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默默地跟在老者的後麵，心中若有所思。
這件房子雖然外表上看上去破舊不堪，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況且這裏被收拾得也是十分幹淨，給陸辰的感覺簡直是比那個陰曹閣強了百倍之多。
老者顫顫巍巍地又點了一盞油燈，隨即給陸辰倒了一碗看上去有些渾濁的水。陸辰看著這碗渾水，有些不知所措——喝吧，這碗水裏不知道混雜著些什麽東西，陸辰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下口，不喝吧，人家老大爺這麽客氣，這又讓他如何拒絕呢？
老者似乎看出了陸辰的猶豫，笑了笑，慈祥地說道：“但喝無妨，這水取自忘川河，孟婆的斷魂湯就是以此水煮沸，這水清涼時喝下去有著養神清魄的療效，是我們這種魂魄最好的補品了。”
陸辰聽了老者的解釋，這才恍然大悟，臉一紅，輕輕地品了一口那忘川之水，果然一種清甜之感湧上心頭，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老大爺，剛才......那究竟是怎麽回事？”陸辰疑惑地問道。
“唉！”老者歎了口氣，那飽經滄桑的眼睛看著油燈上不斷搖曳的火，搖了搖頭，說道：“小夥子，你一定是新來這酆都城的吧，那我便給你講講，其實在酆都城中一共有著三類靈體，第一種是像我們這種暫居在酆都城的新鬼魂，大多數都是因為一些繁雜的原因，需要在這酆都城中停留一至三年，才可以尋求轉生，第二種就是那些在陽世中做出過很多善事，心地善良的人，他們死後若是不想輪回，便可以在這酆都城中常住下，擔任陰兵一職，俸祿待遇都是我們這些普通的鬼魂所不能及的，而第三種就是陰間的官差，上到十殿閻羅，地藏菩薩，下到牛頭馬麵，黑白無常，這些官職都是亙古不變的存在，是為靈體中的大能......”
陸辰聽了這些才有些懵懂，對陰曹地府中的等級劃分有了初步的了解，唯一的疑惑就是若是按照這老者的這般說法，那陰曹閣的鬼穀到底算是哪一類呢......
然而陸辰深知此刻最重要的並不是這件事，而是問清楚剛才那一幕到底是什麽原因？那上百隻鬼魂和可憐的女鬼為何能突然之間就消散了呢？
老者繼續說道：“然而在這酆都城的外圍還有著眾多的在魂數上絕不少於酆都城的孤魂野鬼，他們中有的是在野鬼村中迷了路誤打誤撞走到了酆都城的邊界，但是由於並不算完整的通關，所以不能被酆都城認可的鬼魂，也有的是上一世修道或者入魔之人，本身有些道法秘術，又不甘心輪回往生，甘願成為鬼魂盤踞於酆都城的外圍，還有少數是被貶職的陰兵或是酆都官差亦或是酆都城的大小官差的執挎子弟，總之無論是什麽原因，他們或是自願的或是被迫的，長久居住於酆都城的外圍，視酆都城中的鬼魂為敵......剛才你所看到的就是這其中小有勢力的一股孤魂野鬼，他們的組織叫做‘百鬼’，傳言這股勢力的頭目是閻羅二殿楚江王的嫡子，所以別說這整個酆都城，就算外圍的那些其它勢力也都對他們敬而遠之，像今天這種規模的出襲，這一年已經是第六次了，他們都把這種掃蕩似的搶劫叫做‘百鬼夜行’，每逢‘百鬼夜行’酆都城中的鬼魂必都是提心吊膽，著實敢怒而不敢言啊......畢竟誰都不希望自己的家中會受到這般的侵犯......”
聽了老者的話，陸辰一下子就明白了剛才那一幕是怎麽回事，“百鬼夜行”，果真是百鬼夜行啊！行動如同鬼魅，所行更甚惡鬼！仗勢欺人，欺男霸女這種事原來不僅僅發生在陽世間，就連陰曹地府也有著這種十惡不赦的鬼魂！
“難道......像這種事情，整個酆都城就沒有人管嗎？”陸辰皺了皺眉，又喝了一口忘川水道。
“平民百姓誰鬥得過他們！普通陰兵又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而且這群勢力哪個不都是小有名氣的人物，大家都心知肚明，隻盼著不欺負到自己頭上就燒高香了......誰還敢去管他們啊！罪孽啊！”老者又是連連歎氣。
陸辰當夜謝過了老者，走出房門，漫步在酆都城官道上的他突然覺得有些壓抑，陣陣陰風吹過，這種風不像是陽世的風，不僅能吹得徹骨，更能吹得透心！
回到陰曹閣，躺在吱嘎作響的床上，陸辰久久不能入睡，望著外麵的一片混沌，心中思考著很多，此刻他真的想快點離開這個永無天日的陰曹地府，回到那個溫暖如春的國度......
