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混小子,少往我頭上扣屎盆子


    鬱戰明是真的非常生氣,所以這次沒見好就收,沒有哪個父親,在得知兒子打算帶著妻兒跑到國外定居後還能淡定,鬱紹庭表現出來的,對他這個父親的不信任更讓他萬分氣憤。


    “不想跪就別跪了,你心裏不情願,我看著還不舒坦。”


    鬱紹庭沉默,沒有說話,但另一條腿終究也彎下,右膝蓋碰到了鍵盤上,他讓白筱去外麵。


    鬱戰明嗬了一聲,偏著頭看向別處,混小子,這個時候還死要麵子活受罪……


    至於對白筱,鬱戰明的心情也是極其複雜的,要說不怪她,那是不可能的,為了前夫不顧自己安危聲譽去給人代孕,說她知恩圖報吧,作為她現任丈夫的父親,他這心裏,不可能沒有疙瘩。


    但同時,就像徐宏陽說的,倘若不是二十多年前的錯誤,她也不至於過得那麽辛苦,自己的這位老領導,明裏暗裏說起當年政東來首都尋人是整件事的誘因,要不然,也不會有後來一係列的誤會。


    他知道徐宏陽沒有其它意思,不過是想讓他心生那麽一點點內疚,進而不會在這事上為難白筱。


    鬱戰明抬了抬眼皮,看著站在那不動的白筱:“傻站在那幹嘛?讓你出去就出去。”


    白筱沒走,咬著唇瓣,在鬱紹庭的後側方跪了下來,抬頭,迎上鬱戰明的目光:“您要罰,就罰我吧。”


    鬱戰明哼了一聲,嫌她多事,剛要驅趕她,卻聽到她說:“我就在這裏,您也不用趕我走。”


    “……既然喜歡跪,那就跪著好了。”鬱戰明無動於衷,站起來,走到書桌邊,開了電腦打算瀏覽網頁,想打字發現沒了鍵盤,索性隨便選了部電視劇,點開頗有興味地看起來,胸口的火氣還沒消。


    原本跪在鍵盤上的人卻突然起身,順帶著也把白筱拉起,鬱紹庭轉頭看向老頭子:“她肚子裏還有孩子,你讓她跪著,也不怕將來孩子出生都記得這些事。”


    鬱戰明立刻吹胡子瞪眼了:“我什麽時候讓她跪了?明明是她自己要跪的。”


    白筱突然伸手捂著自己的肚子,氣色不是太好。


    “不舒服了?”鬱紹庭摟著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投落在鬱戰明身上的眼神,氣得鬱戰明跳腳:“你個混小子,少往我頭上扣屎盆子。”


    白筱搖頭:“跟爸爸沒關係,可能是這兩天跑來跑去,休息得不夠。”


    剛巧,書房的門推開一條小細縫,鬱景希探頭探腦地望進來,鬱紹庭剛才在老頭子那裏吃了啞巴虧,這會兒見孩子來了,立刻說:“你爺爺剛才把你弟弟嚇壞了,這會兒,你小白肚子痛得厲害。”


    “……”鬱戰明一張老臉漲紅,拍得桌子震動:“你他媽少在孩子麵前胡說八道汙蔑我。”


    “小白到底怎麽啦?”鬱景希一聽到白筱肚子難受,連忙跑進來,擰著淡淡的眉,小肉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鬱紹庭不鹹不淡地搭腔:“還能怎麽啦,再不濟,也就被嚇得讓你沒了弟弟,你小白在醫院躺半個月。”


    鬱景希能聽懂這句話的大致意思,焦急地說:“那我們……那我們快點去看醫生吧。”


    “我沒那麽嚴重。”白筱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但鬱紹庭聽不進去,直接攬著她就出去了。


    鬱景希亦趨亦步地跟著,到門口時,回過頭望著鬱戰明,露出痛心的表情:“爺爺,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鬱戰明:“……”


    ——————————


    走的時候,鬱紹庭開走了老爺子的配車,從勤務兵那裏取鑰匙時,說好明天清早把車送回來。


    鬱景希離開時,沒忘記把從醫院帶來、吃了還剩一半的柚子用袋子裝好拎走。


    白筱覺得自己沒必要去做檢查,但鬱紹庭不放心,帶著她去附近的醫院掛了急診,醫生一檢查,沒什麽大礙,就是孕婦的血糖偏低,各項指標裏,有些都不達標,整了兩瓶營養液讓白筱去掛。


    鬱紹庭去付錢,鬱景希像條小尾巴,跟在後麵寸步不離,醫生也羨慕白筱:“你老公跟兒子真疼你。”


    白筱莞爾,沒多久,小家夥就拎著一個裝了輸液要用物品的袋子回來,手裏拿著一張單子,交給醫生,小大人似地詢問醫生:“醫生阿姨,你看看這些有沒有錯,我聽說,孕婦是不能亂用藥的。”


    “懂得真多,你爸爸呢?怎麽讓你拿藥?”醫生開玩笑地反問。


    鬱景希老成地點點頭:“我爸爸比較忙,他剛才去接電話了,這邊,隻能讓我多看著點。”


