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蓮最後的記憶,是她在鬧市區的大街頭發廣告單,逢人走過來,便堆起了笑臉,說“你好”,然後,把一張廣告紙遞過去。


    然後她累得不行,也幹喝得不行,摸了摸牛仔褲的屁股口袋,掏出三枚一塊錢的硬幣,“叮叮當當”地往上拋了幾下,便跑到旁邊的自動販賣機那兒買了一瓶礦泉水。打開瓶子,仰起頭,“咕咚咕咚”不停不遏地就往肚子灌了大半瓶。


    拿著剩下的小半瓶礦泉水,她一手叉著腰,腿也叉得很開,將那半瓶冰凍的礦泉水淋在頭上。未了,她還很得意的把淋得半濕的頭發甩一甩,水珠紛紛四散,飛濺到路過的一個女孩子臉上。


    女孩子皺了皺眉,低聲罵一句:“神經病。”


    她嘻嘻笑,很配合地給她一個“我是神經病我怕誰”的表情。


    馮妙蓮記憶到這兒,嘎然而止,到後來的事,她怎麽想也想不起來了。醫生說,這現象叫選擇性失憶——當一個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腦部受到碰撞後,遺忘了一些自己不願意記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


    馮妙蓮不明白,到底是什麽讓自己不願意記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抑或,是什麽人,什麽物,讓她不願意記起,或是逃避?


    雖然馮妙蓮想不起來她如何發生車禍的,但她蘇醒過來後,卻有著清晰的思維以及分析能力,能夠說出準確的語句,而且她的肢體控製沒有喪失,盡管動作不大麻利,但經過一段時間康複,相信很快就能靈活起來。


    馮妙蓮略略有了精神,神誌完全恢複清醒了過來。


    那位中年女醫生坐在她床前,看著她,目光溫暖,她告訴她:“兩年前,你發生了一場車禍,車子給壓扁了,可你整個人從車內飛了出來,摔到旁邊綠化地的草叢裏,泥土鬆軟,因此身體都沒怎麽受到損傷,但變成了植物人。”


    馮妙蓮睜大眼睛。


    車禍?兩年前,她發生了車禍?——也就是說,她躺在床上,變成植物人,已有了兩年時間?


    天!不是吧?這也太……太不可思議了。


    女醫生伸出她一雙溫暖的手,輕輕地握著馮妙蓮纖纖而略略冰涼的手,像是要把她的溫暖送給女孩子那樣。女醫生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歉意,她看女孩子的目光,很溫柔,充滿了憐惜。


    她說:“哦,我先介紹一下,我姓周,是這家醫院的院長,妙蓮,你可以叫我——”她頓了一頓,又再說:“你可以叫我周醫生。”


    馮妙蓮乖巧地叫她:“周醫生。”


    周醫生說:“後來你被送到了醫院……因為這場車禍,你已處於深昏迷狀態,喪失意識活動整整兩年時間。還好,你福大命大,終於蘇醒過來了。”


    馮妙蓮雖然是蘇醒過來了,但卻怎麽想也想不起來車禍是怎麽發生了。


    奇怪,她怎麽會記不起來了呢?以前的事兒她全記得,可就是單單忘記了如何發生車禍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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