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決戰!汪、喵、小兔兔
拿出男子氣概吧！倉田君！ 作者：齊藤真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一周之始的星期一。
這幾天來，愛衣她們陸續敗在千影空手下。
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就得在星期六與空結婚，但是還有時間可想辦法。她們沒因此感到焦慮失控是不幸中的大幸。
「啊、糟糕──我忘了帶便當。」
身處周遭一切事物都停滯不前的氣氛下，默默迎接午休。準備前往愛衣與小夜正等待我的屋頂平台時，發現自己今天沒帶便當。
坐在斜前方的空看著我。
「小優，你忘了帶便當嗎？要不要吃空的便當？」
「那樣說不過去啦。我去福利社買個麵包，你跟艾莉絲先過去。」
「不用那麽在意嘛。啊，還是你要吃空？」
空害羞扭扭捏捏的。
「不了空小姐，我說真的那就算了吧。那邊的！別默默地把入口擋住！還有我告訴你別準備五寸釘跟鐵錘！為什麽你們會帶那種東西來學校啦！」
堵住入口的男同學發出不悅彈舌聲，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不想讓彌漫在教室裏的喧囂以及午飯的香味，化成痛苦的悲鳴以及血腥味。
這下換剛剛到了走廊上的女同學回到教室裏。
「倉田同學，有客人找你。」
「客人？」
話說完後，狐火久遠現身於入口處。
她穿著在無人島生活時的白色洋裝，好像藏什麽東西在背後，相當好奇地環視教室。
「怎麽啦久遠？你怎麽會來學校？」
「……因為葛格忘記帶便當，靜鶴小姐拜托我拿來給你。」
可能是有著一群不認識的年長大哥哥大姊姊圍著她，她的音量比平常還小。
她伸出拿著便當的右手。
「麻煩你特地跑一趟，謝啦。」
「……不客氣。」
「久遠吃過午飯了嗎？」
她猛搖頭。
「那就和愛衣她們一起吃吧。久遠要吃的份，就從我這邊分過去吧。」
「我的也分給你。」
「空也分給你！我今天作了煎蛋卷，我很有自信做得很好吃喲。」
「……空姊姊因為也忘了帶便當，我一並拿來了。」
久遠左手遞出第二份便當。
「咦咦，怎麽會!?我記得我明明有帶來呀。」
她回到座位上打開書包，取出一個小包。
「咦？哈哈，我不小心搞錯拿到工匠道具了。」
「你太誇張了啦！」
「久遠，謝謝你幫空送便當來。」
無視我的吐槽，空摸摸久遠的頭稱讚她是個好孩子。
「那我用手機跟老媽聯絡，要她不用準備久遠的午餐了。」
「喂、優樹！優樹！」
杉抓著我正輸入郵件的手猛搖晃。
「快住手啊杉，這樣我不能打郵件。」
「這麽可愛的小妹妹是誰啊！」
他興奮到呼吸不平穩，情緒激動到聲音分岔。
久遠因為杉這樣嚇了一跳，雙肩微微發抖躲在我背後。
「你別那麽大聲嚇她啦。她是愛衣的親戚，最近會轉學過來的狐火久遠。久遠，這家夥是我的朋友，叫做杉。他是個蘿莉控，最好別靠近他。」
「……（點頭）」
「混蛋！別亂介紹我！而且我又不是蘿莉控，是個紳士！」
「喔，好啦好啦。在你被警察抓走無法於社會上生存前，先去醫院一趟吧。」
在我倆對話時，其他在遠處旁觀的女生推開杉朝久遠靠近。
「哇，好可愛喔！你說會來上學的話，她應該是國中生吧。你幾年級？」
久遠依然躲在我背後，隻露出一點臉部伸出一根手指。
她那模樣牢牢抓住女孩子的心。
「真的超可愛的！」
「倉田同學！我可以抱她嗎？」
「我想摸她的頭！」
「我想聞她後頸的味道！」
有個程度不輕的變態混在裏麵喔。
「不好意思，這家夥很怕生，所以不行。」
要我無視她發抖抓著我襯衫的樣子實在太於心不忍。
「好可惜喔──」
「對不起嚇到你了。不過她好黏倉田同學喔。」
「難道久遠小妹妹喜歡倉田同學嗎？」
她害羞到把臉全埋在我背後。
看她這反應就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這、真讓人傷腦筋啊。受歡迎的男人真辛苦。」
在我自誇之時──
「不是吧，居然會這樣……」
杉看到久遠的反應，臉部表情有如巨大隕石自宇宙飛來撞擊地球，人類將告滅絕時般絕望。
「為什麽！為什麽你總是受到年幼女孩子歡迎！你不是喜歡年長的嗎！我啊！我也想受到年幼女孩子愛戴啊！」
「我比杉還受年幼女孩歡迎的理由嗎？這個嘛……應該是我跟你在長相、個性還有身高上不一樣的關係吧。」
「別對我提到身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杉緊抓我的肩膀前後搖晃，我則頂著驕傲自滿的笑容看著杉。
空用下過梅雨後的夏日晴空般的清爽笑容對杉說：
「杉同學你冷靜點。愛衣、小夜、艾莉絲她們都很喜歡小優，現在又多了一個人根本沒什麽差別喲。」
在場氣氛有如南極暴風雪過境般冰冷寒凍。
察覺氣氛產生變化的空瞪大眼睛看著周圍人群
「咦、咦？不是這樣嗎？但是愛衣、小夜、艾莉絲都很喜歡小優，一直逼著要你跟她們結婚對吧？然後小優因為個性優柔寡斷，才苦惱著遲遲做不出選擇對吧？」
「空、空小姐!?」
被愛衣與小夜逼得訂下婚約，現在暫時不做出選擇這事在學校可是機密。
愛衣她們的人氣高到會出現「汪、喵、小兔兔」這種結社，一旦讓大家知道我竟然懷抱這麽奢侈的煩惱，有幾條命都不夠我死。
而我還沒對空講這件事在學校要保密。
因此她才用天然呆的笑容踩了顆大地雷。
杉以及其他聽到以上那段話的同學全都換了個表情。
「咦？怪了？大家怎麽了？」
唯獨空一人無法理解為何現場會變得如此緊繃，她歪著頭感到疑惑。
「……杉，有話好好說。爭執往往不會帶來什麽好結果，你說對吧？」
我全身冷汗直流，口氣極力保持冷靜。
杉低著頭，雙拳緊握到發疼，兩肩不停地顫動。
「當然沒錯，my best friend。我這個人向來冷靜。就像在夏季動漫展看到想要的同人本的阿宅一樣。」
「那不管怎麽說都是跟冷靜處於極端對等的情緒不是嗎？」
但是，他的口氣聽來極其平靜。
這樣一來隻要好好跟他說明就能理解──
「如果我不冷靜，就沒辦法讓my best friend受到曆時長久的痛苦呀。哪怕就隻能多持續一秒也好。」
杉抬起頭。
他在不知不覺間已戴上「汪、喵、小兔兔」的教祖麵具。
但我卻能察覺他早笑得嘴唇都裂到兩耳去了。
「再會啦！」
我抱起久遠立刻拔腿逃離現場。
「『汪、喵、小兔兔』 standdddddddddddd uppppppppp?」
這聲怒吼足以震碎教室玻璃窗。
逃跑之際我回頭一看，留在教室裏的同學再次戴上麵具。
「呼──哈、呼──哈、人、人不在……」
我抱著久遠全速逃向的目的地，是城南高中的屋頂平台。
一直以來我都和愛衣她們在這吃午餐。
我一路跑來以為她們已經在這，結果卻不見人影。
我打開手機，發現有封郵件。
「『班上突然有事，你們先吃吧。』嗚喔喔，居然在這關鍵時刻有事!?」
我抱頭蹲低在地上。
久遠擔心地摸摸我的背。
「……愛衣姊姊她們在會比較好嗎？」
「嗯，愛衣她們在的話，就能請她們出麵協商。」
「……那艾莉絲姊姊跟空姊姊呢？」
「艾莉絲會因為好玩，讓這場騷動越演越烈。空的話就像剛才那樣是個天然呆，我覺得她一樣會把事情鬧大才放她在那。」
久遠對我的看法感到認同而點頭。
叮──咚──
這是校內廣播的鈴聲。
『肅靜、肅靜！接下來將請「汪、喵、小兔兔」的教祖、偉大領導人、替世界帶來和平與幸福的閣下發表示威聲明。』
「形容詞太多了啦！」
在我吐槽後，校內響起我早已聽慣的損友之聲。
『這次吾等已得知相當重大且可怕的真相。其真相便是beautiful of beautiful貓柳愛衣、天然紀念物保護對象的大和撫子戌威小夜、愛惡作劇的美人大小姐兔月艾莉絲
