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指烙


    第十四節快樂來得是那麽短暫


    臘月二十八中午,太陽從雲縫中鑽出來,將陽光照射在一片雪白的大地。整個天空經過風雪的清掃,塵埃落定一片湛藍。漫天的雪花停止飛舞,暖陽照射,小城又開始熱鬧,人影流動,車輛慢行。人們走出家門清掃門前的積雪,堆出高大的雪人,活靈活現。


    大明街也恢複往日的熱鬧。潘菊紅和天天還是那天來的裝著,站在雪人麵前,天天鬆開媽媽的手撲向雪人:哇,好大的雪人,好可愛。媽媽,您看它的眼睛是紅色的。


    嗯,那是櫻桃。潘菊紅也走進雪人,圍著它轉圈。


    媽媽,快看雪人的嘴巴好紅哦。天天掂起腳跟,用手去摸它的嘴巴。


    不準摸!一個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同時從餃子館跳出來吼道。別摸,當心弄壞別人的成果。潘菊紅將女兒拉在向自己身邊對她說:隻給看不能摸的。


    這兩個孩子,叫喚什麽呢?菊紅妹子,快進來吃碗餃子。行李都帶來了嗎?潘菊叢從店來走出來迎接。


    也沒什麽行李,全在這兒。潘菊紅擰著兩口行李箱,放在站的前麵,從嘴裏吐出幾口熱氣在手上。大姐,我們現在搬進去吧。


    要過年,快進去收拾吧。給。潘菊叢將鑰匙遞給她:妹子,房主說了,等過正月十五來收房錢。


    好的,我會準備好的。大姐,謝謝你考慮這麽周到。天天,提上你的小背包,走,住我們的新屋去。


    媽媽,我們也去。站從潘菊叢身邊的兩個小孩沒等媽媽發話就跟在潘菊紅後麵走去。回來,你們兩個小鬼準去搗亂。潘菊叢將兩個孩子拉回身邊。潘菊紅看著跟在後麵的孩子,放下行李箱拉著他們的手問:多大了啦?好像和天天差不多大。妹子,他們是一對雙胞胎兄妹。今年剛滿十歲,十月底生的。大的是哥哥叫萬良稷,小的是妹妹叫萬良穗。小名叫大貴和小屏。來,快叫小姨。小姨好!兩個孩子一起鞠躬。天天,叫哥哥姐姐好。潘菊紅將天天推到他們小兄妹麵前:天天,他們以後就是你的哥哥和姐姐。天天看著他們,躲在媽媽身後,不時地伸出頭看看。潘菊叢將兩個孩子拉到兩個天天麵前:別怕,哥哥姐姐會喜歡你的。小貴、屏兒快叫妹妹。男孩子跨出一步拉著天天的手說:天天妹妹,我會和你玩的。女孩子也學著哥哥樣子拉著天天另外一隻手說:天,天,天天,我也會,會,會對好的。潘菊叢笑著拍打著三個孩子的頭:記住:不能欺侮妹妹啊。嗯。三個孩子手拉手蹦跳起來。妹子,有客人等著吃餃子,我就不帶你去了。潘菊紅趕緊攔著:姐姐,你快忙去吧。我自己收拾就行了。潘菊紅站在七十六號門前,心中並不激動,這是她第三次搬家,不知道自己在這套房子裏能住多長時間。她沒有把握。


    快打開門呀。潘菊叢督促,拉起兩個孩子往回走。不嘛,我們不回去,我們要和天天妹妹在一起玩。兩個孩子掙脫她的手,拉起天天的手。天天一雙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潘菊叢,她拉著潘菊叢的衣服說:求求你,姨媽,就讓哥哥姐姐和我玩唄。不行啊,等你們安置好了,他們再來和你玩,好嗎?潘菊叢蹲下身來摸著天天紅紅的臉蛋:這孩子長得太好看了,看著就讓人喜歡。天天聽到誇獎,特別高興地點著頭。


    快開門呀,還愣在那兒幹什麽?潘菊叢看到潘菊紅站在原地想心思,問:想什麽呢?對房子不滿意?哦。她愣一下回過神來,打開房門。大姐,就是對麵的公共廁所有點,有點。。。潘菊紅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是啊。這裏什麽都好,就是有個廁所,不然別人不會賣門麵房的。


