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在我身邊,我確實,什麽都不擔心


    “筱筱那邊——”


    蘇蔓榕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鬱紹庭點頭,聲音低沉又極具說服力:“你放心,我會處理好。”


    “好。”蘇蔓榕剛應下,又聽到他道:“你回酒店好好睡一覺,我們今天不打算走。”


    雖然他說話的口吻,讓她幾乎感覺不到對長嫂的尊重,但蘇蔓榕還是因為他而安下心:“那筱筱,麻煩你照顧了。”


    ……


    外婆看到剛出去一會兒的人又回來了,摘下老花眼鏡:“又跟你媽媽吵了?”


    “沒。”白筱拿起一個蘋果,“我幫您切個蘋果。”


    老人家卻拉住她的手:“坐下,沒有吵,怎麽板著一張臉?她跟你說,你爸爸的事情了?”


    “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跟我沒關係。”


    “但你還是在介意。”外婆歎息,看著她:“你這趟回國,難道真的跟他們一點也沒關係?”


    白筱回答得很快:“我隻是不想讓紹庭難做。”


    老人家也不逼著她承認:“人都是感情動物,偶爾的退步不是怯懦,如果把事情都悶在心裏,遲早憋壞自己。”


    白筱張了張嘴,但話卻又咽了回去。


    老人家笑著打趣她:“再說,你現在不是有小紹護著,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想到鬱紹庭,白筱唇邊挽起一抹笑,像是羞澀又像是信賴:“有他在我身邊,我確實,什麽都不擔心。”


    ……


    鬱紹庭領著鬱景希進病房時,白筱剛洗了蘋果從洗手間出來,對於徐敬衍,她不問,他也隻字未提。


    老人家說自己沒事了,讓他們回豐城去。


    鬱紹庭拿過水果刀,主動攬去了削皮的工作,一邊削一邊漫不經心地道:“剛才已經讓景行在這邊訂好房間。”


    他的左手握著蘋果,右手拿著刀,削皮的動作熟稔又細巧。


    白筱的目光落在他那雙手上,骨節分明,手指修長,偏向於白皙的膚色,手的輪廓跟骨骼都很好看。她想起這雙手搭在自己肩上時的感覺,沉沉的,卻讓她產生很深的安全感,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依賴。


    ——————————


    鬱紹庭其實沒讓景行預訂酒店,在病房那麽說,不過是應付老人家的,晚上他們住的還是上回的五星級酒店。


    白筱腳底被玻璃片紮傷,還沒有徹底好,晚上洗澡時弄濕了傷口,翹著腳在衛浴間喊鬱紹庭的名字。


    鬱紹庭開門進來,二話不說,左手臂擱在她的腿彎處,攔腰把她抱了起來。


    走到門口時,他突然,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白筱在他的呼吸裏聞到了煙草味,腦海裏自動浮現出,他穿著敞開領口的襯衫靠在窗邊抽煙的模樣。


    鬱景希已經躲進套房的小房間裏管自己看動畫片。


    白筱被鬱紹庭放在主臥的大床邊,他一時沒找到藥箱,跟服務台打了電話,對方立刻派人送上來。


    她躺在浴缸裏的時間太久,傷口被泡得泛白,但腳被他握在手裏時,白筱瞬間忘記了疼痛。


    她想起了那次在拉斯維加斯,他也是這麽細心地幫她處理傷口。


    不知為何,蘇蔓榕、徐敬衍的名字突然竄入她的大腦,她以前從沒碰到過這種事情,太過戲劇化,但她卻做不到像電視劇女主角那樣,得知真相後,立即跟父母抱頭痛哭,她有的隻是憋在胸口、說不出來的情緒。


    鬱紹庭替她擦好藥,站起來轉身去放藥,剛要蓋好藥箱,身後,被人輕輕地抱住,他側頭:“怎麽啦?”


    “就這麽待一會兒。”


    類似的話,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他也曾這麽對她說過。


    那晚,他莫名其妙開車去星語首府找她,硬是逼她下樓去,最後把她摟進懷裏,躺在車裏閉著眼還不讓她動。


    ……


    當鬱紹庭拿著藥水轉身時,白筱看著他的背影,修長又寬厚,也許是自己壓抑了太久,想要去擁抱他。


    她起身,上前兩步,從後麵,伸出雙手圈著他的腰,把頭枕在他的背上。


    鬱紹庭真的沒再動,任由她這麽抱著,也沒有多問她一句。


    白筱收了手手臂,臉頰隔著襯衫布料貼著他的身體,忽然開口:“什麽時候也給我一次機會,保護你。”


    “你想要怎麽保護我?”難得,鬱紹庭順著她的話玩味地反問。


    白筱摟著他:“你怎麽做的,我也能做,任何時候,不要低估女人的能力。”


    鬱紹庭輕笑了聲,他隻要稍稍動動,都能感覺到後麵緊緊挨著自己的腦袋,她不服氣說:“你又嘲笑我。”


