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尹簡薄唇輕挑,眼神愈淩厲,“敢問是什麽樣的家事,能夠讓大楚的武士流竄江南,屢次相助反賊,與我大秦作對?太子違反秦楚兩國互不犯境條約,屯兵邊境示威,又公然做出此等齷蹉之事,分明在向我大秦宣戰!”


    聞聽,孟蕭岑竟閑適一笑,“那又如何?”


    長歌頓時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果然下一刻,便聽到尹簡勃然大怒道:“好個大楚太子孟蕭岑!帶兵擅入我朝國土,蓄意挑起兩國戰爭,現朕以大秦國法處置你毫不為過!來人,拿下!”


    “等等!”


    長歌大驚,當下無暇多想,她急不擇亂的阻止尹簡的諭令,“皇上息怒!前事已錯,此後不會再犯!孟……他,他已答應我,不會出兵大秦,求皇上高抬貴手!”


    她的反應,在兩個男人的預料之中,隻是孟蕭岑的得意,與尹簡的失落形成極具鮮明的對比,尹簡跨前一步,出口斥道,“孟長歌,你是腦子抽了麽?一個蟄伏多年處心機慮想要吞並大秦的人,豈會因為你而放棄?朕告訴過你,不需要你摻合!我們男人之間的事,男人自己解決,他既然敢深入我軍腹地,便理應為他的囂張膽量付出代價!”


    長歌聽此,銀牙一咬,姿態越低廉地哀求,“皇上,我知道我的請求有悖於國法和道義,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身陷囹圄而無動於衷!長歌有負皇上苦心,望皇上開恩!”


    “不、可、能!”尹簡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若孟蕭岑隻是長歌的義父,他或許看在這份養育之恩的麵子上,放過一馬,但孟蕭岑奪了長歌的身子,作為男人,他絕不能忍!


    是以,他沉聲一喝,“動手!”


    秦兵一湧而上,孟蕭岑巋然不動,他想看看,長歌能為他做到何種程度,他在她心中的份量,能否比得過尹簡!


    “皇上!”


    長歌驚呼,她雙臂一張,舍身擋在孟蕭岑身前,驚慌失措的大喊道:“你要殺他,先殺我!”


    她此舉救的不僅是孟蕭岑,還有離岸。尹簡與離岸素來不和,離岸效忠的又是孟蕭岑,所以尹簡對離岸亦會痛下殺手!


    見狀,孟蕭岑眼眶微熱,輕喃一句,“傻丫頭。”他對自己的處境絲毫不懼,隻怕尹簡對長歌的感情並不深刻,會一怒之下真的殺了她。


    尹簡攥緊的雙拳出骨骼脆響的聲音,他生氣到了極致,那個死丫頭手無兵器,不躲不避,即便秦兵盡可能的手下留情,但刀劍無眼,她不死也得重傷!


    “住手!”


    尹簡無奈又痛心的收回命令,忽然一陣風過,長歌腳下的金色折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什麽?”


    長歌先是一楞,遂反應過來什麽,她慌忙撿起折子想要藏進袖袋,卻被孟蕭岑出手奪過,他不置可否的笑言,“婚書!本王與歌兒早已成婚!皇帝不必好奇,歌兒十五歲起便愛慕本王,如今她心想事成,決定與本王回國廝守……”


    “孟長歌!”


    尹簡額上青筋根根突起,他聽不下去的喝斷,重瞳肅殺般逼視長歌,“你答應朕的事情呢?你告訴朕,這不是真的!”


    長歌渾身一顫,癡怔般望著尹簡深受打擊的眼神,她嘴唇抖動,卻不出一個音……


    承認或否認,又能改變些什麽呢?


    “孟蕭岑!”尹簡聽不到回答,轉眸怒斥道:“你便要靠一個女人苟延活命麽?她不會跟你走,隻要朕在,你們誰也別想活著走出去!”


    語落,他手中寶劍出鞘,金黃色的劍柄,盤著兩條騰飛的龍,百年寒鐵所鑄的劍身,寒光逼仄,刃如秋霜!


    “全部退後!”


    “遵旨!”


    秦兵依令散開,留出寬敞的空地,莫可麵色複雜的盯著長歌與離岸,實不知今日會如何收場!


    試探到此,孟蕭岑自不會再受尹簡奚落,他端得從容泰然,“尹簡,本王從不打無把握的仗,既然敢闖入此地,便不怕你怎樣!”說到此,他一個眼神,離岸立即呈上兵器,他提劍在手,眼神漸漸冷厲,“聽說你武功不錯,本王奉陪幾招,但你確定能贏麽?這般,我們加個賭注,誰贏,長歌歸誰,敗者莫做糾纏!”


    “我不……”


    “一言為定!”


