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你方才說府中進賊了?”


    “正是,我本要回屋歇息,又想著你還未曾洗漱,就緊趕著去後廚端些熱水來,眼瞅著隻餘幾步便到了,忽地聽到西苑附近,府中小廝大喊抓賊,我便顧不上打水趕忙跑回來。”


    “嗬!又是西苑?”從靈蹙眉,冷笑出聲。


    “阿月,你猜那賊是誰?”


    若月未曾出聲,隻執起從靈的手,用指尖在從靈掌中劃著。從靈仔細看著若月寫完,若月抬頭,主仆二人相視一笑,笑中多是無奈。


    “唉!那丫頭終究是活不過今晚了。”從靈惋惜。


    “清兒,咱……可要去西苑走一遭?”


    從靈不語,反問道:“府中進賊這等子事,爹爹可會過問?”


    “老爺在朝堂上已是殫精竭慮,府裏即便出事,若沒什麽打緊的,都是二夫人幫著料理,老爺他……很少過問的。”若月聲如蚊蠅,自覺不該議論家主,又恐小姐不明個中緣由。


    “即是如此,咱也管不了……待明兒個就什麽都知曉了。”


    從靈躺在梨木榻上思前想後猛然驚覺!嚇得立馬坐直身子。


    那女鬼有問題!蘭草、魏蘭芳和女鬼之中到底是誰在說謊?按女鬼所說:魏蘭芳並沒有看見她,蘭草看到了她,“她們殺人滅口”,“她們”鐵定是魏蘭芳同柳昕無疑!當時魏蘭芳汙蔑蘭草想殺自己,可女鬼為何嚇蘭草而不嚇魏蘭芳,如此一來豈不是遂了柳昕二人的心意!


    按蘭草所說:假定魏蘭芳沒有看見女鬼,隻蘭草一人看到。蘭草發現魏蘭芳聲音不對,繼而看到屏風後女鬼掐著魏蘭芳的脖子。那女鬼想害魏蘭芳,為何沒有得逞?反而使得蘭草蒙冤?


    再者,蘭草同女鬼的說辭中都透露著魏蘭芳沒有見到女鬼,即便如此,蘭草被嚇得近乎發瘋!魏蘭芳通過蘭草的表現就能輕易知曉西苑確實有鬼!魏蘭芳到底有沒有被女鬼掐脖子?可她為何一點都不驚懼甚至堂而皇之的冤枉蘭草?


    從靈的腦神經宣布罷工,她悔恨自己沒讀過推理類的書,以至於分不清真話假話!


    夜深人靜,纖盈軒中燭火忽明忽暗,從靈側臥於梨木塌上眼皮緊闔,原是睡著了。不知是否因軒窗未曾關好,燭台被冷風撲滅了幾盞,但見一抹幽紅影子懸於從靈榻前,頃刻又飄然不見。


    浩瀚空虛的場地,周圍死一般的寂靜!沒有生氣,沒有動植物,除了她自己,什麽都沒有!整個世界被潑了墨。從靈再次墜進噩夢……


    從靈拚命在夢中暗示自己趕快醒過來!然而無用,她依舊動彈不得,依舊控製不了自己的行為意識……


    為什麽要一直糾纏我?為什麽不肯放過我?哪怕我從生到死、魂穿幾世都擺脫不了嗎?絕望反而讓人坦然,從靈亦是如此,她察覺到淚從兩頰悄然滑落,為何自己哭了?


    從靈不再做無謂掙紮,靜靜佇立,等著再熟悉不過將要發生的一切!沒有邊際的遠方閃著星星點點的火光朝她的方向飄來,火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隱藏在火光後麵的事物——是一張慘無血色的臉!發黑的筋絡蔓延在皮膚表麵,眼神詭異,赤紅的薄唇微微上揚露出森白的牙齒,明朝老鬼懸於從靈近前,張口:“你——終——於——來——了……”那聲音飄渺無極,似是來自九天雲霄;又像出自修羅地獄!更加詭異的是!從靈不受控的向明朝老鬼伸出手,明朝老鬼握住從靈的手,從靈隻覺痛徹心扉,悲傷逆流!淚——不自覺滑落,從靈苦笑出聲:“嗯!我回來了……”


    破曉,從靈睜眼。和以往的噩夢不同,從靈不是嚇醒而是……哭醒。沒有恰如其分的言語能拿來形容從靈此刻的心情,她不想哭鬧,也不再害怕,萬事有因皆有果——來到這裏或許就是答案!


