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那一場情事(五)


    應是中午了,太陽明晃晃的,空氣熱得熏人。


    他皺皺眉,亦感覺到有些悶熱,睜開眼來,盡管關著窗簾,都能感覺到外麵金燦燦的陽光。


    這麽好的天氣?


    他有點頭痛,一時不知時日,腦子裏也有點混亂。


    發現自己裸身之後,才想到難道昨晚和童一念有過歡愛?隻是,他有沒有用套?一時竟記不得了,再想,隻覺一片混沌。


    “幾點了?”他閉著眼,問。昨晚的事,開始一點一點漫入腦海。如嬌,墓地,哥哥。


    “中午了。”她答,然後突然問道,“你昨晚說了什麽記得嗎?”


    他一個激靈,竟然一身冷汗,“我說什麽?”他真的記不起自己說了什麽……難道說了不該說的話?他的身份暴露?額頭滲出薄汗來,下定決心,再也不能喝醉!


    她很想問他,如嬌是誰……


    可是,這樣的話是問不出口的,勉強笑了笑,說,“你說……我愛你……抱著我說的……”


    她撒了個謊,然後盯著他看,笑著裝出開玩笑的樣子,“陸向北,你愛誰啊?把我當成誰了?”


    他鬆了一口氣,原來隻是這句話……


    可是他說“愛”字了嗎?他從來就不敢說愛她呀!這酒,真不知是好東西還是壞東西!酒後吐真言,還好他吐的是這一句!他暗暗慶幸。而後淡淡地笑,“傻!我把你當念念啊!還能當誰?”


    她並沒有在他眼裏發現躲閃或者遲疑的表情,一時,無決斷了……


    “我才不信!起床吧!太陽曬屁股了!”她推開他,自己先起了床。他愛她?會嗎?他清醒的時候從沒說過……


    如嬌?或者才是……


    她“嘩”的一聲拉開窗簾,陽光立刻金光閃耀地灑了滿窗,滿床。


    而後轉身,心中的陰霾隱藏,臉上露出的,是比陽光更燦爛的笑容,“懶豬!還不起來?等下爸爸要查你的崗了!”


    他懶懶地躺在床上,隻覺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來,透過落地的玻璃門,外麵的露台上,那些綠盈盈的植物葉子仿似也鍍上一層金光一樣,燦爛奪目。


    她的笑容,更是聚斂了陽光的精華,比驕陽更讓人覺得溫暖灼熱,那目光,那容顏,和萬千縷陽光一起,直直的,毫無阻礙地,照進了他心裏,竟讓他產生一絲錯覺,昨晚的一切,過去的一切,都是夢,是他晦暗的夜裏連環的噩夢,如今夢醒,那滿窗的陽光,和她,才是他的現實生活……


    如果,是這樣該多好……


    他再度凝噎。


    忽然的,很想抱她。


    張開了雙臂,叫她的名字,“念念,過來。”


    “不來!我要練瑜伽!”她打開落地門,一股花香攜著陽光的味道湧進房間。


    他吸了吸鼻子,有種醉醺醺的感覺,花香,亦能讓人迷醉?固執地張著臂,“別練了!爸爸要查崗了!快過來!”


    她回過頭來看著他,覺得他有些異樣,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就是感覺怪怪的,而且,陽光在他眼睛裏凝結成一個點,閃亮,而溫暖,凝著一抹晶瑩,若不是不相信,她真要懷疑那是淚光……


    這樣的眼神,有怎樣的魔力?她不知道……隻知道,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仿佛他眼裏那個光點具有磁力……


    剛走近,便被他緊緊抱住,緊得幾乎讓她透不過氣來……


    這一刻,莫名地覺得和他很接近,他的表情,他的表現,仿似很依賴她一般,可是,真的嗎?她還是彷徨而不敢相信,在呼喚另一個女人的名字之後依賴她?


    也許……也許……她歎息,也許,那是他的過去吧,自己又何必計較呢?既然不愛,就不該計較,她再一次,這樣對自己說……


    無論發生過怎樣不堪回首的事,生活總是要繼續,在那之後,陸向北依然是童氏副總,她依然是他的助理,他的妻子,依然會等他回家,會給晚歸的他準備一杯牛奶,隻是心中多了一個陰影,在平淡的日子裏,隱藏起來……


    而他,第二晚再一次去了百樂夜總會,點了鶯鶯來陪,第三晚第四晚都是如此,漸漸的,便形成這樣的定勢,百樂的人都知道,鶯鶯是陸總的人,賀子俞也極給他麵子,即便他不來百樂的日子,鶯鶯也不用再去坐其他客人的台。


    那晚,他又一次來到百樂,鶯鶯好幾天沒來上班,請假回老家了,今天回來。


    到百樂以後,很自然的,領班便通知了鶯鶯,和所有靠賣笑為生的女子一樣,鶯鶯笑著來到他麵前,隻是,一到他跟前笑容就沉落了,他把她帶出了百樂。


    “怎麽樣了?”他問。鶯鶯這次回家,是因為家裏老人辭世。


    她淒然一笑,“還能怎樣?人老了,難免的!”


    他沒說話,掏出錢包來。


    她看著他的動作,笑出聲來,“你還真把我當成你包養的情人了?別掏了!你拿著童家的錢給我,就不怕被發現?”


    他的動作微微一僵,臉色也沉了下來,“我還不至於這樣!”


    她的眸子裏浮起淚光,“不用了,你上次給我的,我還有!也沒什麽給你的,這個,不知道你還喝不喝,我們那,也隻有這些個不值錢的!”


    她從隨身攜帶的大包裏掏出兩盒茶葉來,遞給他,“記得我從前去你們家也隻有這個可以帶,你有好多年沒喝了吧?”


    他看了眼,明前的碧螺春,隨手接了,“是啊,很多年了,在法國就喝水而已!”碧螺春,是什麽味道,他幾乎忘了……


    童一念靜靜地站著,眼看著陸向北將那輛嶄新的邁/巴/赫從車庫開出來,車牌是他生日的組合,爸爸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說起來爸爸對他還真是好,她都不知道他生日是什麽時候呢,也從沒想過問他。


    後來她送了他什麽生日禮物呢?


    她臉上泛起了紅暈……


    本來從老宅出來她想讓他開車去商場,給他選一份禮物作為補償的,可是他說不要,隻想要她……


    好吧,最後她就把自己送給了他……


    這個流氓吃飽了以後還說這是他收到的最好禮物,哼……


    其實,她漸漸想通了一些事情,他比她大好幾歲,就算有過過去也不足為奇,雖然心裏有些不舒服……


    隻是,每每自己的思緒到了這裏,她就會勒令自己停止,他的過去關她什麽事?她又不愛他……


    正想著,車就已經開到了麵前,他放落車窗,叫她,“還不上車?發什麽傻?”


    她從遐思中醒過來,臉色更紅了,剛才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想到她給他的“禮物……”


    趕緊上了車,不敢看他探究的眼神,可他偏偏好死不死地還要追問,“臉紅什麽?”


