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醫師先走出來,摘下口罩,對待夏雪的態度很和藹,一半是安慰一半是邀功:“手術十分順利,兩位海外專家的確學識不凡。”


    夏雪長籲出一口氣,幾乎濕潤眼眶。一切努力沒有白費,張紀信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兩位美國的心肺專家走出手術室,一邊用英語交談著什麽,神色的疲憊掩不住眼眸裏的興奮。雖然做了十個小時的手術個個精疲力竭,不過對於醫生來說,一例成功的高難度手術足以抵消所有的勞累。


    夏雪衝上去,對兩位醫生深鞠一躬,用英語說:“thankyou!”


    劉醫師對兩位國外專家說明了夏雪的身份,他們便十分友好地跟她握手,並且用英語交談著病人的情況。


    夏雪英語口語不是很過關,但能大概聽懂。她認真地聽取著專家的術後建議,這對張紀信以後的康複過程十分重要。


    吳天佑走過來,不時用英語和兩位專家交流著,有夏雪不懂的問題,他都代為詢問。他的英語達到六級,甚至可以做職業翻譯,和外國人做普通的交流當然不成問題。


    夏雪依偎在他的懷抱裏,心裏是疲憊緊張之後的平靜和滿足。最需要的時刻,吳天佑陪伴在她的身畔,陪著她一起挺過了這道生死難關,她真得很感動很感動!


    *


    唐雄奇哼著小曲兒,得意洋洋地回到家裏。見西施犬探頭探腦地瞅著他,大手一伸就把小家夥抱了起來,拍拍它的小腦袋,讚道:“小東西,越來越討人喜歡!”


    丁兆鳳頓時笑眯眯地,問道:“兒子,什麽事情讓你這麽高興!”


    唐雄奇沒有回答,望著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唐曼妮,問:“去哪兒?”


    唐曼妮高興地說:“蘇琳姐說遠航哥今晚要去參加一個派對,我也想去!”


    唐雄奇有些不悅,哼道:“這麽大的姑娘了,整天追在男人的身後跑,成何體統!難道除了陸遠航,世上的男人都死絕了!”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丁兆鳳連忙幫著女兒,支持道:“我看遠航那孩子就很好,跟曼妮十分般配!感情需要時間培養,曼妮和他接觸久了,自然就被她吸引了!”


    唐雄奇不屑地冷嗤:“我從小不喜歡吃豬肝,你若整天把我和豬肝放一起,我隻會更惡心!”


    “哥,我不是豬肝!”唐曼妮抗議地叫嚷起來。


    把懷裏的西施犬往地上一扔,唐雄奇命令道:“今晚不許去追陸遠航!你,立刻去找陸莎莎,把那段視頻交給她看!”


    “急什麽啊!明天不行嗎?”唐曼妮撅起小嘴兒,心裏很舍不得今晚和陸遠航見麵的機會。


    “不行!”唐雄奇一挑眉毛,說:“厲振宇和夏雪鬧崩了,現在吳天佑正忙著對她獻殷勤呢!這種時候,最好讓陸莎莎出麵鬧騰一番,看看吳天佑他怎麽辦!”


    *


    近年來,厲國良一直過著隱居的生活,萬泰國際這個龐大的商業帝國都交給兒子厲振宇經營打理,他幾乎完全置身世外了。因為厲老太太八十壽辰的緣故,難得回家小住時日,但並沒有跟妻子杜樺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後院厲老太太的居處,仍然是方若蘭陪伴左右。


    厲振宇推開父親書房的門,見到厲國良正拉著方若蘭的手在小聲囑咐著什麽。見兒子進來,便有些尷尬地鬆開方若蘭,睨了他一眼:“進來怎麽不敲門!”


    “既然爸爸不方便見我,為何又讓我過來!”厲振宇一挑眉毛,沒打算道歉。更何況他的心情實在糟透了,現在看著誰都不順眼。


    “你……”厲國良跟兒子的父子關係並不融洽,這些年的分居更讓他們變得陌生,見麵也沒有幾句話說,而且話不投機半句多。


    方若蘭連忙阻止道:“不見振宇的時候,你整天念叨他。現在爺倆見麵了,又跟兩隻鬥雞似地臉紅脖子粗,何苦來呢!”說著,輕拍厲國良的肩膀,小聲地道:“好好說話,別再犯強了!”


    說罷,方若蘭便起身離開。經過厲振宇的身旁,她略略止步,似乎想說什麽。但見厲振宇一臉冰霜閑人勿近的模樣,隻好又把到了喉頭的話又咽了回去。勉強牽了牽嘴角,便掩上房門離去。


    書房裏隻剩下父子倆,厲振宇這才重新開口:“爸爸找我來什麽事?”


