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蓮蘇醒過來後睜開眼睛,看到那個圓臉剪了一個齊劉海的女孩子,她叫水靈,是馮府的工人。元夫人高薪請了幾個看護來照顧馮妙蓮之外,又特別安排水靈到醫院來負責照顧馮妙蓮在醫院的生活起居。


    她對馮妙蓮說:“馮小姐——”


    馮妙蓮趕緊說:“別別別,別馮小姐馮小姐的叫我,我可不是什麽小姐,而且聽到耳中也覺得別扭,你叫我名字好了。”


    水靈吐吐舌頭:“我可不敢叫你名字。”


    馮妙蓮奇怪:“為什麽不敢?”


    水靈說:“夫人讓我們叫你小姐的,我可不敢不叫,萬一夫人不高興了,私憤我解聘了怎麽辦?”


    馮妙蓮問:“你在馮府做工人多長時間了?”


    水靈說:“四年了。


    馮妙蓮又再問:“這麽長時候了啊?你沒上大學?”


    水靈黯然:“沒上。我來自一個偏遠落後的小鄉鎮,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我爸開三輪車搭客,我媽賣青菜。他們思想保守落後,重男輕女,隻喜歡男孩子。我老爸閑時喜歡喝三兩杯,醉後就很暴力,常常打我和姐姐,無論如何求饒,老爸那穿著硬皮鞋的腳,還是會毫不留情地踹過來。”


    頓了一頓,水靈又再說:“從小到大,我的成績很好,我想走出小鄉鎮,隻有努力讀書。可是,我初中畢業後,我爸媽就沒給我去念書,說沒有錢,家裏少得可憐的錢,是留給弟弟的。弟弟的功課不好,成績一塌糊塗,可我爸媽說,哪怕弟弟不上大學,也要留給他娶媳婦。我爸媽還說,反正女孩子家,是賠錢貨,遲早是嫁人的,不值得下那樣大的本錢。我跟他們吵了一架後,便倒孤身一人到了這個城市來了。我能夠進元家做工人,是因為我的生日是農曆七月初七——”


    馮妙蓮眨眨眼睛,不解:“請工人也要看生日?”


    水靈抿嘴一笑,看到周圍沒人,壓低聲音說:“馮小姐,你不知道吧,夫人是個精明強幹的女強人,但她卻有個人盡皆知的癖好,那就是迷信,無論是開店,或修房,進神,開張,都要請人查風水,選吉日。”


    馮妙蓮覺得自己超八卦,又再問:“夫人請工人也要工人的八字?這也太迷信了吧?”


    水靈笑:“好像也不完全是。元家有十來個工人,就我一個人是農曆七月初七出生而已。”


    馮妙蓮問:“你是農曆七月初七出生?你多少歲了?”


    水靈說:“20歲了。”


    馮妙蓮側了側頭,她發生車禍的時候是18歲,成了植物人兩年,那她今年是20歲。馮妙蓮的生日,農曆也是七月初七——馮妙蓮隱隱約約記得,那家收養她的姓林人家說過,撿她的時候,她身上還有血跡,眼睛還沒完全睜開,用一張小被包著,在他們家門前氣若遊絲哭著。那天,農曆剛好是七月初七,牛郎與織女相會的日子。


    看來,她跟水靈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隻是七月初七這日子,不是什麽好日子。


    迷信說法,“七”原本是個不好的數字,而七月初七,是“乞巧節”,更不是一個好日子,陰氣重,所有的喜鵲都上天搭橋去了,人間毫無喜氣。據說,七月初七出生的女孩子,多災多難,命運多舛。


    馮妙蓮以前看過《紅樓夢》,王熙鳳的女兒大姐兒是七月初七出生,因為出生的日子不吉利,一直沒有名字,後來劉姥姥“以毒攻毒,以火攻火”,取名為巧姐兒,希望日後可以“遇難成祥,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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