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水郡的西側,有一座小湖,臨湖風景極美,為避免破壞景致,這裏沒有建立坊市,可遊湖的人多,見到商機的商販會推著小車來此賣貨,統一搭起黃色的車棚,連接在一起,和湖中黃色的宅院遙相呼應,是城中一景。


    那片坐落在湖心島上的黃色宅院,便是曾家的府邸,鬧中取靜,隻有一條小路連接到岸邊,算作往來的通路。


    兩個滿臉焦急的騎士不斷在低矮的車棚中穿行,沿途不斷碰翻商販的貨物,小販想罵,可看到兩個騎士佩戴的家徽,便將一腔怒意憋在嘴裏。


    騎士在離湖心島還有一段距離的小路前停下……通往曾家大院,看似無人的小路上可是布滿了各種危險的陣法,如果貿然闖入,那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他們將手按在寫有“曾”字的家徽上,又燒了一張靈符,隨後,小路詭異的在白天燃燒起三盞冒著藍光的火把。


    這是死路變活路的信號。


    兩個騎士連忙縱馬在小路上奔馳,片刻後來到院門前,急聲喝道:“快開門,銀勾賭坊出事了!我們有要緊的事稟報老太爺!”


    大門開,騎士進。入門後,其中一個騎士脫下極不合身的盔甲,露出了少年麵孔,跳下馬背,對身旁騎士說道:“這地方還真難找,一路過來要不是有你幫忙,我也許還真進不來,謝謝了。”


    對麵騎士對眼前少年先是怒目而視,隨後頹然道:“我的同伴被你打暈,光著屁.股被扔進樹林裏,我又被你逼著吃下毒丸,不帶你來行嗎?”


    少年笑嘻嘻的拍著騎士胸口,“你們無非是曾家派到外圍巡邏的哨兵,我自不會為難你們,現在去我給你的地址找一個和尚,管他要解藥,再要點錢,帶上你的同伴跑吧,你給我帶過路,你家老太爺可不會放過你。”


    騎士無奈的搖搖頭,歎道:“隻能如此。”


    他在撥轉馬頭離開前,猶疑的向少年問道:“敢問公子是誰?”


    “李江流。”


    ……


    ……


    曾家坐擁半座湖,府邸內卻無花也無風,顯得死氣沉沉,下人們依著規矩,貼著牆根小心走路,遠遠望著曾旺大管家帶著一個陌生上麵向正廳走去,他們從曾旺的臉上看到了少見的惱怒。


    這懷水郡裏還有敢惹曾旺大管家生氣的人?下人們對此很懷疑。


    曾家儀事的大廳方方正正,猶如一口棺材般擺在院落正中,沉重的廳門半開半合,剛好可以讓曾旺帶著這個自稱李江流的年輕人走入。


    入目的是一條寬長光滑的長桌,一個精神健碩的老者麵朝正門,須發飄然,不怒自威,看也不看曾旺身邊的少年,隻對自家管家問道:“曾登死了,金玲沒了,銀勾賭坊裏還死了不少家丁,都是李家幹的好事?”


    曾旺跨前兩步,人臉變成了狗麵,屈膝跪地道:“老太爺,我已經打聽清楚了,昨天晚上銀勾賭坊確實進去了一個賊人,害了曾登的命,又綁了金玲,但下人們查過金庫,那賊人未動銀子。”


    老者喝道:“怎地沒動銀子?金庫裏麵明明少了三十六萬。”


    曾旺一愣,不懷好意的瞄著少年,“對對,確實少了這麽多的錢,定是那賊人偷的。”


    少年看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之間,就給事情定了性,間接給自己扣帽子定罪,嗬嗬一笑,衝老者問道:“你就是曾凡?曾家的家主,他們口中的老太爺?”


    曾旺怒喝道:“放肆,我家老太爺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來人!把這賊子抓住,也不用送到官府了,就在這裏上刑!”


    李江流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


    “這是金玲寫下的欠條,銀鉤賭坊到現在未將我贏的三十六萬兩銀子給我,按照欠條所寫,那賭坊是我的了。”


    曾旺笑道:“你昨夜偷入賭坊,殺人偷錢,是個賊人,別說賭坊,你的腦袋馬上都不是你的了。”


    “我問你,賭坊所贏之物,雖未取走,算是什麽?”


    “是輸家給贏家的抵押物。”


    “那麽按照規矩,抵押物屬於誰?”


    “當然是贏家。”曾旺不屑笑道:“小子,這麽簡單的事都要問?”


    “我是贏家,昨天贏的,所以賭坊在昨天就已經屬於我,而我在自己的賭坊裏散步,卻被人圍攻,到底誰是賊人?殺那些賊人又有何不對?”李江流好笑的看著他,“傻子,這麽簡單的事都不明白?”


