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打傘,無法無天呀你……”


    看似隨意,朱七隨手撿起一枚小石子,隔空拋擲,卻很精準地丟在了和尚舉著的油紙傘麵上。


    “砰……”


    石子有點尖,落在油紙傘麵上,但並沒有如朱七所願,聽到傘麵被刺破,變成一個窟窿的情景,反而是一個非常沉悶地,像石子落入深井中的聲音,旋即歸於平靜,滾落下來。


    石子也沒有滾落於地,而是滾落在了和尚的手中,再然後,和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法子,隔空拋來……


    “哇呀呀,和尚要謀財害命……”


    朱七亂喊亂叫,人也跟著狼狽地跳了起來,跳得毫無章法,卻像一隻靈活的小猴子,他還順著樹杆,爬上了樹。


    因為石子隔空而來,走的並不是直線運動,而是像有一根繩子牽引般,他人跳到哪裏,石子緊跟到哪裏,哪怕他爬上了樹,石子也尾隨而至。


    但好歹石子是石子,是死物,而朱七是人,是活的,還很靈活,他趴在了樹杆上,前麵有樹葉和花朵可以為其抵擋一下。


    “哈哈,幸好本太保聰明……”


    他暗自高興,剛才的驚惶失措在樹枝的花叢中,霎那變成了得意。


    得著空兒,向和尚示威:


    “喂,妖僧,有種你上樹來抓我呀……”


    倒,真不知死活呀,人家明明比你老人家淡定,你去招惹人家,不是“自作死就不得活……”是什麽?


    靜靜站在轎椅旁為小師妹站崗的妖哥,為即將被人宰割的某太保大人默哀。


    風華被人激將,他微微一笑,人未動,手也未抬,隻是畫著圈兒,一眨眼功夫結了好幾個印,然後劍眉一揚,手指微曲,再彈……


    那花叢中與朱七對峙的小小石子,像長了眼睛似的,繞過叢叢花朵和樹枝,以風的速度,撞擊至朱七的眉心。


    有那麽一瞬間,朱七仿佛看見了這枚石子並不是石子,而幻化成了一個獅身人麵的骷髏頭,七竅裏噴出了煙,大嘴張開,獠牙如刀,舌頭猩紅……


    “唉喲媽媽呀,鬼啊,鬼來啦……”


    某太保尖叫著,翻身往後退,試圖躲避鬼魂的吞噬。


    可小小石子隻是逗他玩兒,彈至他的眉心,輕輕的跳動了那麽一下,然後直線下墜,重重地落到了地麵上。


    隻是輕輕一彈,某太保卻覺得力若千斤,仿佛眉心被挖出了一個窟窿,血水涸涸直流。


    眼一閉,身體跟隨那枚小小石子,從樹枝落下,可石子先墜,他緊隨其後,因此,沒有任何懸念,他落在了石子之上。


    很不幸的是,他是麵部落地,石子抵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即他的傷口之上。


    “唉喲,我死了。”


    捂著傷口,眼一閉,臉歪向了和尚那邊,伸出舌頭,裝死。


    和尚打著油紙傘,踏著滿地的落葉和花朵,一步一個腳印,慢慢地走了過來。


    “想死,是吧?”


    走到裝死的太保大人身邊,蹲下來,拍拍他的臉頰,如是威脅道:


    “好,和尚有成人之美。”


    說完,單掌翻動,兩指並攏,還畫了一個圈兒,然後對準朱七的眉心,那個獅身人麵的骷髏頭,噴著煙霧,張著大嘴,吐出猩紅的舌頭,向著朱七的眉心舔來……


    因為朱七是閉著眼睛的,他能聽到和尚手掌翻動的聲音,但看不到物象,他猜,和尚既然說要成全他的死,必定會有所行動的。


    因此,他全身警覺,每根毛發都豎了起來,噴在臉上的煙霧濃濃的,隱約有著檀香的味道,鑽入了鼻孔中。


    而什麽東西舔在眉心的感覺,涼涼的,像雨水,不是虛幻,而是真實的存在……


    “唉喲,和尚殺人啦……”


    某太保再也不能鎮定地裝死了,他驚叫著翻身爬起來,往和尚的身後躲去。


    和尚緩緩站起,朱七手舞足蹈,怪聲叫道:


    “和尚殺人啦,和尚殺人啦……”


    手指配合著去抓和尚的光頭,可一想不對,光頭就是沒有頭發,他的手掌沒法抓,因此,改成了去抓和尚的灰袍。


    和尚一隻手打著油紙傘,另一隻手還是食指和中指並攏,其餘手指彎曲,轉過身來,修長身影擋住了夕陽的光影,朱七隻覺得眼前,突然黯淡了下來。


    “哇,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時?”


    心中一冷,他十指如電,張開懷抱,衝了過來,居然讓他十打十的,緊緊地抱住了和尚的腰。


    “放開我……”


    和尚一聲冷哼,手起掌落,向著朱七的後頸項,砍了下來。


    “我不放。”


    朱七依然抱住風華的腰,以風華的腰為軸心,他的腳步亂竄亂跳,嘴裏亂叫著:


    “我不放,我不放,我就不放。”


    還真沒辜負榮華雁曾諷刺他的“無賴”之稱謂,對於男性同胞也用此一招,他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和尚又豈是任他擺布的主兒,手掌劈向朱七的麵門,衣袍乍起之時,那獅身人麵的骷髏頭,繞過風華的腰,張大嘴巴,向著朱七的腦袋狠狠地合攏……


    敢情這是要將他當成裹腹的食物了不成?


    朱七這才不得不放開風華的腰,但在離開風華的腰之時,他的手還是有預謀地,扯下了和尚腰間吊著的一枚玉佩……


    和尚十指如鉗,緊緊地扣住了朱七的手腕。


    “放開我,我認輸了。”


    某人的臉皮夠厚的,他把這當成了比試了,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他以為應該“點到為止”,認個輸也就沒什麽事了。


    “給我……”


    可風華最忌諱人家圖謀不軌,當即扯出了朱七的手掌,將他手裏緊拽的玉佩,用力的扯了出來。


    “不給,不給,就不給……”


    朱七還是這副“無賴”之相,任憑和尚怎麽用力,他抓著這個玉佩怎麽都不放手,而且為加強防禦,他的另一隻手過來幫忙。


    風華勝券在握,也沒辜負“風華”這個名字,他還是一隻手打著油紙傘,另一隻手搶奪玉佩。


    麵色略有薄怒,放開手,不再是搶,而是改變了策略,甩手一巴掌,向著朱七狡黠泛光的臉上,閃電拍來。


    “火,火,著火了……”


    朱七揮舞著玉佩,跳躍著,向著某處方向,奔跑著,高喊著。


    在平常人的思維裏,這一定是“無賴”為轉移視線,而心生出的“掩耳盜鈴”之計。


    可風華還是感受到了火熱,聞到了什麽東西燒焦了的味道……


    轉頭,一星火光從那頂淡黃小轎裏,勢如破竹般燃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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