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笑聲再一次引起了酒館內客人們的注意。


    好在這個角落真的很偏僻,所以也沒什麽人聽得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麽,笑什麽。


    再加上這樣的事情在酒館裏麵真的很稀鬆平常。


    故而人們隻是多看了一兩眼的便是轉過了頭去,轉而專心對付起了眼前的酒水餐食。


    麵對麵坐著的兩個人笑過後。


    阿伯爾舉起了自己的木酒杯說道:


    “你知道嗎,為了讓這兒的一切維持最初的樣子,我可是費了不少功夫,甚至釀這種酒的小麥都差點絕種。”


    “哦,那最後怎麽做到的?你找到了替代品?”


    阿伯爾擺手笑道:


    “不是那個,我是費了幾百年的功夫,一點點改進品種,讓無法抗病的卡利馬小麥適應了流行的病株。”


    “最難的時候,我手裏可是隻有世界上最後一袋子卡利馬小麥的種子了。”


    莫恩連連點頭道:


    “那的確挺不容易了。”


    “後來還有不少問題,但都沒這個折騰。”


    手中的麥芽酒被他一飲而空,過後,他拿著空酒杯對著莫恩問道:


    “都過去了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不打算喝一杯嗎?”


    莫恩搖搖頭道:


    “不會。”


    末了,莫恩又補了一句:


    “抱歉。”


    “不不不,不用道歉,我隻是驚訝於或許你這樣的才是真正的永生者。”


    這讓莫恩覺得有點奇怪:


    “何出此言?”


    阿伯爾指了指莫恩說道:


    “你知道嗎,在這漫長到我都快要忘記我是誰的時間裏,我幾乎什麽事情都做過了。為的就是讓我越來越乏味的人生找到一點色彩。”


    “所以,我戒過酒,也重新喝過酒,當過賭徒,也當過聖徒。以至於我都快忘記自己是誰了。”


    “但你不同,雖然你沒說,但從你的眼睛裏我看得出來,就像是當年你不喝酒,現在你還是不喝酒一樣,你完全沒變過。”


    “對於我這種凡人來說似乎難以承受的永恒,對你而言卻什麽都不算。”


    空了一半的酒壺被他端起,混著不少酵母渣的琥珀色酒液在牛油蠟燭下泛起漣漪,渾濁的麥芽酒在昏暗的燈光下倒也顯得十分不錯。


    特別是在加上特意選用小麥釀造而格外多的泡沫,就更是增添了它的美味。


    而且這粗糙質感反倒讓一直看著的莫恩想起了南境丘陵的金色麥浪。


    滿上了整整一杯後,阿伯爾舉杯對著莫恩說道:


    “但不管如何,我必需感謝你給了我永生,不然,我體驗不到那麽多事情。”


    又是一口喝幹淨了後,阿伯爾用拇指抹去唇邊沾著的酒沫,指腹殘留的鬆脂味與麥芽發酵的酸澀在他的鼻腔達成微妙平衡。


    這讓他露出了十分滿足的神色:


    “我喝過很多好酒,也喝過很多馬尿都不如的狗屎。但不知道怎麽了,我反而最喜歡這種粗糙的麥芽酒。”


    說完,阿伯爾認真的看著莫恩說道:


    “你,是不是有什麽想要問我的?”


    “你離開了那麽多年,現在又回來了,雖然我很想高看自己一眼,但我還是覺得,你多半是為了別的事情回來的。”


    阿伯爾是一個很普通的普通人,但在普通的人在活過了那麽漫長的歲月後,都會擁有遠超常人認知的睿智。


    這話讓莫恩是十分歉然的低頭道:


    “很抱歉。”


    “不,不用抱歉,我早就學會了接受現實,不然我肯定瘋掉了。”


    “而且我們的確差距巨大。所以說吧,你想要問我什麽?雖然我也很好奇,你這樣的人物還有什麽是需要問我的。”


    繼續為自己斟酒的阿伯爾用著好奇的目光問詢著莫恩。


    莫恩思索了一下後,還是決定先從一些基礎的問起:


    “這個王國是你的?”