    “……沒有。”


    “就有。”白筱的臉蹭了蹭他的背,像是破罐子破摔地感歎:“你就當我螞蟻撼大樹,笑吧。”


    鬱紹庭拉開她的手,轉過身來,兩人的距離不到一步,他低下頭,兩個人在一起久了,總會產生默契,白筱踮起腳,伸出雙臂摟住了他的脖子,他一手攬過她的腰一手托著她的後腦勺,卻沒有了進一步的動作。


    白筱等了良久,睜開眼,發現他正望著自己,嘴邊是淡淡的笑意,加上白襯衫,有種風光霽月的別樣味道。


    她也沒有被戲弄的羞惱,隻是又緊緊地抱住了他,因為太突然,他的身形晃了一晃,手及時撐住了後麵的書桌。


    “今天晚上怎麽這麽粘人?”他原本低沉的嗓音,多了一些輕鬆跟玩味。


    白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糾結自己良久的疑問:“下午在醫院門口,他跟你說什麽了?”


    “……讓我好好照顧你。”鬱紹庭的回答輕描淡寫。


    白筱卻不太信:“沒有說別的?”


    “你想讓他說什麽?”鬱紹庭摸著她柔順的長發,她用的是花香類洗發水,他一低頭,便聞到很清淡的馨香,“他來這邊,是想看望你外婆,不過,臨時有事,趕回首都去了。”


    “你怎麽從來不主動問我跟他之間的事,還有……跟你大嫂之間的。”


    “你想讓我問?”


    白筱點頭,但隨即又搖頭,靠在他懷裏,熟知了他的性子,倘若他問個不停,才屬不正常。他不問,不是不關心她,而是給她足夠的空間,在此之外,他早已替她擋去了外界的風風雨雨。


    擁著他時,白筱覺得自己所有的冷漠都可以卸下:“我也不知道,對他們,該抱有一種怎麽樣的感情。”


    “他的姐姐說的沒錯,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不是跑到國外去就能解脫,他們找不到我,自然會去煩你,昨天晚上睡覺時我也想了很多,雖然我還不知道怎麽去麵對他們,但我也不會再去逃避,讓身邊的人受累。”


    鬱紹庭抱著她的力道加重:“每天晚上睡覺,你都想這些事?”


    白筱聽到他的聲音,心情就像是撥開雲霧見天日,摟著他的腰:“想最多的是人,你知道我想的是誰。”


    他的胸腔微微震動了下,低悶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我知道什麽?”


    “……你心裏清楚。”


    ——————————


    徐敬衍接到電話,趕回首都時已經是晚上,直接去了醫院,見到了等在病房裏的夏家人。


    可能因為夏瀾年輕時被逐出家門,所以跟這些堂兄弟並不親厚,但這一次卻團結得像擰成了一股麻繩。


    徐敬衍到門口時,剛好看到一位夏家媳婦坐在床邊安慰已經醒過來的夏瀾。


    “你放心,咱們夏家還有人在,有什麽事,大嫂替你做主。”


    徐敬衍聽到這句話,太陽穴一陣刺痛,夏家,夏瀾的大堂兄夏建堯已經過來:“回來了?我有話跟你說。”


    夏家雖然是書香門第,但這些年,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投身官場,其中不乏徐家的幫忙,就像是依附在徐家這棵大樹上的菟絲草,所以,一聽說徐敬衍要跟夏瀾離婚,夏家就像是發生了六級地震,忙不迭地趕到醫院來了。


    徐敬衍現在沒多少精力應付夏家人,兩人走出一段路,他便開門見山:“說吧,什麽事。”


    夏建堯皺了皺眉頭,可能對徐敬衍的態度頗為不滿,但也沒因此發作:“你真要跟夏瀾離婚?”


    徐敬衍沒說話,但態度已經擺在那裏!


    “怎麽,你現在找回你的私生女,連跟夏瀾這麽多年的夫妻情分都不念了?”


    ‘私生女’三個字刺痛徐敬衍神經,他聽到夏建堯繼續道:“你急著跟夏瀾離婚,是想要給她們母女騰位置?”


    “誰跟你說,那是我的私生女?”


    夏建堯沒想到徐敬衍會糾結到這個稱呼上:“難道不是嗎?我不記得你跟夏瀾生了一個這麽大的女兒。”


    徐敬衍的語氣頓時冷了很多:“等她出院,你接回夏家去吧。”說完,打開門要走。


    “徐敬衍,你這是什麽意思?”夏建堯的臉色也難看了:“我這個堂妹,對你們徐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倒好,現在利用完了,打算把她打包踹出你們徐家?我告訴你,世上沒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但回應他的是哐當一聲關上的門。


    ……


    徐敬衍見夏瀾醒了,想過去跟她談離婚的事,剛走到病房門口,聽到裏麵傳來的交談。


    至於交談內容,讓他垂在身側的雙手攥緊。


    “那個私生女現在真的跟鬱家老三在一起了?那不是淑媛以前的丈夫嗎?知人知麵不知心,敬衍現在急吼吼地想要認回這個女兒,別說是被她們母女倆下了套!”


