子上的——不對,在場的男性就隻有我一個。


    沒錯,原來這場宴會……是吸血忍者辦的“女生聚會”。


    “嗨——相川,等你很久了!”


    穿浴衣的友紀一臉開心地蹦蹦跳跳跑來。上下猛晃的隱形巨乳讓我目光飄來飄去。


    別撒野啦,會踩壞塌塌米吧。


    “行李應該放哪裏呢?”


    “大家都放在睡覺的地方耶,那邊。”


    友紀搶去我的行李,跟瑟拉一起離開了大房間。


    我不知所措地坐在入口處。


    放眼望去全是美女,美少女,美女童。難道吸血忍者都長得一副好身材好臉蛋嗎?


    所有人似乎都麵帶笑容在聊往事。


    和樂融融的氣氛下,我隻覺得無地自容。


    沒想到參加熟人沒幾個的宴會,會慘烈成這樣。


    瑟拉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啊?五分鍾等起來像一小時甚至兩小時。


    有人說跟美女相處會覺得時間特別短,我想那肯定僅限彼此談得來的情況。


    “喂,達令。”


    救星來了。


    我轉頭看去,就發現娑羅室跟往常一樣,正一派威風地張腿站著。


    即使周遭全是美女,感覺她還是有種不一樣的氣場。黑發搭配浴衣的模樣十分適合她。得救了。硬要娑羅室來這趟果然值得。


    “你穿那樣比打扮成偶像漂亮。”


    大概是因為我對娑羅室露出了平時不會有的笑臉,她有些訝異似的愣了片刻,然後才開心地微笑。


    “和服癖達令,你也把衣服換了吧。”


    她將折過的浴衣迅速遞來。和娑羅室穿的款式相同。


    哎,來旅館就是要穿浴衣嘛。


    瑟拉一直沒回來,大概是因為她也要換衣服吧。


    我立刻動手脫上衣——咦?


    “這衣服是不是怪怪的?”


    我在浴衣上摸過來摸過去。乍看下分不出來,可是那件浴衣的設計很特殊。


    “嗯。等所有人到齊,配菜爭奪戰就會開始。沒多少時間嘍。快把衣服換上,癖達令。”


    配菜爭奪戰。娑羅室和瑟拉要做個了斷。


    我似乎搞清楚事情的全貌了。


    浴衣上有好幾個口袋。


    肩膀、胸口、手臂、腹部、屁股。


    而且每個口袋裏各裝了一張圖畫紙。


    上麵寫了我愛吃的菜色……這是紙牌。


    對喔,瑟拉有問過我愛吃什麽菜色。


    我懂了,簡單說就是這麽回事吧。


    所有人要互相爭奪紙牌上寫的“愛吃菜色”,來決定晩餐的內容。


    誰能拿到最多配菜呢?


    瑟拉和娑羅室較量的就是這個。


    沒過多久,“配菜爭奪戰”便召開了。


    傷腦筋。非常傷腦筋。


    我緊閉眼睛,呆站在寬廣和室的角落。


    這……這種比賽……高中男生根本沒辦法出手。


    我微微地睜開眼睛一看。


    眼前有整群的美女正嘻嘻哈哈開開心心地在纏鬥。


    所有人的浴衣底下隻穿內衣。掀開浴衣後露出的大腿殺傷力驚人。我不可能下場參加。我是男的耶!男人這種生物,無力得隻要碰到女生就會被抓去浸豬籠。


    我悄悄將手放到胸口。浴衣上縫了口袋。


    能躲盡量躲,我隻求吃得到好菜。


    至少,我死也要守住左胸前藏的這張“龍蝦沙西米”。


    最糟的情況下,隻要有龍蝦沙西米配白飯,這餐就夠豐盛了。


    “相~川。”


    擺著笑容將雙手張開合上的友紀過來了。


    少年般的眼神,以及讓人聯想到春奈的頑童嘴臉,現在都隻會構成威脅而已。


    畢竟別看她這樣,身手可有兩下子。


    我立刻逃跑。轉身一股腦地溜走。


    連半秒鍾的機會都不能給她。逃亡就是最大的防禦。


    “唔唔喔喔喔呀啊啊啊啊!”


    “咕啊!”


    友紀豪邁地從旁撲過來擒抱,我因而撞上牆壁。


    “你想得美!把鮮美的勝利果實交出來!”


    我被友紀從背後用手臂牢牢地勾住腰際,在快要遭到背摔姿勢往後摔的狀態下,我緊緊握住友紀的雙臂。


    “你才想得美。像這樣,你就搶不走我的牌。”


    “什麽!呼~哼!”


    手被我製住的友紀想設法掙脫。


    “哈哈哈。你別小看僵屍的力氣。”


    我毫不保留地發揮僵屍之力,牢牢抓著友紀不讓她逃跑。


    友紀想脫身,力量卻比不過僵屍。


    於是,她反而更用力地架住我。


    “現在沒空讓你講那種秀邪眼的台詞喔!”


    “啥!”


    “惡心。你們兩個都跟有洗發精香味的腋毛差不多惡心。”


    瑟拉露出白色內褲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大概奮戰得相當激烈。浴衣扯亂,肚臍還像喝醉的大叔一樣露出來。


    沒想到瑟拉竟然會跟友紀聯手……


    她們都賭在這一戰上。不擇手段了嗎?


    “抱著天真的想法不可能存活下來。”


    魔掌冷不防地伸來。放在肩膀、手臂口袋的牌被抽走,隨後——


    我用友紀的手臂拚命守住胸前的口袋。


    唯有龍蝦不能失!龍蝦不能失!


    “呼,你真不認命。”


    “對啊,相川都不認命。”


    “用不著講成那樣吧。”


    扭身掙紮的我一邊用背部感受友紀臉頰的溫暖,一邊被瑟拉抬腿使勁踹在臉上。


    她認真的一腳,讓我渾身失去力氣。


    友紀則趁機用背摔把我的後腦杓砸在塌塌米上。


    比賽結束的鍾聲在我腦袋裏“鏗~鏗~鏗~”地響起。


    我力竭倒地,被瑟拉用手伸進浴衣裏摸索。


    此時,我展開反擊。我抓住她的浴衣,然後直接起身——啊,沒用。完全起不來。因為我被她踩在地上。她想把我踩扁嘛。


    “不行,不可以搶走~~~~!”


