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柳之仰靠過去的同時,嘴唇也隨之碰到了一抹微涼,眼瞳微微縮了縮,她忙偏頭,可是下一刻,下巴被用力攫住,接著便是滿口的苦澀......


    她拚命閃躲,蒼白的小臉上滿是驚慌,她死命搖著頭,就是不配合咽下這苦澀的藥汁。


    可是赫連景楓像是鐵了心的,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


    薄柳之被迫仰高下巴,感覺那藥汁在她喉嚨口急急要闖進去。


    她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揮開赫連景楓。


    “哐當”一聲巨響。


    在隻聞得她急喘呼吸的房間內異常響亮。


    薄柳之猛地睜開眼,眼底是深深的恐懼。


    她怔傻的盯著銀白色的帳頂。


    一秒,兩秒......


    她忽的用力深呼吸幾口,像是溺水的人兒突然被救出深海,拚命的呼吸著能讓她好受的新鮮空氣。


    她慌忙的去摸肚子,平坦的肚腹上微微的凸起讓她微放了心。


    可是很快的,她察覺到空氣裏不同尋常的陰霾。


    她眼皮猛地一跳。


    轉頭往床外看去。


    當看到冷冷坐在床頭盯著她的赫連景楓時。


    薄柳之受驚兒似的豁然坐了起來,動作太急扯到了肚子,讓她疼得大抽了口氣。


    可她還是抱著肚子縮到了床裏,靠在牆麵兒上緊張而防範的盯著他。


    赫連景楓一隻手保持著抬起,在看到她驚慌閃躲的摸樣時,微眯了雙眼,緩緩放了下來。


    可是那一雙墨瞳卻泛著寒捩的疝氣。


    薄柳之咬著唇,將本就蒼白的唇瓣咬得更是白了分。


    她不確定他要做什麽。


    她甚至不確定,剛才她所經曆的是夢境還是現實。


    為了確定,她舌苔微微動了動,並沒有那股讓她恐懼的苦澀味。


    可是這並未讓她放鬆警惕,因為她看到了床榻下四分五裂的碎磁,以及溢得滿地都是的藥汁。


    心口泫然縮緊。


    薄柳之縮了縮肩膀,看著赫連景楓的水眸多了絲惶恐。


    她知道,她今天突然的暈倒,肯定讓他知道了什麽。


    若說她與他過往相處的六年還剩下什麽,便是她對他性格的了解。


    論殘忍,論狠心,便連姬蓮夜都比不過他。


    “靈兒,再去熬一碗藥來!”赫連景楓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薄柳之的臉,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情緒的波動。


    薄柳之一聽他的話,呼吸便急促起來。


    這才注意到,這屋子裏不止他二人,還有一個鄭靈溪。


    慌亂晃動的眸子落在鄭靈溪身上,她臉上的沉重和盯著她悲憫的眼神兒讓她的心都碎了。


    眼看著她轉身走了出去。


    薄柳之猛地抓緊肚子上的衣服,錯亂的看向赫連景楓,嗓音抖得不像樣,“什麽,什麽藥?”


    她隱約猜到了,可是她還是不死心的問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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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府一處隱蔽的樹蔭下。


    姬蓮夜一臉沉厲,盯著將他心急火燎從薄柳之房間裏找出來的姬修夜,“什麽事?”


    姬修夜在黑暗下的眸子有些發光,他四處看了看,壓低聲線道,“安插在赫連一眾內的暗位傳來消息,說是找到了父皇宼藏的地方?”


    “......”姬蓮夜神色一凜,緊聲問,“消息準確嗎?”


    姬修夜臉上有些猶豫,“消息確是我們的人傳回來的,至於可信度,隻有去看一看才可知。”


    姬蓮夜抿唇,微垂著的眉頭皺了皺,聲音低沉了分,“不管是不是真的,試過才知道!”


    姬修夜讚同點頭。


    “父皇和母後被關的地點在哪兒?”姬蓮夜肅著臉問。


    姬修夜道,“就在花滎鎮!”


    花滎鎮?!


    姬蓮夜星目閃過狐疑。


    暗自思量著,這消息的準確程度。


    可是哪怕隻有一絲一毫的可能,他都不想放過,畢竟,他的父皇和母後在這世上可就一個。


    而且,若是順利救出他們,他就再也不用顧慮什麽了!


    想了想,還是道,“帶上一些可靠的人......出發!”


    姬修夜臉上呈出躍躍欲試,“已經準備好了,已經在那個地方等著您!”