    “清兒?可醒了?”


    “剛睜眼你就來了,進來吧!”


    從靈梳洗得當後見若月眉眼間有些閃躲,像是有話要說又不敢張口。


    “阿月,你同清兒我,也要遮遮掩掩不肯如實相待嗎?”從靈端起茶盞頷首吸著龍井的清冽熱氣,頓覺神清氣朗。


    “清兒,我……我怕說出來……嚇著你。”若月極怕從靈與自己產生嫌隙倒誠惶誠恐起來。


    “阿月,你覺著在這府中,“怕”有用嗎?“怕”就能躲過旁人害你麽?”從靈估摸著以前的寧清澄即便不甘也很懦弱,懦弱到唯一真心誠意的丫頭也不敢對她說實話。


    “清兒,我不是有心瞞你!今兒個若月索性將心中所有顧慮都說與你——自那日你夢魘醒來,整個人都變得有些許……不一樣,或許旁人未曾察覺,但若月同你朝夕相處有十餘載啊!以前的你——一直都是與世無爭,凡事都不計較,似乎活在別的世界裏……即便是大夫人去了,你也未曾過問其中蹊蹺,隻是同府中眾人更遠了些,包括對老爺亦是如此。可如今的你——願同老爺緩和關係,也不再對府中之事冷眼旁觀;更是待我也不似從前那般!若月隻是……隻是不知該如何……清兒,雖然你仿佛不是從前的你,但若月隻知道你是若月一輩子要護著的人,不論其他!”若月將心中所有疑惑全都吐露,凝視從靈,眸中沒有一絲雜質,清澈如泉。


    從靈覺著鼻頭發酸,寧清澄修行了幾世?才修來如此好的丫頭!


    “阿月,我同你一樣有很多疑惑,隻是有些話,暫時不便對任何人提起,時候到了,我不會隱瞞你分毫!你隻記著:我是寧清澄,但我不是原來的寧清澄!我什麽都不怕,不會再置身事外;更不會委屈真心待我的人從而護自己周全!”


    “清兒,比起從前的你,若月更喜歡現在的你,現在的你活得真切!讓若月心底踏實!既是如此,若月不再有任何顧忌!”若月打心底認同現在的清澄——堅韌、聰穎,不再冷漠;懂得披心相付!


    清澄聞聲不語,將感動埋於心底,眼眶發紅凝著若月,拉過若月的手緊握掌中。


    “清兒,昨兒個抓賊的小廝說:蘭草害人不成潛入西苑偷盜三夫人金銀細軟,大夫人逮個正著命人割了蘭草的舌頭,打斷手足筋絡扔於乞丐窩裏了……說是蘭草手、嘴俱不檢點,隻配當個乞兒!”


    “庶母的手段當真不輕啊!”從靈未曾想到柳昕這般狠辣殘忍,究竟因何要如此糟踐一個婢子!


    “清兒,二夫人如此處置丫鬟已經不是頭一回了!我聽三夫人府中的婆子說……”若月躊躇該不該開口。


    “說什麽?”


    “說伺候二小姐的夕顏不知犯了何等大錯……先是被二小姐命人割了舌頭,後又被劃毀了麵容!夕顏不堪苟活上吊自盡,詭譎的是——到如今都未曾於府中尋到屍身!”


    從靈猛然想起昨兒夜裏的女鬼亦是被割了舌,毀了容貌!那女鬼腳尖沾地,脖子微傾……上吊!那女鬼定是夕顏!


    “阿月,大夫人處置蘭草的事爹爹可知?”


    “概不知曉!”


    “她倒有一手遮天的本事!怕是覺著寧府上下唯她獨大!”


    “清兒,今兒個還要去四姨娘處呢!或許……能探聽些意外東西也未可知啊!”若月適時提起四姨娘邀從靈一敘之事。


    “哈!阿月你真真是鬼機靈!如若你不提及此事,我怕是要為理清這些煩心事頭痛半天呢!”從靈對身邊有個如此機敏的若月甚是欣慰,眉眼間愁雲消散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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