    最後的抵抗毫無效果,我被瑟拉奪走一切了。


    是的,含龍蝦在內……什麽都沒了。


    可惡,瑟拉和友紀這對臭搭擋。


    我像小鹿一樣地站起身。不,我是頭猛虎。


    為了飽餐一頓,我是頭不擇手段地見人就搶的猛虎。


    我被瑟拉拖下水了。被拖進這座戰場,這場死鬥之中。


    既然如此,我隻能拚了。


    我要讓那些家夥後悔。


    身邊有個貌似柔弱的女性。留著及肩卷發的女性。看背影就知道是美女。年紀看上去大概是十九或二十歲。


    “唔喔——!”


    為了斬斷迷惘,我大聲呐喊,然後從那個女性的背後發動突擊。


    她受驚似的回頭。啊,長相也好可愛。


    可是,我不會留情!我是猛虎!凶猛到加藤清正都會來除害的猛虎!


    “好可怕!”


    磅。


    當我以為自己伸手摸到對方時,就被摔到塌塌米上了。


    這是……合氣道吧。我在不知不覺中被拋到半空,整個人飛了出去。


    太大意了。我心裏某處還保有愧疚的想法。


    我忘記她們是名為“吸血忍者”的超人軍團了。


    我沒有完全拋開天真的心。


    對方又摸了摸我的口袋,確認我身上連一張牌都沒有——


    “你真辛苦耶。”


    結果,對方帶著同情的眼神拍了拍我的肩膀。


    因為我的口袋空無一物……所以,她悄悄地塞了一張牌到我的胸口。


    我哭了。


    她的溫柔,自己的空虛,讓我哭了。


    拿起獲得的紙牌一看,上麵寫著“蘿卜泥”字樣。


    我哭了。


    我跟你們拚了!既然如此,我才不管會不會被叫成變態!


    我就是想吃好料啦!


    啟動超級模式。我要用新人類兼明鏡止水外加爆種的零式係統和愛莉絲係統讓精神感應框體共鳴並發動trans-am挑戰她們!


    出力百分之一百……兩百….三百……


    我放低重心,蓄集力量。


    我要讓自己爆發。爆發到屏除一切情緒、欲望——成為修羅!


    有三個女吸血忍者察覺我的氣勢,朝這裏過來了。


    力量正在我心中爆發,然而,我憑著行雲流水的步法,穿過了那三個人之間。


    “呀啊啊啊啊!”


    尖叫聲再大,也傳不到明鏡止水超級僵屍模式的我耳裏。我想我的頭發恐怕全變成金色而且豎了起來……不對,應該沒那麽離譜。


    三個女性都抱著身體當場癱倒在地。


    我手上,則留著尺寸滿大的“胸部”觸感。


    “呼……”


    我解除超級僵屍模式。


    這樣不行。罪惡感還是會將我壓垮。試了以後雖然管用,但這是不折不扣的性騷擾行為。


    從她們三個胸前的口袋,我得到了三張牌。


    我把牌從背麵翻到正麵。


    上麵寫的是——酪梨。有食材應該就謝天謝地了。


    不過,再仔細一看——上麵寫的是“耍白癡嗎”。(注:日文中,“酪梨(アボ力ド)”與“耍白癡嗎(アホ力卜)”,差別隻在有無濁音)


    ….混蛋———!


    耍白癡嗎!就是啊,耍白癡嗎!


    地球的人們!分一些濁音給我吧,一點點就好!


    第二張。“亞佛加厥”。(注:日文為“アポガド口”)


    ….混蛋———!


    雖然是我自己說想要濁音的!話是沒錯啦!


    可是我不需要用來表示一莫耳物質及其構成粒子(分子、原子、離子等)的比例常數(參照維基百科)啦!


    我想要的是酪梨!


    邊向神祈禱邊掀開的第三張紙牌是——“酪梨”!


    “好耶~~!”


    我自然而然地擺出勝利架勢。


    yes!yes!yes!


    連擺三次勝利架勢以後,我再一次仔細端詳寫著酪梨的牌。


    …為什麽……我會這麽想要……拿到酪梨呢?


    事到如今,我已經搞不懂了。


    在我受到打擊的時候,臀部就冷不防地被人摸了。


    我全身汗毛直豎……


    還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嗯。你的臀部棒雖棒……口袋裏卻什麽也沒擺呢。”


    耳熟的嗓音使我掩著屁股退到牆角。


    交抱雙臂,一身浴衣被抓得破爛的娑羅室就在眼前。


    她還是老樣子,忽然就從背後冒出來。


    “你這樣是性騷擾!毋庸置疑的性騷擾!”


    手腳未免太快了。可是摸的力道卻和速度相反,又輕又柔。真是技巧絕倫。


    “你似乎吃了苦頭呢,達令。”


    “你也是啊。”


    娑羅室的浴衣簡直像泰山一樣。


    “沒什麽,這樣反而好活動。多虧如此,獵物都會自己送上來。你搶到幾張牌了?”


    娑羅室扯了扯浴衣,微露黑色內褲。


    “目前,我隻有這四張。”


    食材隻有酪梨和蘿卜泥的我,被娑羅室用同情的眼神看著。


    “你這樣……真是太慘了。再不加把勁,會等於沒晚餐吃喔。”


    說來說去,都是瑟拉和友紀她們害的。


    “我明白。”


    原本我想盡快把娑羅室趕一邊去,不過,我忽然察覺到一點。


    瑟拉和友紀——對了!還有這一手!


    我牢牢抓住娑羅室的肩膀。


    “怎……怎麽?怎樣達令?你想接吻嗎?”


    肩膀忽然被抓住的娑羅室像清純少女一樣地臉紅了。


    “娑羅室,要不要和我聯手?”


    “哦。這提議滿有意思。”


    沒錯。好比友紀跟瑟拉聯手,我也跟娑羅室聯手就行了。這樣一來,我就不用觸摸女性的身體。


    我和娑羅室緊緊握手。


    交涉成立。


    “我今天打算用這隻手吃麵包。”


    “你不必特地向我報告。”


    之後過了十分鍾——我和娑羅室拿到了山一樣多的牌。


    戰法是這樣的。


    我趴到地上→吸血忍者撲過來→娑羅室再從大意的吸血忍者身上摸走紙牌。


    ……我完全就是個誘餌。


    呃,也無妨啦。無妨是無妨——


    “我不懂這一套為什麽會管用就是了。”


    心裏頭沒辦法釋懷。為什麽我當誘餌會成功?感覺絲毫都不能理解。


    “因為你的屁股長得很萬人迷。”


    現在才揭曉的新事實!


    “我還以為隻有你那樣。”


    “是啊,隻有我會懷著愛情對待你的屁股。”


    “口水擦幹淨。”


    娑羅室用了浴衣袖子擦嘴。


    就在這時候——


    “傷腦筋……沒想到變態會彼此聯手……惡心。”


    “什麽嘛,相川~需要聯手的話,你可以來找我啊。”


    出現啦,瑟拉&友紀。


    她們倆全身上下的口袋都裝滿了。


    “友紀……我就是不會放過你。”


    “嘿嘿嘿……來較量吧,相川!”