    姬蓮夜讚賞的看了他一眼,往身後某個方向不放心的看了看,輕吸了口氣,而後才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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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她不安的問話,赫連景楓保持沉默。


    那雙看著她的黑眸除了冷還是冷。


    薄柳之拳心一點一點攥緊。


    受不了他故意賣弄玄虛讓她不安焦慮的態度,低吼道,“你到底要給我喝什麽藥?!”


    她的聲音雖是極為憤怒的,可是她太虛弱了,說出的話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反而極為耗費她的經曆。


    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她便感覺喘得不行。


    為了肚子裏的孩子。


    薄柳之將頭靠在牆壁上,微闔著臉,深呼吸了幾口。


    而後才抬高眼皮看著赫連景楓。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拉鋸戰。


    雖然兩人什麽都沒說,可硬是有種硝煙彌漫之感。


    薄柳之很累,也很餓,懷孕且身體虛弱的她,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跟他耗費。


    於是她選擇再次打破這沉默的僵局,開口道,“赫連景楓,我不會喝的!”


    她不想跟他玩我猜猜猜的遊戲。


    明確的告訴他,他要給她準備的東西,她絕對不會喝!


    “你必須喝!”赫連景楓說話的語氣異常的冷靜平靜,沒有喜怒,好似就在說一日三餐那般平常普通,“你不喝,我就喂你喝!”


    他或許自己不知道他這不溫不火的態度有多殘忍,又有多讓人生厭。


    薄柳之氣得渾身發抖,咬著的牙齦顫抖著,“赫連景楓,你這個惡魔!”


    “等會兒藥來了,不想受罪的話,自己喝下。”赫連景楓恍若沒聽見她憤怒的話,風輕雲淡的說道。


    薄柳之心裏裹著一團怒火,那火將她渾身的血液燒得滾燙,她真恨不得,生吞了他!


    “不會很痛,忍忍便過去了。”赫連景楓繼續說著冷血無情到令人發指的言辭。


    “......”薄柳之倒抽一口涼氣,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不知是因為害怕接下來發生的事,還是被他的殘忍憤怒到不行。


    她白希的額頭已經滲出了密密的汗珠,長而卷的眼睫痛苦的扇動著,她縮著身子,讓自己緊貼著牆壁,以此來尋找那一點可憐到幾乎沒有的安全感。


    她知道的,他今天是來真的,他真的要打掉她的孩子......


    那股鑽心的痛幾乎讓她眩暈過去。


    她撐起眼皮,大眼在房間內快速的逡巡。


    “鐵叔早早便睡下了,奇峰正守在鐵叔的房門外......”赫連景楓像是知道她在找什麽,盯著她淡聲道,“至於姬蓮夜......嗬......他現在應該已經出了縣府......”


    “......”薄柳之心房猛顫,盯著他的大眼先是不可置信,而後便是驚怕和陌生。


    赫連景楓以為自己已經提前做好麵對她憎惡的目光的準備,多年來練就的鐵石心腸,他以為他也可以這麽對她。


    可是她眼神兒還未露出憎惡,隻是帶了點點陌生和害怕,他便有些撐不住了。


    喉結微微滾動了下。


    或許是怕自己心軟,或許是逃避一些什麽。


    他低下了頭,不去看她的臉,她的眼。


    繼續說著殘忍的話,“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威脅我,相信我,我有的是方法讓你死不了,而你肚子裏的孽種,如何也留不得!”


    “......”薄柳之眼眶驀然發紅,這一刻,她是深刻的體會到了無助和眼前的男人的殘忍,她蒼白的笑,“死不了也活得不痛快是不是?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死不了也活得不痛快?!


    赫連景楓心尖兒還是冷不丁的痛了下。


    輕搭在床沿的拳頭微微收了收,他盡力無動於衷的盯著她,“就算活得不痛快,這個孩子也不能留!”


    薄柳之垂下頭,瘦削的肩頭輕輕顫動,嗓音如被家人遺棄的孩子,無助的低喃道,“為什麽?你已經即將要實現你的大業了,拓跋聿也被你......”


    說到這兒,薄柳之霍的抬頭,滿臉是淚的看著他,“拓跋聿,拓跋聿真的,真的快......”


    話未說完,聲已哽咽。


    赫連景楓眸光暗沉,灼銳的盯著她,一字一字道,“沒錯,拓跋聿快死了,而他的江山,也會落在我的手中......”