    “啊……哪有!我熱的……脫件外套……”她目光淩亂,很是羞澀,為了凸顯自己所言的真實性,真的脫了外套,扔到後座上去,卻瞥見後座上放著的碧螺春,“咦,碧螺春?你買的?”


    “哦……嗯……”他隨口敷衍她,就讓她以為是買的吧……


    她探直身子,拿了一盒過來,念著盒子上的字問,“明前特級,什麽叫明前啊?雨前和明前哪個好?”


    她知道茶葉是有等級的,也曾在小說裏看到過茶葉有明前雨前之分,可是從沒去細究過,此時見了,便忍不住問。


    “明前是指清明前采製的茶葉,雨前是清明後穀雨前的茶,兩者都是好茶,不過明前的品質更好,也少,所以算是茶葉中的極品了。”他給她解釋。


    “難怪小說裏那些古代的男主都要喝明前茶,原來你也一樣!”她皺皺鼻子,這家夥還真臭講究!什麽都要頂級!一個小職員而已,也有這樣經濟能力來講究?


    不過從平日的生活倒也可以看出來,他的生活還蠻有品味……隻不過,他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從來都不表達,無論她給他吃什麽他都吃,看來,他是厭倦了辦公室的咖啡,所以憋不住自己去買茶了……


    不自覺,便暗暗記下了,從此會留意頂級的碧螺春……


    ——


    因為賀子俞父親突然暴斃,百樂歇業了幾天,今日是休後第一晚開業。


    陸向北來找鶯鶯,還早,客人不多,一進門,便見一大群的舞女坐在那聊天,一個個的在顯擺自己的恩客送給自己的禮物,這名牌,那名牌的。


    有人便盯著鶯鶯,“喲,你怎麽什麽都沒有啊?”


    鶯鶯笑了笑,不答。


    “真懷疑你到底有沒有搞定陸總啊?沒見過比他更小氣的了!”奚落聲便傳來。


    “你懂什麽?人家講的是真感情!”又有人擦著自己指上碩大的鑽戒笑。


    “真感情!這年頭真感情值多少錢?鶯鶯,看來你還得加油!男人對你的感情有多少,就看給你的鑽石有多大!”


    “是啊!沒見過出來泡妞這麽小氣的!”


    忽然,有人看到了漸走漸進的陸向北,相互扯了扯衣服,一時,便都散了。


    和鶯鶯來到一家隱蔽的餐廳,早已定好房間,成真在外迎接他們,小聲在他麵前說了聲,“都看過了,這裏安全。”


    “嗯。”他點點頭,和鶯鶯一起進去。


    三人坐定,神色都有些異樣。


    最後,陸向北開口說話,“賀老頭死了,黑九也被抓了,如嬌,你功不可沒,可以不幹了!離開百樂吧!”


    “你呢?”如嬌盯著他。


    “我?”他反問。


    “是!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童氏?”


    他的目光深遠而綿長,裏麵一縷無法掩飾的柔光,“我不會離開!”


    “那我也不會離開百樂!”她的臉色異常堅定。


    “為什麽?你要報仇不是已經報了嗎?沒個十年八年,黑九估計出不來!”


    她搖搖頭,“不,我在百樂這麽久還不知道?黑九一個人是掀不起那麽多風浪的,而現在黑九卻把所有的罪都認了,賀老頭為什麽在我們找到他一點點蛛絲馬跡的時候就死了?這幕後還有人!打擊這個真正幕後的人才是潤男想要做的事吧?也是你想要做的事,對不對?”


    他倏然抬頭,驚異她知道這許多。


    她笑,“你和童氏小姐素不相識,短短時間就娶了她,是為了什麽?真的像外麵傳的那樣為了童家的錢?可是據我所知,你家的錢不比童家的少,我不是傻子,你說報仇的事有你,那麽,你是知道童家和賀家是有關係的,你也是來報仇的,是嗎?你和潤南感情那麽深啊,怎麽會眼睜睜看著他死得不明不白?在你心裏,愛情從來比不上親情,當年如此,現在更是為了給潤南報仇連自己的婚姻和愛情都搭上,那我,作為潤南的未婚妻,更要繼續堅持下去,把與潤男之死有關的所有人都揪出來為止!”


    他凝視著她,發現真不可小覷女人,如嬌比他想的更聰明,隻不過,還是說錯了兩件事,第一,他並非完全為了報仇,第二,則是關於他的婚姻和愛情,他並沒有搭上他的愛情,反而是找到了他的愛情,不過,這是他的事,並不需要對她訴說,隻是,他仍不希望她在百樂繼續下去,“如嬌,你已經做了很多了,剩下的……”


    “不!”她果斷地打斷了他,“這是我自己的事,大不了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們各走各的路,各用各的法子,你知道的,你阻止不了我!”


    他和她的眼神在空中對視,僵持,最後,他對成真說,“上菜,吃飯吧!”


    如嬌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勝利了……


    這頓飯,不知道算不是算為目前這點小小的勝利而慶祝?賀家老頭的死,並不是他們希望的,他的死,意味著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又斷了……


    也沒飲酒,粗粗吃了點飯,陸向北手機便響了。


    他拿出手機一看,是童一念的電話,唇角便不由自主露出微微的笑意來。


    今天下午她要和佳眉去逛街,在他麵前求了好久,才求得半天假,讓他幫她瞞著,別告訴爸爸。其實,她要請假他怎麽會不同意?隻是喜歡看她嘟著嘴的樣子,故意沉著臉逗她。那現在她逛完了?找他有什麽事?


    “喂?念念!”他含笑叫她的名字,眼裏自然而然泄露出溫柔來。


    “陸向北……”她在電話裏連名帶姓地叫他,好似受了什麽委屈一般,即便他在電話這頭,也能看見她耷拉著眉眼,嘟著嘴的模樣。


    心中最柔軟的疼惜被觸動,語氣愈加溫柔起來,“怎麽了?逛街不好玩?”


    “不是……你在幹什麽?有空嗎?”


    “有啊!要我來接你?”他站起身來,準備走。


    “嗯……我自己沒開車……你來接我,順便送佳眉回去……”她的聲音聽起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好,我馬上來,在哪裏?”


    童一念說了個地點,他便掛了電話,掏出錢包來,拿錢給成真買單,卻不慎帶出一個極精巧的盒子,盒子掉落在地上,散開,一根手鏈掉了出來,他匆匆撿起,放回盒子裏,把錢拿給成真,而後,忽然又想起了什麽,給了一張卡給成真,“訂一些名牌的,稍微貴重點的東西給鶯鶯。”


    鶯鶯的目光卻一直盯在那條手鏈上,聽了這話,收回目光,問,“為什麽給我?”


    “今天我聽見百樂那些人說的話了,既然你還要在那做下去,就得裝像一點!你們倆慢慢吃吧,我走了!”他急著離開,扔下卡給成真就走了。


    在包間門關上以後,鶯鶯的目光還望著門的方向,好一會兒才說,“他當童家女婿就是這樣隨叫隨到的嗎?”


    成真不知她是什麽意思,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他手裏的手鏈也是你去的訂的?”她又問。男人身上帶的首飾當然隻會是送女人的,他是不是有著讓助理挑禮物的習慣?