    喝啊啊啊啊……超級僵屍模式啟動!


    刹那間,穿浴衣的四個人杠上了。


    瑟拉和娑羅室出手時活像北鬥神拳的傳人,快得我都看不見


    至於我和友紀——


    “唔呀呀呀呀!”


    “喝啊喝啊喝啊!”


    我們隻是用巴掌互相拍來拍去。


    簡直像小鬼頭打架。不對,說是在嬉鬧也可以。


    我並不想跟她鬧。我想來一場壯烈的戰鬥。


    這樣下去會沒完沒了。


    必須更粗野……更不留情才行!


    “抱歉,友紀!”


    我擠出勇氣,把手伸向沉甸甸的e罩杯豪乳。


    好軟。我一邊用手掌體會軟呼呼的觸感,一邊將牌從左胸的口袋抽走。


    “啊……”於是怎麽著?隻見表情原本像極了少年的友紀臉越變越紅,跟害羞的少女一樣將目光轉開了。


    “相川……那個……要怎麽說呢……唔。”


    友紀在胸前握緊拳頭,肩膀縮在一起,還吞吞吐吐,扭忸怩怩地扭著身子。


    看到她那種態度……


    “……抱歉。”


    我就什麽也無法做了。


    我把搶來的牌還給友紀,反省了自己得意忘形的行為。


    就這樣,配菜爭奪戰結束了。


    當我把心思放在忽然從少年變成少女的友紀身上時,都忘了要娑羅室把牌分給我,如今我搶到的配菜就擺在麵前。


    女吸血忍者施舍的蘿卜泥。


    靠超級僵屍模式搶來的酪梨。


    其他……啊,有辣椒。胡椒鹽也可以自由取用。


    盡管蘿卜泥是被譽為常吃就不用看醫生的健康食材——


    隻有這些菜啊……


    我一麵擦眼淚,一麵把辣椒拌到蘿卜泥裏麵弄成辣蘿卜泥。


    …………………….我為什麽會做出這種事?


    心情一落千丈。


    這樣蘿卜泥不就更辣了嗎?


    總覺得我今天一直都抱著先試再說的精神,結果一再讓失敗重演。


    這叫什麽來著?日子犯衝?


    “相川……不嫌棄的話,這個給你。”


    還沒恢複平常調調的友紀紅著臉把配菜遞了過來。


    “謝謝你,友紀。”


    她分給我的是——番紅花飯。


    真令人感激。


    感激歸感激啦。


    這是最適合配咖哩的吧!隻給我飯又能怎樣!


    總之把辣蘿卜泥澆上去看看。


    ……………….讚耶。


    意外地好吃。辣蘿卜泥好讚。光用飯配辣蘿卜泥就夠讚了。


    讚得……掉眼淚。


    “吃”真是一件美好的事。


    “步,你為什麽要邊哭邊吃飯?簡直跟幹癟的河童一樣惡心。”


    瑟拉一臉享受地大啖鮮嫩彈牙的龍蝦肉。居然吃得那麽香。


    那明明是我的龍蝦耶。


    我的眼淚又盈眶了。


    “喂,臭達令。我的菜也分給你。來吧,你趴到地上就好。”


    娑羅室擺著架子告訴我。她的小桌上菜多得幾乎滿出來,雖然瑟拉也是。


    “那,分我咖喱。”


    我趴到地上。於是乎,娑羅室就像幽靈一樣飄了過來,把手伸向我的屁——


    “我看還是算了。”


    娑羅室又飄回座位。


    “豬耳朵給你好了。豬耳朵拿去。”


    娑羅室一下子就把豬耳朵夾到番紅花飯上麵。番紅花飯簡稱娑羅室。(注:番紅花飯的日文是“サフランライス”,娑羅室則為“サラス”)因為我不讓她摸屁股,拿到的菜色就變成豬耳朵了。


    好吃是好吃啦。


    我也想吃瑟拉的龍蝦耶~把目光轉過去看看好了。


    瑟拉拿我沒轍地甩了甩馬尾。


    “沒辦法。我的『鷹爪辣椒』也分給你吧。”


    很好,要不到~


    “你們是不是都好聲好氣地把自己不想吃的菜色推給我?”


    “相川……我們一起吃吧……”


    還有友紀,你怎麽這麽不來勁?你要跟平常一樣,像隻在院子到處跑的狗狗那麽high啊。


    友紀把小桌跟我並在一起,用餐時近得幾乎會碰到彼此的肩膀。


    我總覺得感覺怪怪,隻好找娑羅室講話呼攏過去。


    “結果,瑟拉跟你是誰贏了?”


    “我正巧也在好奇這一點。喂,統計得怎麽樣了?”


    娑羅室大聲一問,把蘿卜


    泥分給我的卷發吸血忍者就拿了麥克風,念起像便條的玩意。“好的。現在統計結果出來了。這次的優勝者是——呃~娑羅室伐底和瑟拉芬竟然同分共占第一名。”


    娑羅室和瑟拉同時淺笑著站起身,並且和對方握手。


    “看來,我們之間的了斷又要延後了。”


    “傷腦筋。”


    結果大概正如她們所料吧。說不定她們每次都同分。


    掌聲響起,兩人便坐回座位。


    除了我和友紀以外,所有人似乎都很開心。


    在大家就這樣用餐過了三十分鍾左右的時候——


    “那麽,我明天還有事情,因此差不多要告辭了。”


    一臉準備回去的娑羅室站了起來。


    畢竟她明天有演唱會。


    “請等一下。勝負未分,你打算就這樣逃走?”


    用完餐的瑟拉一邊擦嘴一邊仰望娑羅室。她剩了好多吃不完的菜。


    那張臉仿佛在強調比賽尚未結束。難道之後還有其他活動?


    娑羅室一臉為難,她似乎還在猶豫。


    “娑羅室。你明天是幾點開唱?”


    吃香紅花飯吃到四分飽的我也抬頭看了娑羅室。


    “唔?我預定從下午四點唱到六點就是了。”


    “既然這樣,早上再回去也可以吧?拜托你啦,當成是幫我的忙。”


    瑟拉跟平常一樣,友紀則不同於平常,對現在的我來說,娑羅室是唯一站在我這邊的。一想到娑羅室現在就要離開,我實在不安到極點。


    預定從早上開唱也就算了,傍晚才開始的話……多待一陣子不行嗎?