，還有天然呆爆乳千影空，以及方才發現的沉默、麵無表情而且怕生的小蘿莉狐火久遠，以上幾人竟對本世紀最大惡魔、校內「隻要這家夥消失，世界一定會變和平！」狙殺排行榜榜首的倉田優樹強行締結婚約！恐怕她們是遭催眠、下藥、威脅、潛意識洗腦、家族親戚或是寵物被擄走當成人質要脅才會如此。對崇拜這些女神的吾等聖徒來說，既悉真相便不得袖手旁觀。因此，本人在此宣示展開聖戰。重複，這是一場聖戰！我在此宣布，讓那頭惡魔咽下最後一口氣，是上天賜與吾等聖徒的使命！』
『這群混蛋！學生怎麽可以未經許可就在學校內廣播！』
廣播途中突然有人破口大罵。
「這聲音是……擔任學生指導員的穀村老師！」
他是負責教授英文，長相凶惡被稱為課後輔導之鬼的男老師。
這麽一來那群白癡也得乖乖就範了。
穀村老師繼續怒罵。
『你們這群家夥馬上到訓導室來！本大爺要好好訓你們一頓！』
『穀村老師，請你別阻撓這場聖戰。』
『什麽聖戰！你是這群人的負責人嗎？你哪一班的，快把那愚蠢的麵具拿掉！』
『真拿你沒辦法。喂，把那東西拿給他。』
『是！』
『那東西是什麽？校規上有寫非緊急事故禁止使用手機吧！我要沒收！什麽？現在電話通話中，要我接聽？難道是煽動這群家夥造反的監護人嗎？拿來！喂您好！──咦、校長!?』
是校長!?為什麽手機另一端會是校長啊？
『什麽，不是校長？而是「汪、喵、小兔兔」的名譽會長？不不，但是這群學生……您說的是，但是就這麽放過他們的話，會對其他學生樹立壞榜樣……不，請您饒了我！沒有獎金我就付不出女兒出國留學的費用了！』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見證有人屈服於權力的瞬間。
『……抱歉，是我錯了。你們繼續。』
「等一下啊!?學生指導員！」
『您能理解是我們的榮幸。聖徒們啊，我再說一次。我們一定要對惡魔揮下製裁的鐵錘。這是神罰。再重複一次，這是神罰。』
校內廣播結束。
「還以為白癡就那麽幾個，想不到這所學校淨出一堆蠢才……」
「……葛格。」
沒想到校長居然也是信徒。
「這下沒辦法了，雖然這步很危險，但我們去愛衣的教室跟她們碰麵吧。然後打開與杉他們的交涉窗口。」
「……不能打電話請姊姊她們過來嗎？」
「不行。這樣會被他們猜到愛衣要去的地方，然後那群人會搶先一步來堵我們。不過待在同個地點太久也不好，兩條都是險路，我們應該選被抓風險較低的路走。」
由於他們還騰出時間使用校內廣播通告全體信徒聖戰開打，應該還沒做好詳細的工作分配才是。
既然如此，這時候動起來才是上策。
「我們去愛衣她們在的國中部校舍吧。久遠，要好好跟在我後麵喔。」
「……（點頭）」
我們祈禱一路上不會被信徒撞見，奔向愛衣所在的國中部校舍。
高中部與國中部隻有一樓與二樓的走廊相互連結。
我們走離自己最近的二樓走廊，進入國中部校舍。
我們快步走向愛衣的班級。
往二年二班的教室裏一看，發現愛衣與小夜正在和同班同學聊天。
我一見她們眼角便湧出淚水，立刻飛奔向前。
「愛衣、小夜！」
「優樹！剛剛那廣播是怎麽回事啊？咦，久遠為什麽會在這裏？」
「等一下再解釋。能不能先跟我來一下？」
「我知道了。詳細情形就邊走邊說囉。」
小夜站起身，笑著對旁邊的女學生說：
「那我有點事先離開了，真是非常抱歉。」
「咦~才想說下一個輪到我請你占卜了耶。」
「真是非常抱歉。」
「對不起啦，愛衣跟小夜我先借走了。」
我客氣地笑了一下，牽著愛衣與小夜的手走出教室──了才對。
「不可以喲。我們可不能讓你溜了，這是教祖大人的命令。」
「「「「!?」」」」
回過頭後，剛剛還在談天的女學生全都分別戴上了狗、貓還有兔子的麵具。
隨後她們抱住愛衣和小夜的兩腕。
我不小心鬆開了她們的手。
「對倉田優樹揮下神明的製裁鐵錘。」
「對倉田優樹揮下神明的製裁鐵錘。」
「對倉田優樹揮下神明的製裁鐵錘。」
我才發現自己早已被戴著麵具的信徒團團包圍。
『對倉田優樹揮下神明的製裁鐵錘?』
這簡直是恐怖片才會出現的場景。
「優、優大哥您趕快逃！」
「幹、幹什麽！你在摸哪裏啊，別以為都是女生就沒關係！笨蛋！」
愛衣與小夜都因為對手是班上同學行動被限製住，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我對不起你們兩個！」
我抓著久遠的手從現場逃之夭夭。
國中部校舍三樓的空教室。
我與久遠兩人躲在滿是塵埃的教室裏。
「呼──哈──呼──哈──今天怎麽一直在跑步……」
「……跟小學不一樣，國中和高中真是個可怕的地方。」
「不不、那是這所學校太特殊了。」
這世上有哪所學校的校長會加入學生的後援會啊？
「汪、喵、小兔兔」的勢力居然已經滲透得那麽深了……
「……再來要怎麽辦？」
「唔
」
我雙手交叉開始思考。
「汪、喵、小兔兔」的勢力比想像中還要巨大。
我原本認為最糟糕的情況下就是逃離學校。但是校內有這麽多信徒，他們很有可能猜出我會離開校園而事先埋伏。
能離開學校的方法相當有限。
隻要人數夠多，每條路線都派人監視輕而易舉。
交涉果然是最好的法子，可惜那可能性也被硬生生摧毀了。
「這下該怎麽辦才好……」
在我思考之際手機突然響起。
我趕快按下通話按鈕。
我豎起耳朵，並沒聽見往這裏而來的腳步聲。
看來他們還沒發現我們躲在這裏。
「喂？」
「喂？是優樹嗎？你還活著嗎？」
「別說那種不吉利的話！話說艾莉絲你有什麽事？」
「在下女仆兼作戰參謀艾莉絲，想對主人獻上一策呢?」
「你哪時候有了這麽一個詭異的職務啊。啊，難道這是陷阱，你該不會要把我出賣給『汪、喵、小兔兔吧』！」
「我才不會做出那種把生肉丟進獅子牢籠的勾當呢。我隻是單純想幫你一把，才打電話來的。你就先聽我說說吧。」
「那我就先聽你說……是個怎樣的作戰計畫？」
「他們現在是因為知道愛衣妹妹她們逼優樹跟她們結婚而嫉妒對吧？所以優樹你隻要向大家宣傳自己不喜歡女孩子就好了。」
有股不好的預感讓我毛骨悚然。
「你說要宣傳，那要怎麽做？」
「優樹隻要對『汪、喵、小兔兔』創教人阿杉告白就好了呀。這樣暴動就會平息，學校也能恢複原有的秩序。」
可惡的家夥！居然在想這種事！
「隻要告白就能保住你的小命，這代價不大吧？」
「會死啦！我在社會上的信用會死個精光啦！」
「…………優樹在社會上的信用？你真以為有那種東西嗎？」
「就算我人再怎麽失敗還是有的吧!?」
「總之啊，這就是最安全且最能有效鎮壓這場暴動的方法。你就死心吧。」
「少騙人！一定有那種誰都不會受傷犧牲的完美作戰吧!?」
「別太強人所難了。我才沒厲害到馬上就能想出好幾個那麽美好的作戰計畫呢。我跟優樹一樣，都隻不過是個高中生而已。」
這話倒是真的。想要平安無事、無人犧牲地解決如此程度的大事件，正規手段是不可能的。
如果對杉告白就能鎮壓，根本小事一樁。
我隻要告白後馬上辯解就可以了。
「那你就好好加油吧。阿杉他在體育館坐鎮指揮，小心路上別被其他信徒抓到喲。我會準備好攝影機在那等你的。」
「喂！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你果然隻是想耍我作樂對不對!?」
我對中止通話的手機大吼大叫。
「……葛格，你要去假告白嗎？」
「你都聽到啦？嗯，就是那樣啦……說真的我打死都不想去告白。事到如今為了早點脫離苦海，做些犧牲也
是別無他法。可是問題就出在該怎麽到達體育館。」
「汪、喵、小兔兔」的瘋狂信徒看上去已聚集到國中部來了。莽撞行動離開這裏就會馬上被發現，五花大綁受拷問而死。
不過就算這麽說，如果我們繼續躲在這裏，被發現也是時間上早晚的問題。