    “那個?”成真搖搖頭,“不是!那是老大的媽媽從法國寄來的,說是給兒媳婦的!老大從來就不買首飾給童小姐。”


    “哦?那他都買些什麽?都是經你的手去買嗎?”鶯鶯來了興趣。


    成真再度搖頭,“不是!老大從來都是自己買,而且都是買吃的,我跟他每去一個地方出差,他就四處去找好吃的帶回去。”


    “是嗎……”鶯鶯的眼神黯淡下去。


    “對了,老大說給你買東西,你想要什麽?”成真問。


    她忽然覺得意興闌珊,似乎什麽都沒了意義,禮物的貴重重要嗎?關鍵是心意,連挑都不願意自己挑的禮物,還算禮物嗎?突然很羨慕那個可以享受他四處搜羅來美食的女子,剛才他打電話時的眼神更是讓人豔羨,那是怎樣的眼神?那種眼神她也曾看到過,可是卻是在潤男眼裏……


    嗬!想要什麽?她想的,她已經要不起了……她又想起了那條鏈子,是給兒媳婦的啊……


    她苦笑了一聲,“剛才那鏈子挺漂亮的,我也喜歡,可以買得到嗎?”


    “可以吧!我問問覃阿姨在哪裏買的,還想要什麽?”他注意到她所帶的包包內側的皮好像刮花了,衣服好像也不夠高檔,便補充道,“買個包,再買些衣服?”


    “隨便吧!”她對禮物真的不怎麽感興趣了,反而對另一件事十分上心,“北哥和童小姐的感情怎麽樣?北哥對童小姐好嗎?童小姐對他呢?”


    成真想了想,“這種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聽說好像童小姐是奉她父親的命嫁給老大的,自己不怎麽願意,老大好像很喜歡她,自從結婚後都變了個人似的,從前在法國的時候是個悶葫蘆,但我看他現在動不動就傻笑,有時還和我開玩笑。”


    “是嗎?”她有些酸酸的。在她的印象裏,中學時的他,也是個悶葫蘆,從來都是她逗他說話……


    “你怎麽了?”成真也覺察到鶯鶯有些異樣。


    “沒……沒什麽……”她低頭喝了一口水,找著合適的措辭,“我和北哥很早就認識了,這你也知道,我們三個現在可以說生死都係在一條繩子上,我反正已經看開了,可是我希望北哥幸福,所以當然也關心他和童小姐的事。”


    成真點點頭,“我也關心!我也希望老大幸福!”


    “哦?那你認為童小姐能給北哥幸福嗎?”她一直以為陸向北入贅童家,是為了某種目的,可從成真所說的話裏來判斷,好像她錯了?


    “這個我真不知道!北哥從來也不說,我隻是猜而已!”成真在鶯鶯麵前倒不隱瞞什麽,因為他知道既然老大這麽隱秘的事都讓鶯鶯參與,鶯鶯必然是自己人。


    她點頭微笑,“我們這些當朋友的,還是相互多關心吧,你在他身邊,多留意著點,多關心著點!”


    “這個我當然知道!”


    “成真,我們開瓶酒吧!”她忽然的,很想喝酒。喝醉了,有些事情就會忘記……


    他一去經年,她也曾以為自己已經放下,或者說,終究會放下,可是沒想到他卻回來了,多年不見的他,卻是比以前更加出類拔萃,心底那座火山竟然不受控製地複活,這一複活,卻害死了摯愛自己多年的潤男,自責和悔恨成了她終生的十字架,她曾想過隨潤男一起去,可是卻被陸向北所救,於是立誓要為潤男報仇,完成他未完成的遺誌,似乎,她所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心中那輪明月,她已經失去了靠近他的資格,也曾經在潤男墓前字字句句告訴過他,她愛他,那麽,就讓這火苗在心中熄滅,讓那火種深埋吧,做一個依然愛他,卻和他無關的人……


    有時候想起他在童家,而她在百樂,都是身不由己地為著同一個目標而努力,那樣的感覺,亦是幸福,然,從今晚來看,似乎情況和她想的不一樣,他對童家大小姐真的動心了?失落之餘,不由自主地對童家小姐也多了興趣,自此,有意無意便會向成真打聽……


    ——


    陸向北在童一念所說地點接了她和佳眉之後,便先把佳眉送回家,見童一念垂頭喪氣的,顯然不高興的樣子,便問,“怎麽了?購物沒過癮?”


    她橫他一眼,她是他說的那種購物狂嗎?“不是,是佳眉,她過得不好!”


    “又受她婆婆氣了?”之前童一念就跟他說起過她這個好朋友的遭遇。


    “是啊!還好我不用和婆婆相處,不然也一定處理不好關係!”說完覺得不妥,馬上補充,“啊?陸向北,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笑了笑,“沒事!對了,別不開心了,我有禮物送給你!”


    “什麽?我今天已經吃飽了!”她以為他又給她買好吃的了,覺得他好像把自己當小孩子對待似的,老買些吃的來哄她。


    他拿出手鏈來,讓她伸出手,親手給她戴上,暗暗讚歎媽媽的眼光,“很漂亮!”說完還吻了吻她的手背。


    這是他第一次送她首飾類的東西,很精美的款式,襯得她皮膚愈加雪白,雖然她平日裏並不愛首飾,不過此時心裏還是像抹了一層蜜糖一樣,原本因佳眉而生的鬱悶也消散了不少。


    “謝謝!”她抿著唇笑。


    “跟我還說謝謝?傻!”他摸摸她的頭發,找話題和她聊,“今天都買了什麽呢?”


    “沒買什麽!買了好些吃的!”她指指後座上的幾袋子,“還給你買了茶葉。”


    又是碧螺春嗎?他挑挑眉,這丫頭真以為他喝碧螺春上癮呢?其實他好多年前就已經不喝了,法國根本就沒這東西喝,不過,喝茶總比喝咖啡好,他實在不喜歡咖啡的味道,既然她這麽認為,他也懶得糾正,免得她會覺得他自相矛盾,回頭看那幾盒茶葉,不知要喝到幾時,便道,“上次爸爸看我在辦公室喝茶,好像也很感興趣,那點回去給爸爸喝吧!”


    “嗯,隨便吧!”她無所謂,反正他對爸爸的喜好好像了解得更多一些。


    一路,手鏈的欣喜感過了之後,她還是想起了佳眉,幽幽地道,“陸向北,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佳眉和明可的婚姻會有問題,你知道嗎?他們愛了那麽多年啊,你說,他們會離婚嗎?”


    彼時,正好是一個長紅燈的時間,他停下車,側目看著她,“婚姻和時間的長短沒關係,愛情也一樣。佳眉和明可會不會離婚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是知道的,我永遠也不會和你離婚!”


    她瞥了他一眼,“我和你說正經的!”


    “我也是說正經的!”他的瞳孔裏,映著街燈的光華,明亮而溫暖。


    “如果我要和你離呢?!”她哼了哼。


    “我會賴著你!像這樣!”他長臂一伸,拖住她脖子,用力,驟然將她拉近,吻住了她。


    瘋子!這個瘋子加流氓!這是大街上!車窗還開著!他不怕丟人,她還怕呢!


