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寧府此刻應十分靜謐,未曾想府中處處張燈結彩,不知是何喜事?


    “阿月,府裏近些日子可有何喜事?”


    若月聞言思量頃刻答道:


    “許是宮裏給小姐的賞賜下來了!隻是……即便迎賞亦無需如此隆重啊……”


    從靈眉頭緊鎖,正欲尋寧則士問個明白,恰逢翁管家提著燭燈道:


    “大小姐可算是回來了!老爺於清雅閣候著小姐您呢!”


    “翁管家辛苦!府裏是有喜事要辦嗎?”


    翁晉才眉梢眼角皆是喜色,隻道:


    “確有大好的喜事!小姐自去問老爺方可知曉!”


    ……


    從靈還未踏進清雅閣,便有憂心忡忡之感,隻怕福兮,禍之所倚!


    “爹,女兒來了!”從靈輕手輕腳關上房門,留若月在外候著,既寧則士吩咐自己書房會麵,必是有事不能言於人前。


    “澄兒……”寧則士緩慢轉身,雙鬢及額間的根根白發極為顯眼,眸中盡是血絲。


    “爹,是不是宮裏來人了?”從靈見寧則士狼狽、疲乏之態,鼻頭發酸。


    “澄兒聰穎過人,是爹爹太過大意……隻想讓你於人前風光,未曾想背後有多少雙眼虎視眈眈!”寧則士滿是愧疚自責,回眸一瞥傅柔畫像,似乎能感到傅柔怪責自己。


    “爹,女兒不怨您,世事無常……但女兒不是任人魚肉之人!”從靈心下猜到了大半,做好最壞的打算,眼神堅毅。


    “不愧是爹的女兒!你且聽我說:今日來府中賜賞之人是畢承恩!我便有不祥預感,果真!帶來的不僅有你獻藝後的賞賜!還有皇上的一道聖旨……大意是你顏傾天下,乃甄觀之寶,賜名——傾城。”


    從靈腿腳忽軟險些跌倒在地,眼神空洞。


    寧則士見此揪心不已繼而道:


    “澄兒,我從未作攀龍附鳳之想!皇上同我年歲相當,且宮中福分亦不是好消受的!我寧死也不願推你入火坑!咳咳……”寧則士言辭激烈處使得喉疾複發。


    “爹……”從靈上前輕撫寧則士佝僂的後背。


    “若不是今日你魏伯父點醒我,我現下怕還蒙在鼓裏隻能聽天由命……我請教你魏伯父解局之法,他隻我回我——脫弓之弦四字!”


    從靈方才明白寧則士的用心良苦……隻是有些許疑惑:


    “爹,為何您認為唯獨那人可保全我?一步之遙……會是好去處嗎?”


    寧則士麵有笑意道:


    “猶記得嫵娘同我玩笑,說你中意之人必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絕世之貌!狀元之才!且觀我甄觀上下,怕僅有此人合乎標準,哈哈!”


    “爹爹此刻還有心情玩笑!”從靈竟臉紅了。


    “哈哈……原來澄兒亦有心於他!”


    “爹爹!”從靈嗔怒。


    “玩笑罷了!澄兒不是最愛玩笑嗎?魏相向來慧眼如炬!他舉薦之人不會錯!且能從當今聖上手中奪人……在爹看來:十四皇子年幼難當大任,八皇子庸碌之輩;四皇子坦蕩然則婦人之仁,僅此人謀略權術皆精,才情品位風華絕代,放蕩不羈無從控製!澄兒從他,不虧!不虧!”


    從靈聞言垂眸思慮良久,心下知曉寧則士為保全自己費盡心思,現下又別無他法,若有自救之法……從靈雙眸精光一閃道:


    “既爹爹一門心思為女兒著想,女兒全憑爹爹做主!隻一條——女兒的夫婿,女兒自己調教!”