「……久遠會變成葛格的樣子去製造騷動。」
「也就是聲東擊西嗎？」
久遠點頭。
「不行，不能讓你那麽做。這樣我的確可能到得了體育館，但是久遠你被抓住的話！」
「……沒問題的。在快被抓住的時候，我會變成其他人的樣子混過去。我想幫葛格的忙。」
「久遠……」
她貫徹自己的思想，直視著我。
我無法繼續反駁下去。
「我知道了。在久遠吸引信徒注意力的時候，我一定會成功抵達體育館對杉告白給你看！」
這段發言雖然很奇怪，但我認為去計較的話就輸了。
「……那我要變身了。」
久遠閉眼集中精神。
「…………」
然後當場轉一圈。
砰！一聲煙霧彌漫。
煙霧立刻融於空氣中消失。
煙霧散去後剩下的，就是穿著製服的本人──倉田優樹。
「不過，我是不是要再帥一點才對啊？像眼睛要更大一點、睫毛要更長一點、鼻子也要高一點才對，就像人家說的清爽係那樣。」
「……葛格，你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嗎？」
「嗯？我這個人一直都很認真啊？」
「…………」
久遠無視我的發言，向我確認計畫內容。
假的我為執行聲東擊西的效果將於國中部校舍來回奔走，我則趁機前往體育館。
是個非常簡單的作戰。
假的我立刻開門確認走廊是否有人。
「一旦有危險的話，要立刻變成別人逃走喔！」
「……葛格你也多加小心。」
「好！等事情結束後再一起吃午餐吧！」
「……葛格，那個是所謂的立死亡旗。是艾莉絲姊姊教我的。」
才不過幾天功夫，久遠就已經這麽世俗化了。
化成我的假的我跑向走廊。
（等看不到久遠過了三分鍾後，我再離開這裏吧。）
「嗚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
然而這作戰在一開始就宣告失敗。
假的我麵前站著一名像是居住在亞馬遜雨林深處部落的男子。
他戴著部落祭祀時使用的大型直長麵具，下半身穿草裙，手裏握著長槍。
除此之外，他連鞋子都沒穿。
身體曬得黝黑，皮膚上用原料不明的白色塗料畫上謎樣圖案。
「找到了。小夜。找到了。搶走、小夜、惡魔、找到了。」
（難、難道是賢悟先生!?）
我從門縫偷窺後在心裏瘋狂大叫。
我聽說他為了找小夜而出海，想不到居然會搞成這樣回來……
「安巴拉巴拉比拉、嗯啪啪啪啊啊啊啊?」
他發出完全聽不懂的叫聲，單手拿著長槍攻擊。
假的我回過神來，在情急之下扭身閃過長槍突刺。
槍頭擦過肩膀，肩頭滲出血來。但現在可不能因為些許傷痛就停下腳步。
她打算繞至側麵的死角後逃跑。
但是卻在繞到側麵時雙腳不聽使喚倒下。
「……身體麻麻的。有毒嗎……？」
真的假的!?賢悟先生你太超過了啦！
他橫跨於倒在地上的假的我身上。
「嚕波波波波波喔喔喔喔！」
他揮舞長槍，一麵高喊著不知所雲的話。
「小夜、奪走、惡魔、消滅！消滅！小夜夜夜夜夜夜夜！」
「賢、賢悟先生stop！」
他兩手握槍，準備向假的我刺下最後一擊。
我大叫一聲準備衝出去，在那之前又傳出「砰！」一聲。
白煙散去後，一名比戌威小夜還年輕的少女淚眼汪汪地向上看著賢悟先生。
「……………………………………………………咦？」
原本已失控的賢悟先生，碰上這起突發事件後恢複意識，還發出一聲取回理智的聲音。
這是狐火久遠與戌威賢悟先生初次見麵。
「呃、這個、那個，你是誰？優樹他人在哪？」
「…………」
賢悟先生取下麵具放在一旁，親切地與她交談。
而久遠早已嚇得不知所措，按著肩膀的傷口開始哭泣。
好像有人從樓梯上來了。
兩道人影朝著久遠與賢悟先生所在的地方走來。
「……賢悟叔叔，您在做什麽？」
「小、小夜!?」
看來愛衣與小夜已成功擺脫同學糾纏，在此現身。
「不、不是這樣的！我以為他是優樹，發動攻擊後優樹卻變成這孩子！」
「能不能先請您從小久身上下來？」
經小夜提醒，他才發現自己還跨坐在久遠身上。
賢悟先生急忙站起來。
「你肩膀都受傷了。久遠，還走得動嗎？」
「……（點頭）」
「傷口先用手帕按著吧。保健室裏麵有消毒藥水跟繃帶可以包紮喲。」
「小、小夜！等一下，這是誤會啊！小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夜轉頭看著賢悟先生放聲高呼的樣子，用我也未曾見過的冰冷眼神說了這麽一句話：
「居然把這麽小的孩子弄哭，賢悟叔叔真是差勁透了。」
「!?」
賢悟先生聽了小夜冷酷殘忍的話語後，變得像燃燒後的灰燼般蒼白。
兩人無視他，領著依然在哭泣的久遠前往保健室。
雖然是他自作自受，不過未免太可憐了。
我在胸前劃個十字，不顧賢悟先生便出發前往體育館。
久遠提議的聲東擊西作戰因為半路殺出賢悟先生這位意料外的人物，最終以失敗收場。
雖然我也可以拜托最後登場的愛衣與小夜出麵協調，但她們如今正在信徒的監視之下，我隻能放棄。
我穿著室內拖鞋，從國中部校舍一樓男生廁所的窗戶爬出，繞至體育館後方。
之後直接經後門潛入建築物裏。
看來對方也深信我正四處逃竄，總部的防守並不嚴密。
我從暗幕後一窺整座體育館。
（這、這是怎樣!?）
體育館內部幾乎被改造成某處的軍隊司令部那樣。
從教室搬來的課桌椅整齊地排成一列，身穿軍服、戴軍帽的女性使用手機，忙碌地互相聯絡。
偶爾也會將資訊寫在便條紙上。
上頭的維修通道更有手持弓箭的信徒待命，睜大眼睛搜尋內外。
在接近體育館中央的位置，有著數張課桌合並起來的大桌子。
杉坐在上座處，椅子還是豪華的皮革椅。
桌上放著城南高中、國中平麵圖，每當有新資訊湧入，便有人拿著紅筆在地圖上打叉劃圈。
杉偶爾會下達指示，站在他身旁貌似副將的人物便左右移動地圖上的人偶。
「閣下，據逃亡監視班的定時回報，惡魔似乎尚未現身。」
「哼，不愧是攏絡了愛衣她們的家夥。他已經發現高中部正門、國中部正門、後門等其他能離開學校的路線都已經在我們的掌控之下了嗎？哼，這隻狡詐的老鼠。」
（果然是這樣！真是好險。如果我選擇逃跑，老早就被抓了。）
使用手機聯絡的女性撕下便條紙，交給身旁的男性。
男性再將便條紙遞給杉身旁的副將。
「閣下，我們在高中部廁所發現疑似惡魔之人並成功捕捉。請問該如何處置？」
（不，那家夥絕對是冒牌貨。我本人就在這裏。）
「拿手機拍照確認。如果不是的話，將那男的處以騷亂罪之刑。」
「敢問刑罰是？」
「拿膠帶貼在腿毛上……剩下的就不必我說了吧？」
「遵命。屬下立刻去辦。」
另一位女性又撕下一張便條紙，可能是又有新情報了。
接過紙張的男性很緊張地遞給副將，副將讀過紙條後眉頭深鎖。
「閣下，我們發現在國中部三年級的走廊上，四天王其中一人『溺愛眯眯眼鏡男』大人燃燒成白色灰燼倒在地上。」
「什麽？那個四天王居然被惡魔做了!?」
「詳細情形不明。是否要派出醫護小組？」
杉用手中的皮鞭，甩向桌上的玻璃水杯。
水杯掉落地麵破碎，碎片四散。
「這家夥竟然比我想的還不中用。那種不良品就別管他了，把人力全都拿去索敵！一定要把他找出來！前進吧！一億顆火球！找到他，對他下達天誅，我們的女神才能得救！奉獻你們的生命，為了名譽
與榮耀！上啊！衝啊！為愛而死吧啊啊啊！」（注12）
「遵命。」
副將敬過禮，吩咐使用手機的女性向各小隊下達指示。
在舞台附近的信徒看了杉的模樣，提心吊膽地談話。
「居然對那比任何人還愛『汪、喵、小兔兔』，對本教經典無比虔誠的四天王之一『溺愛眯眯眼鏡男』見死不救……閣下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噓，大白癡。少在那邊亂講話。如果剛剛那些傳到閣下耳裏，怎麽死的你都不知道。」
這是在演哪一出啊……
不過整起事件這樣發展對我來說不壞。