    隻聽一陣瘋狂的喇叭聲響起,一定是紅燈結束,後麵的車等得不耐煩在狂催了!可他還不放手!


    完了!還有人在吹口哨!一定是旁邊那條車道的車,從他們車邊開過的時候看到他們在接吻了……


    忽然覺得有種黑雲壓頂的壓迫感,她再也不管那許多,用力推開陸向北,隻見他們的車窗外,兩側都站了人,怒氣衝衝的。


    “哥們,要親回家去親!”有人一臉怒氣地指著交通燈。


    童一念大窘,原來這紅綠燈已經交替了兩次了……


    陸向北不屑地看了一眼窗外,“你羨慕嗎?”


    然後很拽地就把車窗給關上了,把外麵那人氣得咬牙,簡直想砸玻璃……


    “你也太過分了!萬一有公司的人看見呢?”要知道陸向北在公司可是人模人樣的,頂多和她搭搭肩摟摟腰而已,如果讓員工知道他們的副總是這樣一幅流氓德行,不知道他是否會威嚴掃地啊?


    他微微一笑,笑容裏有深邃的意味,“我希望全世界看見!”


    是的,他衷心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坦坦蕩蕩地愛她,無遮無掩地愛她,如果可以,他真想向全世界宣布他對她的愛……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陸向北發現自己晚歸的時候童一念不再等他了,餐桌上也漸漸沒有了預留的飯菜或者牛奶,就連她對他的態度也變了,常常用一種很冷的眼光審視他,他知道,她的心已經蒙上了塵埃。


    要擦去這些塵埃,必須解開她所有的疑惑,現在,他還不能,唯一能做的,隻是用他的方式,默默地愛她,甚至不敢用言語來表達,隻能在每一個夜裏緊緊擁抱她……


    在擁抱她的夜裏,心頭卻總會浮起難言的憂慮,即便有一天,真的解開了疑惑,又會是怎樣的情形?她會恨他嗎?還會像這樣乖乖蜷在他懷裏嗎?每每思及此,便不寒而栗,她和他,不知不覺已兩年,在這兩年裏,曆經驚險無數,光鮮的童氏副總背後,每日都是心驚膽跳的日子,而她,是他生活裏唯一的星光,隻要一想到可能會失去她,那是怎樣不堪承受的痛?他不敢想象,正如很久很久以後她從海地找回他所說的話一樣,無論他有多麽不好,多麽令人憎惡,可是,都無法和失去他的痛相比,更何況,她在他心裏,從來美好……


    兩年了……


    童知行雖然把公司的很多權力都下放給他,卻不曾真正讓他走進集團內部,公司裏更有個財務總監坐鎮,使他始終觸及不到真正的內幕,這樣的情形分析,童知行估計是不會讓他染指集團事務的,老爺子要的是一個可以給他女兒幸福的女婿……


    老爺子的心固然是好的,可是,他的任務怎麽辦?他必須得加緊了,兩年,已經夠長了……


    不知是不是急於求成的原因,成真在一次情報確鑿的行動中失手,非但沒有拿到想要的東西,反而中了槍傷回來,本以為有驚無險,沒人發現,但敏銳的他,還是感覺到了異常,因為成真後來告訴他,這一槍是童老爺子開的……


    他心裏某根弦跳動了一下,如今的童老爺子還用親自開槍嗎?而且從成真槍傷的位置來看,這一槍像是老爺子故意開的,成真能逃脫,是僥幸嗎?


    是否,老爺子已經發現他們了,不知道賀子俞等人是不是也有所察覺?


    可是,如果老爺子真的有所發現,怎麽會這麽久都沒有行動?


    他如墜入一個黑色的漩渦,危機感將他重重包圍,如果他再不當機立斷,很有可能萬劫不複……


    於是,秘密約了成真和如嬌出來,將兩張卡放在他們麵前。


    “什麽意思?”成真先問。


    “拿著卡,離開這裏!越快越好!”他語氣急迫而不容拒絕。


    “為什麽?”如嬌亦始料不及。


    成真反應比她快,馬上意識到了,“我們被發現了?”


    他連點頭都變得沉重,“可能……”


    “那你呢?”如嬌驚問。


    “我?我不會走!”他眼前浮現出一個人影來,耳邊響起她清脆的聲音:陸向北,陸向北……


    “為什麽?你留在童家等死?!”如嬌再一次在他眼裏看到一抹溫柔,她完全能想象得到此刻他腦子裏想起的人是誰,心中難受。


    “你們不用管我!走吧!”他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老大!”“北哥!”


    兩人同時叫住了他。


    如嬌眼裏有些晶瑩的光澤,“北哥,你不走,我們也不走。”


    “是啊!老大!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的!”成真這句誓言不是假的,在法國的時候就已下定決心。


    “行了!”他目光望向門口,門是關著的,穿過這扇門,他仿佛看見這門一打開就會出現一張燦爛的笑顏,聲音凝了溫柔,“我不走,是因為私人原因,你們犯不著陪著我。”


    無論如何,他都是不能走的,此時此刻,在他心中反複回響的是對她的那句承諾——我會一直陪著你;在他麵前不斷晃動的,也是她的容顏,她明媚的笑,她憂傷的眼……


    他說過,隻要給他一段時間,就還給她一輩子。他的一輩子是多久呢?如果,這一次走到了盡頭,那也算是他的一輩子了,所以,他的一輩子都要在她身邊……


    “北哥!她對你那麽重要嗎?”重要到明明知道留下可能會送命也要留下?如嬌再一次震驚。


    他保持緘默。


    他不是一個喜歡多言心事的人,沉默,便代表默認了……


    “北哥!童家和賀家是一夥的!潤男的死童家也有責任!你把潤男的仇給忘記了嗎?居然要和仇人的女兒在一起?!”她有些失控,因為不願意相信自己看見的事實,不惜揭開兩人心中的傷疤,她知道自己這麽做是錯誤的,可是一時沒能忍住。


    他終於轉過身來,臉色暗沉,“無論發生過什麽事,或者即將發生什麽事,都和她無關。對我來說,她隻是我老婆!”


    如嬌被他的話給噎住,這句話在她聽來簡直無異於警告她,不許她再說半句關於童一念的壞話……


    嗬,她還從來不知道他會這麽強勢地去嗬護一個女人,想當初,潤男要送她回學校,她求助地看著他,他竟然一句話也不說,後來,索性遠走法國!這一次,該他走的時候,他卻選擇不走了!那個叫童一念的女人,到底有多大的魔力?