    長歌反對的話,不及說完,便被尹簡霸氣蓋過,孟蕭岑隨即命令,“武士退下!離岸,看好長歌!”


    “是!”離岸一拱手,將長歌飛快地帶至一旁,且捉住她手臂以防她出手。


    長歌怒極,杏眼狠瞪離岸,奈何離岸偏過頭,隻作沒看見。


    兩個國家的君主,便在這城郊四野空曠之地,在數千人見證之下,同時仗劍攻向對方!


    高手過招,當真是劍走龍蛇,驟如閃電!


    但見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遊龍穿梭,行走四身!不過須臾,已破百招,如虹劍氣震得院中古樹落葉紛崩,二人衣色一深一白,雖易分辨,卻在眼前變化莫測,教人看暈了眼!


    這一戰,二人皆全力以赴,將畢生所學盡用於此,事關愛人、尊嚴、國威,誰也不會輕敵!


    長歌摒息凝神觀戰間,悄聲問道:“離岸,依你看誰的武功高?”


    “你希望誰贏?”離岸反問她。


    長歌緊緊握著她的劍,氣急敗壞道:“廢話!我……我內心裏自是想和尹簡在一起,我不想嫁給義父。”


    “可惜……”離岸搖了搖頭,劍眉緊蹙,“主上年長十餘歲,他三十年的功力,自是比尹簡深厚,且主上曾拜過神醫師傅,學過幾招靈山劍法絕學,此刻主上還未使出,恐怕再戰一會兒,尹簡便難以支撐了。”


    長歌聽之,憂慮頓起,是的,尹簡即便天賦異稟,集眾家之所長,但他年歲尚輕,內力定難與孟蕭岑抗衡,而且靈山劍法獨步武林,號稱天下第一劍!


    忽然,她又想到一個問題,“對了,尹靈兒呢?”


    離岸輕言,“關在後院東廂房。”


    “你給我謄寫的靈山劍譜拓本呢?我藏在6判廟座底下的,是不是被義父拿走了?”


    “沒有,還在原處,你想辦法盡快去取,以免丟失。”


    “好,你保護好劍譜原本,一定不能教義父知曉,我們對師傅過誓的!”


    “我明白!”


    神醫師傅一生無子無徒弟,來去自由無牽無掛,本欲將絕世武功和精絕醫術帶進墳墓裏,但與長歌頗為投緣,最終傳給了他二人。


    現下,長歌心焦如焚,她必須在他們分出勝負之前,中斷這場比武!


    而場中,打鬥間隙,孟蕭岑低聲警告尹簡,“歌兒乃本王心頭肉,本王疼她寵她十五年,豈是你可染指的?你想要她,除非你做了鬼!”


    尹簡語飛快,“心頭肉?簡直可笑!你派長歌潛伏大秦盜取軍機,將她置於刀尖之上,若非朕曾得她救過一命,對她百般開恩,你以為她還能活到現在?孟蕭岑,朕與長歌真心相愛,今日方知你乃她義父,朕原本該敬你一丈,誰知你罔顧倫理綱常,竟將她淩辱,朕不將你碎屍萬段,難消心頭之恨!”


    “彼此彼此!”


    孟蕭岑更恨,想到長歌身在大秦的數月,不知多少次與尹簡床底歡好,他便殺機愈濃,整個人失控如走火入魔般,將內力盡數灌注於右掌,以靈山劍法直取尹簡身體各大要害之處!


    “不好!”


    長歌震驚瞠目,她當下一掌推開離岸,以絕佳輕功飛向惡鬥的兩個男人!


    “小爺不做你們的賭注!”


    她忿而高喊,強行持劍加入戰圈,且幫著孟蕭岑攻擊尹簡,她口中說道:“尹簡!我不準你傷我義父!”


    “孟長歌!”尹簡對付孟蕭岑一人已漸覺吃力,再多加一個武功不俗的她,當即力不從心,氣怒不已。


    誰料,長歌話鋒一轉,又道:“義父,你先停手,我要跟尹簡做個了斷!”


    孟蕭岑唯恐誤傷長歌,聽此明知她心中有鬼,還是依言撤劍,隻留他二人繼續纏鬥!


    長歌抓緊機會,不著痕跡的引誘尹簡慢慢遠離孟蕭岑,與他拉開不少的距離,兩人畢竟心意相通,打鬥便不再是生死較量,而成了點到為止!


    “尹簡,你聽我說,眼下不是爭論兒女私情的時候,你當以國家大局為重啊!我今日之抉擇,實屬無奈,並非有意舍你而去,你切莫生氣,好麽?”


    “朕怎麽可能不生氣?若朕遲來半步,你已簽了婚書,真正嫁作他人婦了!”尹簡俊顏鐵青,憋了滿腔的火氣,“孟長歌,你這一走,不是在與朕永別麽?此生若失去你,朕要這萬裏江山還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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