    我盯著娑羅室觀察臉色,她便可愛地嗬嗬笑了出來。


    “既然臭達令這麽說——沒辦法嚏。”


    娑羅室對我拋了個媚眼,大概是自己被需要讓她感到高興吧。


    隨後,我莫名其妙地被瑟拉瞪了。


    “這……這是不得已兼無可奈何。我分一道菜給你。”


    說著,瑟拉端了一道菜給我。


    “喔,謝啦。”


    我吃了那玩意。而我根本不知道那是瑟拉煮的。


    ……醒來時,穿著浴衣的我——正待在鋪滿墊被的戰場。


    “拿彈藥過來!”“醫護兵!醫護兵!”“突擊———!”


    聽得見各種呼喊聲。


    我揉了揉眼睛,試著掌握狀況。


    這裏是剛才進行配菜爭奪戰的地方。塌塌米上鋪了滿滿的墊被。


    而且,棉被被堆得像路障一樣,少女們正窩在死角躲避飛來飛去的枕頭。


    怎麽搞的……發生什麽事了……?


    理解狀況並沒有花掉我太多時間。


    這是在打枕頭仗。


    恐怕是分成瑟拉和娑羅室兩邊陣營的枕頭生存戰吧。


    我是待在哪一邊?


    目前戰況怎麽樣了?


    “你醒了嗎,相川?”


    傻呼嚕的友紀帶著毅然表情問。


    亂掉的浴衣。明明剛洗過澡,卻被汗水濡濕的肌膚。她毫不害臊地張著雙腿,剛換上的粉紅色內褲全露出來了。


    由於她的表情太過毅然,感覺並不煽情。


    “友紀——”


    之前那個宛如內向的班級股長,讓人覺得怪裏怪氣的友紀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在我眼前的是跟平常一樣——不,是比平常感覺更可靠的“吸血忍者”。


    “相川,說來倉促,不過麻煩你跟我一起往那邊跑!”


    友紀所指的方向,看得見和眼前棉被山相同的另一座山頭。而且,有好幾個美少女倒在山後麵的死角。


    “她們該不會死了吧?”


    “對啊。所以我們要死守那裏。準備好了嗎?”


    “現在隻能拚了吧。”


    我不太清楚狀況,但先照著友紀說的做好了。


    反正感覺超有趣的。


    總之,我從旁邊撿了三顆掉在地上的枕頭。


    “我們衝,相川!”


    將浴衣當披風揮舞的友紀在墊被上疾奔。


    “火力支援!”


    來自娑羅室的喊聲。換句話說,娑羅室是自己人。


    瑟拉的身影——找不到耶。她也是同隊的嗎?不,這同時也是娑羅室和瑟拉的對決。她應該在敵陣。


    飛來飛去的枕頭有如橫掃的暴雨。


    從棉被路障後麵探頭出來丟枕頭的自己人正陸續被擊倒,在這當下,一股腦隻顧衝鋒陷陣的我和友紀抵達目的地了。


    友紀將那些看起來隻是睡著而沒有死掉的吸血忍者挪到旁邊,然後背對路障歇了口氣。“喂,友紀。她們並沒有死嘛。”


    “你太天真了,相川。隻要被那種『絕對安眠枕』砸到頭一下,後果就是——呼嚕~……你懂嗎?”


    她大概是想說砸中一下就會昏睡吧。


    那什麽枕頭啊?


    滿想要的耶。


    家家戶戶都必備一顆吧。


    友紀趁對方攻擊的空檔扔了枕頭過去,正中麵門,敵人“啪”的一聲倒地。


    戴著紅十字臂章的女性立刻趕到,但她搖頭表示已無法搶救,拿了紙貼在陣亡者身上。看來真的是一被砸到就會睡著。


    忽然間……宛如暴風雨的交戰聲停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周遭一片沉靜。


    打枕頭仗,彈藥的數量從最初就決定好了。


    這跟真正的戰爭不同,彈藥並不算多。


    雙方都察覺到了。


    再這樣扔下去就會把彈藥耗盡。


    猛一看,剛好在雙方陣營的中間……


    交戰最為激烈的大前線,有許多枕頭和屍體……不對,睡著的軀體。


    那裏已成為沒有半個人站著的世界。


    “能把枕頭撿回來的一方——應該就會贏。”


    “好~相川!我們過去撿!”


    “話是那麽說啦。”


    “憑我們兩個,肯定沒有辦不到的事!”


    說時遲那時快,友紀已經從路障後麵挺身而出了。


    傷腦筋。


    我壓低姿勢,一麵丟枕頭牽製,一麵往最前線推進。


    可以看見有個吸血忍者高舉枕頭對著抵達前線的友紀。


    對方看準了。看準友紀會去那裏。


    萬事皆休——友紀閉上眼睛。


    啪……


    別想得逞。


    我扔的枕頭擋下了針對友紀的狙擊。


    “相川……謝謝你。”


    “我不會讓你孤單的啦。”


    友紀將枕頭夾在兩邊腋下,隨即撤退。我則用掉在最前線的枕頭打倒了探頭想丟友紀的吸血忍者,幫她斷後。


    簡直跟打地鼠一樣。


    我一麵攔阻到處探頭的吸血忍者,不讓她們攻擊,一麵精準地出手。


    在我東守西守以後,都沒有人探頭出來了。


    趁現在——我也撤退吧。


    右方ok,左方ok。


    啪……


    被枕頭打中的聲音傳出,我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轉頭看去,隻見友紀讓大量枕頭掉了滿地,整個人往前栽倒。


    她的後腦杓——被無情的子彈擊中了。


    怎麽會……剛才應該沒有任何人從路障探頭出來。


    明明隻差幾步,就能將枕頭送到我方陣營了。


    我環顧四周,看不見敵人身影。沒有人丟枕頭。


    肉眼不可視的子彈。(錄入君:遠山加奈!)


    “醫護兵!”


    娑羅室怒喊。


    “友紀!友紀!張開眼睛!友紀!”


    我抱著友紀的身軀,拍了她的臉頰。


    “相川……我覺得好困喔。”


    友紀目光渙散,身體都沒有力氣。


    “別放棄。你隻被打中一次而已吧。”


    我所說的話,讓友紀“嘿嘿”地露出少年似的笑容。


    我明白,她在強顏歡笑。


    同陣營裏戴紅十字臂章的吸血忍者少女趕來看了友紀的傷勢。


    接著,她搖了頭,然後在友紀的額頭貼上一張紙。


    “梅兒·舒特瓏長眠於此。”


    我在絕望感的打擊下站了起來。


    “你們……”


    我想說些什麽。我想對敵人說些什麽,卻想不出句子。


    我想泄憤,我想罵出能讓瑟拉那種人痛心疾首的話。


    我想將份量等同於情緒的句子吼出來。


    “你們這些人的內褲是什麽顏色————!”