    “就算最後你讓她家破人亡,她恨你入骨,她也是你老婆?”她幽幽地問。


    “是!”他從不喜歡直白地袒露自己的感情,這一刻,卻答得無比堅定,毫不猶豫,與其說是回答如嬌的話,不如說,是自己在立誓,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苦笑,他是真的很愛那個女人啊……雖然她為此而心中酸澀,可是那樣怎樣?她和他之間,已經如同隔了千山萬水,不過,他還能去愛,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和童家小姐打過幾次照麵,也有過幾次交道,盡管她一點也不喜歡趾高氣昂的大小姐,可是,如果能帶給他真正的幸福,她會祝福他們的,畢竟,她很清楚,自己已經永遠與他失之交臂了,而且,她現在甚至懷疑,他最初有沒有喜歡過自己?如果真的喜歡,又怎麽會輕言放棄?瞧他現在對童大小姐的情形,一點也不像會放棄的樣子,他難道不知道,無論他是否報仇成功,他和童一念都隔著生死仇恨嗎?即便這樣,也沒見他有放棄的念頭,現在,還寧願為了她去送死……


    她低頭,凝視著自己手腕上的手鏈,再度苦笑。她這算是畫餅充饑嗎?有這樣一塊小小的餅,她就夠了,買一條一模一樣的手鏈,便是安慰了……


    隻是,童一念那樣的女子,好像一點也不珍惜他啊……


    他是如此地愛童一念,她童大小姐懂嗎?


    她竟然產生了一個連她自己都鄙夷的想法——想和童一念談一談……


    很多話,都不能和童一念明說,她隻是希望,能在童一念的言辭裏感覺到對陸向北的愛,若她能像他愛她那樣愛著她,那麽,或許真的東窗事發的時候,童一念會因為愛情而救他一命,隻是,她沒想到,機場那一次談話,竟是如此的不愉快,而她更沒想到,她和童一念這段談話會成為最後一次……


    他要她和成真離開,他們又怎能安心離開?仍然暗暗留了下來,等著和他同進退。這一等,終究讓她送了命……


    不過,她是欣然赴死的。


    她這樣的人生,已沒有希望,為他而死,在她看來,是最大的價值所在……


    雖然說,到最後一刻,她仍然執著於對他的愛,可是,心中卻是千萬個後悔,如果有來生,她是斷然不會再愛上他的,那樣的愛,太辛苦,她明知是不該,可是,卻無法控製情愫的滋生,最多,隻能壓抑罷了……


    來生,一定要好好去愛,愛一個真正愛自己的人,而不是這樣霧裏看花般地愛著一個朦朧的影子……


    如嬌死了,陸向北的行事更謹慎了,隻是,他覺得很奇怪,難道自己估計錯了嗎?老爺子如果真的懷疑他,為什麽一點行動也沒有?還是,薑終究是老的辣,自己在老爺子的盤算中?


    他思來想去,敵不動,我不動,老爺子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他也不能露出馬腳來,這種感覺,就像坐以待斃……


    直到有一天,他和童一念回老宅吃飯,吃完飯後,和平常一樣,老爺子總會要他進書房和自己對弈兩局的,這晚也不例外。


    隻是,當他剛剛跨進書房,門就關上了,他的太陽穴被槍指著,書房裏,早有人在恭候,而他,沒有一絲驚慌。


    這樣的一幕,是他早就準備麵對的……


    “膽子不小!陸警官!”童知行慢慢坐下來。


    既然已經被發現,就沒有什麽可以隱瞞的了,他不再辯解抵賴。


    “怎麽不說話了?連我童知行的女兒都能利用?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童知行點燃了一支雪茄,目光睨向他。“你說我該把你怎麽辦?”


    他沉著地笑了笑,“該怎麽辦,我想你早已經想好,否則也不會向成真開一槍給我示警。”


    童知行看了他一眼,冷笑,“陸警官果然是聰明人,可是,既然你知道我已有所警覺,為什麽還不走?是覺得我不會殺你?”


    “不是!”他十分篤定,“爸……”


    “不!你是兵我是賊,你不要認賊作父!”


    “……”他想了想,省去稱呼,“我之所以留下來,是想打一個賭。”


    “賭?什麽賭?陸警官也愛賭博?你的賭本是什麽?你想贏得什麽?”童知行吸了口雪茄,問。


    在槍口下,陸向北看著童知行回答,“我的賭本,是我這條命。想要的是,念念。”


    “哦?這句話怎麽講?”


    “如你所說,我既然已經警覺,就該放棄這裏的一切離開,畢竟性命重要,但是,這裏有我放不下的人——念念。如你所說,我留下來,很有可能是死路一條,可是,我願意賭一次,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方案,那麽我命喪你手,無怨無悔,是我欠念念的。”


    “你的方案?說來聽聽。”


    “爸,據我所知,這些年你並沒有碰毒品是嗎?更沒有殺過人,既然這樣,就罪不至死,轉做汙點證人吧,力求輕判,我也會努力爭取最大限度保存童氏。我知道,你想給念念和小媽她們安寧的後半生,所以,你一直在觀察我,在考驗我,是嗎?爸,今天這把槍指在我頭上,是說明我通過你的考驗了嗎?還是沒有?”他指指太陽穴上的槍,“爸,我愛念念,否則我不會留下來。”


    童知行看著他,默默吸著雪茄。其實,陸向北說的一點也沒錯,從他和鶯鶯的風言風語傳進他耳朵裏的時候開始就對他有了疑心,然後又偶然發現成真偷偷來查童氏和賀氏的貨,就更令人生疑,於是悄悄對他展開調查的同時,也暗地裏觀察他,觀察他對童一念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所幸,他看到的,都是陸向北對童一念的好,加之之前那段洪水中最感人的愛情故事為基礎,他相信了陸向北的愛,隻是,這份到底有多深?他值得自己托付女兒嗎?


    於是故意打了成真一槍試探他的反應,如果他因此而走了,那麽他必然是死路一條,就算他不動手,隻要在集團一說,集團斷不會放過他;如果他沒走,則至少證明他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把責任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


    好在,陸向北沒讓他失望……


    而陸向北提的方案,其實也是他心中所想,這條路,他已經走膩了,不想自己的孩子再踏進去半步,怕的卻是,隨著自己年事的增高,萬一哪天離世,集團會輕易放過念念她們嗎?他一直在找尋一種解脫的辦法,卻苦於沒有突破口,哪知上天卻給他送來一個國際刑警……


    “哼!”童知行冷哼一聲,“我說你怎麽這麽大膽,原來就是吃定了我沒殺過人!”


    陸向北初時一驚,繼而大喜,知道嶽父這話的意思,是同意自己的方案了……


    “爸!謝謝你!”


    童知行揮揮手,指著他太陽穴的槍移開,歎了一聲,“向北,是我該謝謝你!今天,我是正式把我最珍愛的寶貝交給你了,你要比我更加珍愛她。”


    “爸!我一定會的!”


    童知行點點頭,有種如釋重負之感,“我相信你!關於配合你這件事我還要好好想想,這個集團很複雜,相互牽製,要一舉端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布局,要時機。你先出去吧,念念不明就離,心裏不自在呢,你好好哄哄去!今晚就在家裏睡,別回去了!阿姨給你們燉了湯,下去喝!”


    “好的!爸爸!”


    他心中豁亮一片,出了書房下樓,他的小別扭正等著他回家。


    他微微一笑,她就是這麽可愛,就算恨他恨得牙癢癢,也不會丟下他先走。


    “爸爸讓我們今晚別回去了!”他摟著她的腰坐下,朝著廚房的方向對保姆喊道,“阿姨,燉了什麽湯?”