    “這個問題?天啊,你不會都不在這個世界吧?的確,這個國家是我的,不過隻能說曾經是我的。”


    “我說過,我到如今的漫長人生中做過很多事情,所以建立國家也是其中之一。但我很快就覺得接受不了而放棄了。”


    “我不是那塊料,我沒有治理國家的才能,就連這個國家的建立都過分依賴幸運。”


    “甚至在過去了這多年後,我都不知道這個國家的統治者是否真的還和我有血緣關係。”


    莫恩好奇問道:


    “那麽你是如何保存下這座酒館的?”


    對方啞然失笑道:


    “我好歹活過了那麽多年,隻要不定時的積累一下人脈和財富,自然能夠很輕鬆的辦成很多事情。”


    這個回答讓莫恩都是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


    是啊,這甚至就是他自己的操作。


    “還有嗎?”


    “還有就是,你知道這個世界怎麽了嗎?”


    這個世界怎麽了?


    莫恩知道答案卻不知道具體的。


    坐在他對麵的阿伯爾認真的打量著莫恩,片刻後,他才是驚訝的說道:


    “我之前沒有說錯?你真的都不在這個世界?”


    莫恩肯定了他的想法:


    “是啊,我才回來。所以很多事情都完全不清楚,但又有我必須去處理的事情,所以我希望能告訴我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


    了然的阿伯爾當即說道:


    “那麽重要的就是開始和如今,期間的那些曆史並不重要,因為沒什麽變化。”


    不斷用手指輕輕叩擊著的阿伯爾並沒有立即回答莫恩,實在太久了,他也需要好好思考一下要說什麽。


    意識到了阿伯爾是什麽意思的莫恩十分幹脆的低頭吃起了奶酪。


    味道十分難以形容,屬於是連安莎這個新手烤出來的麵包都遠遠不如的程度。


    等到莫恩吃完了奶酪,阿伯爾也就開了口:


    “我在很早以前有過一段時間十分富有行動力,也想過去探索這個世界的本質,所以我在靠著堆積時間的積累下。”


    “我的確找到了一些東西。”


    “那就是我們的世界似乎從某個更大的世界割裂出來的。”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阿伯爾十分期待的看向了眼前的莫恩。


    這是他藏在心裏無數年的秘密。


    一直等著能夠讓某個人大吃一驚的時候。


    但讓阿伯爾十分錯愕的卻是,莫恩當即說道:


    “這個我知道,麻煩你說點別的。”


    “啊?”


    多年等候徹底落空。


    阿伯爾神色複雜的看了莫恩一眼後,轉而說道:


    “那你說點具體想要知道的吧,不然我搞不好又要說些你知道的。”


    “你對高庭之主有多少了解?”


    “沒有多少了解,我隻知道她是凜冬途徑的序列零。而且終年不休的在高庭之上彈奏著那首無名曲子。”


    “至於見麵什麽的,我們見不到她,甚至我懷疑中庭的那些人也沒有見過她。至少,絕大部分都沒見過。”


    這等於沒有回答。難道找到了阿伯爾都隻能繼續一頭霧水。


    不過也是在這個時候,莫恩突然反應出了另一個問題:


    “等等,阿伯爾,你說你認為這個世界是從某個更大的世界分離出來的?”


    “是的,你不是知道嗎?”


    看著奇怪的阿伯爾,莫恩如遭雷擊。


    因為這就代表著,自己和阿伯爾的交情是在這邊被割裂出去後發生的。


    自己不是割裂了這段異聞曆史後就離開了。


    自己甚至還在這邊待了很久?那麽最後為何離開了?


    為何繼續封閉著這邊的一切?


    以及這是不是代表著,異聞曆史的割裂或許不是單獨的一個存檔的事情?


    而是兩個存檔甚至可能更多個存檔的結合?


    不,應該最多就是兩個,因為這邊實在太小了。


    不是麵積上的狹隘,而是這邊的超凡太小了。


    應該不至於讓自己折騰出兩個以上的存檔。


    也就是,是很可能兩個存檔的事情?


    大腦在飛速運轉的莫恩繼續問道:


    “阿伯爾。你還記得高庭的女主人是多久成神的嗎?是這個世界有記錄的時候就在了,還是別的什麽?”


    “比我早了很久,但絕對不是一開始就有的,她應該是在那場大戰時成神的。因為在那之前,按照我找到的一些東西來看,高庭在最開始是無主的。”


    “那場大戰?”