    “赫連景楓,我真想殺了你!”薄柳之激動打斷他的話,怒紅著眼睛瞪著他。


    本以為可以從頭到尾保持冷漠。


    可這一刻,在從她口中聽到她想殺了他的話,赫連景楓還是瘋了。


    黑瞳結上厚厚的冰塊,他雙目猩紅,傾身便一把扣住了她尖削的下顎,冰涼的麵具幾乎要貼著她的臉,呼出的氣息灼熱而不規律,“殺了我?好!很好!”


    他嘴角露出駭人的弧度,那麽的陰森可怖,“你確認要殺我嗎?我的知兒?”


    薄柳之感覺下巴快被他捏碎了,卻不屈的瞪著他,那樣子好似真的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他一般。


    赫連景楓眼眸一暗,隻是一瞬,他掩住內心深處湧上來的苦澀,換上了冷血無情的外衣。


    他笑,笑得瘋魔,“好,有朝一日,我定將長劍遞交你手,等你來取我的命!”


    他停住,目光冷彘起來,“但是,在這之前,我要讓你親眼看看,拓跋聿是如何死在我的手裏......而首先給他陪葬的......”


    他狠狠抓住薄柳之的肚子,用力一握,“便是他的親生骨肉!”


    “嗯唔......”好痛!


    薄柳之疼得虛汗直冒,用力抓著他的手背,不兩下便將他的手背抓出幾道紅痕出來。


    赫連景楓卻不覺得疼。


    怔怔看著她的肚子,眼底飛快閃過狠辣,不甘,甚至還有一絲遺憾。


    “赫連景楓,你放手......”真的好痛!


    薄柳之大口呼吸,眼淚將她慘白的小臉淋蓋。


    赫連景楓抿住唇,總算大發慈悲的收了手!


    薄柳之猛地鬆了口氣,心有餘悸的拖著疼痛的身體往床腳躲去,那驚嚇的摸樣,像極了受傷的小貓兒。


    讓赫連景楓的心,又生生疼了疼。


    別開眼,他突地閉上雙眼,靠在床頭上,結實的胸膛大力起伏著,似乎在壓抑著什麽。


    現在的薄柳之就如一隻驚弓之鳥,整個神經兒高高吊起,得不到解脫。


    她時時刻刻擔心著,恐懼著,她害怕下一刻鄭靈溪便端著那晚“毒藥”走了進來。


    她捂著肚子,那種煎熬快將她逼瘋了!


    還有她愛的他,他現在好嗎?真的快......


    薄柳之蜷縮著雙腿,抱著頭,忍不住的低低啜泣起來。


    原諒這一刻的她,真的好想大哭一場!


    雖然她並不想在此刻在他麵前表現得如此軟弱不堪。


    可是一想到他的情況若真是他說的那般,她便止不住心痛難過。


    女子壓抑的啜泣聲,恍如鋒利無比的匕首,一下一下插著他的心窩子。


    赫連景楓緩緩打開眸子,黑瞳睜開那一瞬,竟是滿池子的溫寵,可是轉瞬的,又恢複了他一貫的冷酷。


    他清幽幽的盯著她,沒有開口。


    或許以為她哭夠了便好了,可是好一陣子過去了。


    她依舊哭著,仿似不會停了。


    墨瞳微微一縮,不是說她現在身子弱嗎?


    她是怎麽做到哭這麽久還不停的?!


    薄柳之其實已經很累了,可是因為擔心難過,她不敢閉上眼睛睡死過去,可是不閉上眼睛,她就想哭。


    所以才堅持了這麽久。


    許是真的受不了她嗡嗡的哭泣聲。


    赫連景楓煩躁的瞥了眼房門口。


    暗想這藥是否煎熬得太久了些。


    “阿景......”


    低低的嗓音,帶著某種祈求,熟悉的在他耳畔響起。


    赫連景楓背脊一震,黑瞳深旋,盯著她。


    “他也是我的孩子......”薄柳之一雙眼睛腫得像核桃,懇請的看著他,“把他留給我......”


    “......”赫連景楓拳頭又是握了握,“連煜和青禾,我可以留下。”


    言外之意是,她現在肚子裏的孩子,必須打掉!


    薄柳之崩潰,“祁暮景,你為什麽要這麽殘忍?他也是我的孩子啊,你到底憑什麽說打掉就打掉......”


    “因為拓跋聿也是你的仇人!”赫連景楓猛地爆出一句驚雷,拳頭上的骨節吱吱的響,“因為他拓跋一朝,是你和我的仇人!”


    仇人?拓跋聿怎麽會是她的仇人?


    “......”薄柳之生生怔了一秒,不解的咽了咽口水,心卻微微提了提,張了張嘴,“你這話什麽意思......什麽,什麽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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