    保姆聽見後笑嘻嘻地把湯端了來,放在他倆麵前。


    童一念隨便端起一碗就打算喝,保姆趕緊阻止,“小姐!這碗是姑爺的!這個才是你的!”說著從她手裏把碗奪下來。


    她不免皺皺眉,“有什麽不同嗎?還是你偏心?把好的給他啊?家裏人怎麽都是這麽偏心的?到底誰是姓童的?!”


    保姆一聽便樂了,“這是進補的湯,童老先生親自去揀的方子,你們喝了好早點生孩子!這湯分男女的,小姐你剛端的是男人喝的!”


    孩子?童一念暗暗冷哼,話說每次種子都在半路被攔截了,根本灑不進土壤裏怎麽有孩子?


    孩子這個詞也讓他眼前一亮,其實,誰不愛孩子?可是……還是等一切都過去之後吧……側過頭來凝視她耷拉著的臉,知道她心裏不舒服,毫不避諱地摟著她,在她耳邊笑道,“爸爸好像對我不太滿意,是我不努力嗎?不如……我們現在用功去?”


    “滾!”她紅著臉來推他,偷眼看了看保姆,卻見保姆在偷著笑。這該死的,真是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發/情!


    “好啊!是你說的!我們去滾!”他居然將她直接抱起就往樓上走,保姆在他們身後笑著直喊先喝湯。


    這個臭流氓!她快沒臉在家裏呆下去了!有這麽明目張膽就進房關門的嗎?而且,她說的是讓他滾蛋!不是滾床好不好?!


    然,夜色旖旎,怎容她退卻拒絕?


    纏綿之後,她疲倦入睡,他卻因今晚新的收獲而興奮難眠,一手摟著她,一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不知什麽時候,童知行居然給他發了條短信,隻有五個字:白首不相離。


    白首不相離……


    這是童知行對他和她的祝福,亦是他此生追求的人生最高境界,他默默體會著這五個字的意境,心中溫暖的漣漪一圈一圈蕩漾開去,俯下身來,在她眉心印下深深一吻,低喃,“老婆,白首不相離!聽見了嗎?我們一定可以做到!”


    睡夢中的她,是毫無防備的,像個嬰孩,因他的騷/擾而微微皺起眉,不滿地發出一聲“唔唔”,仿似在抗議他饒了她的夢。


    他輕笑,她在做什麽好夢?是否會夢到他?她又是否知道,他的夢裏,隻要有她,定然是陽光滿天的?隻是,在她的夢裏,他一定是可惡而又讓她傷心的吧?對不起,老婆,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很快就會雲開月明了!靜謐的夜,星光漸隱,不知何時,飄起了雨絲。


    窗戶未關,微風起時,掀起窗幔,雨絲和夜風夾著花園裏未知的芬芳潛入窗,些微的涼。


    她藕段般的雙臂以及整個雪肩都裸露在外,定是感覺到這涼意了,不自覺便往他懷裏縮,他立即抱緊了,那溫軟的身體讓他舍不得放下她去關窗,隻是給她蓋好被子,兩個人的微雨夜,其實一直很溫暖……


    心,漸漸安定下來,回憶他和她的種種,從很多年前他還是無知少年,騎車撞倒她那時開始,到荷塘再遇,到她送給他的蟑螂茶,請他吃的瀉藥飯,再到他向她求婚,一切都仿佛還在昨天一樣。


    他們之間,走的路和別人不同。


    沒有玫瑰,沒有約會,沒有山盟海誓,可是,那些點點滴滴堆起來的,是另一種浪漫,一如今晚這夾著花香的雨絲,如甜美的詩,溫暖他的每一個夢。


    如果一切重來一次,他依然會願意在那樣的小巷,初遇那樣的她,然後等著她長大,給她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機場。


    童一念拖著行李箱出來,根本不用四處張望,她家老公鶴立雞群般站在那裏,隻一眼,就入了她眼簾。


    “這裏!”她揮揮手,轉而又覺得自己怎麽如此地不自信?他那般引人矚目,她也不差啊,為什麽唯恐他看不見自己似的……


    其實,她一出來,她家老公就已經看見她了,正暗暗做比較呢,臉上不自覺已籠了一層黑氣……


    不過一周時間而已,明顯地黑了,又瘦了,她是去菲律賓自己下地種水果嗎?就知道她不讓他跟著去定然不會照顧自己……


    想著,她便已經走到麵前,他接過她的箱子,擁抱了她一下,在她耳邊輕道,“歡迎回家,親愛的。”


    她一雙明眸笑成彎彎的弧線,抱著他的腰蹭了一下,熟悉而好聞的氣息撲麵而來,所謂小別勝新婚,不過一周沒見,還真是想他了,當然,還有兒子,兩個小小男子漢已經上大大班了,很是調皮,不知道她不在的一周裏老師有沒有告狀?


    他擁著她走出機場,走向他的車。


    “這一趟去菲律賓感覺怎樣?”他邊走邊問。


    關於菲律賓的那個小島,一直是童一念心上的一件事。案子了結後,經過陸向北多方極力爭取,終於取得小島的租賃權,使得童一念可以繼續在島上種水果,同時,也完成了賀子翔的遺願,將他的骨灰葬在島上。


    雖然他們的事業並不是水果貿易,但童一念一年裏總會抽點時間去菲律賓看看,這一次,還沒讓他跟著去。當然,他不去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們自己公司最近很忙,他實在抽不開身,可是對他來說,陪老婆才是頭等大事,如果不是童一念非堅持他留在家裏,他一定會跟去的,所以,眼看她又黑又瘦地回來,心裏自然疼惜不已,臉上也不好看了,就連說話,也是甕聲甕氣的。


    “還行!飽了口福,好多好吃的……”她心中掛念兒子,極想抱抱他們肉嘟嘟的小身體,可是卻不見兒子身影,以為在車上等著,可車裏一看,也沒有啊,不由大為失望,問他,“兒子呢?怎麽不帶來?”


    他本就因她那句飽了口福而憋火,她這是像飽了口福的樣子?這火還沒滅,又聽她問兒子,更是火旺,不禁酸溜溜地道,“我怎麽就沒發現半點有兒子的好處?”


    “怎麽了?”她一出來就覺得老公臉色和語氣都有異,隻是,習慣了!這兩年發現他越來越喜怒無常,到底是更年期到了,還是受兒子影響,逆生長成孩子脾性了?總之,不管是哪種,都是她耐著性子哄的命,她容易嗎?如今可是哄著三個兒子呢!


    他有些悶悶的,“兒子有什麽好?比我可愛,比我會討歡心,比我會賣萌,比我會哭,比我會撒嬌,搶我的床,搶我的菜,搶我的電視,搶我的爸爸,搶我的媽媽,這些都算了,還要搶我的女人!”


    話說自從有了這倆臭小子,全家老人都圍著他們轉也就算了,一個個地都誇他們比爹更帥也就罷了,簡直就是沒有原則地寵啊!