身為「汪、喵、小兔兔」的敵人在下我，隻要向杉告白的話，對他心懷不滿的信徒就有可能造反推翻政權。這樣一來內部必定會產生紛爭。
事情順利的話組織還會跟著瓦解。
（不過要我對杉告白……這真的是太糟糕了。）
「喂！你在那幹什麽！」
背後忽然有人叫住我。
我一嚇從暗幕跳到舞台上。
「是倉田！」
「倉田優樹在總部裏！」
體育館中瞬間充滿喧囂的吵雜聲。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個盲點。原來你躲在總部裏。真所謂丈八燈台，照遠不照近啊。」
杉從椅子站起來看著我。
我側眼觀察，察覺維修通道上的信徒已架好弓箭。
「杉你聽好，我們不是野獸！而是擁有理性與知性的高等智慧生物──人類啊！別用暴力爭執這種非文明的行為，讓我們透過對話來交換意見而活吧！好不好？」
「我已確實聽聞你的高見。沒錯，我們是擁有知性、智能以及文明的生命體。所以，這就是我們的答覆！」
在他舉手向上的同時，維修通道上的信徒跟著放箭。
腳下插著好幾枝箭。
「媽的居然真的放箭！這群虛擬世代的混蛋！」（注13）
「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人存在，即便我是擁有知性、智能及文化的生命體，到現在才會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啦！就是因為有像你這種渾球存在的關係啦！」
「你這根本是胡亂遷怒啊!?」
然而他們卻停不下來。
維修通道上的信徒重新架好箭。
看來我沒時間繼續迷惘了。
「靠！那我也隻能這麽做啦！」
我飛身自舞台一躍而下，筆直地朝杉衝過去。
「快保護教祖不受惡魔的傷害！」
「對惡魔揮下神明的製裁鐵錘！」
男信徒打算撲上來壓製住我，但他們再怎麽樣都隻是普通人類。
對於有自妖怪手中逃跑經驗的我來說，他們的動作慢到令人想打嗬欠。
「可惡！這家夥就像隻蟑螂一樣跑來跑去的！」
「他腳程怎麽那麽快？簡直就像隻蟑螂！」
「喂喂！還有別的形容詞吧！來點別的形容詞啊！」
他們那過分的說法讓我忍不住大吼回去。
我閃過最後一人。
眼前隻剩杉一人！
我用橄欖球裏擒抱的方式跑近然後撲倒他。
「我、我從以前就很喜歡你了！我愛你！跟我結婚陪伴我一輩子吧！」
……咦？杉的胸膛有那麽柔軟嗎？
而且他身上好香，腰身好細，抱起來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我害怕地抬起頭，映入我眼簾的不是杉，而是空的臉。
「我、我好高興。空也一樣最喜歡小優了，我愛你！」
「空、空空空空、是空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麽空你會在這裏啦！」
「因為小優突然跑出教室，我就想說要去找你。但我對這間學校又還不熟，正想不到辦法的時候杉同學說隻要在這裏就可以遇見小優，所以我就跟他過來囉。」
「你、你這個超級天然呆！」
我臉龐自空胸前抽離後如此咆哮。
她倒是很開心地兩手抓住我的頭，再次塞到她胸前。
「這告白雖然有些突然，但空很高興喲。既然我們都彼此相愛了，就得趕快結婚才行！現在就馬上聯絡母親大人，請她把星期六的婚禮提前舉辦！」
「噗！你給我等──」
叩咚。
攝影機掉落在地板上。
全體視線集中於體育館入口。
貓柳愛衣、戌威小夜、兔月艾莉絲、狐火久遠就站在那。
她們的眼神就像沒了意識般失焦。
就算從遠方也能看得清愛衣的嘴唇正顫抖著。
「優樹要跟空小姐……結婚？」
◇
被空強行帶離學校，如今我正在前往「cats bell」的路上。
她用手機打電話詢問母親人在何處，她好像正在店裏喝茶。
我一麵走一麵對她說明實情：
「這真的是我對不起你啦。不過那時候的告白啊……其實是為了要鎮住『汪、喵、小兔兔』的暴動，我才打算向杉告白，卻不小心弄錯變成對你告白了。」
「小優你喜歡杉同學嗎？」
「不可能好不好！那隻是為了壓製這場暴動所演的戲！」
我忍不住拉高音量。
空一點也不感到害怕，反倒哈哈大笑起來。
「開玩笑的啦，開玩笑的。小優是不小心向我告白，這空都知道啦。」
「什麽？」
「如果在那種情況下被人告白，不管誰都曉得是誤打誤撞嘛。」
「那你為什麽還要提起結婚的事……」
「因為那就是小優的幸福呀。」
「幸福？」
「這幾天下來跟愛衣她們一起生活真的很開心。不過，這下我也清楚瞭解，她們沒有一個能像空一樣帶給小優幸福。」
她伸出手指，每數完一個就扳下一根手指。
「小夜是犬神一族的下屆當家主，在權力跟財力這兩點是沒問題，但她沒有足以守護小優的力量；艾莉絲身為因幡一族當家的女兒，也有一定的財力跟權力，但實力比小夜還差所以不合格；久遠的話既沒權力也沒財力更沒實力，就不用討論了；愛衣是貓又一族的祖先仙狸轉世，雖然比空弱了點，但還算有實力的，不過她也不具備權力跟財力，根本沒辦法讓小優過得幸福。」
她接著繼續說下去：
「能讓小優過得幸福的，果然隻有空而已。現在的空跟以前不一樣，能控製自己的力量不會失控，也受到一族認同成為首領。有實力、權力又有財力，三者皆備。無論小優遇到什麽困難、挫折甚至人生低潮，我都能保護你。雖然你說那告白是不小心搞錯對象才這樣，但是就這麽結婚對小優而言才是幸福的喲？」
「空……難道你內心真的這麽想？」
「？我是這麽想的呀。為什麽要問這個？」
「什麽為什麽，我說你啊……」
「我反而不懂為什麽小優你就這麽不想跟空結婚呢？隻要跟實力、權力財力都集於一身的空共結連理，我就能保護你免於各種災難喲？不管是噬神一族還是神明，空一定都打得贏喲。而且空放的感情還是最強烈的，更不會像愛衣還有小夜那樣打你罵你。為什麽你依然不選我？小優不想變得幸福嗎？」
「不是那樣的！我……」
「啊，我懂了！」
空中途打斷我說話。
「小優是因為考慮到愛衣她們才不能跟我結婚對吧。因為小優一直說『一定會跟她們其中一人結婚』，如果最後是選了空的話就會噓聲四起呢。原來是這樣。那麽，空就去幫小優把愛衣她們解決掉好不好？」
我胸前有種被冰冷刀刃劃開的異樣感觸。
她天真無邪地說出殘酷的提議。
「小優你也知道空有多強對吧？」
腦海裏掠過空以愛衣與小夜為對手在公園對戰，輕鬆技壓兩人的畫麵。
如果空拿出真本事，愛衣她們連幾秒鍾都撐不住。
「你、你給我住手！別、別對愛衣她們出手！」
「……噗，啊哈哈哈哈哈！騙你的騙你的，我在開玩笑啦。小優你每次都這麽快就當真。不過，空就是覺得你這點很可愛。」
她露出笑容，態度切換成平常愛開玩笑的模樣。
然後馬上又接著說：
「空覺得，跟小優結婚是最幸福的事。小優也是一樣，跟空結婚、跟空在一起才是唯一的幸福。空呀，隻要為了能變得幸福……為了讓小優幸福，什麽事我都做。」
「!?」
在陽光之下，她的雙眸綻放出詭譎的光芒。
「小優對我告白，空跟著接受。場地已經預約好了，靜鶴小姐也都認同我倆婚事……明天就要跟小優舉行結婚典禮、正式成為夫妻了。可以在教堂穿婚紗，我好期待。」
「…………空，我啊……」
雖然辭匯都快說出口了，它們卻無法組成明確的形狀。
空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的我──
「空會讓小優變得幸福的。」
以寬廣無垠的湛藍青空、大到令人眼花目眩的白雲為背景，千影空高興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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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2 此為二戰時期的口號及軍歌。一億指的是日本人口加上當時於日本統治下的朝鮮半島與台灣人口數。