    “好!好!”寧則士萬分擔心清澄不情不願,既然此事成了一半,便隨她鬧。


    ……


    回纖盈軒歇息片刻,從靈便帶著武陵容賞的琥珀玉玨同若月去了北苑。


    嫵娘見從靈麵有倦容忙拉著從靈落座。


    “安寧,去沏一壺我收著的安神茶,怎地才回府就來尋我?應早些歇息才是!”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我得了好東西,便緊趕著給你送來。”從靈取出那對玉玨遞於嫵娘手中。


    嫵娘接過細細把玩,甚是歡喜!


    若月見此提點道:


    “小姐,皇後娘娘賞賜之物,如此贈人隻怕不好吧!”


    “既她賞給了我,便是我的東西,如何處置亦是我的事。今兒個若不是著了嫵兒的祭紅衣裳,也得不來這甚為匹配的琥珀玉玨,”從靈接過安寧奉上的安神茶,對這禦賜之物並無多大稀罕。


    嫵娘自知清澄一番心意,徑自戴上玉玨。


    “清兒,如何?”


    “甚美!若月你覺著呢?”


    “奴婢覺著,這祭紅顏色的確僅有嫵姨娘能穿戴出韻味!便是連小姐您亦過於……青澀。”


    “喲!若月倒是越發像你一般嘴甜!嗬嗬……”


    “對了嫵兒,你可知我今日去了何處?”


    “還能去何處,不就是宮……”


    “遊戲人間!”嫵娘話未說完,從靈搶先開口。


    嫵娘聞言先驚後怒,隻道:


    “你一未出閣女子怎可去那兒?讓人知曉壞了名聲如何是好!”


    從靈見嫵娘麵有薄怒,隻道:


    “隻因應人所邀,隻因我亦想去,想瞧瞧嫵兒曾經久居之處,想體會體會你曾經的心情。”


    嫵娘再無怒色,嘴角泛起苦笑,一雙妖嬈美目緊凝從靈。


    “小姐,該回苑中歇著啦!”若月見二人似乎又不對勁,忙出言催促從靈。


    “你便先回苑中歇息罷!明日一早我去纖盈軒陪你用早膳。”


    “也好,今日確是乏得很!”


    從靈回纖盈軒不到片刻便倚在梨木榻上安然入夢,若月見此輕手輕腳幫從靈調整了睡姿,蓋上薄被,徑自掩好房門亦回偏房歇息去了。


    ——


    從靈不知為何竟回到了現代的家中,欣喜若狂!急忙奔上二樓找尋父母。


    遍尋不見,從靈索性躺在樓上沙發上苦等。


    “還是現代的沙發舒服!”


    躺了片刻,從靈想回自己的臥室看看,就又上二樓開門進了自己以前的臥室,剛踏進房門,從靈瞬間懵了:自己的臥室完全變了樣!


    “我的小黃人和大白呢?芭比夢幻玻璃球也不見了!怎麽回事?媽媽全都收起來了嗎?”


    “老公,咱女兒的藥都買全了嗎?”


    “買了買了!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從靈聽到樓下的動靜急不可耐奔下樓,隻見自己久違的父母手提大包小包,二人中間還站著一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妹子。


    “媽!爸!我回來了!”從靈哭喊出聲。


    麵前三人卻沒有任何反應!從靈難以置信,揉揉眼睛再次喊道:


    “媽!爸!”


    “老公,這中藥方子我看不懂!”沈夢靈向從容抱怨道。


    “交給我吧!女兒,你看你媽還是像以前一樣笨!哈哈!”從容笑著摸摸陌生妹子的頭,接過沈夢靈手中的藥方。


    “就是因為媽媽笨,才有福分享受爸爸的好啊!”陌生妹子笑容甜蜜。


    從靈將這段對話一字不落聽進耳裏,癱坐在地。


    為什麽這個女孩管自己父母叫爸媽?為什麽爸爸媽媽看不到自己?她是誰?如果她是從靈?我又是誰?


    從靈抹幹眼淚冷冷看著眼前和諧的畫麵,忽然發現哪裏不對……自己父母早就離婚了!從靈整理思緒後,猛地站起來去看從容手中的藥——全是防過敏藥物!


    原來如此!從靈明白的瞬間失聲痛哭!