    他的教育原則是要讓兒子吃苦,從小要懂得謙讓,懂得孝順長輩,所以,但凡好吃的,一定是分成等份,兒子吃完屬於他們自己的那份,絕不可以再吃大人的,可是家裏的兩位爺爺兩位奶奶卻要訓他,怎麽可以和兒子搶東西吃?他那叫搶嗎?


    看電視也是如此,簡直就是兒子的天下,他一說話,老爺子就趕他去裏屋看,他還不知道可以去裏屋看嗎?那不是原則問題嗎?


    反正,所有的原則到了兒子那裏就變得沒有原則,最讓他鬱悶無比的是,他的老婆為什麽是兒子的媽媽?他曾經不止一次地提出這個問題,被童一念鄙視,難道你希望你老婆是別人兒子的媽媽?


    他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


    明顯的,老婆疼兒子已經漸漸勝過了疼他,這不,從機場出來,就小小擁抱了他一下,馬上就找兒子去了,他可以打包票,如果今天在機場接機的是兒子,童一念絕對不會一個擁抱就敷衍了事,肯定要抱著兩兒子輪流親個沒完,還要念叨“寶貝寶貝,媽媽想死你們了……”


    同樣是男人,待遇太不同了啊……


    童一念聽了他的話,哭笑不得。


    在外呼風喚雨的陸總啊,怎麽在她麵前如今是這樣的德行?怨婦一樣地和兒子爭寵……


    她搖搖頭,踮起腳尖安撫性地吻了吻他的側臉,“親愛的,你真的更年期了……回頭我讓爸的警衛員去找個相熟的中醫問問,有沒有男人更年期靜心的方子……”


    “……”又說他更年期?他離更年期還早著呢!難道在她心裏自己老了嗎?不是說男人四十一枝花,他現在連花苞都沒起,還是等待雨露恩寵的小嫩芽呢!


    有一回,他真把自己是小嫩芽的話說給她聽,她笑得前俯後仰地,然後把兒子抱到他跟前告訴他,這才是小嫩芽,兒子pp上的皮膚也比他的臉嫩……


    還能更打擊他的自信心嗎?想當年,是誰說他是她見過的最帥的男人?現在有了新歡,就把他這舊愛給忘了?雖然新歡是自己兒子……


    想起她得意地在他麵前炫耀兒子pp皮膚嫩的時候還親兒子小pp的樣子,心中忽然邪惡了,她好像很久沒有親他的……呃?


    也許,今晚是個好時機……


    “上車吧!我們去個地方!”他把行李放進後備箱,笑著對她說。


    “去哪?現在幾點?兒子該放學了嗎?我們去接兒子吧!”她邊上車邊說。


    又是兒子……


    他嚴重懷疑兒子和他八字相克……


    “說好了爸爸去接呢!”他笑著上車,給她係好安全帶,“今天是什麽日子忘記了?”


    她嘟噥著嘴,“別提醒我這件事情!我鬱悶!”


    怎麽會忘記?今天是她三十歲生日嘛!三十歲了!都說女人三十豆腐渣!她才不要成渣!就是不想過這個生日,才不讓他跟去菲律賓,他卻非在生日這天把她給催回來,不提醒她會死啊……


    係好安全帶,他乘機快速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勇敢而無畏地說,“生日快樂,陸太太!”


    “哎呀!”她嬌聲斥責他,“都說了要你別提這件事!我不要變老啊!你真是討厭!哪壺不開提哪壺!”


    此刻的他,離她很近,卻聽他突然發現新大陸一般驚道,“呀!這是什麽?細紋?”


    “啊?!真的啊?哪裏?”她驚嚇不小,立刻推開他,對著車裏的鏡子細看,果見眼角有幾縷紋路,如果不注意看,是完全看不見的,不禁咬牙恨道,“討厭!你就不可以裝作沒看見嗎?你到底是不是我老公啊?就不會挑好聽的話逗我開心?別人比你還懂我呢,公司哪個員工見了我不是說我年輕宛若二八年華?還祝我生日快樂呢,就你這樣,我能快樂得起來?”


    他暗暗好笑,叫你不聽話!叫你一個人到外麵亂跑!臉上卻是極其誠懇的表情,“老婆,外麵那些人說的話都不可信,隻有老公才會對你說真話,知道嗎?”


    她橫了他一眼,“我就喜歡聽假話!”


    “……”好吧,這就是女人……他趁機道,“所以啊老婆,既然怕細紋,就不要到處亂跑了,尤其菲律賓那地方,紫外線那麽強,沒我給你塗防曬油,沒我給你遮陽,你看看你這皮膚,又幹又粗的,還黑……老婆,你這一趟至少老了五歲……”


    她的目光,已經可以殺死人了,可他還在大無畏地繼續冒死說下去……


    最後,她火山爆發,“陸向北!原來你是嫌我老了是嗎?”哼,還不明白他心裏的小九九嗎?不就是不希望她單獨一個人出門嗎?大男子主義……


    “不是!我比你更老!”他馬上接道,而後,無限溫柔地捧著她的臉,輕柔地吻,“老婆,我陪你一起變老……”


    她眼裏的怒氣漸漸被他的溫柔抹散,其實心裏的他啊,一點也不老,依然是她眼裏最出色的男人,依然是她整個的世界,就在剛才,在接機的時候,出口那麽多接機的人,她眼裏就隻看見了他……


    這個男人,該怎麽說呢?有時候霸道,有時候無賴,有時候,更像個小孩,無論是怎樣的他,都讓她心動,心疼,心愛……


    哼,才不告訴他,在機場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撲上去狠狠地吻他,免得他得瑟,不過,現在,似乎可以好好享受他的吻了……


    記憶中棉花糖的滋味啊,從來就沒變過……


    她的雙臂環住他的脖子,一點一點,和他一起慢慢加深這個吻,想念的滋味,在車裏的空氣中漫開。


    “老婆,放兒子一回鴿子,我們去二人世界吧?”他知道自己吻的威力,即便不喝酒,也依然可以讓她暈頭轉向的。


    果然,她水眸半眯,“唔”了一聲,眼眸裏是漸亂的迷離……


    兩人確實很久沒有好好過二人世界了。


    這幾年來,一直處於忙忙碌碌的生活狀態,首先是舉家北遷,不僅自己一家三口遷往北京,還將梁爸和梁媽也帶到了北京來。早已在離陸家不遠的地方買了房子,裝修妥當後梁爸梁媽欣然搬進了新居。


    夫妻倆自己也有房子,是陸老一早就給兒子準備的,但是兩人都忙,孩子要父母幫著帶,所以自己的房子是很少住的,不是在陸家混吃混喝,就是在梁家混吃混喝,日子和諧而美滿。


    左辰遠當年收購的童氏,曾與陸向北有約在先,收回資金後就將童氏交還,而今,童氏已經完璧歸趙了,不,應該說完璧歸童,注冊的是童一念的名字,卻是陸向北在任ceo,因為他親愛的老婆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她喜歡的事業是種水果……以及她的翻譯她的書,這幾年和彎彎臭味相投的,弄了個文化公司,專門做出版,居然也被她們弄得像模像樣,不知什麽時候,還和左辰安打得火熱,和他的文化娛樂傳播搭上了橋,最近還打算涉足影視業……