    再說那也是斜對麵,旁邊也住著人家,不影響你們的。


    也是哦。這套房子在街的盡頭,安靜,很好。


    天天鑽進每間屋子看後,跑到媽媽身邊問:媽媽,怎麽我們的房子越來越小啊。我不幹,就三間房,我睡哪兒啊?她說著豉起小嘴巴,一臉不高興。


    潘菊紅放下行李箱,走進臥室、廚房,衛生間看看,不到五十平米的房子,住她們母女兩口足夠,感到很滿意。轉身對潘菊叢說:大姐,我很喜歡,就買下。


    你喜歡就好,要是不滿意,還可以退,反正沒給錢房主。潘菊叢說完往門口走去,邊走邊說:妹子,你收拾吧,我去店裏打掃一下。有什麽需要盡管對姐說啊。


    好的。大姐,你忙吧。潘菊紅送到門口看著她和孩子們離開後,以最快速度收拾房子,喊:天天,快,把你的小件放在臥室去。


    媽媽,我睡哪兒啊?天天一直不高興,坐在行李箱上一動不動。


    和媽媽睡一個屋啊。潘菊紅將她拉起來,將行李箱搬進臥室。現在買房子真方便,家具彩電都一應俱全,不需要買。她覺得省去好多麻煩。


    不,媽媽,要是那個壞人來,我又得睡沙發。我不幹。天天說著跟隨媽媽走進臥室。


    不要提那個死人。放心,寶貝,我不會讓他進屋的。隻要他還有臉走進來,我就打斷他的狗腿撕亂他的狼嘴。再說,他也找不到我們,他不會想到我們從城南搬到城北。潘菊紅氣呼呼地說著,其實在自己內心有多麽後悔就有多麽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和那個沒有半點德性的男人走得那麽近。隻怪當初太相信他這個人,聽他擺布,走進麻將場,讓自己輸得如此慘,就差點把這點買房子的錢輸掉。我怎麽就那麽沒手氣呢?打一場輸一場,打大輸大找小輸小。封江城完全是個賭城,全城麻將館比廁所還要多,大街小巷到處都是麻將館,走到哪兒就能聽到麻將聲。這個城市的市民難道隻受好麻將,不能做點其它有意義的活動嗎?做生意的人還將麻將桌支在大街上,太奇怪了!封江的麻將真是邪門,難道它也認人嗎?拳打腳踢,這麻將的名字起的真奇怪,意思是動手打手,動腳打腳。來到小城半年時間,自己總結出的經驗也沒派上手場:拳打腳踢,見重就吃,一旦放馬,當場必輸。首牌不亮,亮倒易鄙,好牌快挺,就和火盛。兩亮不成,小和求成;壞牌拆跟,保氣不贏。他人挺頭,新牌不出,貼進牌打,拆牌撕噸。很少和牌,造氣就行,求少放重,抓氣求穩。當天氣多,和牌就少,亮倒必敗,一厥不振。早看牌勢,警防大和。


    稍安無燥,不信他人。眼觀牌局,分析路徑靈活穩打,不輸求贏。


    我真笨啊!她說著打自己一耳光,為什麽別人說這麻將越打越有意思,自己就上鉤了呢?越打越大,從二十到五十,再到一百至五百,打得暈頭轉向,打得天昏地暗,越打越輸越想趕本,結果輸得更多。可是她又覺得自己沒那麽笨,聰明勁還在,不然怎麽總結出如此打法的經驗和教訓呢。僅兩個月時間,她將帶回來的二十五萬輸一半,輸得自己寒心輸得自己膽顫,再輸下去自己將一無所有睡大街去。後來,她仔細觀察別人的打法,又在網上搜索“拳打腳踢”的法則,有人總結這“這掐五星的秘籍”:頭手不打風,問題騷嚴重,不是大胡就是大胡,招呼有問題。先打五星夾,再打日大俠,兩不靠的金章子,先打是有道理,要是壤到末後打,巴哈是要放氣,怕你後悔來不及。能不碰不碰,千萬不亂碰,半腰拆對子,碰了也難擦個氣。要是七對三摸一,你摸到汗直滴,到了剩餘十對牌,建議你放棄。杠上開花紫紅色,海底撈月大滿貫,明四歸的清一色,暗四歸的掐五星,蹦蹦胡的杠上開,亮倒放衝你要災。打牌莫光想著贏,否則的話就沒意義。強中更有強中手,打牌木有常勝將軍。有緣分才能聚一起,大家賺錢都不容易,贏的多了我放點水,縮小貧富的差距。打的大小莫攀比,反映不了家庭環境,更不要養成賭博惡習。小賭怡情大賭亂性,賭博到末後肯定是:光緒皇帝的弟弟——光輸皇帝!總之一個道理要謹記,兄弟姐妹打牌在一起,娛樂消遣是第一,親朋好友打牌在一起,健康快樂是第一!她照著打怎麽還是輸呢?自己簡直是光輸太後!好在自己看了這段子及時收手,再打下去輸得精光,孩子就要跟著挨餓受苦。想到此對著天天說:媽媽發誓——不會讓我的寶貝再受任何委曲。


    媽媽,您不要打牌了好嗎?我部懷個人在家,好怕。天天說著撲向她的懷抱,我不要自己的房子,我就和媽媽住在一起。


    嗯!我答應你,不再去賭博了。我的天天真懂事。後天是大年三十。來,天天,我們迅速收拾好,上街辦年貨去。今年,我們母女二人過一個快快樂樂的新年。


    好哦。天天拍著手,在屋子裏蹦跳。潘菊紅看到女兒高興,馬上忘記了輸錢的不快,以她最麻利的速度將房子收拾好。她站在客廳中央,拉著天天的手,說:還行,有個家的味道。天天,以後這就是你的家,我們在此永遠住下去,並且等著你的爸爸到來。她說著閉上眼睛陶醉其中。天天抬頭看著媽媽那個樣子,也閉上眼睛說:爸爸過年就要回來的。隨即她睜開眼睛,鬆開媽媽的手在客廳邊跳邊喊:爸爸要回來囉!爸爸要回來囉!