    ……


    可能是鬱景希太惹人喜愛,愛屋及烏,醫生特意給白筱找了一間病房讓她輸液。


    鬱景希打開袋子,裏麵裝著那小半個柚子,他仔細地剝了皮,然後撚下一小塊送到白筱嘴邊,剛好有護士進來,說:“孕婦在飲食方麵也要注意。”


    “那可以去柚子嗎?”鬱景希不再急著把柚子肉給白筱吃。


    鬱景希長得漂亮,又白白胖胖的,盤坐在床邊,仰著頭時要多萌就有多萌,而且他這會兒,還在照顧自己的母親,頓時讓護士的心軟了一大片,捏了捏他的臉蛋,道:“柚子所含的維生素很多,當然可以了。”


    小家夥這才放心,舉高了小手,把柚子肉遞給白筱吃。


    病房裏,還有另外一個住院的女人,大晚上有人進來輸液,還是年輕孕婦,隻有一個孩子作陪,不免生出好奇,也不看電視了,一直扭頭打量白筱跟鬱景希,那眼神,讓白筱很不舒服。


    鬱景希低頭剝柚子皮時,白筱轉頭,問旁邊床的女人:“大姐,你在看什麽?”


    對方沒想到白筱會問得這麽直接,一時尷尬,忙擺手說沒事,但眼角餘光還是不停地瞄向這邊。


    白筱也沒再去理她,但也能猜到對方在想什麽。


    果然,那女人沒沉住氣,開始套鬱景希的話:“小朋友,怎麽是你陪你媽媽來掛水,你爸爸呢?”


    鬱景希斜了對方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白癡。


    “……”女人悻悻地抿了抿嘴角,看向白筱時忍不住道:“這孩子怎麽這麽看人?”


    白筱沒接話,隻是從自己的手提包裏拿了紙巾,讓鬱景希把手擦幹淨,小家夥突然說想要喝水。


    “走廊上不是有個自動販賣機嗎?”白筱給他一張十元紙幣:“你出去買一下,要是夠不著讓護士姐姐幫忙。”


    鬱景希下床,套了圓頭牛皮鞋,拿上錢出去了。


    旁邊的女人又開口:“你讓個孩子這麽出去,也不怕他迷路,雖說這是醫院但也不安全。”


    “不會的,走廊上有監控探頭,況且,他很機智,一般人拐不跑他。”白筱其實不想跟她說話,因為對方,怎麽看都不像是熱心大姐,所以,一說完這句話,她就把頭別向了病房的門那側。


    鬱景希很快就回來了,買了一瓶橙汁,蹭了鞋子爬上/床,拍了拍口袋:“零錢都在這裏!”


    白筱摸著他軟軟的頭發,剛想問你爸爸怎麽打電話打怎麽久,病房的門開了,有人進來,她剛一轉頭,就聽到旁邊床的女人笑嗬嗬地說:“我家男人,一下班就跑醫院來陪我,有老公就是好,不用一個人在這過夜。”


    “……”白筱覺得這個女人莫名其妙,說的話,明裏暗裏都像是在針對自己。


    女人的丈夫,長相淳樸老實,給女人帶了宵夜,一邊打開宵夜袋子一邊被女人嘮叨。


    白筱一聞到那宵夜的味道就反胃,可能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的嗅覺變得越加敏感,聞不得太過油膩的重味,正在這時,鬱紹庭進來了,他穿著黑色西裝,個頭又高,往那裏一站,就已經夠搶眼的。


    正在吃宵夜的女人,冷不防瞧見一個長得好又看上去很有錢的男人,一時忘了嚼嘴裏的炒粉。


    “爸爸!”鬱景希喊得非常大聲,像是故意叫給誰在聽。


    病房裏,突然安靜到詭異。


    鬱紹庭沒有看旁邊那對夫妻一眼,徑直走到白筱的床邊,看了眼她的輸液袋,還有一大半,他低頭看到她幹幹的嘴唇,低著聲問她:“要不要喝水?”


    白筱點頭,等他出去了,那個女人立刻湊過來問:“妹子,這是你老公?”


    白筱不想回答,倒是鬱景希哼哼:“不然呢,我爸爸對媽媽可好了,還特地給我媽媽買了輛路虎。”


    “景希。”白筱輕拍他的背,而那女人的臉色已經變了。


    ……


    當鬱紹庭端了杯熱開水回來時,病房裏,那個女人跟她老公已經徹底沒了聲響,自顧自地看電視。


    他在床邊坐下,一手從後攬過她的肩,一手拿著杯子喂她喝水。


    “剛跟外邊的護士要的一次性杯子。”不等白筱問起,鬱紹庭已經主動說了。


    鬱景希盤腿坐在床上,打著哈欠,白筱掀了被子,小家夥立刻默契地爬過去,挨著她躺好。


    病房裏,隨著女人吃宵夜,那股油膩的味道越來越大。


    白筱的臉色不好,覺得太陽穴也脹痛,但她又不能說讓對方把宵夜丟掉,或是讓對方去外麵吃,因為那個女人也挺了個大肚子。白筱把頭靠在鬱紹庭的懷裏,眉心微蹙,他發現她的異樣,低頭問:“又不舒服了?”


