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南玥打斷他,聲線提高,“我們不可能不是因為嫣兒,而是……我真的有想要嫁的人了!!”頓了頓,她幹脆來了一劑狠話,“我們之間是真的,沒有一絲可能!”“……”越南遷臉上迅速褪去血色,明淨而雙瞳猛烈縮緊,有無聲的殤然從他眼底飛快閃過。他不甘心的,上前攀住她的肩頭,嗓音帶了不易察覺的輕顫,“玥兒,有可能的,你不試怎麽知道……玥兒,試一試不好嗎?”南玥心口一痛,微微低下頭,不去看他卑微至此的摸樣,用無比堅定的語氣拒絕他的提議,“越,是真的,不可能了……”她的話就像一把尖銳的刀,一把摻抹著劇毒的刀,一點一點刮割著他的心髒,疼得他快不能呼吸了祧。越南遷扣住她肩頭的指尖泛白,慢慢的那抹白色將他的整片指甲蓋都染上了一層淒麗的白色。他垂著頭,呼吸粗重而絕望。眼底的紅絲緩緩乍現,蔓延出眼眶噅。匯出一股慘淡的痕跡,從他眼角滑落臉龐,最後消失在他緊繃的脖頸中。南玥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掙紮。肩胛骨疼著,可想他用力之大。南玥安靜的等著,她希望他能明白,更希望,他能從她這兒解脫。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仿佛一輩子那麽長,又仿佛隻過了一瞬間。越南遷粗噶的嗓音緩緩響起,“玥兒,我要如何放下你?”這句話,如千百根細針傾軋著南玥的心。她深深吸了口氣。頭一次,主動張開雙臂,輕輕摟住了他,“越,我會幸福的,和你一樣幸福……”越南遷背脊猛然一僵。桃花眼泫然縮緊。在她肩上的手用力拽了拽,而後有些失控的,大力的摟住她,好似要將她揉進心裏,揉進骨髓裏。“好,好……”他知道她話裏的意思。她怕他因為放不下,而得不到真正的幸福。所以,她跟他說。她會和他一樣,一樣的幸福。為了她的幸福,他也……也要努力……幸福……—————————————————————————————————————————————————裝飾溫馨的帳篷內。左右兩側分別駐放了三兩隻青瓷花盆。其中有兩株岩菊開得異常好看。薄柳之站在花盆前,細白的指尖百無聊賴的輕觸著灩黃的花瓣朵兒。這才剛入秋沒多久,她便穿得有些多。紅白相見的錦服,緊貼著她婀娜的嬌身。看上去雖仍舊苗條,卻也明顯的,與之前相比,發福了不少。尤其是肚腹,已隱約有些往外凸。她眼神兒空泛,像是在想什麽事情想得出神了。便連有人走進帳篷內,也沒發覺。“夫人,紅棗蓮子羹好了,您趁熱喝了吧!”聲音溫婉,一聽便知是個嫻靜美麗的女子。薄柳之聽到聲音,手指輕頓了下,而後才收回。微微吸了吸小腹,撤身看向她。她今天穿了一件繡了菟絲草的淡青色薄紗,裏間的淺藍色抹衣襯得她露在外間的皮膚白皙而光澤。她很瘦,那對深凹的鎖骨更是將她的纖瘦展現淋漓。她的臉是沉靜的,微亮的眼睛卻始終藏著一份戚傷。而這份戚傷,在看到某人時,便越是明顯了。被她這麽看著,來人眸光輕輕閃了下,將手中端著的小盅放在了左側花盆下的一張長案上,蹲下身子,修長白皙的指尖執起銀勺為她散涼。她躬身脖頸兒,那一截長長的脖子從她後衣領露出來,能清楚看到她皮膚下的脊骨……她是真的太瘦了!或許是差不多了,她再次端起小盅,走到薄柳之麵前,勺起銀耳粥放置薄柳之唇邊,“夫人……”她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盈盈似鉗了水光,柔弱而可憐的摸樣,無疑是惹人憐惜的。尤其是,她現在這麽瘦。薄柳之抿了抿唇,嘴角自嘲一笑,彎下頭,還是吃了下去。將那粥咽下喉嚨。薄柳之並未抬頭,而是盯著小盅內的粥,緩緩道,“鄭美人,你喜歡赫連景楓的吧?!”哐當一聲。她手中的小盅陡然跌落在地,一下便四分五裂。她便慌得去撿地上的碎片。一口接一口的賠罪,“是我不好,夫人不要生氣,我這就去給夫人重新熬一盅……”薄柳之看見她的手一直在抖。那麽細的手腕,她真怕她抖斷了。