    結果,我喊出的內容是性騷擾。雖然說來有找借口之嫌,不過我喊這種話是因為——


    啪……


    頭部側邊,受到了衝擊。


    腿軟的我跪了下來。


    ……從旁邊……扔過來的?


    怎麽可能。這裏已經隻剩睡著的軀體才對。


    敵方陣營沒有任何人攻擊。


    這是……怎麽一回事?


    意識開始朦朧了。勉強維持著跪姿且腦袋搖搖晃晃的我,聽到了耳熟的聲音在對我講話。


    “你好惡心,因此我忍不住就出手收拾你了。原本我還打算在這裏多潛伏一陣子——”


    馬尾少女從成堆睡著的軀體中霍然起身。


    是瑟拉!


    原來……這家夥混進睡著的軀體裏麵,一直守在這裏埋伏!我們遲早會耗盡彈藥,還會過來撿枕頭,都被她算中了。


    難怪敵方都沒有來這裏撿枕頭。


    她們刻意不來,就是要引誘我和友紀自投羅網。


    不行了。


    我的腦袋無法運作。


    不,我已經暈得天旋地轉七葷八素了。


    奇怪,到底是暈還是困?


    意識——開始變得恍惚。


    聽得見呼喚聲……


    “達……逃…….”


    耳鳴使我聽不清楚呼喚的內容。


    總覺得,好困……


    身旁似乎出現了《龍龍與忠狗》裏麵的那條狗。


    隔天早上,我被風雨聲吵醒了。


    暴雨落在屋頂的聲音。雨水沿著屋頂像瀑布一樣傾盆而下的聲音。


    還有,強得足以撼動窗戶的狂風聲。


    周圍有群美女還在睡。我撕掉貼在額頭上的“相川步長眠於此”,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總之,我想先洗臉刷牙。


    “早安,my達令。”


    頭一句招呼聲,聽起來沉穩平靜。


    穿著浴衣的娑羅室,今天並不威風。


    她坐在座墊上,滿臉憂愁地望著窗外。


    “你的表情無精打采耶。”


    我一邊伸懶腰一邊起身。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娑羅室的漂亮臉孔蒙上了一層愁雲慘霧。


    “嗯。其實好像有賺風來了。”


    顯得不甘心的嗓音。


    “台風……”


    原來這陣風雨聲是台風造成的啊。


    以台風而言,聲音大得像電車從旁邊開過就是了。


    “沒錯。纜車受到風雨影響,沒辦法開動。”


    “意思是下不了山歎。”


    這下頭大了。春奈和優不知道要不要緊?


    “今天似乎也得在這裏住一夜了呢。”


    瑟拉無奈地搖著頭走進房間。


    “這樣啊……等等,娑羅室,今天不是——”


    說到這裏,我終於明白娑羅室表情背後的含意了。


    “嗯。今天有我的演唱會。我正在煩惱要不要打電話要求停辦。”


    沒錯,今天有紀念娑羅室當上偶像一周年的演唱會。


    我的心“砰通”地跳了好大一下。


    這樣不太妙吧!


    “……現在幾點了?”


    “九點三十二分。”


    “現在趕去——來不來得及?”


    “假如十點前能到車站,那就來得及。”


    “喂喂喂,既然十點要到車站,不早一點起床根本趕不上嘛。”


    “我七點就起床了。不過,天氣這麽糟也無法動身。”


    娑羅室自己恐怕也試過許多手段了吧。


    可是……


    隻能死心了。


    因此,她才會露出平時從來沒見過的落寞臉色,一直望著窗戶外。


    “你是吸血忍者吧!趕得上的。”


    這種話連安慰都算不上。


    “別小看山上。海拔越高氣溫就越低,風也會更強。現在外麵的風速應該超過四十米了。”


    “你用數字形容風速,我也聽不懂啦。”


    “也對。你到外麵馬上就會懂了。人會被吹走喔。”


    娑羅室難過的模樣,看起來好稀奇。


    無論什麽時候,她都絕對不會露出這種表情。


    說來也是。紀念成為偶像一周年的演唱會。對於一直期待的她來說,肯定意義非凡。


    假如,那時候我沒有留她下來。


    “抱歉,娑羅室。我害演唱會泡湯了……”


    “哪的話。不是你害的。沒人料到事情會這樣。反正台風這麽強,觀眾也不會到場。雖然我辦的是室內演唱會。所以,你把頭抬起來吧。”


    娑羅室……我心裏滿懷對她的歉意。縱使我明白天災再嚴重,放馬後炮也無濟於事——我不得不後悔。


    “那我們來比最後一場吧,娑羅室。”


    瑟拉從浴衣換成便服了。


    她手上拿著大件行李。


    “那是我的行李嗎?你說,要比最後一場——”


    瑟拉的行動來得突然,娑羅室愣住了。


    我知道瑟拉想表達什麽。


    瑟拉總是可以代我說出想法。


    “我打賭,你的歌迷都在等著你。是不是真的下不了山,我們試過再說。”


    瑟拉微微一笑。


    她是在說,我們現在就趕去演唱會吧。就是嘛。死心才不像吸血忍者的作風


    “我的意見跟瑟拉一様。”


    我起身脫掉浴衣。


    “你們……”


    “走吧,娑羅室。不,由我帶你過去。無論要用什麽辦法。”


    隻穿著一條內褲的我要去拿衣服換上。


    “來,相川。”


    當我正準備離開房間,換好便服的友紀就把我的衣服拿來了。


    我會動身這一點,早就在她們預料之內嗎……


    聲音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瑟拉已經有動作了。


    “惡心。跟冷得和冷水差不多的濕巾一樣惡心。”


    囉嗦。


    “我們走吧,相川!憑我們幾個一定可以!”


    “對啊,下不了山的是普通人吧。我們出發,娑羅室。”


    我、友紀和瑟拉,應該都帶著一樣的表情。


    所有人應該都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


    娑羅室終於擺回平時的臉孔了。威風而充滿自信的部隊長臉孔。


    “嗬嗬,達令最近真任性。”


    “會嗎?我想我變得像你了——你會討厭嗎?”


    被我挖苦的娑羅室露出了笑容。


    “我很高興”——她說。


    側風令人無法呼吸,


    我不禁低頭。


    這就是風速四十米嗎!迎麵吹來的風強到整個人往前栽也不會倒地。


    感覺一恍神,身體就會被風吹走。


    這不是尋常台風。我從來沒承受過這麽猛烈的風勢。


    我穿著黃色雨衣,縮著身子,一步一步走在泥濘的路上。


    這樣的距離隻要用全力衝,應該勉強趕得上。畢竟瑟拉和娑羅室都是跑得比車快的忍者。


    可是,風強成這樣——


    “總之先趕路吧!”


