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宏聽到自己的心底,發出了“啪啪”的聲響,像皮肉撕裂一般,尖銳的痛楚,排山倒海一樣劃過心髒,絕望地,旋轉,顫抖,痛不欲生的感覺,而元宏整個人,一瞬間,仿佛被爆裂成碎片那樣。


    元宏忍不住,淚水洶湧而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呀。此時此刻,對於馮妙蓮的怨,馮妙蓮的恨,元宏無可奈何,無能為力,隻有一種絕望至死的悲壯,還是一種萬念俱灰的悲涼,從後跟竄到腦後,揮之不去。


    元宏想起以前,他曾對馮妙蓮說過:“隻要我在,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委曲的。”他還說過:“在我的心目中,不管你是誰,變成什麽樣子,在我心裏,裝著的隻有你一個。”如今一切的一切,都是過眼雲煙。


    他食言了。


    他沒能保護她,他讓她受了太多的委曲。


    過了兩日,元宏下了旨,給小喜兒賜婚,嫁給陳文昭做續室。小喜兒不願意離開馮妙蓮,哭得一塌糊塗:“奴婢不想離開主子,奴婢伺候了主子這麽多年,離開了主子,那主子怎麽辦?”


    馮妙蓮嚇唬她:“陛下都下旨了,難道你敢抗旨不成?這樣不但要斬你的人頭,連你家人的人頭都要斬,然後給別人當了蹴鞠踢著玩。”


    小喜兒嚇得臉色慘白。


    馮妙蓮還真的是慶幸,以前無所事事,逼著小喜兒讀書識字,雖然沒把小喜兒逼成一個可以呤詩作對的才女,但至少她不再是文盲,識了很多字,還寫得一手好毛筆字,嫁進像陳文昭那樣的書香人家,也不至於出醜丟臉。


    小喜兒出宮那天,馮妙蓮像嫁女兒似的,給她很多嫁妝——耳環,手鐲,鏈子,鳳釵,布匹,什麽都有,還有不少是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紫水晶,白水晶,紅玉,黃玉,軟玉,黑耀石,瑪瑙,天河石……這都是以前元宏賞賜給她,還有別人送給她的東西。


    小喜兒不肯要:“主子把自己的寶貝東西都給了奴婢,這怎麽行?”


    馮妙蓮笑著說:“這些不過是死物,我在宮中也用不著。我可不想等我以後死了,讓別人把這些東西給我帶進棺材去,到時候白白便宜了那些盜墓賊。”她又再說:“小喜兒,你都拿到去罷,自己身上有些錢,腰板子可以挺得直些,說話聲音可以響亮些,到時候不會有人亂欺負你。”


    小喜兒抱著她,又再哭得一塌糊塗。


    馮妙蓮說:“我聽太任城王爺說,過不久陳文昭會離開洛陽,回到平城去,我忘記任城王爺說陳文昭要做一個什麽的官,反正官職不小。”


    小喜兒泣不成聲,對馮妙蓮依依不舍。


    馮妙蓮安慰她:“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我和你之間,有幸地相處了那麽長的日子,也是一種緣分了。哎,小喜兒,你可別哭,你算算,我們前世需要回眸多少次?因此做人不必貪心,曾經擁有就滿足了。”


    小喜兒抹著眼淚,低聲地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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