注13 指沉迷於電玩，易導致現實與虛擬世界情況混淆不清的世代。
這幾天來，愛衣她們陸續敗在千影空手下。
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就得在星期六與空結婚，但是還有時間可想辦法。她們沒因此感到焦慮失控是不幸中的大幸。
「啊、糟糕──我忘了帶便當。」
身處周遭一切事物都停滯不前的氣氛下，默默迎接午休。準備前往愛衣與小夜正等待我的屋頂平台時，發現自己今天沒帶便當。
坐在斜前方的空看著我。
「小優，你忘了帶便當嗎？要不要吃空的便當？」
「那樣說不過去啦。我去福利社買個麵包，你跟艾莉絲先過去。」
「不用那麽在意嘛。啊，還是你要吃空？」
空害羞扭扭捏捏的。
「不了空小姐，我說真的那就算了吧。那邊的！別默默地把入口擋住！還有我告訴你別準備五寸釘跟鐵錘！為什麽你們會帶那種東西來學校啦！」
堵住入口的男同學發出不悅彈舌聲，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不想讓彌漫在教室裏的喧囂以及午飯的香味，化成痛苦的悲鳴以及血腥味。
這下換剛剛到了走廊上的女同學回到教室裏。
「倉田同學，有客人找你。」
「客人？」
話說完後，狐火久遠現身於入口處。
她穿著在無人島生活時的白色洋裝，好像藏什麽東西在背後，相當好奇地環視教室。
「怎麽啦久遠？你怎麽會來學校？」
「……因為葛格忘記帶便當，靜鶴小姐拜托我拿來給你。」
可能是有著一群不認識的年長大哥哥大姊姊圍著她，她的音量比平常還小。
她伸出拿著便當的右手。
「麻煩你特地跑一趟，謝啦。」
「……不客氣。」
「久遠吃過午飯了嗎？」
她猛搖頭。
「那就和愛衣她們一起吃吧。久遠要吃的份，就從我這邊分過去吧。」
「我的也分給你。」
「空也分給你！我今天作了煎蛋卷，我很有自信做得很好吃喲。」
「……空姊姊因為也忘了帶便當，我一並拿來了。」
久遠左手遞出第二份便當。
「咦咦，怎麽會!?我記得我明明有帶來呀。」
她回到座位上打開書包，取出一個小包。
「咦？哈哈，我不小心搞錯拿到工匠道具了。」
「你太誇張了啦！」
「久遠，謝謝你幫空送便當來。」
無視我的吐槽，空摸摸久遠的頭稱讚她是個好孩子。
「那我用手機跟老媽聯絡，要她不用準備久遠的午餐了。」
「喂、優樹！優樹！」
杉抓著我正輸入郵件的手猛搖晃。
「快住手啊杉，這樣我不能打郵件。」
「這麽可愛的小妹妹是誰啊！」
他興奮到呼吸不平穩，情緒激動到聲音分岔。
久遠因為杉這樣嚇了一跳，雙肩微微發抖躲在我背後。
「你別那麽大聲嚇她啦。她是愛衣的親戚，最近會轉學過來的狐火久遠。久遠，這家夥是我的朋友，叫做杉。他是個蘿莉控，最好別靠近他。」
「……（點頭）」
「混蛋！別亂介紹我！而且我又不是蘿莉控，是個紳士！」
「喔，好啦好啦。在你被警察抓走無法於社會上生存前，先去醫院一趟吧。」
在我倆對話時，其他在遠處旁觀的女生推開杉朝久遠靠近。
「哇，好可愛喔！你說會來上學的話，她應該是國中生吧。你幾年級？」
久遠依然躲在我背後，隻露出一點臉部伸出一根手指。
她那模樣牢牢抓住女孩子的心。
「真的超可愛的！」
「倉田同學！我可以抱她嗎？」
「我想摸她的頭！」
「我想聞她後頸的味道！」
有個程度不輕的變態混在裏麵喔。
「不好意思，這家夥很怕生，所以不行。」
要我無視她發抖抓著我襯衫的樣子實在太於心不忍。
「好可惜喔──」
「對不起嚇到你了。不過她好黏倉田同學喔。」
「難道久遠小妹妹喜歡倉田同學嗎？」
她害羞到把臉全埋在我背後。
看她這反應就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這、真讓人傷腦筋啊。受歡迎的男人真辛苦。」
在我自誇之時──
「不是吧，居然會這樣……」
杉看到久遠的反應，臉部表情有如巨大隕石自宇宙飛來撞擊地球，人類將告滅絕時般絕望。
「為什麽！為什麽你總是受到年幼女孩子歡迎！你不是喜歡年長的嗎！我啊！我也想受到年幼女孩子愛戴啊！」
「我比杉還受年幼女孩歡迎的理由嗎？這個嘛……應該是我跟你在長相、個性還有身高上不一樣的關係吧。」
「別對我提到身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杉緊抓我的肩膀前後搖晃，我則頂著驕傲自滿的笑容看著杉。
空用下過梅雨後的夏日晴空般的清爽笑容對杉說：
「杉同學你冷靜點。愛衣、小夜、艾莉絲她們都很喜歡小優，現在又多了一個人根本沒什麽差別喲。」
在場氣氛有如南極暴風雪過境般冰冷寒凍。
察覺氣氛產生變化的空瞪大眼睛看著周圍人群
「咦、咦？不是這樣嗎？但是愛衣、小夜、艾莉絲都很喜歡小優，一直逼著要你跟她們結婚對吧？然後小優因為個性優柔寡斷，才苦惱著遲遲做不出選擇對吧？」
「空、空小姐!?」
被愛衣與小夜逼得訂下婚約，現在暫時不做出選擇這事在學校可是機密。
愛衣她們的人氣高到會出現「汪、喵、小兔兔」這種結社，一旦讓大家知道我竟然懷抱這麽奢侈的煩惱，有幾條命都不夠我死。
而我還沒對空講這件事在學校要保密。
因此她才用天然呆的笑容踩了顆大地雷。
杉以及其他聽到以上那段話的同學全都換了個表情。
「咦？怪了？大家怎麽了？」
唯獨空一人無法理解為何現場會變得如此緊繃，她歪著頭感到疑惑。
「……杉，有話好好說。爭執往往不會帶來什麽好結果，你說對吧？」
我全身冷汗直流，口氣極力保持冷靜。
杉低著頭，雙拳緊握到發疼，兩肩不停地顫動。
「當然沒錯，my best friend。我這個人向來冷靜。就像在夏季動漫展看到想要的同人本的阿宅一樣。」
「那不管怎麽說都是跟冷靜處於極端對等的情緒不是嗎？」
但是，他的口氣聽來極其平靜。
這樣一來隻要好好跟他說明就能理解──
「如果我不冷靜，就沒辦法讓my best friend受到曆時長久的痛苦呀。哪怕就隻能多持續一秒也好。」
杉抬起頭。
他在不知不覺間已戴上「汪、喵、小兔兔」的教祖麵具。
但我卻能察覺他早笑得嘴唇都裂到兩耳去了。
「再會啦！」
我抱起久遠立刻拔腿逃離現場。
「『汪、喵、小兔兔』 standdddddddddddd uppppppppp?」
這聲怒吼足以震碎教室玻璃窗。
逃跑之際我回頭一看，留在教室裏的同學再次戴上麵具。
「呼──哈、呼──哈、人、人不在……」
我抱著久遠全速逃向的目的地，是城南高中的屋頂平台。
一直以來我都和愛衣她們在這吃午餐。
我一路跑來以為她們已經在這，結果卻不見人影。
我打開手機，發現有封郵件。
「『班上突然有事，你們先吃吧。』嗚喔喔，居然在這關鍵時刻有事!?」
我抱頭蹲低在地上。
久遠擔心地摸摸我的背。
「……愛衣姊姊她們在會比較好嗎？」
「嗯，愛衣她們在的話，就能請她們出麵協商。」
「……那艾莉絲姊姊跟空姊姊呢？」
「艾莉絲會因為好玩，讓這場騷動越演越烈。空的話就像剛才那樣是個天然呆，我覺得她一樣會把事情鬧大才放她在那。」
久遠對我的看法感到認同而點頭。
叮──咚──
這是校內廣播的鈴聲。
『肅靜、肅靜！接下來將請「汪、喵、小兔兔」的教祖、偉大領導人、替世界帶來和平與幸福的閣下發表示威聲明。』
「形容詞太多了啦！」
在我吐槽後，校內響起我早已聽慣的損友之聲。
『這次吾等已得知相當重大且可怕的真相。其真相便是beautiful of beautiful貓柳愛衣、天然紀念物保護對象的大和撫子戌威小夜、愛惡作劇的美人大小姐兔月艾莉絲