    老婆的事業,左辰遠和他,自然都是極力支持的,而且說實話,他們這倆男人起初都不怎麽看好,隻是讓她們去玩玩而已,私下裏是做好了準備要賠錢的,沒想到,這兩個女人真讓他們刮目相看了……


    老婆事業有成,他為她感到驕傲,隻是,他的任務就艱巨了,偌大一個童氏要打理,他之前為她而成立的分公司林子也在叫罷工,還有法國的生意需要他接手,他一度是空中飛人。


    這樣的日子,雖累猶甜。


    彼時童一念和彎彎的事業剛剛起步,見他三地忙碌,怕他吃不消,曾有過放棄自己事業的打算,可是他堅決不許,所有的疲累他獨自承擔了,而且從不言累,在她麵前永遠是精神飽滿的樣子,隻要她開心就好……


    而於他,最大的幸福就是,每次從外地回家,迎接他的都是她溫柔的擁抱和親吻。無論創業之初的她有多忙,但是隻要知道他哪天回來,她必定會在家裏等候。


    而無論他有多疲憊,在邁進家門之後,看見她和兒子爭先恐後朝他奔來,便覺人生,再無所求……


    所以,最初那兩年,夫妻倆聚少離多,何來二人世界?隻到這兩年才有了好轉,童氏,任命成真為總經理,分公司,林子完成了結婚生子大業,也任總經理,他總算可以遙控了,而法國那邊,他越來越順手,並漸漸把總公司往國內移,才終於得以在北京常住,這一安定,他便異常黏糊,不知道是不是和兒子在一起時間多了,脾性越來越像兒子,恨不得時時黏在她懷裏……


    也許是他前半生的三十年太過辛苦和隱忍,太需要人疼愛,所以現在爆發了吧?她這樣想,不過,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到一定程度,往往會母性大發,真把他當孩子來寵,童一念覺得自己越來越往這方麵發展了,但她願意這樣去疼他,去寵他,看著他對自己的依戀,她會有前所未有的成就感,隻是,二人世界的日子仍然很少,這一次童一念三十歲整生日,他便甩了兒子,直接將老婆從機場劫走,溫習一下約會的滋味……


    燭光晚餐,看電影,都是她從前喜歡的事。


    一周沒見,陸向北似乎熱情似火,無論在電影院還是在車裏,激吻都帶了強烈的情/欲色彩,害得她電影也沒能好好看……


    這當爹媽的兩人約會完回家,已經是十點多了,陸老和覃婉還在看電視,見他倆回來,會意地一笑,“回來了?好玩嗎?”


    “還行!嘟嘟和瞳瞳呢?”童一念心裏掛著兒子。


    “已經睡了呢!你們也早點休息吧!”覃婉笑著說。


    明明是很正常的笑,可是看在童一念眼裏卻有著別樣的意味。


    “媽!那我們睡去了!”陸向北更是將這意味放大,那雙眼睛,已經赤/裸/裸地寫著“色”字了……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呢!”覃婉好笑地看著兒子,“你急什麽?”


    “知道我急還羅嗦……”某人低低地嘀咕了一句。


    童一念狠狠掐他的手,這對法國居住多年的母子,還真是開放,什麽話題都說,每次讓她下不來台……


    “我還沒給念念禮物呢,念念,生日快樂!”覃婉拿出一個首飾盒來,不知裏麵又裝了什麽首飾。


    陸向北一把搶過,“謝謝媽了!”說完拉著童一念就上樓。


    “等等,還有我!”陸老也開口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來,“念念,爸不知道買什麽,本來想請你在外麵吃頓好的,可這小子要跟你二人世界……”


    陸老還待往下說,陸向北手腳麻利地搶了紅包,“爸,下回您直接打進卡裏就好了,想打多少錢都行,也不用擔心紅包裝不下,這多麻煩……不過,還是謝了!晚安!”


    這下再沒人說“等等”了吧?他真怕兩個臭兒子再冒出來,那他的女人可就不知要被糾纏多久了……


    所以,當機立斷,直接把童一念拉進了臥室。


    “哎呀!我想去看看嘟嘟和瞳瞳……”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吻住了唇,一番唇舌糾纏之後,他的手伸進了她衣內,隔著內衣撫/摸她,吻滑至耳邊,“明天再看,等等再看,先看看孩子他爹好不好?”


    她覺得好笑,這個男人啊,一副委屈的樣子給誰看?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又給誰看?不過,她還真吃他這一套,好吧,反正兒子也睡著了,不能陪他們玩,那就先陪孩子爹玩玩吧……


    “先洗澡,一身的汗!”她掛在他脖子上,柔聲道。


    “一起……”他的吻又壓了下來,並熟練地解開了她的內衣。


    多年默契,輕輕易易地愛撫便讓她嬌喘不已,身體更是虛軟無力地往下墜。


    他順勢,便將她壓在了床上……


    他越來越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皮膚上,他堅實的雙臂帶著欲求將她越抱越緊,他健碩的身體,和她柔軟的嬌軀緊密想貼,心蕩神馳了……


    趁著最後的理智尚存,她滿麵紅暈地嬌聲呢噥,“別鬧了,先去洗澡……”就算他不嫌棄自己風塵仆仆,她還嫌棄自己呢……


    他隱忍地喘息著,“真想一口將你吃了!”說著,又在她唇上狠狠親了一下,才粗噶著聲音說,“我抱你去!”一邊說,手一邊開始解她上衣的紐扣。


    她亦被他點燃,凝視上方他俊美的容顏,伸手去解他的襯衫,相互解著束縛,情動處又深深親吻。


    忽的,濃情蜜意的兩人聽到異樣的聲音,她猶為警覺,推著他,“聽見什麽了?”


    “是錯覺吧……有可能是外麵的聲音……”他不相信屋裏會有什麽,更不想和她的身體拉開距離。


    “不對啊,好像有人……”


    她話沒說完,隻聽“哐”的一聲櫃子門響,然後“咚”的又一聲響,什麽東西從衣櫃裏滾了出來?


    兩人受驚,匆忙起來,拉攏已經敞開的衣服,卻見一個胖墩墩的小肉球從地上爬起來,揉著摔疼的額頭朝著他倆嘿嘿一笑,“爸爸,媽媽……”


    “嘟嘟?怎麽樣?摔著沒有?”童一念擔心兒子,蹲下來拿開他擋著自己額頭的手,隻見白白的皮膚上紅了一大團,心痛不已,“你怎麽在這裏啊?還藏在櫃子裏,是幹什麽?”


    然後,櫃子門徹底打開,從裏麵出來另一個粉粉白白的小肉團子,手裏還舉著一件睡衣,黑葡萄似的眼睛亮閃閃的眨巴,“媽媽,你不是要洗澡嗎?瞳瞳給你拿睡衣!”


    陸向北操著手在一邊看著這兩個破壞他好事的搗蛋鬼,沉著臉道,“你們兩個!不是已經睡了嗎?”給媽媽拿睡衣?就這麽簡單?他才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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