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我就曉得離岸不會真生氣的。 那個……”長歌欣然歡笑,她瞅了一圈菜肴,指著對麵的湯盆說,“我想先喝蛋花湯,給我盛一碗。”


    “傻笑!”離岸繼續瞪她,手上卻貼心的為她張羅,嘴角亦翹起了淡淡的弧度。


    尹簡默然坐下,自己招呼自己,埋頭苦吃,再沒發一言。


    晚膳後,離岸洗碗,尹簡沒有回屋,拿出白日買的木魚,坐在池塘邊的藤椅上,神情專注的敲打起來。


    他眉目憂鬱,在富有節奏感的木魚聲響中,好似寺廟中的僧侶,給人一種遁世的超脫感覺。


    長歌蹲在一邊,雙手托腮,安靜的聆聽著,並沒有出聲打擾。


    倒是不多久,離岸從廚房走出來,大煞風景的冷哼道:“敲什麽敲?想念經就去寺裏剃度當和尚,那裏歡迎你!”


    “離岸,你怎麽說話呢?給小爺閉嘴!”長歌立刻就怒了,蹭的站起身,雙手叉腰朝離岸吼道。


    尹簡捏著木魚棍,一起一落的敲打動作,緩緩停止,他舉目望著遙遠的墨藍天際,抿唇靜默,眸子幽深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長歌和離岸大吵了一通,離岸摔門回了自己的屋子,長歌氣得滿院子走來走去,一張小臉都變成了青黑色。


    許久,長歌暴躁的心緒漸漸平和下來,她蹦跳過來,柔聲說,“小錘子,真對不住,離岸他……”


    “無礙,我沒往心裏去。”尹簡搖搖頭,唇角扯出一抹微笑,“長歌,你能有這樣真心待你的朋友,其實真的很好。”


    長歌撓撓頭,“嗬嗬,是啊,我也覺得是呢,靖王府收養了好多食客,可隻有他與我感情最好。”


    “以後,你們要好好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關照。”尹簡輕聲說道。


    長歌俏皮的笑,“嗯啊,那是肯定的。你呢,以後有什麽打算?”


    “不知道。”尹簡微垂了眼瞼,默了一瞬,他道:“長歌,你信我麽?信我不是壞人麽?”


    “信!”


    “為什麽?”


    “你若是壞人,今日必不會阻止我欺淩百姓的。”


    尹簡一怔,旋即笑起來,他拍了拍她腦袋,“你說得對,這是一種本能反應,也是人的一種習慣行為,說明我平日從不欺淩百姓。”


    “是啊,所以我才更加信你了。”長歌笑。


    尹簡遲疑了片刻,略難為情的低聲道:“長歌,你可以借我一些銀兩麽?他日……隻要我不死,必會翻倍還你。”


    “可以呀,一百兩夠麽?你想買什麽?”長歌沒有猶豫,爽快的從錢袋裏掏了一張銀票給他,對於她來說,自小衣食無憂,銀子更是從來不缺,雖然靖王府明帳上給的月例,根本不夠她塞牙縫,但靖王爺私下裏給的卻很多,他總擔心她出門在外少銀子受委屈,何況長歌又不攢嫁妝,給多少花多少,花得沒錢吃飯了,就屁顛屁顛的跑回王府混飯,順便討要幾件靖王府的古玩玉器拿出去賣錢,往往她撒嬌幾句,靖王爺一邊訓她,卻一邊拿銀子給她,連帶恨聲說,他養了一個敗家的祖宗!


    “夠了。”尹簡接過銀票,眸子微微發熱,他像是對她作保證,又像是給自己發誓,他說,“長歌,我一定會活著報答你,一定!”


    長歌笑了笑,她幫過的人太多了,其實她想要的報答很貪心,那就是助她複國,可惜,人各有誌,誰也強求不得誰……


    翌日,清早。


    長歌一覺醒來,發現床上空無一人,尹簡不見了蹤影。


    她心下一沉,一邊喊著小錘子,一邊奔到院子裏找人,她從不曾想到,尹簡會突然消失。


    直到,遍尋不見人,離岸自尹簡枕頭下發現了兩樣東西,長歌才確定尹簡離開了。


    一封書信,一個木魚。


    長歌急忙拆開書信,白紙上隻有寥寥幾句話。


    長歌:


    見字如唔。


    抱歉,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亦請原諒我的隱瞞欺騙,因我實屬萬分無奈,不得已而為之。


    其實我非大楚人,實乃大秦京畿汴京人氏,被人追殺逃至大楚,萬幸得你相救,感激之情,無以言表,木魚為鑒,佛祖為證,他日若我榮耀,必結草銜環以報大恩!望後會有期!