    活力旺盛不畏風雨的友紀指出了道路。


    不扯開嗓門,講話就會被風聲蓋過。


    “你認得出路嗎?”


    “可以!爬山是我的例行功課!我就算閉著眼睛也能帶路!”


    對喔,這家夥的興趣中有一項是“爬山看星星”。她平常大概也會爬這座山吧。


    雨勢猛烈,連眼前幾步路都看不清楚。


    這種情況下,隻能靠友紀了。


    明明她平常隻是個傻瓜。


    我們按照友紀、瑟拉、我、娑羅室的順序趕路。


    眼前隻有樹木與土。狂風暴雨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即使睜眼也因為雨勢而根本看不清。


    感覺好比走在富士的樹海。


    “這樣下去不可能來得及。”


    難怪娑羅室會死心。照這樣光要趕到車站就不知道得花幾小時了。


    “假如你們想抄捷徑,有是有啦。”


    友紀帶著尷尬的臉色提議。


    “既然如此,你就帶我們走吧。現在連花時間猶豫都嫌可惜了。”


    瑟拉立刻做出決定。娑羅室也點了頭。


    “好……好啊……不過……那裏是懸崖喔。”


    我們一行人頓時停住了。


    換句話說,從懸崖下山就是捷徑嗎?那樣的確簡單省事。


    “你覺得呢?”


    我向娑羅室征求同意。


    身為僵屍的我,就算從懸崖摔下去也不會有大礙吧。隻要她開口吩咐,我就照辦。


    然而,要是娑羅室不能平安到會場就沒有意義了。


    “不得已了。當成為了歌迷,冒險犯難也是值得的。”


    “就這麽決定嘍!好~一翻兩瞪眼!拚了!”


    友紀的活力也讓我覺得相當可靠。


    我們離開山路,走進森林當中。


    舉步難行如山——不,如林才對。不,也許如風才是對的。


    我一邊想著這些無謂的事情,一邊向前邁進。


    懸崖就在前方。


    高得需要降落傘的懸崖。


    應該有幾百公尺高吧。光站在崖邊就發涼了。心情好比待在高樓大廈的樓頂。


    我本來覺得四層樓高的話還可以跳,可是高到這種地步——


    “行李讓我來拿。”


    瑟拉將聚集的樹葉變成翅膀,然後縱身朝崖下一躍。


    她在風勢下似乎不能順利飛翔,然而隻是要降落似乎不成問題。


    不愧是忍者。麵對這種高度也不膽怯嗎?


    我實在踏不出第一步。


    “走……走嚏。”友紀擠出勇氣往下爬了,因此我也順著山崖往下滑。娑羅室則跟在後頭。


    幾乎呈九十度的波麵。著實有種“摔下山”的感覺。


    如果天氣晴朗,靠我們的超凡體能下山應該輕而易舉。可是,山崖表麵被豪雨打濕,再加上狂風呼嘯吹過——


    “唔哇啊啊啊!”


    “友紀!”我抓住失足的友紀身上的雨衣。


    “達令!”娑羅室跟著抓住我的雨衣。於是——我們幾個像山崩,像雪崩似的摔落山崖了。


    豪雨猛下,狂風猛吹。


    多虧風勢強勁,被吹向崖麵的我們幾個才免於垂直摔落,但身體還是撞到了生命力旺盛的樹木。


    隨後——我們直接摔落山下。


    腦海根本沒空浮現跑馬燈。感覺隻有短短一瞬間。


    “你們沒事吧!”


    瑟拉擔心地朝半路摔下懸崖的我們問。


    “唔……”


    大概是因為全身撞得疼痛不堪,娑羅室露出痛苦的臉色。


    “痛痛痛……”


    友紀也捂著肚子慢慢轉換身體的方向。


    身為僵屍的我沒有痛覺因此不要緊,但肩膀似乎脫臼了,阿基裏斯腱也斷了。雖然我立刻就會痊愈——


    “摔得有夠慘。”


    我先找傷勢似乎最重的友紀搭話。


    “嘿嘿……果然不能小看懸崖。我想得——太美了。”


    雖然她笑著答話,表情仍是痛苦的。


    吸血忍者不會那麽容易死,但是並不如僵屍頑強。


    “友紀,你還好吧?”


    “呃……好像不太好耶。斷了幾根肋骨。”


    “喂喂喂。”


    臉都綠了。


    抬頭看向剛才摔落的懸崖,有種“真虧我們敢從那裏下來”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假如她不是吸血忍者就死定了。


    “娑羅室,你還好嗎?”


    瑟拉也朝娑羅室搭話。盡管她的傷勢看上去沒有友紀那麽重——


    “嗯。似乎傷到腳踝了。我看要一小時才能痊愈。”


    吸血忍者得花一小時。照理來講應該是相當重的傷了。


    果然太勉強了。我們居然在這種風雨中跳下懸崖。


    “步……哎,你怎樣都好。”


    我沒事,但你關心一下總可以吧。沒事歸沒事啦。


    “哈哈,欲速則不達這句話真適合我們。”


    娑羅室笑得一副遺憾的樣子。


    “啊哈哈哈……痛痛痛。”


    友紀拿自己滑稽的模樣自嘲。


    走到這一步,實在隻能認命了。她臉上這麽寫著。


    “還沒完……事情還沒有結束。”


    我站了起來。脫臼和阿基裏斯腱都已經痊愈了。


    “可是達令,我在短時間內動彈不得,梅兒·舒特瓏的傷比我更重。這樣不可能趕得上。”


    “為什麽你會一直說那些不合你作風的話?”


    我問的這句話,是由瑟拉來回答。


    “她不想給你添麻煩吧。你這樣很惡心喔。惡心程度好比頭發可以在收銀台『嗶』一下。”


    誰頭上有條碼啦!我的發量很多好不好!


