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宗同蘇毓芳不一樣,郡王世子的身份在那擺著,蘇毓卿隻不過一個從五品翰林院學士家的嫡長女,就算再怎麽抗拒再怎麽厭煩,蘇毓卿也不會放在明麵上。


    頂著日頭,又陪著趙世宗到刑氏那裏坐了一會兒說了一會兒話後,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趙世宗站起身來,欲言又止的看了蘇毓卿一眼後,才辭別了刑氏和蘇毓卿,領著身邊的隨從劉安在楊嬤嬤的陪送下,出了蘇府大門,上了馬車後便徑直回郡王府去了。


    至於那兩個鼻煙壺,終究還是被趙世宗留下了,蘇毓卿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且說趙世宗一上馬車,麵上便閃過一分懊惱,後悔自己怎麽就沒乘著機會把話跟毓卿妹妹說個明白呢,聽母親的意思,是想幫他早早的同蘇毓卿定下這門親事,他也不知道母親為何突然改了主意,之前對於他和毓卿妹妹的親事還是模棱兩可閉口不提的,現在卻願意主動透露意思。


    雖然趙世宗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怎麽想的,但隻要能讓他娶到他的毓卿妹妹,趙世宗還是很激動很興奮的,是以郡王妃剛一跟他說完話,他便亟不可待的來到了蘇家,本想著多跟蘇毓卿說幾句話,不想話到嘴邊總是說不出,最後還是錯過了機會。


    而今的趙世宗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郎,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見沒有從蘇毓卿那聽到想要聽到的話,心底不由感到一陣煩躁,看一眼身邊的隨從,趙世宗忍不住開口問道:“劉安你說,毓卿妹妹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我總感覺毓卿妹妹待我不如從前親近了?”


    看著趙世宗皺著眉頭悵然若失的模樣,劉安小心的開口斟酌道:“世子這是關心則亂,依小的看,大姑娘同世子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有著這份情誼在,世子在大姑娘心裏肯定是不同的,至於世子覺得大姑娘待世子不如從前那般親近了,小的覺得可能是大姑娘而今也快成大姑娘了,懂得守禮守規矩了,是以……”


    “狗奴才!那照你的意思說,本世子就是個不守規矩的了?”趙世宗此刻心情正莫名的煩躁著,聽劉安這麽一說,原本就不怎麽明朗的一張俊臉頓時陰沉了下來,一雙眼眸滿是陰鬱的直直的盯著對麵的劉安。


    大熱天的,劉安隻覺得後背一涼,忍不住心下一禁,忙“噗通”一下跪在馬車板上,連連擺手否認到:“世子饒命,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奴才是說,是說大姑娘長大了,知道規矩了,不是,是大姑娘……”


    “好了,你起來吧,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可是不知道毓卿妹妹是怎麽想的,我心裏就是不痛快,你且起來吧,左右毓卿妹妹都要做我的世子妃的,這事跑不了。”


    一想到自己能娶蘇毓卿做自己的世子妃,趙世宗麵上又漸漸變得晴朗起來,說話的語氣也變得鬆快了不少。


    對於趙世宗的喜怒無常,劉安似乎早已習慣,道一聲謝後便小心的從馬車車板上爬起來,僅屁股擦邊坐在車座的邊緣上,垂首等著自家主子吩咐。


    一時間,車內無話,趕車的車夫一路揮著馬鞭駕著馬車直奔郡王府而去。


    與此同時,蘇家後宅東院內。


    刑氏將屋裏的丫鬟婆子皆都打發出去,讓瑞珠看照著門外後,刑氏隻留楊嬤嬤在屋內說話。


    眼見屋內再沒別人,刑氏看著案幾上那兩根百年的野山參,麵上不由閃過一抹沉思,沉吟半餉,但見刑氏頭疼的揉揉眉心,對著楊氏幽幽的開口道:“慶元家的,你覺得郡王妃這次寓意何在?”