    信紙從手中滑落,長歌楞在原地,目光凝著尹簡睡過的床榻,好半響都一動不動……


    這一別,竟是五年。


    ……


    窗外夜半星沉,四野靜謐,蒼穹瀚海,天地洪荒。


    屋中一燈如豆,兩張臉龐,在燭火的跳躍下,被掩映出朦朧的薄光。


    回憶到這裏,兩人皆眼底濕意濃重,尹簡翻個身趴躺下,將長歌的頭攬到他肩上,他磨蹭著她的臉頰,嗓音裏氤氳著幾許哽咽,“長歌,告訴朕,後來是不是有殺手找過你?”


    “沒,沒有吧……”長歌隨口否認,略尷尬的想脫離開尹簡,她嚇體裸著,這麽一靠近,兩人的腿便緊挨在了一起,她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


    尹簡沉目,將她攬的愈緊,“為什麽不說實話?離岸已經給朕講過了,說你幾年前遭無名殺手襲擊,曾中數掌,險些丟命,自此舊疾纏身,但凡心肺受震,便會吐血。”


    “哦,離岸真是個大嘴巴啊。”長歌臉紅如滴血,她強忍著羞赧,低垂著眼瞼,坦白說道,“在你走後,我和離岸回靖王府住了幾日,沒想到我們返回郊外小院的當晚,竟有人偷襲,來人全做夜行衣打扮,個個武功高強,出手狠毒,我們沒防備,又隻有兩個人,寡難敵眾,離岸腹部中了一劍,我中了好幾掌,對方逼問我們日前是否盜過墓,墓中之人何在,我們答不上來,對方欲殺我們滅口,危急時刻,老天憐我,神醫師傅竟從靈珠山趕來滅了殺手,救了我們。”


    聞聽,尹簡胸腔處似被人重踩了一腳,連五髒六腑都疼了起來,他扳起長歌的臉,一記疼惜悔恨的吻,深深淺淺的映在她唇上,他澀啞著聲音,喃喃低語,“長歌,朕對不住你,都是朕連累了你……”


    “就是你害我的,哼!”憶起她為他所受過的苦,憶起他倆身份的可笑對立,長歌頓時什麽親吻的心情也沒有了,她一把推開他,偏過了小臉。


    尹簡不禁急切,“神醫師傅醫術那麽高超,就無法給你去掉病根麽?”


    “去不了,隻能慢慢調理。”長歌撇撇嘴,答道。


    尹簡苦笑一聲,“朕不告而別,就是不想連累到你,所以選擇了盡早離開,誰知……”


    “對了,采薇是你什麽人呀?”長歌忽然記起他回憶開頭提到的人,不免好奇的問道。


    尹簡一怔,身軀漸漸僵硬。


    采薇是宮裏撥給他的宮女,大他兩歲。身在冷宮的那三年裏,他受盡苛責與欺淩,隻有采薇待他真心,對他照顧有加,在那段黑暗絕望的人生歲月裏,是采薇為他重拾了生活下去的勇氣,他們相濡以沫三年,少年少女芳心互許,他曾許諾采薇,有朝一日,若他得權,定娶采薇為妻,然而……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日,他從昏迷中醒來,而采薇死於荷花池中。


    至今,無法弄清楚,他中的迷.藥,是否采薇所為,采薇是自殺,還是他殺?采薇的屍體,又被誰人帶走?


    許多的謎團,都很難解開。


    沉默許久,尹簡淡淡開口,“采薇是冷宮的一個宮女,負責朕的飲食起居。”


    “就這麽簡單?”長歌咂舌,明顯不太相信的樣子。


    尹簡側眸看她,目光幽深,“那你覺著有多複雜?”


    “不曉得。”長歌搖搖頭,想了想,道,“我現在腦子比較亂,等我理清了再跟你說。”


    尹簡忍不住又將她的肩膀攬了過來,他語氣裏夾了絲惆悵和慶幸,“長歌,五年前我就懷疑你是姑娘,你為何瞞我至今日?難道……我不值得你信任麽?好在,現在發現也不晚。”


    “說話歸說話,你幹嘛總動手動腳嘛?快鬆開我啦!”長歌又開始別扭,在這種緊張的心理之下,自是忽略了尹簡最後的一句,她左右擰著頭,暗罵此人該直接改名淫jian,太流氓了!


    尹簡無奈,“朕抱下你,能讓你少幾兩肉麽?你這麽排斥朕做什麽?不是如你所願,朕的相貌上乘麽?”


    “哎呀,小爺還是未嫁女子,當然不能隨便讓你抱了!”長歌羞嗔他,臉紅的同時,連耳尖都紅得不成樣子了。


    聞言,尹簡褐眸眯了眯,他沉凝著她,目中流光瀲灩,幽深如潭,許久,他方才緩緩道出一句,“朕數次輕薄於你,是朕不對。長歌,若你想嫁與朕,朕不介意納了你!”


    長歌懵了片刻,腦子有點空白,她努力梳理著他這番話的意思,鳳眸閉合睜開,再閉合再睜開,如此反複好幾次,才不解的出聲,“敢問大秦皇帝,我孟長歌有說過想嫁給你的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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