    “添了麻煩的是我。所以——你別在意那些。走吧,我背你。”


    “我明白了……達令。”


    娑羅室借助瑟拉的手趴到我的背上,然後緊緊用胳臂勾住我,我則用手托著她的臀部。“相川……從這邊直直出去就會通到馬路,然後你拐向左邊,沿著路一直走就會到車站。剩下的就拜托你嘍。”


    友紀對我豎起大拇指。她背靠山崖坐著。


    “友紀?你也跟我們一起——”


    “我這樣會變成累贅。不用在意我,你們去吧。”


    我實在背不了兩個人。


    瑟拉也沒辦法把行李拋下。因為這些是娑羅室在演唱會要穿的服裝。


    “我知道了。走吧,步。”


    “喂喂喂,瑟拉。”


    “思考會浪費時間。我們走吧。”


    盡管無情,瑟拉還是背對友紀踏出步伐。


    “我不會讓你的心意白費。”


    娑羅室居然會對友紀表示謝意,真是稀奇。


    沒有友紀引路,我們大概到不了車站。


    跟崖上相比,這裏的風勢不到一半。這樣一來,趕路的速度也會變快才對。


    “嘿嘿……我是不是滿帥的?”


    唯有此時,少年般的笑容看起來像老大哥一樣有男子氣慨。


    “對啊,又蠢又帥。”


    骨折這種小傷,對吸血忍者來說應該放著不管也會好。再說,這裏就像友紀的院子一樣,她馬上就能回旅館才對。


    我拜托瑟拉拿行李,自己則背著娑羅室一直跑。


    就算上氣不接下氣,就算兩腿無力,我依然不停地跑。


    我是僵屍所以不會痛。消耗的肌肉也會立刻恢複。


    即使如此,在台風中全力疾奔還是很吃力。


    之後不知道過了幾分鍾。


    我們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抵達車站。


    娑羅室說過十點到就勉強能趕上,但時間已經是十二點半了。


    而且——


    “受台風影響,目前全線停駛”


    電車並沒有行駛。


    “站方好像還估不出什麽時候可以恢複運行。大概要等到晚上了。”


    向站員問完回來的瑟拉搖了搖頭。


    “這樣啊……那就用跑的吧。要是現在放棄,會被梅兒·舒特瓏笑話的。”


    腿扭到一直在推揉的娑羅室站了起來,開始使勁做伸展操。


    我也不由得開心起來,展露笑容。


    “嗯,就是說啊。你跑得動嗎?娑羅室。”


    “我已經休息夠了。”


    娑羅室把手湊到腳踝。跑不動也要跑。她的表情這麽透露。


    “也對。都來到這裏了。我們盡力趕路吧。”


    “搭計程車來不及嗎?”


    “嗯,從這裏搭車到會場大約要七小時。我們用跑的比較快。”


    “那就沒辦法嘍。”


    總覺得事情好玩起來了。


    像在配菜爭奪戰,打枕頭仗的時候,我並沒有這樣的感覺,但我現在卻覺得無論如何都要拚到底。


    我們就這樣啟程了。


    跑了又跑,偶爾小作休息,然後繼續跑。


    抵達會場時,已經是晚上八點鍾了。


    結果,跟搭計程車差不多。


    都是天氣害的。


    台風的風勢到了傍晚仍沒有緩和,我們在肆虐的狂風中呆呆站著。


    “可愛☆輝羅羅一周年紀念演場會”的招牌淒涼地濕成一片。


    “啊哈哈哈哈……終究趕不上呢。”


    “費了這麽大的勁,感覺好蠢。”


    哪怕地麵是濕的,我們仍毫不在意地坐了下來。


    身心俱疲。


    我不想再跑第二次那樣的馬拉鬆。


    不過,明明知道是白費力氣,卻很有成就感。


    我想起有句話:凡事要身體力行才有意義。我們這麽努力地拚過,那不就好了嗎?


    當我這麽想著的時候——


    “輝……輝羅羅?”


    咦?


    驚呼聲傳來,讓娑羅室和我一起轉了頭。


    眼前是一群正在避雨,打扮得像新選組的男人。


    “看來,打賭是我贏了。”


    嗬嗬一聲,瑟拉高興似的微微笑了。


    啊,原來所有人都在等。他們相信娑羅室一定會到。


    “對不起,各位。我似乎沒有趕上。”


    娑羅室朝淋得全身濕的歌迷們低頭陪罪。


    看到娑羅室被風雨吹亂打濕的頭發,還有又破又髒的衣服,我想歌迷們瞬間就明白她趕來這裏吃了多少苦頭吧。


    眾人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娑羅室。


    在這當下,對我來說終於認得出來的可愛☆輝羅羅親衛隊隊長開口了。


    “你在說什麽?已經趕上了不是嗎!”


    “嗯?”娑羅室發出呆愣的聲音。


    演唱會是從下午四點到六點。


    盡管我們顯然並沒有趕上——


    “還要再過四個小時,末班車才會開喔。”


    親衛隊長說得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


    接著,由衷期盼娑羅室到來的歌迷從四麵八方聚集而來。


    幾百名,不,幾千名的歌迷。


    原來,這些家夥打定了主意一直在等。相信娑羅室會來的這些人——一直都在等。


    “你們……好,演唱會就從現在開始吧!和一年前一樣,我們在街頭開演唱會!”


    娑羅室感慨萬千地流著眼淚。不過,應該沒有人發現。


    因為,雨下得就是那麽大。


    “想死的家夥給我站出來!”


    而娑羅室的聲音,比雨聲還要大。


    *


    被帶回沙灘的我,抽筋的腳已經沒事了。


    心情倒還沉在海底就是了。


    “……相川……你還好吧?”


    平鬆一臉不安地趕了過來。


    她關心得比任何人都早。這樣的溫柔不知道救了我幾次。


    “我就知道不會有事。”


    三原同學毫無同情心的慰問詞。不知道把我惹毛過幾次。


    “哎,沒事啦。”我隻能回答得跟三原所說的一樣,好不甘心。


    “……還沒問到晚餐要吃什麽的……應該剩織戶了吧?”


    “那家夥跑去哪裏啦?”


    “他剛才還在就是了。”


    “會不會已經回旅館了?”


    “不,隻要沙灘有女的在,那家夥肯定就躲在哪裏。”


    “既然他覺得我們找不到人——我就要把他找出來。”


    三原莫名其妙地有了鬥誌。


    “尋找織戶!”的遊戲玩起來難度非常高。


    我們在沙灘上、男女廁、海濱店家和海裏頭都找過了,東找西找花了三十分鍾,還是沒有找到織戶的影子。


    所以我說了這麽一句:


    “算啦。就讓那家夥沒飯吃。”


    “反正都找過了,沒道理被他抱怨嘛。”


    使勁地到處跑的三原有點喘。


    “就是啊,那家夥到底在哪裏?”


    友紀用力跺腳,沙灘被她踩得坑坑巴巴。


    “照那家夥的個性,肯定是躲在某個地方偷看女生——啊!記得海濱的店家有附設淋浴間對不對?”


    “……嗯……我記得有。”


    “我猜他絕對是等著偷看別人遊完泳,洗掉身上的海水以後——換衣服!”


