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我生命裏最重要的女人


    對於陸向北擅自從醫院逃跑之事,陸向北在病房被醫生逮了個正著。


    醫生一番好意地提醒之後,要將他重新抓入醫院,被他一聲吼給吼了回去,“拿紙筆來!我寫承諾書,出了任何事,我後果自負!”


    醫生被他唬住,再次回去請示院長。


    陸向北吼完之後,回身,遇到童一念的眼神,那眼神裏帶著不滿,雖然她極力掩飾了,卻總有那麽一點在午後的陽光裏泄露出來。


    他暗地裏微微一笑,感到一絲暖意。如果,她這不滿是為他……


    如果是這樣,他更要堅持自己的決定;如果是這樣,他更要努力地工作……


    三日後的服裝發布會如期到來,這幾天雖然她在住院,但是傑西和頤朵卻很賣命地工作,連續幾個通宵,連來醫院看她的時間都沒有,直到三日後的傍晚,兩人帶著禮服,開車來醫院接她去發布會會場。


    彼時,陸向北也在醫院。


    為了她是否去服裝發布會現場的事,兩人已經鬧了三天。陸向北不讚成她去人多的地方,但是依念是她的心血,她堅持要去見證自己的汗水所結的碩果。


    當然最終獲勝的是童一念,陸向北做了讓步。那是因為頤朵把成真拽了出來給童一念充當專職司機,還有小杜,也在出發前閃亮登場。


    可愛的小杜居然拉了一大幫警察來給念念當貼身保衛……


    對於小杜的行為,陸向北有點生氣,“小杜,你這麽做是違規的!不可以用警力來辦私事!”


    “這怎麽是私事呢?陸局,聽說來發布會的還有外賓呢!依念豈不是我們市的形象企業?為了給外賓們一個穩定祥和的會場秩序,我們肯定要不辭辛勞了!”隻要不涉及男女感情的事,小杜一貫能言會道的。


    “別給我扯這些!不行就是不行!要避嫌!”陸局固執起來也不是一般人能說服的。


    辦公室秘書小鄭也出來說話了,“陸局,現在不是下班時間嗎?我們這些個兄弟沒處耍了,正好趕上這發布會,想去看看娛樂娛樂也不行啊?我們穿的是便服嘛……”


    “就是就是!陸局,誰說我們是執行任務來的?”


    “對啊,小杜,要維護秩序你去,我們可是來看時裝發布會的,咱警察也要趕回時髦不是?”


    陸向北被這些部下們弄得哭笑不得,“人家女裝發布會,你們幾個大老爺們去湊什麽熱鬧!”


    “哎!陸局,誰說女裝發布會男人不能去看了?我們看了之後也好對今年的流行趨勢有個了解,給女朋友買衣服心裏也就有譜了不是?陸局,您別飽漢不知餓漢饑啊!我們兄弟們一個個地都還打著光棍呢!難道您想要我們光一輩子?!”秘書小鄭委屈地說。


    陸向北無語,他自己也餓著呢……


    最後的結局,當然是一群警察兄弟們簇擁著童一念去的會場,一路將她護得嚴嚴實實的。


    陸向北想了想,也就隨他們去了,這樣也好,至少可以讓童一念的安全多一份保障。但是,卻堅決不準童一念走路,隻怕動了胎氣,找醫院借了個輪椅,抱著她上下,推著她入的會場。


    童一念自知這事馬虎不得,也不敢和陸向北強了,聽任他一路地嗬護自己,也聽任成真給自己當司機。


    頤朵趁童一念不備,朝陸向北眨了眨眼,低聲道,“這腹黑的局長帶出來的部下一個個都是腹黑的……”


    陸向北聞言,揚了揚眉。


    他的部下?這一群警察裏,有多少是自己的人呢?