輕輕歎了口氣,薄柳之上前,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又明顯顫悠了一下。抬頭看著她,眼睛裏又無措,更有憂傷。薄柳之牽唇,拉著她起來,“不用了,我不餓。”說話的時候,薄柳之一直盯著她。將她慌亂而掩飾的神色一一收進眼底。她知道,她猜對了。而在她麵前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在東陵皇宮內,與她有過幾次交集的……已故的……鄭美人。不,現在她已經不是所謂的鄭美人了,而是赫連景楓身邊的紅粉知己,鄭靈溪。她剛見到她的時候,著實震驚不小。但是後來想想,她隻是看到了她手腕上的一個禿鷹,而她的臉那時候已經無法辨認,她便將她當成了鄭美人。後來她也問了她。她好似也料到她定會問她,也沒有隱瞞。告訴她。當時她的身份已經引起了拓跋聿的懷疑,而赫連景楓亦在想法將她偷換出宮。所以便將計就計。隻不過,要從皇宮逃離出去,也並非易事。首先得找一個替死鬼,而芙兒便成了她的替死鬼。芙兒和她一同進宮,同為赫連景楓辦事。也同樣視她為主子,甚至甘願為她犧牲自己。而她的手腕上自然也有赫連一族的印記:禿鷹!她當時也是看到了那枚禿鷹,才誤認為死的人是她鄭美人……鄭靈溪還是有些緊張,眼神兒虛晃著,始終不敢看薄柳之。薄柳之眯眼,笑,“鄭美人很緊張?”“……”鄭靈溪神色一僵,看向薄柳之,牽強的笑,臉色卻是蒼白的,“夫人,我……”“說了很多次了,不要喚我夫人……我不是!”薄柳之肅容,手也隨之從她手上拿開,低頭看了眼地上的碎瓷。什麽也沒說,轉身往床上走去。鄭靈溪看著她的背影,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夫……姑娘,快午時了,爺過會兒要過來用膳……”薄柳之眉一簇,步子也頓下,掌心貼在肚腹上,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好一會兒,她才淡淡開口道,“恩,我先睡一會兒,午時的時候,你再喚我吧!”鄭靈溪點頭,狀似無疑的說了一句,“姑娘近來嗜睡……”薄柳之背脊一僵,眸光微微縮了縮。便又聽得她接下來的話。“許是換季時分,人容易疲累,姑娘整日呆在這裏也不好,不妨出去走走,精神也好一些。”鄭靈溪說著,轉身走到帳篷口,換了人進來將地上的殘渣掃了個幹淨。而後便兀自走了出去,或許是去準備午膳吃的去了,薄柳之想。在她走後,坐在鋪著厚厚的絨毯上,神色怔然。纖手拂過小腹。眼看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的肚子也一天天漸現,要再想隱瞞下去,也越來越難了……她摸著肚子,低聲道,“寶貝,你說你親爹是不是不要我們了……”一個多月了。一點那人的消息都沒有。她每天都在等,等他來找她,等他帶她回去……她不想那麽絕望的被動的等著他來。也曾想過想方設法逃走。可是不行,她每次隻要走出帳篷,便感覺無數道視線都在注意著她。赫連景楓雖然沒有囚禁她,可是她儼然已跟囚禁沒什麽兩樣。她也曾千方百計打聽那人的消息。。可是這裏的人都太謹慎,她幾乎打聽不出任何關於那人的消息。而姬蓮夜在那日之後,便離開了。隻差姬修夜告訴她一聲,他不日便回來。可也過了一個月了,他也似消失般,沒有一絲消息……正想著。有重重的腳步聲從外傳了進來。薄柳之眉一跳。猜想是某人,便飛快躺在床上,背對著帳篷口。—————————————————————————————————————————————————腳步聲踏進棚內,離她越來越近。薄柳之微微抓了抓身下的絨毯,閉上眼睛。她能感覺到一道巨大的陰影從頭頂罩了下來。接著,身上一暖,柔軟的細毛擦過她的脖頸兒,有絲癢。薄柳之輕顫了兩下睫毛,頭往下微微垂了垂。來人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強烈的存在感,讓薄柳之一顆心都提了起來。“真像隻貪睡的小豬。”