    潘菊紅用手捂住天天的嘴巴:別喊別叫,當心別人聽見要問的。


    媽媽,同學們都有爸爸媽媽,我的爸爸為什麽不回來呢?他到底在哪兒?我好想他。


    潘菊紅蹲下身來,看著女兒的小臉,摸摸她的頭發說:爸爸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他說過總有一天會來和我們團聚的。


    好,那我就天天盼天天想,爸爸就會來。


    是的。你的名字就叫潘天涯,天天盼。潘菊紅聽到女兒這樣說,眼淚忍不住一滴兩滴往下落。其實,她心裏最清楚,天天的爸爸能見天日就不容易,不知他現在在什麽地方?她不敢想也不能想,除了期盼還是期盼,她隻能在心中為他祈禱:平安健康!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見他一麵。


    新年的到來,小城家家戶戶充滿喜慶。大年三十,從淩晨開始到中午十二點前,煙花在天空五彩繽紛綻放,是那樣耀眼奪目;鞭炮在地上四濺燦爛的火花,是那樣震耳欲聾。整個小城呈現一派喜慶與瑞祥。潘菊紅剛放完鞭炮,將年飯菜端上桌子,她和天天拿著筷子正準備吃飯,一個粗大的聲音從門外飛進來把她們嚇得迅速站進來,天天趕緊躺在媽媽的身後。


    出去,我家不歡迎你。潘菊紅指著大門口對他嚴厲地嗬斥。


    喲嗬,你們這麽快就找到新住地,也不通知我一聲。怎麽著?想甩開我嗎?他說著走到潘菊紅的身邊捏住她的胳膊,凶巴巴地說:告訴你,你就是躺到天涯海角,老子一樣能找到你。


    鬆開!潘菊紅使勁甩掉他的手,臉上露出憎惡:這是我的家,和你沒有一點關係。


    怎麽和我沒關係?我是你男人,你在哪兒我就到哪兒?男人說著眼光看著桌子上的菜,奪過她手中的筷子,夾起兩塊牛肉送進嘴裏,又夾起三塊香腸送進嘴裏,將一張大嘴塞得滿滿的,腮幫鼓起兩個大包。潘菊紅看著他那個吃相從心低裏感到惡心。她真恨不得將桌子推個底朝天,讓他去吃地灰。但想到自己辛苦做桌子菜是為了讓孩子吃頓快樂的年飯,隻好忍氣吞聲。她走近廚房拿雙筷子遞給他:我警告你,吃完年飯趕快滾蛋。今天過年,我不想和你吵。


    媽媽,讓他走。我不想和他在一起吃飯。天天走到桌子邊用一雙敵對的眼光盯著他。


    死丫頭片子,你媽不反對,你還來勁了。當心一個菜不讓你吃。男人沒個笑臉說。


    天天看著他又夾一塊五花肉送進嘴裏,一筷子打下去,將他手中的筷子和肉全打在地上。男人站起來揚起手掌,氣呼呼地說:你找打啊!


    我不吃了。天天嚇得跑進臥室,將房門狠狠地關上。


    潘菊紅轉身進到臥室門前拍門:天天,快出來,別生氣,我們好好吃個年飯,行嗎?聽媽媽話。她叫了五分鍾,房門一直沒打開。隻聽到天天在屋內哭喊:我討厭他,我不想看見他。潘菊紅心情突然變壞,一下子跳到男人麵前指著他說:你算是個男人嗎?你真是陰魂不算,我躲到哪兒,你就能找到哪兒。你來就來,今天是大年三十,我不和你計較,也不想和你吵架,可是,你就不能對孩子說點好聽的話哄哄她,讓她高興嗎?


    怎麽著?我就這樣。男人說著將筷子往桌子一拍,老子不高興,誰也別想好好活。他一隻腳站在椅子上,雙手叉腰:你也一樣!


    潘菊紅看著他那個架式,心中的氣突然湧向腦門:吃,吃,吃,我讓你來吃!她說著將桌子掀起,十盤菜全部落在地上有的摔得粉碎。


    男人吃驚地看著地下的菜,又看著怒不可遇的潘菊紅,氣得臉紅脖子粗:小兔子發威了!嚇虎誰呢?不吃就不吃,我回家去吃。哼,走著瞧!男人說著一步一回頭走出房間。


    潘菊紅氣得坐地地上,放聲大哭起來:我的媽呀,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哇!


    天天聽到媽媽的哭聲打開房門跑出來抱著媽媽的頭:媽媽,我們再搬家吧,搬得遠遠的,不讓那個壞人知道,好嗎?


    潘菊紅抱著天天痛哭不止。,眼淚在她美麗的臉龐如兩條小溪往下流淌,她心中的痛沒有人知道,心中的悔隻有自己知道,她想如果世界上有後悔藥,再多貴也要買來吃,以便不讓腸子悔青。她一邊哭著一邊想著當初來封江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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