    而當童一念到達會場的時候,著實大大地驚喜一場。


    讓她驚喜的不僅僅是會場的布置,完全和她心中所想契合,傑西這陣子真的辛苦了;更讓她驚喜的,是燈光下站在第一排微笑著等候她的人——康祺。


    看見康祺的瞬間,她眼眶有些潮濕。


    在她人生每一個重要的時刻,康祺都會出現,而且永遠是這樣一副神情,燈火闌珊處,靜靜地微笑,好像是在告訴她,他一直都在她身後,隻要她一個轉身,就能看見……


    她不由想起了她結婚那天,康祺從部隊裏跑回來,站在擁擠的人群外圍,在明亮的水晶燈下憂傷地凝望她……


    她心裏一疼,有從輪椅上站起來去擁抱他的衝動。


    然而,她的輪椅卻停住了,她身後推輪椅的人停止了前進,某人的聲音低低地響起,“陸太太,注意形象,別激動。”


    是陸向北……


    他故意的,故意不讓自己靠近康祺,他曆來就不待見康祺麽……


    陸向北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馬上接著道,“你看看康祺身後還有誰?”


    她凝目細看,原來她隻注意到康祺,沒留意康祺身後的沈司令和沈夫人了……


    沈夫人倒是表現出極大的熱情,上來就拉住了童一念的手,“念念啊!我說你怎麽這麽久沒來看我們呢,原來在做大事業!哎,在忙也要注意身體啊!我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進醫院保胎了!傑西也真是,都不告訴我們!”


    沈夫人還瞪了傑西一眼。


    康祺苦笑了一下,對沈夫人說,“媽,你就別拉著念念了,發布會就要開始了!”


    童一念不知道康祺為什麽苦笑,他過得不好嗎?她結婚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苦笑過……


    倒是沈司令,一點異狀也沒有,童一念入座後,他坐在了她身邊,一個勁地稱讚她。


    期間,童一念側過頭去看了康祺一眼,正好遇上康祺看過來,眼裏還是淡淡的苦澀。他們之間的座位,隔著沈司令和沈夫人,她還是沒能將那苦澀看明白,隻是覺得,那樣的眼神,仿似,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也許吧……


    他們都長大了,甚至,開始慢慢成熟,那些屬於青春的日子,本就一去不複返了……


    手背上微微一暖,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仿似想要給她溫暖……


    是誰,會在下一個路口還握著她的手?


    是誰,會陪她一直走到路的盡頭?


    心裏微微的濕潤,耳邊響起溫柔的聲音,“陸太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她橫了身邊的一眼,“誰要你在?!”


    他不語,隻是微笑,笑容裏更緊地握著她的手……


    發布會正式開始,音樂聲響起的瞬間,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傑西和祭夏都太優秀了,第一個係列頗具中國古典風,取了梅蘭竹菊的意境,將時尚和古典的元素完美結合,再配上祭夏的音樂,優雅的背景,一開場就得到了滿堂喝彩。


    祭夏的名氣果然給依念帶來了更大的影響,之前在電視台的廣告,就已經把祭夏的曲子連播了一周,熟悉的旋律讓許多人都熱血沸騰起來。


    童一念以為祭夏隻做了一首主題曲,沒想到,之後的幾個係列,全是祭夏作曲的,曲風跳躍,風格多變,每一個係列展示結束時,都贏得雷鳴般的掌聲。


    童一念有些驚訝,在最後一個係列結束的時候,不禁怔怔念叨,“這麽多曲子,得付給祭夏多少錢啊……”


    此話逗得身邊的他笑出了聲,“什麽時候陸太太變成守財奴了?”


    曾幾何時,她是那樣的高調,拿著一疊鈔票打發給他身邊的嫩模,讓別人好好替她陪老公……


    聽見他的聲音,她才猛然發現,在整個發布會過程中,他的手,一直握著她的……


    無端的,耳邊又回響起他那句話:陸太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守財奴?也許吧……今時不同往日……


    如果不是她還有依念的禮服可以穿,那她真的沒有出席發布會的禮服了,而要她一擲萬金地再去買那些奢侈品,還真是舍不得了……


    發布會的最後,主持人邀請設計師和依念首席上台,傑西走到她身邊,朝她伸出胳膊,她不由自主瞟了一眼身邊的陸向北,卻見陸向北站起身,親自拖住她,把她慢慢地扶起來,再親手把她的手交給傑西,隻說了兩個字:小心。


    今晚,她和傑西的禮服是同一個係列,取的是蘭花的意境。最純的白,裙擺上非繡非鑲,而是傑西親手繪上去的中國工筆碧色寒蘭,傑西的亦繪在上衣左襟,整個的禮服都像具有生命力一樣鮮活靈動。


