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菩薩把馮妙蓮抱得那麽緊,那麽粗暴,那麽野蠻,以至馮妙蓮被夾得生生作痛。


    馮妙蓮哆嗦著,囁嚅:“你——”


    高菩薩問:“我什麽?”


    馮妙蓮不知說什麽好:“我——”


    高菩薩不說話,隻是看著她,一雙充滿了血絲的眼睛忽明忽暗,裏麵有著兩塊熊熊燃燒的木炭一樣噴射出來的怒火,帶著殘暴而帶著頹廢的色彩,比憤怒更深沉,比痛苦更強烈。好半天後,他突然仰起了頭,大笑了起來。


    他一邊笑,一邊使勁的按住馮妙蓮的雙肩,用力地按,他的指甲,幾乎要陷入馮妙蓮的肉裏,使馮妙蓮的肩膀生生地作疼。


    高菩薩呶牙脈齒:“妙蓮,這七年來,我一直癡心夢想著,要用我的真心來打動你,感動你,我愛著你,寵著你,護著你,你是仍然是個石頭人,無知無覺!為什麽?為什麽你不願意愛我?以前不願意,如今也不願意?我到底有什麽不好?難道我真的比不上那個狗皇帝?”


    馮妙蓮說不出話來。


    高菩薩瞪著她,猛地把他的身子俯就下來,臉孔湊近馮妙蓮的臉孔,他的嘴唇,不由分說就蓋上了她的唇,那堅硬的舌尖,很霸道地侵略著馮妙蓮的唇齒強盜那樣,很鏗鏘的味道,風馳電掣,不顧一切。


    高菩薩的唇,有點熱,噴出一股又一股濃烈的酒味,直衝馮妙蓮的鼻子,熏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他喝了酒。但,隻是三分酒意,七分清醒。


    他不過是借酒,而買瘋。


    此時高菩薩的吻,是那樣的悲傷,那樣的絕望,又是那樣的瘋狂,這使馮妙蓮感到害怕,而自己卻是那麽軟弱無力。


    但她沒有掙紮,隻是一動也不動。


    高菩薩說得對:“我們這輩子,也許,可能,大概,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從此路歸路,橋歸橋,各不相幹了。別人說,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們過的可是六年夫妻,那又是多少日的恩?”


    她順從他。


    這,是不是算還了他對她這些年來的恩?


    不遠處的一個黑暗的角落裏,站著紫荊,她一動也不動地朝他們看著。許久,許久,她低頭,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沒人知道,她有多愛高菩薩。


    可是,高菩薩眼裏看到的隻有馮妙蓮,心裏裝著的也隻有馮妙蓮。但,這也沒關係,紫荊隻要能夠呆在高菩薩身邊,聽他說話,看著他笑,她也心滿意足了。可是,明天她就得隨馮妙蓮到洛陽,從此,她就再也看不到他,聽不到他說話,看不到他笑了。


    這樣一想,紫荊就有說不出的難過。


    她的命運,由不得她作主。


    有風,吹了過來,一陣又一陣,把紫荊的頭發吹起,發髻吹亂了。那散開了的頭發,伴著風,一下一下的鞭笞著她的臉,發不出任何聲響。隻是紫荊的心,給那一下一下的鞭笞剜了,開了無數個傷口,流著淚。


    有淚水,忍不住從紫荊的麵頰偷偷滑下來。


    但很快,又風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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