    厲國良沒說話,隻是把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轉向厲振宇,敲了敲桌麵:“這是什麽情況?”


    厲振宇隻瞥了一眼,冷笑:“你和媽在這種事情上麵倒是同仇敵愾!”


    “少跟我陰陽怪氣!”厲國良握掌成拳,擂著桌麵,訓斥道:“我們厲家絕不允許這種水性楊花勾三搭四的女人進家門!”


    對於厲國良震耳欲聾的警告,厲振宇卻是懶洋洋地:“我的女人自然有我來調教,不勞爸爸費心!你還是留著力氣和心思調教你自己的女人吧!”


    “……”厲國良差點兒氣暈過去,敢情兒子這是在數落自己和杜樺的事情。他沒有看好自己的女人,鬧出了醜聞,這是永難啟齒的恥辱。


    厲振宇看著臉紅脖子粗的父親,淡淡地接道:“爸爸把萬泰交到我的手裏,並沒有費心費力地教我該怎麽做,我一樣把它經營得如日中天!同樣,我的女人也不需要別人來教我該如何調教,我自有法子讓她乖乖聽話!”


    “哼,”厲國良卻是不認同兒子的觀點,冷笑道:“女人比一個龐大的商業王國更不好對付!世上最難挽回的就是變了心的女人!若她的心裏裝下了別的男人,任你用盡手段也難以拉回她的心!”


    “夏雪不是我媽!我也不是你!”厲振宇說完,便準備結束短暫的父子談話。“因為我沒有爸爸的豔福,可以妻妾同室!”


    “……”厲國良鼻翼翕張,隻有喘粗氣的份了。從他和方若蘭在一起的時候,在兒子的眼裏就永遠失去了做父親的威嚴。


    厲振宇對他躬了躬身,沉默地轉身,離開。


    *


    陸莎莎抱著一隻毛絨熊仔坐在窗前,嘴裏喃喃地道:“這都一天一夜了,天佑也該消氣了!”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放下熊仔站起身:“我要去找他!”


    夏婉貞連忙勸道:“這才過了多久,天佑肯定還在氣頭上,你還是過兩天再去找他吧!”


    “萬一夏雪趁機勾引他怎麽辦?”陸莎莎擔心地道。


    “傻丫頭,夏雪都要跟厲振宇訂婚了,怎麽可能再跟天佑複合呢!”夏婉貞安慰道:“你別再胡思亂想了!好好靜一靜心思,等到天佑消氣,想辦法再把他勸回來就是了!”


    娘倆正說著話,傭人敲了敲臥室的房門,稟報道:“唐小姐來了,說有重要的事情想見大小姐!”


    陸莎莎心裏正煩,哪裏有心情見唐曼妮,便不耐煩地說:“這麽晚了,就跟她說我睡下了!有什麽事情,明天過來吧!”


    “唐小姐說,事情非常緊急,所以她這麽晚了才過來!”傭人在外麵說道:“她說是關於姑爺吳天佑的事情!”


    母女倆對望一眼,幾乎異口同聲地說:“讓她進來!”


    *


    唐曼妮殷勤地托起ipad,讓夏婉貞和陸莎莎更清楚地看到屏幕上擁抱在一起的那對男女。同時,嘴裏解釋著:“杜阿姨不放心她的兒子娶夏雪這種女人,就讓人調查了她!沒想到,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昨天,夏雪竟然跟吳天佑在醫院裏摟摟抱抱,他們倆曖昧不清,簡直羞死人了!出了這種丟臉的事情,厲家是不可能再讓夏雪嫁過去了,至於吳天佑……唉,我也是好心,想到不該瞞著你們,起碼知道他的真實麵目。萬一莎莎錯付了良人,將來是要後悔終身的!我從蘇琳姐那裏知道了這個消息,就趕緊過來通知你們了!莎莎,夏阿姨,你們可要好好考慮清楚啊!”


    陸莎莎和夏婉貞再次對望一眼,ipad上的時間顯示,正是吳天佑離開之後的時間。原來他離開之後就去醫院裏尋找夏雪了!看樣子,兩人已經冰釋前嫌,重歸於好!


    陸莎莎麵色如土,顫抖的嘴唇沒有絲毫的血色,纖手握成拳頭,半晌才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她休想從我身邊搶走天佑!”