    因怕她畏寒,配了雪白的頂級貂皮草披肩,當她站立在t台上的時候,既如一株空穀幽蘭般肌冰香凝,又添了幾分雍容與靈動,全場竟然有一個瞬間鴉雀無聲,直到靜謐之後,才想起雷鳴般的掌聲。


    作為首席,主持人先把話筒遞給她,她卻微微一笑,讓給傑西,因為她知道,傑西才是依念最偉大的功臣。


    傑西從她手裏接過話筒,神色從容而鎮定,仿佛所有的成功和榮譽都不能在他心裏激起波瀾。


    隻見他微微的沉吟後,成熟的、低沉的聲音在麥克風的擴散中傳開,“很多人問我,為什麽我的品牌要叫依念。其實很簡單,隻是因為一個人。每個人的生命裏都有夢想,我也不例外,可是,不是每個人都會幸運地實現自己的夢想,在夢想與現實間徘徊的人們,大多數選擇了向現實低頭。我岑傑西的夢想可以追溯到穿開襠褲的時候了,那時的我,就有兩個夢想,一個,是立誌要做出世界上最美麗的衣服來,另一個……”


    他在這裏稍作停頓,然後一笑,“另一個夢想已經無法實現了,所以,我一定要將第一個夢想堅持到底。而我之所以能堅持到今天,是因為我姐給我的幫助,她就是站在我身邊的童一念女士,我的親姐姐。在所有人都反對我做設計的時候,是她給了我堅持下去的力量,是她出資給了我第一家店鋪,因為她,才有依念的存在,所以,我的品牌叫依念,隻因我姐的名字裏有一個‘念’字。”


    說完,他轉過身來,輕輕地擁抱了她一下,避開麥克風,在她耳邊輕聲說,“謝謝你,姐,我生命裏最重要的女人。”


    那一瞬間,童一念的眼淚奪眶而出,回擁了傑西,傑西的“謝”字,她怎麽承擔得起?是她該謝謝傑西才是,如果沒有傑西,現在的她還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掌聲過後,主持人則對他的第二個夢想很感興趣,笑問,“不知岑先生的第二個夢想是什麽呢?方便和我們分享嗎?”


    傑西想了想,並不避諱,直言道,“我的第二個夢想,是永遠和我生命裏最重要的女人在一起,可是,這個夢想已經無法實現,如果她能看到今天的發布會,我在這裏祝她幸福,隻要她幸福就好……”


    他生命裏最重要的女人?童一念心中一顫,他在說自己,是在說自己……


    這個讓她心疼的弟弟啊……


    傑西把話筒交還給童一念,看她的眼神裏,凝了會場燈光的琉璃顏色,陸離而斑駁,就像那些記憶力的青春往事,溫馨中令人酸酸地心疼。


    最初的瞬間,她喉間凝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直到傑西輕輕撞了撞了她的手肘,“說話啊,首席,別砸我的場子。”


    她終回過神來,目光在台下掃了一圈,台下第一排坐著她的至親至愛,每個人都微笑著看著她,康祺、沈家二老、梁媽媽、頤朵和成真、小媽和一菱、明可和佳眉……他們都來了……


    還有他……


    她的目光在他臉上匆匆掠過,那樣浮雲般柔軟的笑容會讓她心慌……


    不知道為什麽,之前準備好的詞語全都忘記了。發布會空前的成功是她意料之中的,可真正身臨其境,還是那麽激動。


    這是真正屬於她的事業啊,從策劃到實施,每一步都飽含了她的汗水,是她在最痛苦的日子裏最大的支撐……


    還沒開始說話,就有人送了一個好大的花籃上來,花籃裏躺著一張淺碧色的卡,她打開來,上麵寫著:


    乖小孩:


    恭喜你!原諒我這樣的時候不能走到你麵前親自對你說聲恭喜,可那並不代表我不在,想告訴你的是:乖小孩,我一直都在,永遠……


    卡的落款寫的是:壞孩子,然後還畫了一個笑臉。


    透過卡片上的笑臉,她仿佛看見賀子翔正做著鬼臉逗她笑,原來他也來了……


    隻是,她極目遍尋,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主持人見她神色有異,笑問,“童女士,不知這神秘的這大花籃是誰送來的呢?”


