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美女如落葉般飄舞,即將落入鋪滿雁來紅草的大地……


    與其在地麵冰涼地臥倒,不如讓她在人溫暖的懷抱裏歡笑。


    一聲長嘯,灰衣和尚隨木魚之後,飛身而起,如大鵬展翅,瀟灑飛騰,半空中足下木槌緊隨木魚而來,隨後矮下身來,伸長猿臂,扯住隨風飄舞的佳人玉帶,用力往懷裏一拉……


    小小木槌不堪重負,兀自搖搖欲墜,但見木魚隨意翻飛,恍如地心引力一般,輕鬆地浮遊於和尚足下。


    以木魚為支撐,灰衣和尚飄浮於半空中,玉帶拉著的絕色女子失了顏色,慌亂反抗中,風吹麵紗,依稀可見,吹彈可破的凝脂冰膚,隱隱透出粉色紅妝,精巧圓潤的唇瓣,粉嘟嘟地俏皮可愛。


    被他提貨物一般想拉近懷裏,黃影翻轉翩躚,他亦隨著她的重量翻飛跳躍,一手攬住她的腰肢,一手摸出了背上的油紙傘,向上甩動,傘自動打開了。


    即刻得到了平衡,一灰一黃匆匆從半空飛掠,黃衣長發,隨風舞動,風吹桂花樹枝,桂花亦隨風灑落,落英繽紛,落入佳人懷裏,香馨滿懷。


    在這血染雁來穀的傍晚,在灰衣和尚的眼裏,沒有殺戮,沒有血腥,有的隻是滿懷花香,衣香,和柔軟女孩隱隱傳來的淡淡體香。


    “喂,快放我下來……”


    嬌嗔怒意,凝聚於團扇之上,女孩揮扇煽來,和尚沒有躲避,竟然真真切切打在了風華的左臉龐。


    “啪……”


    聲音清脆,但風華並不覺得疼,甚至於他忽然覺得,這扇麵是溫柔的,這柔荑是纏綿的,這目光是多情的,這嬌軀是旖旎的風景。


    就連扇子煽在臉上的響聲,也是世上最動聽的歌。


    情不自禁握住女孩揮扇的手,女孩受驚,扇子從手掌心掉落……


    他執意握住小小柔荑,輕輕置於他的另一邊臉龐……


    倒,難道是他為了應證佛家真言:當人家打你左臉時,你要把右臉伸過去,讓人家打過癮?


    榮華雁錯愕當場,愣住了,不隻一時半刻,而是半天回不了神。


    有見過欠揍的,還沒見過主動送上臉來給人家揍的。


    手被和尚握著,緊貼於他滾燙的臉龐,女孩被燙了一下,莫名的,她自己的臉也跟著紅豔豔的,像被火燒烤了一回。


    所幸,她是戴著麵紗的,杏眼一瞪,輕咬貝齒,使巧勁抽離出手掌,依和尚所懇請,張開手掌,再次揮動,還暗加了一些力道……


    “好,淑女有成人之美。”


    榮華雁心想,有便宜不占那是傻瓜。不打白不打,打了還想打……


    (至於她掙脫不了人家的懷抱,這到底是誰占了誰的便宜,小女孩可沒有心思來深想了哦。)


    反正,總之,這一巴掌煽出去,不說讓他滿地找牙,也得讓和尚再吃一頓筍子炒肉絲,開開葷。


    “嘿嘿……”


    揮手的過程中,小女孩又抿嘴偷笑了。


    和尚依然沒有半點躲避的意思,而是直直地俯視著她,火熱的眸光倒映出美女明媚而明豔的麵容,仿佛燃燒兩團溫柔卻熾熱的火焰,在女孩柔軟的手掌如風,輕貼於他的右臉時……


    但,意外發生了,耳光落了空。


    不是油紙傘被風吹散了架,也不是女孩的手被他的目光所灼傷,更不是他反悔了,丟開了懷裏的女孩……


    而是榮華雁的妖哥和鬼哥兩師兄,隻是一個照麵,就通對方心意。


    兩人眼神交換,雙雙踏足狂奔,反身跳回到了轎椅之側。


    伸手,下腰,各自又貢獻出一隻肩膀,將躺椅裏的重病患者,連椅子一並扛在了肩上……


    然後抬足又再次起跳,健步如脫兔,隻是半分鍾,兩人已跳到了半空中摟抱的風華和榮華雁之下……


    這次並沒有交換眼色,而是配合相當默契,兩人放下轎椅,以椅子扶手為支架,單掌輕拍,然後雙雙旋轉升空,像發射的火箭,衝勁十足。


    一人去救榮華雁,另一個去與灰衣和尚纏鬥……


    共同的目標,就是要救下他們的小師妹。


    這時,榮華雁的玉手已經揮出,帶著春雨,帶著秋風,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高尚氣質,優雅又粗暴地揮舞而至。


    當掌心與臉皮輕輕接觸之時,妖哥的木漿橫掃過來,攜著雷霆之怒,排山倒海之勢,呼嘯著掃向摟住榮華雁的那隻手……


    和尚的全幅心神全集中在即將被打的右臉之上,眼神卻無比熾熱地專注於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水色眸光中……


    對於大敵當前,明顯就是分心和分神嘛。


    做事不專心的後果,必將是失敗。


    果然,沒有任何阻擋,妖哥的木漿狠狠地拍在了和尚的手腕上……


    “啪……”


    聲音沉悶濃鬱……


    轎椅裏的朱七重病號感同身受,他像剛醒來那樣,又再次蹙眉,替被打的和尚,低低吟出了三個字:


    “痛,好痛……”


    聽到朱七大人喊痛,媚兒和柳兒雙雙飛奔趕來……


    “大……”


    還未叫完大人的稱呼,眼裏所見,情勢急轉直下,轎椅忽然變得一片狼藉。


    當和尚風華被妖哥的木漿所揍,手背吃痛,不自禁鬆開了手,被懷抱著的榮華雁正全心致力於打人巴掌的事業中,陡然失去了依靠,手掌掃過風華的臉皮,緊跟著恍惚枯萎的落葉,無依無憑,頭重腳輕地向地麵倒落。


    而鬼哥的魚叉豈是吃素的擺設?


    何況他本就為救小師妹而來。


    就在榮華雁隨地心引力向地麵臥倒之際,他的魚叉先於他的雙手,緊貼於榮華雁的腰間,可,但是……


    不甘心被人破壞,眼見著可以置榮華雁於死地的尚武智,也加入了爭奪的行列。


    又扣住了三十六枚卐型鐵鏢,向著半空中的和尚,美女,以及妖哥,鬼弟……這幾個人身上射擊。


    對待已方的風華師侄,他也沒留半點情分。


    “風華,看你怎麽向你的師傅交代……”


    隨同鐵鏢的擲出,他冰冷的聲音,比呼嘯而至的鐵鏢更殘酷。


    本就被妖哥的木漿拍打忍痛的風華和尚,猛聽到“師傅”二字,頓時變得癡癡呆呆,失魂落魄,鬆開了手,油紙傘頓作斷線的風箏,隨著猛然吹過來的疾風,向著遠方,向著天涯,向著自由的地方,瀟瀟灑灑翻飛而去。


    風華沒有了意識,任由身體沉重如鐵,像鉛球一般,直線下墜……


    媚兒妖和柳兒青才呼叫“大……”


    “人”字還未出口,狼藉的情形是:空中突然掉下來好幾個人,都正巧落在了他們朱七大人躺著的轎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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