，還有天然呆爆乳千影空，以及方才發現的沉默、麵無表情而且怕生的小蘿莉狐火久遠，以上幾人竟對本世紀最大惡魔、校內「隻要這家夥消失，世界一定會變和平！」狙殺排行榜榜首的倉田優樹強行締結婚約！恐怕她們是遭催眠、下藥、威脅、潛意識洗腦、家族親戚或是寵物被擄走當成人質要脅才會如此。對崇拜這些女神的吾等聖徒來說，既悉真相便不得袖手旁觀。因此，本人在此宣示展開聖戰。重複，這是一場聖戰！我在此宣布，讓那頭惡魔咽下最後一口氣，是上天賜與吾等聖徒的使命！』
『這群混蛋！學生怎麽可以未經許可就在學校內廣播！』
廣播途中突然有人破口大罵。
「這聲音是……擔任學生指導員的穀村老師！」
他是負責教授英文，長相凶惡被稱為課後輔導之鬼的男老師。
這麽一來那群白癡也得乖乖就範了。
穀村老師繼續怒罵。
『你們這群家夥馬上到訓導室來！本大爺要好好訓你們一頓！』
『穀村老師，請你別阻撓這場聖戰。』
『什麽聖戰！你是這群人的負責人嗎？你哪一班的，快把那愚蠢的麵具拿掉！』
『真拿你沒辦法。喂，把那東西拿給他。』
『是！』
『那東西是什麽？校規上有寫非緊急事故禁止使用手機吧！我要沒收！什麽？現在電話通話中，要我接聽？難道是煽動這群家夥造反的監護人嗎？拿來！喂您好！──咦、校長!?』
是校長!?為什麽手機另一端會是校長啊？
『什麽，不是校長？而是「汪、喵、小兔兔」的名譽會長？不不，但是這群學生……您說的是，但是就這麽放過他們的話，會對其他學生樹立壞榜樣……不，請您饒了我！沒有獎金我就付不出女兒出國留學的費用了！』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見證有人屈服於權力的瞬間。
『……抱歉，是我錯了。你們繼續。』
「等一下啊!?學生指導員！」
『您能理解是我們的榮幸。聖徒們啊，我再說一次。我們一定要對惡魔揮下製裁的鐵錘。這是神罰。再重複一次，這是神罰。』
校內廣播結束。
「還以為白癡就那麽幾個，想不到這所學校淨出一堆蠢才……」
「……葛格。」
沒想到校長居然也是信徒。
「這下沒辦法了，雖然這步很危險，但我們去愛衣的教室跟她們碰麵吧。然後打開與杉他們的交涉窗口。」
「……不能打電話請姊姊她們過來嗎？」
「不行。這樣會被他們猜到愛衣要去的地方，然後那群人會搶先一步來堵我們。不過待在同個地點太久也不好，兩條都是險路，我們應該選被抓風險較低的路走。」
由於他們還騰出時間使用校內廣播通告全體信徒聖戰開打，應該還沒做好詳細的工作分配才是。
既然如此，這時候動起來才是上策。
「我們去愛衣她們在的國中部校舍吧。久遠，要好好跟在我後麵喔。」
「……（點頭）」
我們祈禱一路上不會被信徒撞見，奔向愛衣所在的國中部校舍。
高中部與國中部隻有一樓與二樓的走廊相互連結。
我們走離自己最近的二樓走廊，進入國中部校舍。
我們快步走向愛衣的班級。
往二年二班的教室裏一看，發現愛衣與小夜正在和同班同學聊天。
我一見她們眼角便湧出淚水，立刻飛奔向前。
「愛衣、小夜！」
「優樹！剛剛那廣播是怎麽回事啊？咦，久遠為什麽會在這裏？」
「等一下再解釋。能不能先跟我來一下？」
「我知道了。詳細情形就邊走邊說囉。」
小夜站起身，笑著對旁邊的女學生說：
「那我有點事先離開了，真是非常抱歉。」
「咦~才想說下一個輪到我請你占卜了耶。」
「真是非常抱歉。」
「對不起啦，愛衣跟小夜我先借走了。」
我客氣地笑了一下，牽著愛衣與小夜的手走出教室──了才對。
「不可以喲。我們可不能讓你溜了，這是教祖大人的命令。」
「「「「!?」」」」
回過頭後，剛剛還在談天的女學生全都分別戴上了狗、貓還有兔子的麵具。
隨後她們抱住愛衣和小夜的兩腕。
我不小心鬆開了她們的手。
「對倉田優樹揮下神明的製裁鐵錘。」
「對倉田優樹揮下神明的製裁鐵錘。」
「對倉田優樹揮下神明的製裁鐵錘。」
我才發現自己早已被戴著麵具的信徒團團包圍。
『對倉田優樹揮下神明的製裁鐵錘?』
這簡直是恐怖片才會出現的場景。
「優、優大哥您趕快逃！」
「幹、幹什麽！你在摸哪裏啊，別以為都是女生就沒關係！笨蛋！」
愛衣與小夜都因為對手是班上同學行動被限製住，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我對不起你們兩個！」
我抓著久遠的手從現場逃之夭夭。
國中部校舍三樓的空教室。
我與久遠兩人躲在滿是塵埃的教室裏。
「呼──哈──呼──哈──今天怎麽一直在跑步……」
「……跟小學不一樣，國中和高中真是個可怕的地方。」
「不不、那是這所學校太特殊了。」
這世上有哪所學校的校長會加入學生的後援會啊？
「汪、喵、小兔兔」的勢力居然已經滲透得那麽深了……
「……再來要怎麽辦？」
「唔
」
我雙手交叉開始思考。
「汪、喵、小兔兔」的勢力比想像中還要巨大。
我原本認為最糟糕的情況下就是逃離學校。但是校內有這麽多信徒，他們很有可能猜出我會離開校園而事先埋伏。
能離開學校的方法相當有限。
隻要人數夠多，每條路線都派人監視輕而易舉。
交涉果然是最好的法子，可惜那可能性也被硬生生摧毀了。
「這下該怎麽辦才好……」
在我思考之際手機突然響起。
我趕快按下通話按鈕。
我豎起耳朵，並沒聽見往這裏而來的腳步聲。
看來他們還沒發現我們躲在這裏。
「喂？」
「喂？是優樹嗎？你還活著嗎？」
「別說那種不吉利的話！話說艾莉絲你有什麽事？」
「在下女仆兼作戰參謀艾莉絲，想對主人獻上一策呢?」
「你哪時候有了這麽一個詭異的職務啊。啊，難道這是陷阱，你該不會要把我出賣給『汪、喵、小兔兔吧』！」
「我才不會做出那種把生肉丟進獅子牢籠的勾當呢。我隻是單純想幫你一把，才打電話來的。你就先聽我說說吧。」
「那我就先聽你說……是個怎樣的作戰計畫？」
「他們現在是因為知道愛衣妹妹她們逼優樹跟她們結婚而嫉妒對吧？所以優樹你隻要向大家宣傳自己不喜歡女孩子就好了。」
有股不好的預感讓我毛骨悚然。
「你說要宣傳，那要怎麽做？」
「優樹隻要對『汪、喵、小兔兔』創教人阿杉告白就好了呀。這樣暴動就會平息，學校也能恢複原有的秩序。」
可惡的家夥！居然在想這種事！
「隻要告白就能保住你的小命，這代價不大吧？」
「會死啦！我在社會上的信用會死個精光啦！」
「…………優樹在社會上的信用？你真以為有那種東西嗎？」
「就算我人再怎麽失敗還是有的吧!?」
「總之啊，這就是最安全且最能有效鎮壓這場暴動的方法。你就死心吧。」
「少騙人！一定有那種誰都不會受傷犧牲的完美作戰吧!?」
「別太強人所難了。我才沒厲害到馬上就能想出好幾個那麽美好的作戰計畫呢。我跟優樹一樣，都隻不過是個高中生而已。」
這話倒是真的。想要平安無事、無人犧牲地解決如此程度的大事件，正規手段是不可能的。
如果對杉告白就能鎮壓，根本小事一樁。
我隻要告白後馬上辯解就可以了。
「那你就好好加油吧。阿杉他在體育館坐鎮指揮，小心路上別被其他信徒抓到喲。我會準備好攝影機在那等你的。」
「喂！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你果然隻是想耍我作樂對不對!?」
我對中止通話的手機大吼大叫。
「……葛格，你要去假告白嗎？」
「你都聽到啦？嗯，就是那樣啦……說真的我打死都不想去告白。事到如今為了早點脫離苦海，做些犧牲也
是別無他法。可是問題就出在該怎麽到達體育館。」
「汪、喵、小兔兔」的瘋狂信徒看上去已聚集到國中部來了。莽撞行動離開這裏就會馬上被發現，五花大綁受拷問而死。
不過就算這麽說，如果我們繼續躲在這裏，被發現也是時間上早晚的問題。
「……久遠會變成葛格的樣子去製造騷動。」