    換掉泳裝等於是——全套的養眼福利!


    從上到下都會看光光。


    那家夥的行動模式,我都看在眼裏!


    “相川真厲害!”


    “想法有夠賊的耶,他跟你都一樣。不敗領教。完全不敢領教。”


    三原擺了一副喝過苦茶似的臉看我。


    我說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家夥可能會打的主意,可是三原卻講得像是我的思路一樣。


    “相川果然也是同路人耶~”


    “那……我們到海濱的店家找吧。”


    “也對。”


    平鬆大概是同情我被一起拿來作文章,就打斷了三原的話。


    於是,我們前往咖哩飯賣一千兩百圓這種土匪價的海濱店家。


    受不了,觀光處的物價為什麽會這麽高啊!


    剛才我也來找過一次,不過沒有連淋浴間都找。


    “哎呀?這不是步先生嗎~”


    招手迎接我們的是個雙馬尾少女,也就是大師。


    她是趁莉莉亞帶親衛隊來我們世界時製壓了王都,並且建立新政權的叛變主謀,目前地位相當於韋莉耶的領袖。


    大師帶了許多少女在席地而坐的房間裏吃刨冰。


    “你怎麽會在這裏?”


    “啊!我看過他!他是以惡心


    聞名的那個人!”


    我被不認識的女童用手指著。


    哎,為了打倒莉莉亞,我也讓韋莉耶所有居民看到了自己的惡心樣。就算那件事對她造成了心靈創傷,我也隻能賠不是而已。


    “步先生在韋莉耶是大有名氣的喔。雖然,主要是我幫忙傳開的。”


    “……嗬嗬……你好厲害喔……相川。”


    平鬆笑得一臉開心的樣子,我卻隻能苦笑。


    “所以,你怎麽會在這裏?”


    “哎呀呀,別看我這樣,我可是老師喔。來這裏當然是為了教學生嘛~”


    大師溫柔婉約地回答得理所當然。


    “可是你看起來隻像在玩耶。”


    “這個世界的風俗、科技、思想及觀念,對我們韋莉耶人有莫大的影響。不過不過~為了不讓影響偏向負麵,我才會像這樣帶隊來訪啊。”


    “意思是——這些女生跟春奈一樣是下屆女王的候補人選?”


    “等我有朝一日當上女王,我要讓全體國民變成海賊,再讓他們叫我海賊王。”


    “等我當上女王,我會規定午休時間也可以在體育館玩。”


    “我當上女王,就會將消費稅降成零,再取消所有的社會保險製度。”


    盡是些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候補女王!雖然這種極端的念頭很像韋莉耶人的調調,但這下我希望春奈務必要當上女王了。


    “大師你們要不要順便一起用晩餐?春奈會幫大家煮。”


    “哇,那太棒了。可不可以把所有人都叫去呢?”


    “你們有幾個人?”


    “連我在內,有十一個人喔。”


    人數不算少,不過應該過得去吧。反正會場似乎可以容納一百個人以上。


    “那麽,請你們各自點想吃的東西。”


    “我要——麻婆豆腐~”


    我就覺得大師會點豆腐料理,果然不出所料。


    隨後,又有一連串的菜色報了上來。


    “南蠻炸雞!”“漢堡排!全用牛肉做的!”“沙朗牛排!”“牛菲力!”“牛丼!”“牛肉!”“爝烤!”“奶油濃湯!”“高麗菜卷!”“鐵火丼!”


    肉類料理占了好多耶。


    這些家夥都血氣方剛,愛吃肉也是當然的啦。


    “另外,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刺蝟頭的變態?像這樣,戴著眼鏡的。”


    “唔~我沒看到那樣的人耶。”


    “哎,我想那家夥的目標也不會是這種平胸族群。”


    “…………….哦,步先生。原來你有尋死的興趣啊。”


    大師一臉笑容。


    她帶著笑容——散發出殺氣。


    我似乎不小心透露了自己的心聲。


    “呃,剛才那些話該怎麽解釋呢!對不起!我們走吧,平鬆!”


    我一把牽起平鬆的手就跑。


    辯解對大師不管用。


    錯是錯在失言的我。既然身上扛了罪過,接下來等著我的——隻有懲罰。


    而且,早就變成尋常高中生的我,根本逃不過大師的魔法——一如往常的火球術全命中了我的背。


    好燙!好~燙!


    哎,我已經習慣了倒還無妨,恐怖的是跟我一起逃的平鬆感覺也會遭殃。


    逃了又逃的我們來到淋浴間。


    “相川……你沾到類似煤灰的東西了喔。”


    ……咦?啊,因為背後被火球砸中的關係嗎?


    “欸,平鬆!你的鼻子也黑掉了!”


    擔心事有萬一的我看了平鬆背後,結果跟我一樣又黑又髒。


    “你還好吧!平鬆!”


    “……啊哈哈……嗯!我覺得……好開心!”


    令人意外的回答。


    開心?


    差點被魔裝少女用火球砸中會覺得開心?


    “相川……原來你總是在忙這樣的事情……之前我們都不知道……你一直……一直努力到了現在。”


    “與其說是我,真正辛苦的應該是春奈和優她們啦。”


    “不對……辛苦的是你……你不隻認識我們這樣的同輩……還跟好多層麵的人有交流……而且大家都仰慕你……我想……那就是你付出到現在的結果。”


    “有九成是對方自己找上門的啦。所以,那怎麽會跟開心扯在一起?”


    “我在想……自己終於踏進你的世界了……我好高興。”


    “雖然那也是對方來硬的才會這樣啦。”


    “我希望……能接觸更多更多……以往你見識過的世界……我想和你……一起認識新的世界。”(錄入君:妙子…這麽好的女孩居然喜歡上步,也真是浪費了…)


    “平鬆……”


    如果我有平鬆這樣的積極態度,隻要我勇於麵對,以往的風波應該會解決得更輕鬆吧


    “總之……我們進去把這衝掉吧。”


    “咦?”


    ……我嚇到了。


    呃,這裏是淋浴間嘛,要說正好倒也正好——


    我咽了一下口水。


    因為我意識到了穿泳裝的平鬆。


    “……….”


    “……………”


    四周一片安靜。平鬆大概也在緊張吧。


    “相……相川。”


    “啊,我並沒有用下流的眼光看——”


    “……織戶……他不在耶。”


    “……咦?”


    “照你剛才的推理……他應該會在淋浴間不是嗎。”


    “對啊。我果然猜不透那家夥的行動。”


    “……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換成春奈來推理,或許就找得到了。”


    “嗬嗬……對喔……之前她當過偵探對不對?”


    “啊~有喔。我記得那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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