    阿伯爾指了指身後說道:


    “就是傳說決定了世界命運的那場大戰。你如果去高庭腳下的平原看看,你就會知道了,哪兒到處都是誇張的遺跡和更加誇張的屍體。”


    “具體有多誇張?能夠大概形容一下嗎?”


    “有多誇張?山一樣高的巨人和傳說中的巨龍比比皆是。”


    “是真的和山一樣高還是誇大了的形容,還有,那些龍是不是和他們差不多大?”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對了,除開巨人和龍外,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生物,我叫不出它們的名字,但我確定,它們絕對很厲害。”


    不是誇大,而是實際就這麽大的話,那就說明,這些巨人是原初創造的純血巨人,以及那些龍也不是後來那些隻是有著龍之概念的殘次品。


    而是貨真價實的古龍。


    再加上那些能夠和純血巨人和古龍一起的怪物。


    難道是創世紀時期的神話生物們都在?


    但是一個平原上比比皆是的話,這到底是什麽時候就割裂的異聞曆史?


    我記得按照太陽和雷霆的說法,蜂鳥在神代中後期都還在活躍。


    但那個時期,古龍也就算了,其餘差不多一個級別的神話生物們都是越來越少,而純血巨人更是早就因為站錯了隊而絕嗣。


    越來越多的謎團讓莫恩分外不解。


    “他們為什麽在那座平原上?是互相廝殺還是什麽?”


    “具體為什麽我不知道,但從遺跡看得出,他們是為了進攻高庭。但奇怪的是,按照我找到的古代記錄,那個時候的高庭上應該沒有什麽人才對。”


    “因為那太高太冷了,根本不適合物種生存。”


    進攻高庭?


    摩挲著下巴的莫恩繼續問道:


    “阿伯爾你還記得高庭的名字嗎?也就是那座山的名字?”


    “那座山?”


    不知道為自己倒了多少杯麥芽酒的阿伯爾一邊抿著酒一邊沉吟著說道:


    “我們一直都叫它高庭或者靈山,除此之外就是因為地方不同而出現的一些細微差異。”


    “但你問的肯定不是這個,你是想要問它最開始是什麽名字對吧?不用回答我,你肯定是問這個。”


    輕笑一聲後,阿伯爾毫不避諱的用手指蘸了酒水在桌麵上寫下了幾個字符:


    “我隻能說我也不知道,但我曾經花了六百多年把高庭走了遍,所以我在高庭的某個洞窟中看到過這麽一種全然沒有見過的字符。”


    “這個,或許就是高庭的古代名字,因為在它出現的壁畫上,它是刻在代表了高庭的山上的。”


    莫恩順著阿伯爾畫出的字符看了去。


    凝視片刻後,莫恩說道:


    “是的,沒錯,這就是高庭的名字,然後這個字符的意思是巴比倫!那副壁畫還有別的什麽提示嗎?”


    “我估計不會有什麽用,因為按照壁畫上內容來看,那應該是一個遠方旅人為了紀念自己終於到訪了高庭刻下的。”


    說著,阿伯爾甚至還畫出了那副壁畫的大概情況。


    莫恩看了一眼,的確沒什麽特別的內容需要關注。


    不過這也就夠了,這的確說明了高庭就是巴比倫。


    是蜂鳥的贈地。


    雖然沒有特意看著莫恩,但那少許的表情變化還是能夠被阿伯爾輕易解讀:


    “看來你找到了不小份量的答案。那麽還有別的問題嗎?”


    莫恩想了一下後問道:


    “七大王國還有國王,你知道這些稱呼是怎麽出現的嗎?你知道高庭對此的態度嗎?”


    “這個有什麽奇怪的嗎?國王和王國,還能有什麽出現的理由?不就是和所謂的頭人,部落一樣,自然而然的就出現了嗎?”


    那就更奇怪了啊。


    神王鐵律創世紀時就敲定了。


    國王和王國的概念也是早在那個時候就被拋棄了。


    難道是這邊的曆史斷代過?


    想到這兒,莫恩猛然驚醒道:


    “阿伯爾,你有沒有想過,你們的曆史斷代過?”


    “斷代?我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訴你,我們的曆史絕對斷代過。”


    “因為無論是哪一個王國,都對我找到的那些古代遺物沒有任何詳細的記錄。雖然那些東西少的可憐。”


    真的斷代過?


    難怪這麽褻瀆的詞語會毫無障礙的出現。


    隻是為什麽斷代了?是因為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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