陸辰不知道他已經躺了多久，酆都城的天永遠是那般模樣，這裏沒有春夏秋冬，沒有酷暑嚴寒，沒有白天黑夜，沒有日月星辰......
等到下麵開始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的時候，陸辰便知道到了起床的時間，其實這一夜他都沒睡過。
整個一天，陸辰都處於一種近乎迷茫的狀態，就連鬼穀交給他的文件，他都有好幾次送錯了地址——雖然那張酆都城的地圖他看了一遍，就已經完整的記在了腦子裏。
臨近收工，陸辰拖著疲憊的靈體回到陰曹閣的時候，在陰曹閣的門口，陸辰看到了一個他熟悉的人——曹陽的母親，也就是昨天他剛認的姐姐......
“姐姐，你怎麽來了！”陸辰連忙快跑過去，卻發現美婦人此刻竟然是哭泣練連，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仿佛是從她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散布在陰曹閣門外，織出一幅暗藍的悲哀。
“姐姐，你這是......怎麽了？”陸辰心知不妙，有一種莫名的不好預感湧上心頭。
“泳兒，泳兒他......被‘百鬼’抓走了！”美婦哽咽地說道，梨花帶雨的臉上讓人不禁心升中起一絲心痛。
百鬼！又是百鬼！陸辰狠狠地攥了攥拳頭，從牙縫中逼出了一句話：“鬼穀他不願意幫你？”
美婦沒有回答，依舊在不斷地哭泣，然而鬼魂是沒有眼淚的，所以這種哭泣更讓陸辰感到心酸，感到氣憤！
陸辰憤然地走進陰曹閣，此刻的鬼穀依舊帶著一副對他來說大得誇張的眼鏡，瘦小的臂膀揮舞著兩隻大毛筆在宣紙上奮筆疾書......
“你！為什麽不救泳兒？”陸辰努力地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沉聲問道。然而對於陸辰的疑問，鬼穀並沒有給予任何回答。
“你是知道‘百鬼夜行’的吧，我不相信昨天晚上那麽大的動靜，像你這樣的高人會聽不見！你明明聽到了陣陣的哀嚎，為什麽不出去救他們？老神棍說你神鬼莫測，法力無邊，就連他都自愧不如，你一定是可以打敗‘百鬼’的！是不是！”陸辰憤怒地喝道，越說聲音越大，每一個字都好像發自他的肺腑，鏗鏘有力，不容置疑。隻是鬼穀依然好像沒聽見一般，隻顧著寫自己的字。
“你也是靈體，你應該清楚被那些抓去的鬼魂會麵臨著怎樣的危險，魂飛魄散就注定再也沒有機會輪回往生！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惻隱之心嗎！你是怕‘百鬼’勢眾，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嗎？你是怕槍打出頭鳥，才不敢露頭嗎？還是說你怕那高高在上的楚江王，所以才昧了自己的良心！”陸辰越說越氣憤，最後竟然衍變成了一聲嘶吼。
“黃毛小兒，不知禮數！你師父就是這麽教育你的嗎？”鬼穀厲聲喝道，手中的毛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我和我師父隻認識不到三天，他沒有交給我陰陽學術，但是他卻教會了我做人，就算我不知禮數，但我知道，有的時候就應該無所畏懼，有的時候就應該挺身而出！”陸辰的眼角泛起了熱淚，腦中又浮現出有關老神棍的一幕一幕，他永遠是那般舍己為人，這才是陸辰心目中的英雄。
“酆都城有酆都城的規矩......你不懂。”鬼穀歎了口氣，落寞的說道，拾起了筆，繼續寫他還沒有寫完的字。
“那就是說！你不回去救那些鬼魂了？！”
沒有回答......