    “不然哪有這麽趕巧的事情,她誰不看上,偏偏看上了你大嫂女兒的丈夫,連孩子都生了,我看啊,她就是想方設法接近徐家,順便啊,用搶淑媛老公的方式打擊報複你們!”


    門外,徐敬衍聽到這些羞辱的話,額際青筋突起,因為氣悶,眼圈也濕紅了。


    他的孩子,錯過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何故要忍受這些無關緊要人的莫名指責跟侮辱?


    “這對母女還真是有心計,這一等就是二十幾年,一般人哪有這恒心,現在看敬衍家底殷實,又有徐家在背後當靠山,迫不及待地來了,你那個侄女,走得也是時候,不然,也活活被一個小三氣死。”


    夏瀾的大堂嫂正滔滔不絕地說著,突然,病房的門,‘嘭’地一聲開了,她嚇了一跳,止了聲。


    如果說,之前徐敬衍因為梁惠珍的話隻是對夏瀾心存芥蒂,因為累了而生出了離婚的念頭,那麽此刻,當他聽到夏家人肆無忌憚地辱罵白筱,心口的怒火一下子被點燃,進來時臉上也沒什麽表情。


    夏瀾看到他,想到他那天說完離婚後,不顧自己的死活轉身離開,胸口憋著一口氣,別開頭。


    “敬衍,我剛在勸阿瀾,你也是的,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離婚,這不是成心給人看笑話嗎?”


    大堂嫂在旁邊喋喋不休地開導徐敬衍。


    夏瀾看著窗外,有些事,她很清楚,女人該擺高姿態時絕對不能求男人,她既然不承認那些事,自然不是過錯方,又何必眼巴巴地祈求他?隻是良久,都沒等到徐敬衍的開口。


    她轉回頭看向徐敬衍,正好對上他的眼睛,心跳驀地一滯。


    夏瀾隻聽到徐敬衍用極為平淡的語氣說:“既然你醒了,抽空把離婚協議簽一下,我已經簽好了。”


    “……”


    夏瀾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他會從黎陽趕過來,不是說明——為什麽還要跟她離婚?


    她張了張嘴,徐敬衍卻搶先一步說道:“至於婚後財產,我會讓律師來處理。”


    “敬衍啊——”大堂嫂也知道事情棘手了,還想勸幾句,但徐敬衍完全不給她開口機會,說完就走了。


    大堂嫂也急了:“這……他今天不是來示好的嗎?怎麽又要離婚了?真是被那對母女迷了心竅!”


    夏瀾神情怔怔地,臉上血色褪去,不是這樣的,她不要離婚,她好不容易得到他,她不離婚,她死也不離婚!


    ——————————


    徐敬衍會回首都,並不是因為夏瀾,而是家裏說有重要的事,還提到了白筱的名字。會來醫院,不過是下飛機時接到父親的電話,讓他處理好自己的家務事,再去大院見他。


    徐敬衍一到大院的家裏,便看到胡雅寧坐立不安地望著自己,還扯著嘴角問候:“老六,回來了?”


    徐老正坐在那裏喝茶,麵色沉靜,隻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坐吧。”


    “爸,你叫我回來,什麽事?”徐敬衍沒繞彎,一坐下就直奔主題。


    “老六到了,該說什麽,都說了吧。”


    胡雅寧聽到公公這麽說,越加心驚膽戰,但還是用幹巴巴的聲音道:“老六,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今天早上我去你家給夏瀾拿換洗的衣服,結果剛好碰到去采訪你的記者跟攝影師。”


    胡雅寧觀察著徐敬衍的臉色:“他們說,是之前跟你約好的,但現在卻聯係不到你。”


    最近,徐敬衍的所有工作都停了,至於那些雜誌報紙采訪,也早就被他遺忘到了犄角旮旯,但聽胡雅寧這麽一說,他隱約察覺到不好的魚竿,驀地抬頭,質問的目光射向她:“你跟他們說什麽了?”


    問這句話時,他胸膛裏的心髒砰砰的跳,不希望是他所想的那樣,擱在腿上的雙手卻已經緩緩攥著褲子。


    “我……我也沒說什麽,我就說——”


    胡雅寧舔了舔嘴唇,注意到徐敬衍那像是要吃了自己的眼神,礙於徐老在場,一閉眼,索性全都交代了:“她問我你太太怎麽不在,以前她也采訪過你,都是夏瀾招待的他們,但這回,怎麽不見她。我當時腦子一抽,也不知道怎麽了,就告訴了他們夏瀾出車禍住院,你去黎陽找你的親生女兒,回來後估計也是急著跟夏瀾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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