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薛誠佑夜半收到信,當即就炸了。


    直將信摔在桌上,“好好好,父親竟然真的如此無情!薛賢齊將我害成這樣,他還想著要好吃好喝的養著他一輩子!我便要送去莊子上住,憑什麽!娘還讓我撤案,我若這樣回去,往後還不知會變成什麽樣!”


    幫他出逃來順天府報案的近侍在一旁伺候,聞言說道:


    “那少爺是聽姨娘的,還是……不然小的給您傳信回去,問問少夫人吧。”


    “不必了,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哪裏還能回頭。”


    薛誠佑咬緊了牙關,“四輪車都備好了嗎?”


    “少爺放心,都備下了。”


    翌日,順天府尹升堂審理此案,由於涉及廣陽侯府,他並未公開審理。


    薛誠佑坐在四輪車上,被推上公堂。


    證物已經被燒,薛誠佑買通了侯府那日聽了全程的下人,和馴馬師來出麵作證,又把馬當做證物呈上。


    薛賢齊起先還咬死了不肯承認,卻不想他自己的貼身侍從被推了出來。


    薛誠佑又找上一個證人,“大人,這位是附近販馬的掌櫃,草民聞訊過他,他說前幾日正巧有人在他店裏,買了一套給馬用的針灸針,這東西鮮有人自己買來用,所以他印象極深。”


    順天府尹點點頭,問證人:“買了你東西的人可在堂上?”


    掌櫃點頭,指著侍從說道:“就是他。”


    “大人!草民……草民冤枉啊!”


    “大人,我店裏的小廝也可以證明,當日買了針的人是他。”


    侍從臉色頓時煞白,下意識往薛賢齊看了過去。


    薛賢齊哪裏敢看他,別過頭對著官府大門望眼欲穿。


    父親和祖母呢!怎麽還不來救他?!再遲他就真要坐牢了!


    順天府尹早看出端倪,徐徐說道:“你可要想好了,你若不說實話,本官隻能默認你是本案的真凶。家仆蓄意謀殺主家,按北越律法可是要流放的……”


    侍從腦中神經繃緊,哪裏還敢隱瞞,磕破了腦袋,指著薛賢齊說:


    “大人明鑒啊!草民哪裏敢害三少爺!這都是大少爺指使的!是大少爺記恨三少爺年少有為,又扔了大少爺送過去的賀禮,惹了大少爺不快,大少爺才出此下策。”


    “那天大少爺借口跑馬,把三少爺平日裏最常騎的大黑馬拎出了馬場,再由小的和大少爺一起,把針放進了馬鞍裏。隻要三少爺騎上馬,跑幾個來回,針就會插進馬的身體裏,馬就會發狂。”


    侍從苦著臉說:“大少爺還吩咐,事發後讓小人務必把馬鞍和針收回去……”


    薛賢齊大喊:“刁奴!誰指使你汙蔑我的!大人,我是冤枉的,此事與我絕對無關啊!”


    “住口!”


    順天府尹一拍驚堂木,大聲說道:“你當本官是傻子?人證物證俱在,且這麽多人都聽到了你哪日親口承認,自己做下了這件事,就算你以玩笑作為遮掩,也不能抹去你的罪名!”


    “來人啊!上板子!”


    薛賢齊慌張不已,“你怎麽敢濫用私刑!我可是舉人郎!你不可以私自對我用刑!”


    “無憑無據,本官當然不能私自對舉人用刑。可眼下是人證物證俱在,本官早已和翰林院交涉過,你不肯畫押,本官可以被迫上刑。”


    順天府尹有恃無恐,命人將罪狀交給薛賢齊,說道:


    “你若肯畫押,這頓板子就免了。”


    薛賢齊手不停打顫,憤怒的揮手,“我不認!我沒有害他!這是汙蔑!汙蔑!”


    薛賢齊大呼小叫的被壓到凳子上,剝了褲子先打了十下。


    他一直是嬌生慣養的,十板子下去皮開肉綻,聲音都虛了。


    “別打了……別打了……爹……娘,救我……”


    順天府尹抬手示意停下,好脾氣的問道:“薛舉人。您想好了沒有,認還是不認?”


    “不、不認!”


    薛賢齊咬著牙硬氣的說道。


    隻要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薛賢齊心想,父親和祖母不會不管他的,肯定馬上就回來救他了!


    到時候薛誠佑和這個府尹,誰都別想好過!


    順天府尹無奈的搖搖頭,“那就沒辦法了,繼續。”


    衙役繼續上刑,這回明顯比上次下手更重,薛賢齊慘叫不止,隻打了三下就暈了。


    待被人用水潑醒,府尹再問他認不認時,薛賢齊點了頭。


    “我、我認了……我認了,別打了……”


    “狀書拿去,畫押。”


    薛賢齊被人按著在狀書上蓋了手印。


    薛誠佑喜極而泣,抓著扶手的手指用力到顫抖。


    “大人,他既已認罪,不知該如何宣判?!”


    “按北越律法,蓄意殺人未傷其性命,杖打一百,徒三年。待本官整理本案遞交上級,沒問題了會通知你的。”


    薛賢齊聽了府尹的話,一口氣沒上來,暈厥了過去。


    按照薛蟾吩咐,等在順天府外的小廝,蹲了一上午都沒看到人,實在沒法子,上前稟明來意。


    衙役瞥了他一眼,說道:“你說薛賢齊的案子?大人上午已經審好了。他罪狀都按了,現在已經收監了。”


    小廝大驚失色,趕忙回府稟告。


    廣陽侯等人齊聚前堂,孫氏備好了柚子水和柳條,打算給薛賢齊去去晦氣,可左等右等等不到人。


    廣陽侯右眼皮狂跳,心覺不對,招來一人打算讓他去探探。


    這時,小廝一陣風似的跑進了院子裏。


    “大人!大人——不、不好了……”


    他滑跪在地,磕了兩個頭,說道:“案子審完了,大少爺簽字畫押,已經被收監了!”


    “什麽?!”


    前堂裏亂成了一團,孫氏抓著小廝的手腕,尖利的嗓音驚飛了樹上的鳥兒。


    “薛誠佑不是撤案了嗎!為何突然又審了!”


    宋姨娘從椅子上滑坐在地,薛蟾看過來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薛老太太氣得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啐罵道:“好你個心機毒婦,竟然敢陽奉陰違!”


    宋姨娘欲哭無淚,大聲分辯道:“妾身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啊……妾身是寫了信,讓誠哥兒撤案的……妾身沒有說謊啊!”


    在場並無一人信她,都被這脫軌的消息驚到一團混亂。


    唯有謝見微冷靜的坐在椅子上,施施然抿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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