“好！你不去救，那便讓我替你去，我也是陰陽門的弟子，我不能壞了我師父的名聲！”陸辰狠狠地瞪了一眼鬼穀，頭也不回地堅定地走出了陰曹閣，他的心中沒有畏懼，這不是一時衝動而做出的決定，這是憑著自己的良心，憑著這些天來的蛻變才做出的決定！即便是魂飛魄散，這一次......陸辰也絕不後悔！
因為他是陸辰！因為他也是陰陽師！！
望著陸辰遠去的背影，鬼穀突然停下了筆，歎了口氣：“張駝子......收了個好徒弟啊！”
這件房子雖然外表上看上去破舊不堪，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況且這裏被收拾得也是十分幹淨，給陸辰的感覺簡直是比那個陰曹閣強了百倍之多。
老者顫顫巍巍地又點了一盞油燈，隨即給陸辰倒了一碗看上去有些渾濁的水。陸辰看著這碗渾水，有些不知所措——喝吧，這碗水裏不知道混雜著些什麽東西，陸辰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下口，不喝吧，人家老大爺這麽客氣，這又讓他如何拒絕呢？
老者似乎看出了陸辰的猶豫，笑了笑，慈祥地說道：“但喝無妨，這水取自忘川河，孟婆的斷魂湯就是以此水煮沸，這水清涼時喝下去有著養神清魄的療效，是我們這種魂魄最好的補品了。”
陸辰聽了老者的解釋，這才恍然大悟，臉一紅，輕輕地品了一口那忘川之水，果然一種清甜之感湧上心頭，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老大爺，剛才......那究竟是怎麽回事？”陸辰疑惑地問道。
“唉！”老者歎了口氣，那飽經滄桑的眼睛看著油燈上不斷搖曳的火，搖了搖頭，說道：“小夥子，你一定是新來這酆都城的吧，那我便給你講講，其實在酆都城中一共有著三類靈體，第一種是像我們這種暫居在酆都城的新鬼魂，大多數都是因為一些繁雜的原因，需要在這酆都城中停留一至三年，才可以尋求轉生，第二種就是那些在陽世中做出過很多善事，心地善良的人，他們死後若是不想輪回，便可以在這酆都城中常住下，擔任陰兵一職，俸祿待遇都是我們這些普通的鬼魂所不能及的，而第三種就是陰間的官差，上到十殿閻羅，地藏菩薩，下到牛頭馬麵，黑白無常，這些官職都是亙古不變的存在，是為靈體中的大能......”
陸辰聽了這些才有些懵懂，對陰曹地府中的等級劃分有了初步的了解，唯一的疑惑就是若是按照這老者的這般說法，那陰曹閣的鬼穀到底算是哪一類呢......
然而陸辰深知此刻最重要的並不是這件事，而是問清楚剛才那一幕到底是什麽原因？那上百隻鬼魂和可憐的女鬼為何能突然之間就消散了呢？
老者繼續說道：“然而在這酆都城的外圍還有著眾多的在魂數上絕不少於酆都城的孤魂野鬼，他們中有的是在野鬼村中迷了路誤打誤撞走到了酆都城的邊界，但是由於並不算完整的通關，所以不能被酆都城認可的鬼魂，也有的是上一世修道或者入魔之人，本身有些道法秘術，又不甘心輪回往生，甘願成為鬼魂盤踞於酆都城的外圍，還有少數是被貶職的陰兵或是酆都官差亦或是酆都城的大小官差的執挎子弟，總之無論是什麽原因，他們或是自願的或是被迫的，長久居住於酆都城的外圍，視酆都城中的鬼魂為敵......剛才你所看到的就是這其中小有勢力的一股孤魂野鬼，他們的組織叫做‘百鬼’，傳言這股勢力的頭目是閻羅二殿楚江王的嫡子，所以別說這整個酆都城，就算外圍的那些其它勢力也都對他們敬而遠之，像今天這種規模的出襲，這一年已經是第六次了，他們都把這種掃蕩似的搶劫叫做‘百鬼夜行’，每逢‘百鬼夜行’酆都城中的鬼魂必都是提心吊膽，著實敢怒而不敢言啊......畢竟誰都不希望自己的家中會受到這般的侵犯......”
聽了老者的話，陸辰一下子就明白了剛才那一幕是怎麽回事，“百鬼夜行”，果真是百鬼夜行啊！行動如同鬼魅，所行更甚惡鬼！仗勢欺人，欺男霸女這種事原來不僅僅發生在陽世間，就連陰曹地府也有著這種十惡不赦的鬼魂！
“難道......像這種事情，整個酆都城就沒有人管嗎？”陸辰皺了皺眉，又喝了一口忘川水道。
“平民百姓誰鬥得過他們！普通陰兵又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而且這群勢力哪個不都是小有名氣的人物，大家都心知肚明，隻盼著不欺負到自己頭上就燒高香了......誰還敢去管他們啊！罪孽啊！”老者又是連連歎氣。
陸辰當夜謝過了老者，走出房門，漫步在酆都城官道上的他突然覺得有些壓抑，陣陣陰風吹過，這種風不像是陽世的風，不僅能吹得徹骨，更能吹得透心！
回到陰曹閣，躺在吱嘎作響的床上，陸辰久久不能入睡，望著外麵的一片混沌，心中思考著很多，此刻他真的想快點離開這個永無天日的陰曹地府，回到那個溫暖如春的國度......