    *


    很困很累,但是心裏卻是從沒有過的充實和滿足。夏雪和吳天佑並肩走著,兩人手牽著手,誰都沒有說話。


    吳天佑先是開車把韓笑送回家,然後送夏雪回家。當他得知夏雪一家現在住在厲振宇的房子裏,便皺起俊眉,道:“我幫你們重新租一套房子吧!”


    夏雪柔順地點頭:“嗯。”


    暖風習習,夜色寧靜。兩人手牽著手走著,因為距離近,並沒有開車。


    夏雪的心裏掠過一陣複雜的糾結,她好像接受厲振宇的東西太多太多了!不知不覺,他已經滲透進了她生命的各個部分,想要徹底清理幹淨,恐怕要費一番功夫和時間。經濟方麵的交集還好說,心裏麵的糾葛呢?


    對於這個問題,夏雪不敢多想。就算是動心了又如何?像厲振宇那樣的男人,和他朝夕共處的女人想完全不動心除非是修練到爐火純青的尼姑。現在天佑重回她的身邊,慢慢地她的心還會再完全回到吳天佑的身上,慢慢地忘記她和厲振宇曾經發生的一切。


    “……公司裏給我配置了一套公寓,不算大,但我們倆居住也還可以!我有百萬年薪,隻要努力,還有加薪的機會!相信我,將來我可以為你建造一座宮殿!”吳天佑在夏雪的耳邊低喃著情話,眼波甜蜜,聲音溫柔。


    夏雪將頭靠在他的肩膀,輕聲說:“我不需要什麽宮殿,隻要你我在一起就足夠了!我們一起努力,早點兒還清欠厲振宇的債務,然後就結婚,過平淡溫馨的小日子!”


    “好,一言為定!”吳天佑停下腳步,拉著她的纖手,俊目裏滿是笑意:“我們勾勾手,誰都不許反悔!”


    如此孩子氣的行為,卻讓夏雪覺得陣陣暖意湧上心頭。她認真地勾起彼此的小拇指,聲音雖輕卻無比地堅定:“執子之手,”


    勾了勾手,然後蓋個章,吳天佑沉聲接道:“與子偕老!”


    在霓虹璀璨的夜晚街頭,兩人十指緊扣互視微笑,那暖意滲進彼此的心田深處。


    *


    好不容易捱過了三天的煎熬,杜樺終於接到了陽鴻偵探所的電話,讓她去取調查結果。聽到這個消息,杜樺幾乎是立刻就驅車趕到了偵探所。


    仍然是任陽鴻親自接待杜樺,把調查的結果呈到她的麵前,說:“有關吳天佑的身世背景基本調查清楚了!杜阿姨懷疑他私生子的身份得到證實,他的確是被收養的孩子!”


    杜樺捏著調查資料的手不住地顫抖,迫不及待地看過去。越看她越激動,手就抖得越厲害,眼神變得狂亂卻又透出幾分狂喜。


    任陽鴻在旁邊看得一頭霧水,杜樺這表情哪裏像是替閨蜜調查女婿,簡直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生兒子。“杜阿姨!杜阿姨……”


    好半天,杜樺才聽到任陽鴻在喊自己,忙抬起頭胡亂地應了聲:“唔!”


    “你和這個吳天佑……有什麽特殊的關係嗎?”任陽鴻不愧是幹偵探所的,推斷能力的確一流。


    “不……不不……沒有關係!”杜樺忙不迭地否認,同時申明道:“我就是替陸家二夫人調查她未來的乘龍快婿嘛!唉,沒想到這孩子真得……真得挺可憐!出身貧寒,還那麽好學進取,憑著自己的努力和實力取得今天的成就,的確不一般呐!”


    任陽鴻放下心,點頭附合道:“那是!陸家挑選的女婿當然萬裏挑一了!如果是平庸之輩怎能入陸家大小姐的法眼呢!”


    兩人隨意聊了幾句,杜樺收起了調查資料,小心地放到了自己的紳包裏,起身離開的時候囑咐任陽鴻:“這件事情不要告訴振宇,我不想讓他摻合進來!再說,原本就不關他的事情嘛!”


    “那是那是!”任陽鴻滿口答應著,道:“阿姨放心,我絕不會吐露半個字的!”


    等到杜樺離開,任陽鴻立即就抓起了桌子上的電話撥給了厲振宇,把剛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厲振宇匯報了一遍,末了笑侃道:“原本我沒想特意通知你的!杜阿姨特意囑咐了,我覺得這事兒應該跟你有點兒關係,所以就特意告訴你了!怎麽樣?我這哥們夠義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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