    楊氏見刑氏頭疼,忙上前一步,一邊幫刑氏按壓著眉心,一邊應聲回答道:“要老奴看,這郡王妃是想和我們蘇家結這個親事,之前老太爺還在的時候,郡王爺是跟老太爺說過那麽一句話,隻不過郡王妃瞧著我們蘇家門第不夠,一直揣著明白當糊塗,隻當是戲言,而今這般,怕是又有什麽算計吧,老奴覺得,那郡王妃那麽厲害的一個人物,不是個好相與的,老太爺雖給郡王爺做過幾天先生,咱也不好托大,夫人還是謹慎些的好。”


    聞言,刑氏那被歲月留下痕跡的臉不免露出幾分凝重,習慣性的輕撚著腕上的佛珠沉吟道:“慶元家的,你說的這些跟我想的是一樣的,適才世子雖然沒明說,但這話裏卻透著這麽幾分意思,可若真是如此,郡王妃這麽做確實有些不合禮儀了,世子這孩子也算是我們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對卿兒也好,隻是一想到卿兒要給郡王妃這樣厲害的人物做兒媳婦,我這心裏就舍不得,當年我走過的老路,著實不想再讓我可憐的卿兒再走一遍,罷了罷了,這些都隻是我們的猜測,郡王妃真正的意思是什麽還不完全明了,待時日到了,你提醒我帶著孩子們赴宴便是了。”


    刑氏說完,感覺這麽歪著有些不舒服,便示意楊氏拿一個枕頭放在她背後靠著,楊氏依言拿過一個枕頭,放在刑氏的後背處,扶著刑氏靠在上麵後,才笑著應道:“哎,大姑娘有夫人這麽替她操持著,將來定不會嫁錯的,夫人就放寬心吧。”


    刑氏在楊氏的攙扶下,舒適的靠在蠶絲枕上,半閉著眼,輕歎一口氣,感慨的道:“唉,卿兒和辰哥都是我心尖上的一塊肉,戳到哪塊都疼,那麽小就沒了娘,這些事我不替她想著誰替她想,你是不知道,卿兒娘剛走那會兒,卿兒看我那小眼神,我這輩子也忘不了啊,隻要一想起來,這心就酸酸的,所以我不想拘著卿兒,也不想給卿兒找個像世子那般出身高貴的,隻要家室過得去,對卿兒打心底的好,把卿兒捧在手心窩裏疼著,不缺卿兒的吃穿就行了。”


    聽到刑氏的話,楊氏不由暗暗為蘇毓卿未來的夫婿捏兩把汗,先別說吃的,單說穿的,蘇毓卿一季的新衣就夠普通人家吃上一兩年的了,這還算自家出品,隻算個成本費,至於這話,楊氏可不敢對著刑氏說,隻輕聲答應著,順著老太太的意。


    不想刑氏靠在枕頭上沉吟了半餉,又一下子轉了話題,突然對著正幫她打扇的楊氏問道:“對了,我上次讓你打聽的那個姓羅的公子你打聽了嗎?可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今年貴庚幾何婚配與否呢?”


    楊氏被刑氏這突然的一問弄的一愣,不過隨即便反應過來,恭聲道:“回老夫人,都打聽好了,是靖安侯家的嫡孫,排行老二,今年正好年滿十六,其父便是之前的驍勇大將軍,後來在前線陣亡了,其母是當時的右相嫡女,身份也是一等一的尊貴,羅將軍戰死沙場時,羅夫人正懷著身孕,誰想消息一傳回來,羅夫人便禁受不住打擊難產而死,留下一個遺腹子,便是這位當時救大姑娘的羅公子,而今靖安侯府的後宅院內卻是羅公子的繼祖母呂老夫人把持著的……”


    “靖安侯?嗬嗬,靖安侯府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啊,真沒想到這位小公子會是靖安侯家的,身份還那麽的特殊,唉,可惜了……”


    一聽楊氏說羅鈺是靖安侯府的嫡孫,刑氏麵上便露出一分失落,靖安侯府她是知道的,闔府沒有一個簡單的,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刑氏是絕不會讓蘇毓卿嫁到那樣的地方去的,那呂氏能從一個姨娘坐上侯府正室夫人的位置,手段定不一般,這後宅院的陰私遠比人們想象的要複雜,照這般看來,那羅鈺能好好地活到現在,隻怕也不是個簡單的,決計沒有外人傳的那麽平庸。


    對於羅鈺這樣的人物,這樣的家室,別說一心向著蘇毓卿的刑氏,便是蘇毓卿自己也是要退避三舍的,那羅大尾巴狼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就是因為這個,被刑氏和蘇毓卿祖孫倆給深深嫌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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