    曾旺臉漲得通紅,沒想到對方把自己繞了進去。


    “而你之前說金庫裏少了三十六萬?這我可記住了,按照規矩,賭坊既然是我的,那金庫也是我的,要是裏麵沒有這些錢,那我可會追查到底。”


    曾旺臉色由紅轉變,差點氣出內傷,這小子竟然如此詭詐,把給他設下的陷阱反過來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夠了。”曾老太爺霍然站起,瞪了曾旺一眼後,對李江流說道:“少年人,一朝得意便忘形,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別說區區銀勾賭坊,就算全天下都是你的又怎樣?你還以為能活著走出曾家的門?”


    “我死了不要緊,卻怕傷了曾家麵子。”李江流直視曾凡雙眼,“我手裏不光有這欠條,還有一張金玲寫下的字據,可以證明你曾家是設局騙我李家祖宅。”


    “笑話!幼稚!”曾老太爺長笑一聲,捋著胡須說道:“你想僅憑一張紙就拿回李家的祖宅,設局又怎樣?誰會管你?”


    就在這時,另有一曾府管家疾步跑來,快速向曾凡鞠了躬後,便趴在他耳邊悄聲說話。


    聽完這人說的話,曾凡怒視李江流說道:“小子,你竟使出這樣的手段,還真不要臉!”


    “遇上不要臉的,我一般會更不要臉。”李江流揉著鼻子說道:“這人應該把事情和你說了吧,就在現在,我那些手下應該正豎著條幅,帶著金玲在遊街,敲鑼打鼓的將你們曾家所做的惡事到處說……”


    曾家不懂,李江流卻明白“輿論”的威力,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就算曾家再有勢力,也無法麵對滿城的背後人言,尤其曾家在懷水郡傳承數代,曆史悠久,自會對名譽二字看得極重,所以他一早就將情僧他們安排好,讓他們將曾家私下做的惡事放在明麵上,逼的對方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在風波過後再收拾自己,從而為自己贏得時間。


    “你們曾家勢大人多,滅我一個人的口不難,但之後呢?我一死,便等於將那些證據坐實,怕會讓你們麻煩不斷。”


    曾凡眯著眼睛說道:“殺一個毛頭小子而已,又有何麻煩?”


    “李家在懷水郡也曾是望族,自然也曾和很多世家交好,現在雖然沒落了,可你們要是如此下作的對待李家,並且還讓那些世家知道了……怕曾家會由此聲望大損,敢問曾老太爺,無形的聲望要用多少有形的金子補回來?”


    曾凡沉默不語,他沒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將人心看的這樣透,短短幾句話,便直擊到了自己要害。


    世家大族的威望,是家族世世代代需要維護爭取的東西,如果自己真將眼前小子殺了,不過重新得到一個小小的賭坊,和失去的聲望比,不值一提,不是劃算的買賣。


    李江流看著他的眼睛,繼續說道:“我要的並不多,來此隻為兩件事。”


    “說來聽聽。”曾凡低頭,若有所思的看著桌麵。


    “第一,賭坊既然已經輸給我,那就是我的,從我走出這裏後,你們的人要全部撤離賭坊。”


    “第二,我想和曾老太爺賭一次大的,賭注是李家祖宅。”


    曾凡笑道:“哦?你莫非想用賭坊和我下注?簡直是玩笑,賭坊怎比的了李家祖宅?”


    “賭坊是賭注之一,賭注之二就是我們這些人命,如果賭輸了,城裏姓李的會自己動手抹脖子,免去老太爺之後的麻煩。”


    “這倒是有點意思。”曾凡點點頭,“賭坊給你,賭局也答應你,算是陪你玩玩。”


    至此,曾凡終於正視了李江流一眼,對方的表現和手段讓他將李江流當成了一個有趣的對手。


    李江流又說道:“賭局地點你定,但時間我定,就在十五日後。”


    “哦?”曾凡考慮片刻,“依你。”


    李江流轉身而走。


    待對方離開,曾老太爺叫起曾旺,囑咐道:“去請陳伯,十五日後,由他代我曾家參加這個賭局。”


    曾旺往前蹭了兩步,不解道:“對付一個毛頭小子,何須勞動陳伯?”


    “此子不可小覷……做事一環扣一環,有些手段,賭局事關李家祖宅,萬不可有失。”


    見他提起李家祖宅,曾旺眼中精光一閃而過,點頭退下。


    ……


    ……


    沿路返回,李江流平平安安的離開了來時小路,迎麵便見到一臉焦急的小胖子。


    “老大,他們難為你沒?”


    “沒。”李江流隨後把同曾凡的對話和小胖子講了一遍。


    小胖子聽完後,皺眉說道:“老大,你有點糊塗了,十五天後開賭局,這對我們不利呀,曾家是地頭蛇,人脈廣,他們定會趁著這個間隙去請厲害的人來。”


    “那也沒辦法,誰讓咱倆這幾天有大事要做。”


    “啊?什麽事?”


    李江流笑著拍了他腦袋一下,“你忘記啦?明天咱倆可就要去穹靈書院報到了!”


    “明天是新生報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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