「也就是聲東擊西嗎？」
久遠點頭。
「不行，不能讓你那麽做。這樣我的確可能到得了體育館，但是久遠你被抓住的話！」
「……沒問題的。在快被抓住的時候，我會變成其他人的樣子混過去。我想幫葛格的忙。」
「久遠……」
她貫徹自己的思想，直視著我。
我無法繼續反駁下去。
「我知道了。在久遠吸引信徒注意力的時候，我一定會成功抵達體育館對杉告白給你看！」
這段發言雖然很奇怪，但我認為去計較的話就輸了。
「……那我要變身了。」
久遠閉眼集中精神。
「…………」
然後當場轉一圈。
砰！一聲煙霧彌漫。
煙霧立刻融於空氣中消失。
煙霧散去後剩下的，就是穿著製服的本人──倉田優樹。
「不過，我是不是要再帥一點才對啊？像眼睛要更大一點、睫毛要更長一點、鼻子也要高一點才對，就像人家說的清爽係那樣。」
「……葛格，你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嗎？」
「嗯？我這個人一直都很認真啊？」
「…………」
久遠無視我的發言，向我確認計畫內容。
假的我為執行聲東擊西的效果將於國中部校舍來回奔走，我則趁機前往體育館。
是個非常簡單的作戰。
假的我立刻開門確認走廊是否有人。
「一旦有危險的話，要立刻變成別人逃走喔！」
「……葛格你也多加小心。」
「好！等事情結束後再一起吃午餐吧！」
「……葛格，那個是所謂的立死亡旗。是艾莉絲姊姊教我的。」
才不過幾天功夫，久遠就已經這麽世俗化了。
化成我的假的我跑向走廊。
（等看不到久遠過了三分鍾後，我再離開這裏吧。）
「嗚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
然而這作戰在一開始就宣告失敗。
假的我麵前站著一名像是居住在亞馬遜雨林深處部落的男子。
他戴著部落祭祀時使用的大型直長麵具，下半身穿草裙，手裏握著長槍。
除此之外，他連鞋子都沒穿。
身體曬得黝黑，皮膚上用原料不明的白色塗料畫上謎樣圖案。
「找到了。小夜。找到了。搶走、小夜、惡魔、找到了。」
（難、難道是賢悟先生!?）
我從門縫偷窺後在心裏瘋狂大叫。
我聽說他為了找小夜而出海，想不到居然會搞成這樣回來……
「安巴拉巴拉比拉、嗯啪啪啪啊啊啊啊?」
他發出完全聽不懂的叫聲，單手拿著長槍攻擊。
假的我回過神來，在情急之下扭身閃過長槍突刺。
槍頭擦過肩膀，肩頭滲出血來。但現在可不能因為些許傷痛就停下腳步。
她打算繞至側麵的死角後逃跑。
但是卻在繞到側麵時雙腳不聽使喚倒下。
「……身體麻麻的。有毒嗎……？」
真的假的!?賢悟先生你太超過了啦！
他橫跨於倒在地上的假的我身上。
「嚕波波波波波喔喔喔喔！」
他揮舞長槍，一麵高喊著不知所雲的話。
「小夜、奪走、惡魔、消滅！消滅！小夜夜夜夜夜夜夜！」
「賢、賢悟先生stop！」
他兩手握槍，準備向假的我刺下最後一擊。
我大叫一聲準備衝出去，在那之前又傳出「砰！」一聲。
白煙散去後，一名比戌威小夜還年輕的少女淚眼汪汪地向上看著賢悟先生。
「……………………………………………………咦？」
原本已失控的賢悟先生，碰上這起突發事件後恢複意識，還發出一聲取回理智的聲音。
這是狐火久遠與戌威賢悟先生初次見麵。
「呃、這個、那個，你是誰？優樹他人在哪？」
「…………」
賢悟先生取下麵具放在一旁，親切地與她交談。
而久遠早已嚇得不知所措，按著肩膀的傷口開始哭泣。
好像有人從樓梯上來了。
兩道人影朝著久遠與賢悟先生所在的地方走來。
「……賢悟叔叔，您在做什麽？」
「小、小夜!?」
看來愛衣與小夜已成功擺脫同學糾纏，在此現身。
「不、不是這樣的！我以為他是優樹，發動攻擊後優樹卻變成這孩子！」
「能不能先請您從小久身上下來？」
經小夜提醒，他才發現自己還跨坐在久遠身上。
賢悟先生急忙站起來。
「你肩膀都受傷了。久遠，還走得動嗎？」
「……（點頭）」
「傷口先用手帕按著吧。保健室裏麵有消毒藥水跟繃帶可以包紮喲。」
「小、小夜！等一下，這是誤會啊！小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夜轉頭看著賢悟先生放聲高呼的樣子，用我也未曾見過的冰冷眼神說了這麽一句話：
「居然把這麽小的孩子弄哭，賢悟叔叔真是差勁透了。」
「!?」
賢悟先生聽了小夜冷酷殘忍的話語後，變得像燃燒後的灰燼般蒼白。
兩人無視他，領著依然在哭泣的久遠前往保健室。
雖然是他自作自受，不過未免太可憐了。
我在胸前劃個十字，不顧賢悟先生便出發前往體育館。
久遠提議的聲東擊西作戰因為半路殺出賢悟先生這位意料外的人物，最終以失敗收場。
雖然我也可以拜托最後登場的愛衣與小夜出麵協調，但她們如今正在信徒的監視之下，我隻能放棄。
我穿著室內拖鞋，從國中部校舍一樓男生廁所的窗戶爬出，繞至體育館後方。
之後直接經後門潛入建築物裏。
看來對方也深信我正四處逃竄，總部的防守並不嚴密。
我從暗幕後一窺整座體育館。
（這、這是怎樣!?）
體育館內部幾乎被改造成某處的軍隊司令部那樣。
從教室搬來的課桌椅整齊地排成一列，身穿軍服、戴軍帽的女性使用手機，忙碌地互相聯絡。
偶爾也會將資訊寫在便條紙上。
上頭的維修通道更有手持弓箭的信徒待命，睜大眼睛搜尋內外。
在接近體育館中央的位置，有著數張課桌合並起來的大桌子。
杉坐在上座處，椅子還是豪華的皮革椅。
桌上放著城南高中、國中平麵圖，每當有新資訊湧入，便有人拿著紅筆在地圖上打叉劃圈。
杉偶爾會下達指示，站在他身旁貌似副將的人物便左右移動地圖上的人偶。
「閣下，據逃亡監視班的定時回報，惡魔似乎尚未現身。」
「哼，不愧是攏絡了愛衣她們的家夥。他已經發現高中部正門、國中部正門、後門等其他能離開學校的路線都已經在我們的掌控之下了嗎？哼，這隻狡詐的老鼠。」
（果然是這樣！真是好險。如果我選擇逃跑，老早就被抓了。）
使用手機聯絡的女性撕下便條紙，交給身旁的男性。
男性再將便條紙遞給杉身旁的副將。
「閣下，我們在高中部廁所發現疑似惡魔之人並成功捕捉。請問該如何處置？」
（不，那家夥絕對是冒牌貨。我本人就在這裏。）
「拿手機拍照確認。如果不是的話，將那男的處以騷亂罪之刑。」
「敢問刑罰是？」
「拿膠帶貼在腿毛上……剩下的就不必我說了吧？」
「遵命。屬下立刻去辦。」
另一位女性又撕下一張便條紙，可能是又有新情報了。
接過紙張的男性很緊張地遞給副將，副將讀過紙條後眉頭深鎖。
「閣下，我們發現在國中部三年級的走廊上，四天王其中一人『溺愛眯眯眼鏡男』大人燃燒成白色灰燼倒在地上。」
「什麽？那個四天王居然被惡魔做了!?」
「詳細情形不明。是否要派出醫護小組？」
杉用手中的皮鞭，甩向桌上的玻璃水杯。
水杯掉落地麵破碎，碎片四散。
「這家夥竟然比我想的還不中用。那種不良品就別管他了，把人力全都拿去索敵！一定要把他找出來！前進吧！一億顆火球！找到他，對他下達天誅，我們的女神才能得救！奉獻你們的生命，為了名譽
與榮耀！上啊！衝啊！為愛而死吧啊啊啊！」（注12）
「遵命。」
副將敬過禮，吩咐使用手機的女性向各小隊下達指示。
在舞台附近的信徒看了杉的模樣，提心吊膽地談話。
「居然對那比任何人還愛『汪、喵、小兔兔』，對本教經典無比虔誠的四天王之一『溺愛眯眯眼鏡男』見死不救……閣下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噓，大白癡。少在那邊亂講話。如果剛剛那些傳到閣下耳裏，怎麽死的你都不知道。」
這是在演哪一出啊……
不過整起事件這樣發展對我來說不壞。