    童一念將卡片折好,微微笑道,“一個朋友!我想,依念不是我一個人的,也不是岑傑西先生一個人的,是所有依念人共同努力的結果。依念的創立,最初是為了傑西的夢想,但走到今天,它已經成為我們所有人的夢想,我想說的是,要感謝所有在我人生最低穀依然在我身邊的朋友,包括你,包括她,還有他……因為有了你們,才有我和傑西,才有依念,我想說的,你們一定懂……”


    發布會是空前成功的,已經有服裝界大師在同步網評中寫道,依念發布會是空前的音樂與服裝的最佳結合,因為還沒有哪一次服裝發布會全部用的大師級原創音樂,這不是服裝發布會,而是藝術展演,是藝術界的瑰寶。


    在場的國內外服裝商都已經當場下定決心,要向依念訂貨,而且還要預約下一季的新貨……


    然而,在一片歡欣鼓舞中,卻響起了一個不和諧聲音,有人在觀眾席上,用麥大聲喊道,“大內幕!大內幕啊!知道依念為什麽成功嗎?因為今晚所有的設計全都是剽竊之作!”


    一語驚起千層浪……


    人群立刻沸騰起來,童一念和岑傑西愣在了台上,這是怎麽回事?


    陸向北迅速站起身,朝小杜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帶人把搗亂的人弄走,而他自己則衝上t台,護住童一念。


    居高臨下,才發現來搗亂的人不止一個,而是一群,一人拿著麥大喊,另一群人則在人群中散發著什麽。


    隻聽那人喊道,“大家快看!不要被可恥的剽竊者給蒙蔽了!這些作品早在上個月就發表在這本服裝雜誌上,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設計師的作品!這雜誌也隻是業餘愛好者俱樂部的民間雜誌!被所謂的岑大師給剽竊了!岑傑西!你還是在國際上獲過獎的大設計師呢!原來是可恥的剽竊者!”


    那些人在分發的一定是所謂的民間雜誌了……


    可是,明明是傑西的原創,怎麽會變成剽竊?童一念和傑西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搖頭……


    小杜他們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擠到那些人身邊,可身穿著便服,那些人根本不買他們的帳,情急之下,亮出了警官證,那領頭的人更囂張了,“警察怎麽了?警察就要掃天下不平事!現在的不平事是有人剽竊!你們該去抓他們!抓台上那些垃圾,我們不過是看不下去的無辜百姓,出來主持正義,你們就要抓我們嗎?在坐的各位,天理何在啊!”


    散發雜誌那些人也跟著起哄,“快!快把雜誌收好!警察要來沒收證據了!這年頭的警察都不是好人啊!”


    小杜有些無奈了,這年頭的警察真的不好當……


    動用武力?那是絕對不行的!更加會被對方抓住把柄,他望向台上的陸向北,陸向北也搖搖頭,示意就此罷手,這顯然是一樁有預謀的誣陷,誣陷的效果已經達到,和他們糾纏是沒有用的,眼前最重要的事,是護著童一念安全離開,然後在著手調查誣陷的事。


    傑西和陸向北想到一塊去了,陸向北將童一念抱起,傑西則用雙臂護著他,為二人開道。


    人群擁擠,和小杜隔得又遠,一時不敢太過於魯莽,隻怕碰著童一念。


    忽的,門口傳來一陣整齊的踏步聲,並且有尖銳的哨聲響起。


    隻見身著整齊軍裝的一隊軍人迅速而有序地衝了進來,而且個個手中拿了槍。


    人群似乎被這架勢給震住,稍稍安靜下來。


    “保護司令!把所有鬧事者抓起來!再有人亂動就鳴槍了!”


    鏗鏘的軍人聲音響起,失控的場麵才算壓製下來,鬧事的人被軍區的人一個個全部帶走,這一場華麗的服裝發布會竟然以這樣的結局而落下帷幕。


    人群散去,徒留他們,還停留在會場,寂寥的會場,滿地狼藉,和剛才的繁華成鮮明對比……


    沈老氣呼呼的帶著手下離開,並對童一念說,“念念!我這就讓他們審審到底是怎麽回事!傑西,沈伯伯相信你,不會剽竊!”說完又看了一眼陸向北,道,“這事,就交給我部隊來處理,有些事你們公安不方便管,部隊不怕!你給我把念念給看好了!”