陸辰不知道他已經躺了多久，酆都城的天永遠是那般模樣，這裏沒有春夏秋冬，沒有酷暑嚴寒，沒有白天黑夜，沒有日月星辰......
等到下麵開始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的時候，陸辰便知道到了起床的時間，其實這一夜他都沒睡過。
整個一天，陸辰都處於一種近乎迷茫的狀態，就連鬼穀交給他的文件，他都有好幾次送錯了地址——雖然那張酆都城的地圖他看了一遍，就已經完整的記在了腦子裏。
臨近收工，陸辰拖著疲憊的靈體回到陰曹閣的時候，在陰曹閣的門口，陸辰看到了一個他熟悉的人——曹陽的母親，也就是昨天他剛認的姐姐......
“姐姐，你怎麽來了！”陸辰連忙快跑過去，卻發現美婦人此刻竟然是哭泣練連，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仿佛是從她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散布在陰曹閣門外，織出一幅暗藍的悲哀。
“姐姐，你這是......怎麽了？”陸辰心知不妙，有一種莫名的不好預感湧上心頭。
“泳兒，泳兒他......被‘百鬼’抓走了！”美婦哽咽地說道，梨花帶雨的臉上讓人不禁心升中起一絲心痛。
百鬼！又是百鬼！陸辰狠狠地攥了攥拳頭，從牙縫中逼出了一句話：“鬼穀他不願意幫你？”
美婦沒有回答，依舊在不斷地哭泣，然而鬼魂是沒有眼淚的，所以這種哭泣更讓陸辰感到心酸，感到氣憤！
陸辰憤然地走進陰曹閣，此刻的鬼穀依舊帶著一副對他來說大得誇張的眼鏡，瘦小的臂膀揮舞著兩隻大毛筆在宣紙上奮筆疾書......
“你！為什麽不救泳兒？”陸辰努力地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沉聲問道。然而對於陸辰的疑問，鬼穀並沒有給予任何回答。
“你是知道‘百鬼夜行’的吧，我不相信昨天晚上那麽大的動靜，像你這樣的高人會聽不見！你明明聽到了陣陣的哀嚎，為什麽不出去救他們？老神棍說你神鬼莫測，法力無邊，就連他都自愧不如，你一定是可以打敗‘百鬼’的！是不是！”陸辰憤怒地喝道，越說聲音越大，每一個字都好像發自他的肺腑，鏗鏘有力，不容置疑。隻是鬼穀依然好像沒聽見一般，隻顧著寫自己的字。
“你也是靈體，你應該清楚被那些抓去的鬼魂會麵臨著怎樣的危險，魂飛魄散就注定再也沒有機會輪回往生！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惻隱之心嗎！你是怕‘百鬼’勢眾，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嗎？你是怕槍打出頭鳥，才不敢露頭嗎？還是說你怕那高高在上的楚江王，所以才昧了自己的良心！”陸辰越說越氣憤，最後竟然衍變成了一聲嘶吼。
“黃毛小兒，不知禮數！你師父就是這麽教育你的嗎？”鬼穀厲聲喝道，手中的毛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我和我師父隻認識不到三天，他沒有交給我陰陽學術，但是他卻教會了我做人，就算我不知禮數，但我知道，有的時候就應該無所畏懼，有的時候就應該挺身而出！”陸辰的眼角泛起了熱淚，腦中又浮現出有關老神棍的一幕一幕，他永遠是那般舍己為人，這才是陸辰心目中的英雄。
“酆都城有酆都城的規矩......你不懂。”鬼穀歎了口氣，落寞的說道，拾起了筆，繼續寫他還沒有寫完的字。
“那就是說！你不回去救那些鬼魂了？！”
沒有回答......
“好！你不去救，那便讓我替你去，我也是陰陽門的弟子，我不能壞了我師父的名聲！”陸辰狠狠地瞪了一眼鬼穀，頭也不回地堅定地走出了陰曹閣，他的心中沒有畏懼，這不是一時衝動而做出的決定，這是憑著自己的良心，憑著這些天來的蛻變才做出的決定！即便是魂飛魄散，這一次......陸辰也絕不後悔！
因為他是陸辰！因為他也是陰陽師！！
望著陸辰遠去的背影，鬼穀突然停下了筆，歎了口氣：“張駝子......收了個好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