    “為什麽這樣對我!回不去了嗎?一切都回不去了嗎?”從靈低泣之時沈夢靈穿過從靈的身體,徑直上樓。


    從靈癡傻的收回想要擁抱的雙臂,回頭望向沈夢靈的背影,再次泣不成聲。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麵前卻觸碰不到你!回想著曾經沈夢靈、從容悉心嗬護自己,三口之家其樂融融的畫麵,從靈才深深讀懂了這句話。


    收起悲痛,從靈跟著陌生女孩回到原屬於自己的房間。從靈細細觀看端坐在床頭的女孩——長相甜美,表情幸福,似乎很愛笑,臉頰的笑紋很深。這個愛笑的女孩可能是寧清澄嗎?這和印象中那個少言寡語、懦弱膽小的寧清澄完全是兩個人!


    從靈迫切地想要弄明白所有疑惑,該如何同這個陌生女孩交流?她看不見自己,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回想起夕顏事件,從靈有了對策。


    從靈拿起放在電腦桌上的筆“啪”扔到地上。


    陌生女孩驚得側頭來看,發現隻是筆掉了,便起身走到書桌前彎下身子拾起筆放在桌上,從靈見陌生女孩還沒有移開眼神,立刻將筆握在手中。


    女孩眼睜睜看著筆自己立住了,嚇得隻張嘴,不出聲。


    從靈見此迅速拿過桌上安放的《史記》,在扉頁上寫:


    ——不要怕,我是從靈,你是寧清澄嗎?


    陌生女子看見這寥寥數語立刻起身鎖住房門,也在筆筒中抽出另一隻筆寫到:


    ——你在哪裏?為何我看不見?


    ——我就在書桌旁,半刻鍾前我就莫名其妙從甄觀來了這裏,隻是你們看不見我,也聽不到我說話……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其實你才是寧清澄,我才是從靈。


    從靈見陌生女子寫出這些字時,臉上並沒有古怪的表情,而且非常自然,似乎很肯定這件事,一時腦子一片空白。


    ——你還在嗎?我於甄觀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屬於那裏,盡管在甄觀生活過十幾年,卻還是對所有的一切感到陌生,直到一次夢魘,我被帶到了這裏,夢裏的聲音告訴我:我投錯了胎,這裏才是我應該生活的地方。


    “什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從靈震驚發問,忘記了自己現在是透明人,眼眶發紅在紙上寫到: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從靈?可我們長相並不一樣!為什麽寧府的人都沒有發現?


    少女略作思考,寫到:


    ——我沒見過你,我原來也以為你和我相貌相同,現在看來……我們二人交換了身份這件事,除卻我們自己,旁人看不出來!


    從靈想起以往看過的很多恐怖片,決定一試!


    ——你有手機嗎?


    ——有,隻是我還未曾學會怎麽使用。


    ——你把手機拿出來,或許就能看到我。


    少女沒有猶豫,立刻從枕頭下翻出手機。


    ——打開攝像頭,我現在去床尾坐著,你用攝像機對準床尾。


    少女手指輕顫,打開手機攝像功能,鏡頭慢慢搖向床尾,一個身著睡衣,披散長發,仙姿佚貌的女孩紅著眼眶凝望著自己!驚恐之餘手機差點摔落在地。


    從靈察覺到此,對著少女淺淺一笑,示意她不要害怕。


    少女心領神會,關掉了手機,走近書桌繼續寫到:


    ——我們二人相貌的確不同,你太美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或許這本就是我的命,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麵對所有的一切……對了!我做噩夢,也就是夢魘穿越到甄觀的時候,爸媽已經離婚了!現在看起來……好像她們已經和好如初了。這是為何?


    ——離婚?


    ——也就是夫妻關係終止,雙方互休。


    ——並未如此啊!我來這裏的時候爸媽一直是一起生活的!


    “嗬嗬!”從靈冷笑出聲,眼中怨恨難明。


    “老天爺,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安排的所有一切!都是在耍我嗎?你讓我父母離婚,使得我離家出走遇鬼,從那以後便噩夢纏身,然後把我帶到一個陌生的朝代……你能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為什麽嗎?投錯胎?嗬嗬……”從靈像瘋了一般自言自語,時而大笑,時而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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