    白筱搖頭,沒掛點滴的手拉了拉他的西裝:“你讓我靠會兒就好。”


    鬱紹庭坐在床頭,擁著她,他身上的味道,衝淡了那股油膩味,白筱在他肩頭蹭了蹭,聞著他襯衫衣領上清淡的香味,混著煙草的幹燥氣息,她低垂著眼睫,望著兩人交握搭在他腿上的雙手。


    旁邊女人吃了十來分鍾,終於收拾起宵夜讓丈夫去扔掉。


    而當她丈夫再回來,開口的第一句就是:“我已經跟護士說好了,她說旁邊病房還有張床空著。”


    當女人挺著大肚子笨拙地由拎著大包小包的丈夫攙去隔壁時,白筱苦笑不得,明明該嫌棄的是自己,結果倒整得,像是她跟病毒一樣,不過這麽一來,病房裏頓時清靜很多。


    鬱景希早已睡著,打著輕輕的小鼾,小腦袋都埋到白筱的腰際。


    “喂。”白筱突然開口。


    “怎麽了?”


    白筱原以為他這麽安靜,是睡著了,在他懷裏動了動:“今天,爸爸對我說了很多。”


    “他是生氣,但跟我想的生氣又不一樣。而且,不等我開口,他已經知道了我代孕的事情,你說,是不是很稀奇?在來客人之前,他還問我來著。”她說著,仰起頭:“是你打電話提前告訴他的嗎?”


    鬱紹庭笑了笑,眼神溫潤,嗓音卻依舊冷硬:“他後來的態度,像是我跟他說的?”


    是不像。可是,如果不是他,還能有誰?


    白筱想不到其他知情的人,但還是努力在回想,漸漸地來了睡意,輕聲咕噥了一句:“你別跟爸吵架,他也不容易,你一直氣他,他身體不好……”


    鬱紹庭見她睡著了,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扶著她躺回到床上,替她跟孩子蓋好被子。


    起身的時候,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拉了把椅子,在旁邊守著,不時抬頭看向輸液袋。


    ——————————


    白筱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意識瞬間清醒,她想坐起來,發現了旁邊還在睡的鬱景希。


    她發現,他們還在醫院病房裏,至於她手背上的點滴針,已經被拔掉。


    然後一轉頭,看到了沙發上的男人,他個子高,躺在沙發上,睡姿並不舒服。


    白筱下床,走到沙發邊,鬱紹庭安安靜靜地閉著眼,即便是睡著的時候,他的眉頭也微微皺著,黑色頭發有些亂,薄唇緊緊地抿著,這樣的睡顏,顯得冷漠固執,她伸手,輕輕推了他一下。


    鬱紹庭睡得不沉,很快就睜了眼,他的眼神有片刻的迷惘,那樣子,讓白筱覺得有些可愛。


    “你去床上睡吧。”她說。


    鬱紹庭坐起來,抓了下頭發:“不用。”


    他的聲音帶著剛醒來時的喑啞,下巴也冒了青色,其實他沒睡多久,身上的襯衫也有些褶皺。


    白筱還想讓他休息會兒,鬱紹庭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就接起:“什麽事?”


    是鬱總參謀長家裏保姆打來的,說是老首長早上起來身體不舒服,已經送去了醫院,連病房門號都報了。


    “嚴不嚴重?”白筱擔心老人家的身體。


    鬱紹庭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拿了西裝,讓她跟景希先回酒店,他直接去醫院探望鬱戰明。


    白筱想一起去,但景希還沒醒,送鬱紹庭到門口:“你先過去,過會兒我帶景希去看爸,順便看一下那人。”


    ……


    鬱紹庭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老頭子在抱怨這抱怨那,中氣十足,哪裏像是生病的人?


    他在門外站了會兒,沒有立刻進去,而是折回電梯,下樓去買了個水果籃。


    鬱戰明瞧見拎著水果籃進來的小兒子,一聲冷哼,繼續跟主治醫生討論他的病情:“我的血壓是不是很高?早上起來時,突然一陣暈眩,我覺得,可能是被氣到了,要不然,也不會好好的這樣。”


    主治醫生笑吟吟地安撫老首長:“你這身體,比一般年輕小夥都強壯,暈眩的話,可能是沒吃早餐的緣故。”


    鬱戰明:“……”


    等醫生查完房走了,鬱戰明躺回床上,一個翻身,把背丟給了鬱紹庭。


    鬱紹庭走到床邊,看著蓋著被子的老頭子,還是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爸。”


    “聽不到!”


    鬱紹庭也看出老頭子身體沒什麽問題,但也沒急著走,在旁邊站著,良久,又說:“有沒有吃過早餐?”


    ——————作者有話說————————


    文文開始推向大結局,今天先通知一下,免得太過突然,嚇壞小夥伴們【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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