身為「汪、喵、小兔兔」的敵人在下我，隻要向杉告白的話，對他心懷不滿的信徒就有可能造反推翻政權。這樣一來內部必定會產生紛爭。
事情順利的話組織還會跟著瓦解。
（不過要我對杉告白……這真的是太糟糕了。）
「喂！你在那幹什麽！」
背後忽然有人叫住我。
我一嚇從暗幕跳到舞台上。
「是倉田！」
「倉田優樹在總部裏！」
體育館中瞬間充滿喧囂的吵雜聲。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個盲點。原來你躲在總部裏。真所謂丈八燈台，照遠不照近啊。」
杉從椅子站起來看著我。
我側眼觀察，察覺維修通道上的信徒已架好弓箭。
「杉你聽好，我們不是野獸！而是擁有理性與知性的高等智慧生物──人類啊！別用暴力爭執這種非文明的行為，讓我們透過對話來交換意見而活吧！好不好？」
「我已確實聽聞你的高見。沒錯，我們是擁有知性、智能以及文明的生命體。所以，這就是我們的答覆！」
在他舉手向上的同時，維修通道上的信徒跟著放箭。
腳下插著好幾枝箭。
「媽的居然真的放箭！這群虛擬世代的混蛋！」（注13）
「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人存在，即便我是擁有知性、智能及文化的生命體，到現在才會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啦！就是因為有像你這種渾球存在的關係啦！」
「你這根本是胡亂遷怒啊!?」
然而他們卻停不下來。
維修通道上的信徒重新架好箭。
看來我沒時間繼續迷惘了。
「靠！那我也隻能這麽做啦！」
我飛身自舞台一躍而下，筆直地朝杉衝過去。
「快保護教祖不受惡魔的傷害！」
「對惡魔揮下神明的製裁鐵錘！」
男信徒打算撲上來壓製住我，但他們再怎麽樣都隻是普通人類。
對於有自妖怪手中逃跑經驗的我來說，他們的動作慢到令人想打嗬欠。
「可惡！這家夥就像隻蟑螂一樣跑來跑去的！」
「他腳程怎麽那麽快？簡直就像隻蟑螂！」
「喂喂！還有別的形容詞吧！來點別的形容詞啊！」
他們那過分的說法讓我忍不住大吼回去。
我閃過最後一人。
眼前隻剩杉一人！
我用橄欖球裏擒抱的方式跑近然後撲倒他。
「我、我從以前就很喜歡你了！我愛你！跟我結婚陪伴我一輩子吧！」
……咦？杉的胸膛有那麽柔軟嗎？
而且他身上好香，腰身好細，抱起來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我害怕地抬起頭，映入我眼簾的不是杉，而是空的臉。
「我、我好高興。空也一樣最喜歡小優了，我愛你！」
「空、空空空空、是空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麽空你會在這裏啦！」
「因為小優突然跑出教室，我就想說要去找你。但我對這間學校又還不熟，正想不到辦法的時候杉同學說隻要在這裏就可以遇見小優，所以我就跟他過來囉。」
「你、你這個超級天然呆！」
我臉龐自空胸前抽離後如此咆哮。
她倒是很開心地兩手抓住我的頭，再次塞到她胸前。
「這告白雖然有些突然，但空很高興喲。既然我們都彼此相愛了，就得趕快結婚才行！現在就馬上聯絡母親大人，請她把星期六的婚禮提前舉辦！」
「噗！你給我等──」
叩咚。
攝影機掉落在地板上。
全體視線集中於體育館入口。
貓柳愛衣、戌威小夜、兔月艾莉絲、狐火久遠就站在那。
她們的眼神就像沒了意識般失焦。
就算從遠方也能看得清愛衣的嘴唇正顫抖著。
「優樹要跟空小姐……結婚？」
◇
被空強行帶離學校，如今我正在前往「cats bell」的路上。
她用手機打電話詢問母親人在何處，她好像正在店裏喝茶。
我一麵走一麵對她說明實情：
「這真的是我對不起你啦。不過那時候的告白啊……其實是為了要鎮住『汪、喵、小兔兔』的暴動，我才打算向杉告白，卻不小心弄錯變成對你告白了。」
「小優你喜歡杉同學嗎？」
「不可能好不好！那隻是為了壓製這場暴動所演的戲！」
我忍不住拉高音量。
空一點也不感到害怕，反倒哈哈大笑起來。
「開玩笑的啦，開玩笑的。小優是不小心向我告白，這空都知道啦。」
「什麽？」
「如果在那種情況下被人告白，不管誰都曉得是誤打誤撞嘛。」
「那你為什麽還要提起結婚的事……」
「因為那就是小優的幸福呀。」
「幸福？」
「這幾天下來跟愛衣她們一起生活真的很開心。不過，這下我也清楚瞭解，她們沒有一個能像空一樣帶給小優幸福。」
她伸出手指，每數完一個就扳下一根手指。
「小夜是犬神一族的下屆當家主，在權力跟財力這兩點是沒問題，但她沒有足以守護小優的力量；艾莉絲身為因幡一族當家的女兒，也有一定的財力跟權力，但實力比小夜還差所以不合格；久遠的話既沒權力也沒財力更沒實力，就不用討論了；愛衣是貓又一族的祖先仙狸轉世，雖然比空弱了點，但還算有實力的，不過她也不具備權力跟財力，根本沒辦法讓小優過得幸福。」
她接著繼續說下去：
「能讓小優過得幸福的，果然隻有空而已。現在的空跟以前不一樣，能控製自己的力量不會失控，也受到一族認同成為首領。有實力、權力又有財力，三者皆備。無論小優遇到什麽困難、挫折甚至人生低潮，我都能保護你。雖然你說那告白是不小心搞錯對象才這樣，但是就這麽結婚對小優而言才是幸福的喲？」
「空……難道你內心真的這麽想？」
「？我是這麽想的呀。為什麽要問這個？」
「什麽為什麽，我說你啊……」
「我反而不懂為什麽小優你就這麽不想跟空結婚呢？隻要跟實力、權力財力都集於一身的空共結連理，我就能保護你免於各種災難喲？不管是噬神一族還是神明，空一定都打得贏喲。而且空放的感情還是最強烈的，更不會像愛衣還有小夜那樣打你罵你。為什麽你依然不選我？小優不想變得幸福嗎？」
「不是那樣的！我……」
「啊，我懂了！」
空中途打斷我說話。
「小優是因為考慮到愛衣她們才不能跟我結婚對吧。因為小優一直說『一定會跟她們其中一人結婚』，如果最後是選了空的話就會噓聲四起呢。原來是這樣。那麽，空就去幫小優把愛衣她們解決掉好不好？」
我胸前有種被冰冷刀刃劃開的異樣感觸。
她天真無邪地說出殘酷的提議。
「小優你也知道空有多強對吧？」
腦海裏掠過空以愛衣與小夜為對手在公園對戰，輕鬆技壓兩人的畫麵。
如果空拿出真本事，愛衣她們連幾秒鍾都撐不住。
「你、你給我住手！別、別對愛衣她們出手！」
「……噗，啊哈哈哈哈哈！騙你的騙你的，我在開玩笑啦。小優你每次都這麽快就當真。不過，空就是覺得你這點很可愛。」
她露出笑容，態度切換成平常愛開玩笑的模樣。
然後馬上又接著說：
「空覺得，跟小優結婚是最幸福的事。小優也是一樣，跟空結婚、跟空在一起才是唯一的幸福。空呀，隻要為了能變得幸福……為了讓小優幸福，什麽事我都做。」
「!?」
在陽光之下，她的雙眸綻放出詭譎的光芒。
「小優對我告白，空跟著接受。場地已經預約好了，靜鶴小姐也都認同我倆婚事……明天就要跟小優舉行結婚典禮、正式成為夫妻了。可以在教堂穿婚紗，我好期待。」
「…………空，我啊……」
雖然辭匯都快說出口了，它們卻無法組成明確的形狀。
空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的我──
「空會讓小優變得幸福的。」
以寬廣無垠的湛藍青空、大到令人眼花目眩的白雲為背景，千影空高興地微笑。
<hr />
注12 此為二戰時期的口號及軍歌。一億指的是日本人口加上當時於日本統治下的朝鮮半島與台灣人口數。
注13 指沉迷於電玩，易導致現實與虛擬世界情況混淆不清的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