    所有人,圍了上來,頤朵手裏拿著從地上撿起的雜誌,眼裏已經蓄滿了淚,含淚問著童一念,“念念?怎麽會這樣?我們辛苦了那麽久啊!難道所有的努力就這樣付諸流水了嗎?”怎麽會這樣?


    童一念也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怎麽被陸向北帶回醫院的,也不知道陸向北跟她說了些什麽,更不知道眾人是怎麽離去的……


    隻知道,訂單沒有了,依念沒有了,如頤朵所說,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流水……


    還有傑西,她可憐的傑西,這會是他事業上多麽大一個打擊!做設計的人,最忌諱的就是被人說剽竊,真不知道,傑西以後的路怎麽走?


    可是傑西走的時候還安慰她,說,“姐,別擔心,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現在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保重身體,好好地把寶寶生下來知道嗎?”


    她看著傑西離去,不知道自己最後是點頭了還是搖頭了,她想起那些日子,那些為依念而奔波的日子,那些承載了她全部希望的日子,為依念付出了多少似乎都是次要的了,隻是感覺依念也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在還沒有出世之前就胎死腹中,那種痛,是旁人所無法體會的,至少她是這麽想,所以,每個人的安慰對她來說,都如隔靴搔癢,起不到半點作用。


    當所有人都離去,陸向北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靜靜地,伸出胳膊摟了她,手自然而然撫上她的腹部,“別難過了,你難過,寶寶也跟著你難過。”


    她滿腔的苦楚沒地方發泄,一聽他的話立刻就爆發了,“你就知道寶寶!一天到晚寶寶寶寶!在你眼裏,寶寶比什麽都重要!”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準媽媽都會用這樣的話語來埋怨老公,可是卻在微怔之後暗暗喜悅,許是她今晚所受打擊太大,以致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和他說話的時候,語氣真的像懷孕的妻子埋怨老公一樣。


    於是憐愛地理了理她的短發,柔聲道,“難道寶寶你在心裏不重要嗎?事情已經發生了,難過有什麽用?你想做女首席,想要擁有自己的事業,就要有這個心理準備,創業的路上充滿各種艱難,這還僅僅隻是開始,如果這樣就把你打倒了,你就可以趁早放棄你的夢想,讓傑西跟著別人混去吧,別耽誤天才設計師。”


    她更氣了,從不指望陸向北能說出什麽好話來,可眼下正是她情緒最低落的時候,也不必這麽狠吧?


    不禁恨聲道,“陸向北!你就站著說話不腰疼吧!你嚐試過失敗的滋味嗎?你嚐試過大熱天裏四處奔波看盡臉色隻為了蓋到一個章的滋味嗎?你嚐試過為了少一丁點可憐的租金跟人磨破嘴皮的滋味嗎?你嚐試過為了找到最便宜的廠房腳底磨起泡的滋味嗎?你嚐試過腳底起了泡還要厚著臉皮去求人,被人看扁的滋味嗎?你都沒有!你這個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你也隻會看扁我!隻會教訓我!從前是!現在也是!”


    說到激動處,前仇舊恨都湧了上來,她照著他的肩膀胸口就是一頓亂打,他暗暗苦笑,任她打了,如果她有什麽憤懣,把他當做發泄對象,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她知不知道呢?她隻有對自己最親愛的人才會這麽蠻橫不講理,就像她的別扭勁一樣,那是他的專利,也是他的福利……


    等她把今晚所受的委屈都發泄完了,他才笑笑地捉住她的手,“手打疼了嗎?我給你揉揉!”


    她含憤看著他,最恨的就是他這副德行,她氣得快要死掉了,打得手都疼了,他還泰山一樣巋然不動……


    怒火重新點燃,她本來就靠在他肩上,側目便可看見他的笑容,也可看見他的脖子,忍不住朝著他的脖子一口就咬了過去……


    “啊——”他誇張地叫著,滿足她的虛榮心,眼裏卻是滿滿的笑意,感謝這場發布會,感謝那些個搗亂的人,讓他終於再次享受到久違的福利……


    曾經的她,就是這樣一副小狗似的德行,氣頭上抱著他逮哪咬哪,本以為還要經過漫漫長路才能再次享受,這次,好像加快了進程……


    有些微妙的變化,在兩人之間悄悄萌生,好像兩人之間的堅冰在她怒火的炙烤下終於有了鬆動的跡象……


    看到他脖子上那一圈清晰的帶了血痕的牙印,她心裏的氣才仿佛稍稍平了一點。


    他摸著脖子苦苦的表情看著她,“童一念,你有虐待狂?!”其實,他心裏有個聲音在說,我有被虐狂……


    她不屑地瞟了他一眼,不言語。


    知道她理智恢複得差不多了,便雙臂圈著她,“傻妞兒,我是紈絝子弟沒錯,可我身邊偉大的女性比比皆是……”