聲音磁軟而寵溺,輕輕柔柔的嗓音最易穿透人心。尤其,這聲音的發出者,還是一向不苟言笑,冷漠凶佞的男人發出來的。薄柳之呼吸微微一沉。心下莫名有些難受。察覺到他一抹溫軟落在她的發頂。薄柳之幾乎立刻的便睜開了眼,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柔軟的絨被從她身上跌滑而下。薄柳之管不著。皺著眉頭不滿的瞪向坐在床沿的男人。許是沒想到她根本沒睡,被逮了個現行的男人臉上閃過淡淡的紅暈,也盯著她,黑瞳幽邃如浩海飄渺的大海。薄柳之悄悄捏了捏拳頭,比不上人家的定力。率先別開眼,低垂著頭不說話。短暫的尷尬之後,男人很快恢複神色,清肅而冷漠,“身子不舒服嗎?”薄柳之眼角斜了他一眼,搖頭。男人臉色仍舊沉沉的,繼續問,“很累?”薄柳之抿唇,繼續搖頭。男人的臉卻黑了,“能說話嗎?”薄柳之條件反射的,繼續搖頭。剛搖頭又覺得不對勁兒,抬頭懵懂的看著他。卻發現不知為什麽,他的臉色異常的冷峻,像是有人得罪了他一樣。薄柳之皺眉,還是沒說什麽。男人危險眯了眯眼,“若是不能說話,這輩子也別開口了!”“……”薄柳之抽了抽嘴角,有些無語。眸光多了絲憤然盯著他。男人嗤笑,也不再說話了。而這時,鄭靈溪端著重新煮好的蓮子羹又走了進來。當看到床沿上坐著的男人時,她眼睛明顯一亮,而後又迅速暗了下去。。微微垂下頭,緩緩走了上前。在她二人麵前站定,朝男人鞠了鞠禮,“爺,您來了。”赫連景楓卻看也不看她,反是掃了眼她手裏的東西,而後伸手,“給我吧!”鄭靈溪一怔,而後聽話的遞給他,卻沒有急著離開。赫連景楓這才覷了她一眼,淡聲道,“你先出去吧!”鄭靈溪清瘦的臉頰微微一白,頷首,轉身,緩緩往外走了出去。走到帳篷口的時候,她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停了下來。微微撤身看過去。正看見平日肅冷的男人正笨拙的吹著小盅裏的熱粥,動作虔誠而小心的喂給一臉不樂意的女人。表情雖依舊冷硬,可動作卻是那麽的嗬護和……討好!心,愀然疼痛著。鄭靈溪眼眶發紅,嘴角溢出苦笑,暗自吸了一口氣,彎身走了出去。—————————————————————————————————————————————————“我記得你之前不喜歡吃蓮子粥……”赫連景楓邊漫不經心的說,便給她喂。期間好幾次薄柳之想自己動作都被他阻攔了。而今聽得他這樣說。薄柳之微微一愣。而後撇撇嘴,道,“以前?以前我怎麽不記得認識三皇子了?!”“……”赫連景楓握住銀勺的指驀地收緊。寒氣密布的黑潭緊曜著她,犇抿著唇沒說話。薄柳之指尖發涼,嚅動著唇正要說點什麽的時候。他又重新勺了蓮子粥給她喂去,“你喜歡的東西,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會記得。你告訴我,你現在除了喜歡這蓮子粥以外,還喜歡什麽?”薄柳之這次沒有聽話的吃進他喂過來的東西。秀眉皺得緊緊的,看著他的眼神兒好笑又覺得不可思議。懨懨抿了抿唇,“這些就不用了,三皇子日理萬機,像我這種無名小卒……”“砰……”薄柳之心頭一震。水眸倏然睜大,落在今天第二次砸碎在地的瓷盅。隨之臉色漲紅,怒瞪眼前的同樣冷冽瞪著她的男人。赫連景楓胸脯起伏的幅度有些大,想來是真的動怒了。聲線沉厲,“說,繼續!”“……”薄柳之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冷笑,“赫連景楓,我不是你的奴隸,憑什麽那你讓我怎麽樣我就得怎麽樣?!”“薄柳之!”赫連景楓也沉沉低吼了一聲,攥緊拳頭抵在床沿,手背上全是繃凸的可怖的筋絡,盯著她的黑瞳赤紅赤紅的盛怒,“你這雙眼睛能看到的就隻有這些嗎?!”——————————————————————————————————————————————————【.......姑娘們閱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