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娉便強壓了心裏的委屈和憤怒,向鏡子裏打量自己。


    見碧歡給她梳了華麗的牡丹頭,戴了赤金碧璽的發箍,很是華麗喜慶,耳朵上墜了綠貓眼的墜子,微微晃動間便平添了幾分嫵媚風情。


    惟娉很滿意,向碧歡點了點頭。


    惟娉素知潘紫是個爆碳脾氣,有什麽心事藏不住,萬一與東方家的下人們衝突起來,雖是陪嫁的婢女,東方夫人一怒之下發落她,也是合情合理。那時惟娉便也保不住她。


    惟娉笑向潘紫道:“我們剛過來,那些媽媽們又是夫人身邊有頭有臉的,有些事大不見小不見的就算了,若是有過份的,稟了我,我自會處置,你不可和她們吵。”


    潘紫笑道:“遵命,以後婢子自會小心。”


    “做什麽要小心?”東方熠說著,撩了簾子進來。


    他已經換了淡藍繡百蝶穿花的直裰,腰間紮了黑革帶,頭上束著玉冠,唇角含笑,眉目凝情,寬肩細腰大腿,往那一部,真真是玉樹臨風的佳公子。


    惟娉笑道:“潘紫剛不小心掉了梳子,我說了她兩句。”


    東方熠不疑有它,攜了惟娉的手道:“我們去看看我們的屋子。昨夜鬧得晚,今日早膳也比往日晚一個時辰,那時才認親呢。”


    說著,拉著惟娉的手走出青廬。


    這是個冬日的好天氣,天空湛藍,太陽剛出來,給周圍的白雪青鬆灑上一層紅暈暈的太陽光。夜裏又下了層輕雪,玫瑰花上便頂著薄薄一層雪,像給紅豔豔的花瓣上披了層紗紗白絨似的,美得讓人心醉,心疼。


    惟娉昨日來府時天已經黑了,此時見了這些白雪中的玫瑰,真是又歡喜又感動,情不自禁偎在東方熠胸前,看著他笑道:“這花要挪到屋裏才好,凍壞了可讓人心疼呢。”


    東方熠見周圍沒人,低頭在妻子的唇上輕輕啄了下,才笑著叫人。


    就有一個婆子跑過來,道:“爺有什麽吩咐?”


    東方熠道:“叫幾個人來,把這些花都搬到我和二夫人的院子裏。早晚搭了暖帳,別凍壞了。”說著,攬了惟娉的肩慢慢地走,指點著各處告訴惟娉什麽人住在哪裏,哪裏又是做什麽的,一路上邊說邊看著雪中的景色,時不時有仙鶴在青鬆下伸翹,或是五彩錦雞在草叢中跳過嬉戲。


    新房在園子西北角上,是東方熠原來住的院子翻新的。


    一進院子,就見小巧的假山和滿庭的花樹。現在是冬天,花樹的枝葉落了,樹上紮著用絹做成的花和葉子,隱在雪下,白皚皚中透出一點紅綠的影子,倒也好看。


    東方熠和惟娉住的屋子是五間帶耳房的正房,兩邊的耳房住了大丫頭們。東西廂房分別住了其他丫頭,婆子們住了倒座。


    正門上掛著北冥國特產的細軟氈簾,上麵織著的雪鬆雉雞圖鮮豔奪目。一進門,就是個大廳,廳裏立著兩根黑漆大柱,兩柱之間掛著藏青色的幃帳,白日裏幃賬用係著紅繩的大銅鉤鉤起,褶皺掩映間露出青山綠水的繡紋;黑漆鏍鈿家俱,門上窗前都掛著藏青色繡豔麗花鳥的幔帳。


    中堂立著個琺琅鑲框名家畫就的鯉魚蓮花的大插屏;牆邊的黑漆多寶格一直到屋頂,格子中間的那檔有半扇門那麽大,上麵擺著一個大盤子,盤子裏立著個用整塊羊脂玉雕成的八匹奔馬,單這一件就價值連城,周圍小格上的寶樹珊瑚畫盤玉器都不算什麽了。八扇的人高象牙屏風,上麵雕著八仙過海……


    惟娉不是沒見過世麵的,見了屋裏的擺設,也不禁歎道:“……太奢華了。”


    東方熠笑道:“我恨不得把最好的全給了你。再看臥室。”


    說著,輕輕推著惟娉的肩,轉過那架屏風,進了臥室。臥室裏掛的緯幔換了淡雅的顏色,卻是惟娉的嫁妝了。臨窗一個大炕,窗台上一個黑白飄淡黃的凍石整雕成的二尺高大花瓶,上插著大紅的玫瑰。花下是一個大大的藍綠黃三色琉璃荷葉邊大圓魚缸,幾條墨色金魚在水中悠閑地甩著如綢似紗的大尾巴。對麵是玉鑲牙雕的檀木踏步床,牆角裏擺著的玉石大盆子裏養著一株臘梅,虯結縱橫的深褐色枝子上掛著星星點點的花苞。惟娉發現,那些花苞居然有黃有紅。


    她驚喜地跑過去,細細看了一回,笑盈盈的大眼睛望著東方熠,不敢相信地道:“兩色?居然有這樣的品種嗎?”


    東方熠笑道:“小傻瓜,那是嫁接的,我家花奴會這門手藝。我想著你不喜歡用香料,冬天屋子裏難免悶氣,就讓他們弄了這花來,等花開的時候,清香滿室,豈不比香料好得多。”


    惟娉點頭,故做嚴肅地道:“府上連蓮花也能催得提前開了,何況是嫁接?真是心思即巧,又有那財力物力,如此榮華富貴,難怪多少名門閨秀哭著喊著想嫁你了。”


    東方熠板著臉,睇著惟娉,嚴肅地道:“隻因為榮華富貴才想嫁我?”


    惟娉道:“當然不隻啊。伯爺你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又年少有為,是多少青春少艾的深閨夢中人……”


    東方熠被惟娉的馬屁拍得心裏舒爽,笑道:“怎麽有股子酸味?好像有人吃醋?”


    惟娉板著臉道:“嗯,就是吃醋了。那黃月瑤見了我就有氣,不知是不是因為你的緣故?”


    這樣的誤會還得了!


    東方熠急急辯道:“她可是我兄弟的妻子,你萬不可亂想……”卻見惟娉雖板著臉,黑白分明的鳳目中卻笑意盈盈,慧黠而靈動,像調皮的小狐狸,就知道她是存心逗他。


    “大膽的小女子,竟敢戲弄你夫君!”說著一伸手就抓了惟娉抱在懷裏,大手伸進她衣襟裏嗬她癢。


    嗬得惟娉格格嬌笑,連聲求饒。


    夫妻倆正嬉鬧,就聽門外一聲稟:“伯爺,夫人,老夫人有請。”


    東方熠忙把惟娉輕輕放到地上,兩人整飭了衣冠,才走出臥室。


    就見兩個丫頭站在門口,一見了兩人,便向兩人行禮。


    “奴婢司琴、侍劍請伯爺和夫人安。”


    能在這裏的婢女,想是東方熠貼身的丫頭了。


    惟娉打量她們,見司琴眉眼嬌俏,機靈慧黠;侍劍柳眉杏眼,嬌憨厚道。兩個都是十分美貌,笑道:“一會去找潘紫姐姐領賞。”


    兩個丫頭蹲身行禮,大方地謝了,便端正地立在門口,司琴打起簾子,請東方熠和惟娉出門。倒是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一件多餘的事也不做的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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