    “是啊!趕緊的,去找你那些偉大女性生孩子去,別在這礙我的眼了!”雖然他們離婚了,可在前妻麵前顯擺自己身邊的女人,實在不是一個好男人該做的事!不,他從來就不是好男人!


    陸向北一笑,她這算是吃醋嗎?接著笑道,“說你傻你還真傻!我說的偉大女性是指的咱媽!”


    “別咱咱咱的,你/媽是你/媽,我媽是我媽!”這點可是要堅決撇清了。


    他更樂了,“我說的是梁媽媽,怎麽,不認這個媽了?”


    童一念啞然,呆了一瞬才記得問,“梁媽媽怎麽了?”


    “你以為梁家私房菜就那麽容易成功?小時候,我媽大冬天的天沒亮就起床,隻為了買到比市麵上便宜兩毛錢的菜,舍不得用熱水洗菜,一雙手到了冬天就腫得像饅頭似的,還裂開好打的血口子,就這麽辛苦的,好不容易掙點錢,卻突然有一天被人給騙了,所有的血汗錢都打了水漂,我媽恁是咬著牙把這一關撐過去,第二天一大早又天沒亮起床買菜去了!”


    這一回,他沒有嬉皮笑臉,很正經地邊說邊看她的臉色,知道這話在她心裏起了作用,接著道,“還有……我親生母親。雖然我曾經對她頗多埋怨,但是不得不承認,她這一生也很艱辛。當初一個年輕女子獨赴法國,求學、開創事業,人生地不熟,卻能做到今天的成就,這其中的艱難你應該是可以想象的。”


    從來沒聽他談起過他的親生母親,偶爾提起,也隻是輕輕帶過,最詳細的信息還是來自於父親,告訴她,他的母親是著名鋼琴家,同時也是著名鋼琴品牌的創始人。


    能生出這麽優秀的兒子出來的女人,想必也是非同凡響的,隻是當初她為什麽要拋棄他遠走法國?


    從前她沒想過這個問題,但現在她亦即將為人母,由衷地感覺到,作為母親,如非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的,所以,當時的她,想來也是十分為難。


    和他口中的偉大女性比起來,她好像遜色很多……


    “那……我現在該怎麽辦?”她垂下頭來,低聲問,一如從前在童氏的時候,她對某個方案拿不定主意,也是這麽問他。


    他眸子裏暈染上一層溫柔的顏色,把她按進被子裏,“你現在要做的事,是睡覺……”


    她心裏一激動,又欲起身來,卻被他按住,“別扭的妞兒!別激動好不好?你現在能做什麽?傑西身陷剽竊門,估計明天各大報紙頭條全是依念的負麵新聞,你就算一夜不睡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吃好喝好睡好,不然哪有力氣重新開始?”


    是啊,明天……明天會是世界末日,傑西完了,依念完了,其實依念反而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傑西,背上了剽竊的名聲,她心中一急,道,“可是傑西……”


    “傑西會沒事!”他知道她在想什麽,手指輕壓在她唇上,阻止她說下去,“剩下的事交給我,你不會健忘到不知我是做什麽的了吧?這個世界上的事,隻要有真相,就能被查出來!我會還傑西一個公道的!”


    這個,她是相信的……


    可是,就算還了傑西公道,輿/論也已造成,依念之前的投資都白費了……


    燈光下,她眼裏憂鬱的光澤泄露了她的心事,他的手掌托起了她的臉,拇指輕輕撫摸著她臉上的皮膚,“可以的!可以重新再來!要相信自己!嗯?”


    她的臉頰,他撫過的位置,暖暖的,一直滲透到心裏,她聽見自己的心,融化的聲音。


    “陸向北……”她的臉,和他相隔很近,他呼吸的熱氣,全都噴在了她耳際,她叫他的名字,離婚以後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叫他。


    “嗯?”他回應她,濃濃的鼻音裏,包含著耐心和寵。


    “我是不是很差勁……”她的語氣那麽的沒有底氣,甚至於怯弱……


    她在他麵前,從來就不優秀,所以,並不畏懼袒露自己的弱點,反正他對自己有幾斤幾兩太了解了,從前在童氏的時候為了工作,挨他的訓還挨少了?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認,每次被訓過之後,他給的建議總是很有用的……


    他卻笑了,如此的不自信,看來從前確實是訓得太多了,情不自禁把她整個抱進懷裏,兩人竟成了相擁而眠的姿勢。


    “傻妞兒,你很棒,一直都很棒!”他低聲道,聲音仿佛是從咽喉深處發出來的,蒙著一層別樣的沙啞的溫柔。


    她愕然。


    這是安慰她吧?如果一直都很棒,為什麽他總是對她的工作不滿意?


    “嗬……”他笑,“不要質疑,你一直都很優秀,隻不過,因為是你,所以我希望你會更好,所以對你更加苛刻!”


    “真的?”她斜目而視,不敢相信他的話。


    他點頭,確定而肯定,“真的!”末了,又挑起一個調皮的笑,“像我這麽優秀的人,怎麽會要一個差勁的老婆?你說是不?”


    她狠狠瞪他一眼,“誰是你老婆?!”


    他微笑,也不和她爭辯,伸手關了燈,輕輕環擁了她,黑暗中,聲音如暖風輕送,“睡吧,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他也知道這句話?


    她躺在他懷裏,似乎,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他溫熱而寬厚的胸膛貼著她的被,他的手臂纏繞在她身上,時節已具冬的氣息,可是,有他的溫暖,病房裏竟然用不著開暖氣……


    “念念,不要再想了,還有我,就算最後糟糕得無法收拾,也還有我!你忘了嗎?”他的聲音低柔得如絲一般。


    她怎麽會忘記?如何會忘記?在每一次無法收場的時候,都是他來收拾……


    她眼眶不由自主一熱,那個瞬間,就在那個瞬間,她真的有就此沉溺在他溫柔裏的衝動,可是,她不能……


    “誰要你收拾?!我要靠我自己!”她強硬地甩出去這句話,隻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心淪陷,再回到最初……


    “好好好!靠你自己!我都說了,念念是最棒的!現在可以睡覺了嗎?”他的語氣裏竟像有了哄小孩的意味……


    “你先滾下床!”這幾天裏,雖然陸向北一直都在醫院陪著她,但是,晚上她還是堅守住了陣地,次次把他給逼下了床。


    “利用完了就踢?這麽狠?”他更緊地貼著她。


    “陸向北!如果你尊重我的話,請你搞清楚,我們已經離婚了,這樣睡在一起算什麽?”她硬氣心腸。


    “那我們複婚!”他貼著她,也是夢寐以求的溫暖,怎麽也不舍得放開。


    他想,也許這時候提複婚還為時尚早,可他衝動之下就說出口了,說完便後悔了。


    果然,童一念接下來的話讓所有的溫暖都凍結起來。


    “除非我爸活過來!”


    她狠狠扔出這句話,說完的同時,自己的心也狠狠地痛了一下……


    他抱著她的雙臂便在這一刻僵硬,然後,從她身上抽離。


    再然後,便是他默然下床的悉索聲。


    那些輕微的聲音,混著他的呼吸,讓空氣變得稀薄起來,她感到一種難言的窒息的痛,咬緊了被角,不知何時,眼淚滑落下來,滴沒在枕頭裏。


    心頭仿似有個聲音在呐喊: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


    隻是,卻已不知道,這對不起到底是對誰說,是對他,抑或是對自己……


    黑夜裏,是她無聲的哭泣,和他悠長的低歎……


    這樣的夜晚,兩人都幾乎熬到快要天亮才入睡,而童一念再一次醒來時,病房裏便隻剩梁媽媽了。


    這就是他昨晚所說的新的一天。


    醫院,藥水,來回穿梭的護士。


    似乎和平常沒有什麽不同,可事實上,應是大不同了,隻是她自己不敢去揭開這層麵紗而已……


    當又一個護士從身邊經過時,她鼓起勇氣叫住了她,請她把辦公室所有的報紙拿來給她看一看。


    那護士答應了,轉眼便給她取來今天的好幾份早報。


    她在用手去揭報紙的時候,一顆心止不住地狂跳,隻差祈禱上蒼了,可上蒼並沒有眷顧她和傑西,幾份報紙果然都同時登出了依念和傑西的剽竊醜聞,更有甚者,還提到了祭夏,嘲笑祭夏才高智弱,居然為藝術界可恥的剽竊者作曲。


    她忽然想到,傑西的設計隻給一個人看過,那就是祭夏,可祭夏會是這種人嗎?她想起他清若隱者的身影,淡若流水的表情,不像……


    更多的,想到了左辰遠和“左伯伯”,那就更不可能了,雖然和他們相識時間不長,但她信任他們,憑直覺!


    可那還會有誰呢?


    她把身邊所有見過設計稿的人都在腦子裏掃描了一遍,也沒有找到可疑的人,傑西自己?頤朵?都不可能啊!


    她撐著腦袋,不知何時梁媽媽走到了身邊,拾起報紙一看,立馬道,“大凡這世上最虧心事的人,不外乎兩個目的,一為利,二為名,為了名利二字連親父子都有可能反目;不為名不為利而損人不利己的人就純屬賤了!所以念念,你看看你身邊可有這樣為了名利不惜一切的人,或者是什麽時候得罪過哪個賤人了!”


    名?利?童一念腦中火花一閃,像抓到了什麽似的,心裏有個聲音在悲哀地重複著,不要……。不要是她……


    可是,那火花卻越來越閃亮,眼看就要爆破而出了……


    她幾乎忍不住衝動地握起手機要打電話,病房門卻忽然被推開,一名碧眼老外在傑西的陪同下進入了病房。


    “念念,這是來自法國的安東尼先生。”傑西笑著向她介紹,新的一天裏,似乎看不出他臉上有陰霾。


    “您好!”童一念不知道這位安東尼先生來幹什麽,但傑西帶來的嘛,客氣一下,也不會說法語,早知道向陸向北討教幾個日常用語好了。


    所幸,安東尼先生懂漢語,而且說得十分流利,“童女士,你好。昨晚的發布會很精彩,我很喜歡。”


    “昨晚?”童一念大感驚訝,不禁/看向傑西。


    傑西衝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個鬼臉式的笑來。


    安東尼先生點頭道,“是的,昨晚我在現場看你們的發布會,我相信岑先生的才華,一定不是剽竊!”


    “是!當然!”這種時候,居然還有人說“相信”兩個字,是何等讓人歡欣鼓舞的事!


    安東尼先生也笑了,“我很喜歡你們兩人昨天穿的禮服,岑先生,可否將它們發展成一個係列,重新開始設計?我向你們下訂單!”


    訂單?這是經過了昨晚之事的童一念想也不敢想的事!


    “是的!我喜歡它的純手工質感,相信在法國的市場一定也走得好,先小批量地訂一個係列,如果反響不錯,我會再訂運動、休閑、office等多個係列,但是,這第一批貨要得很急,你們能趕製出來嗎?”安東尼問。


    隻訂禮服……


    不過,這已經夠幸運了!這個時候的童一念一點也不貪心,而且,明顯的,安東尼隻訂禮服的原因是,昨晚的雜誌圖冊裏,沒有禮服這個款,因為這是傑西為她和自己設計的,設計稿壓根沒拿給童一念看,直到穿的那天,他才直接把禮服給拿來了。


    想到這裏,童一念心一動,好像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心中對之前的某個猜測更堅定了…。


    “不知安東尼先生什麽時候要呢?”為了慎重起見,她謹慎地問,不想依念的第一筆訂單馬馬虎虎簽成,最後卻交不了貨。


    “十天。”安東尼笑眯眯地說。


    十天……


    她看向傑西,十天的時間,還不知道傑西的設計稿能否出來。設計這個事,靈感很重要,靈感一來,一揮而就,沒有靈感,憋它個把月也是空白。


    傑西卻躊躇滿誌,“能!沒問題!”


    安東尼也笑道,“我相信岑先生有這個能力,上一屆的設計大賽,我就已經在在法國見過你,也很喜歡你那件參賽作品,這一次,能有機會合作,也是我期盼已久的事!希望我們這一次能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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