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手機上麵顯示厲振宇的號碼,夏雪真得有些汗顏了。從早晨出門到現在,她好像一直在忙,竟然把厲振宇晾到現在。估計那家夥有氣瘋的節奏。
夏雪有些慚愧,連忙接通了電話,還沒等她說話,就聽到厲振宇抓狂的低吼:“你在哪兒?”
“我……我在醫院!”夏雪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她真是忙暈頭了,連忙跟他解釋道:“笑笑在醫院裏,我陪著她!”
大概是聽說她沒再跟羅彬在一起,厲振宇的火氣稍稍消了一些,不過語氣仍然很衝:“什麽時候回來?”
看樣子,他沒有要仔細詢問韓笑病情的意思,而夏雪也不能在電話裏說太多,想了想,為難地道:“笑笑的狀態很不好,我陪她一會兒,馬上就要上課了……”說到最後她都有些慚愧了。
一聲斷線音,男子再次氣急敗壞以提前掛斷電話以示他的憤怒。
“是厲振宇嗎?你去陪他吧!我沒事的!”韓笑勉強打起精神,她的愛情已經完了,不能讓夏雪因為她再跟厲振宇鬧矛盾。“小雪,好好珍惜他……並不是哪個男人都像他一樣……隻有經曆過劉家明那樣的男人才會知道……有一種男人會為了抵賴十萬塊錢而狠命地踹我的肚子讓我流產……”
“笑笑……”韓笑很是心疼韓笑,她走過來,難過地抱了抱她,眼眶有些紅了:“會好起來的!我一定幫你向那個狼心狗肺的混蛋討回公道!”
“當然了!”韓笑勉強咧開嘴巴,嘴角還有些青腫(不知道是被渣男還是小妖精給打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得報警!需要馬上報警!”夏雪緩過神來,立刻做出決斷。她拿出手機,撥了報警電話,把事情大體經過說了一遍,然後報上了韓笑此時所在醫院的地址。
接線員表示半個小時之後會有警察過去錄口供。
盡管真得不想再請假,但是為了韓笑,夏雪隻能再次請假了。她厚著臉皮打通了校長室的電話,結結巴巴地說自己的朋友生病住院,因為家人不在身邊,需要她的照顧,因此要請假。
範校長卻是一點兒也沒為難,還熱情地問道:“是哪位朋友啊?需要不需要學校提供什麽幫助?”
這樣慈祥寬容的態度真得讓夏雪感到汗顏,她略有些尷尬地說:“範校長,我真有些不好意思,這段時間……我請假太多了!”
“沒關係沒關係,你都忙得正事嘛!又要訂婚,又要給厲先生的女兒過生日,現在……現在又要照顧生病的朋友,這些都是正事!有困難就要和領導說,領導能幫助解決的就會幫助你解決!領導不能解決的也會想辦法幫你解決……”
夏雪耐著性子聽著範校長打著官腔的長篇大論,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範校長講完了,她掛了電話,輕輕籲出一口氣。
“小雪,又要耽誤你的時間了!”韓笑愧疚不已,含淚道:“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是我韓笑這輩子最大的財富!”她雖然看錯了劉家明這個男人,但是並沒有看錯夏雪這個朋友!無論何時何地,夏雪永遠是她最堅實的依靠。
“笑笑,我們倆的關係還說這些見外的話!”夏雪知道韓笑此時一顆心滿目瘡痍,極度受傷空虛,真得需要一個人陪伴在她的身邊。她坐下來,握住她冰涼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難受,但是笑笑,你聽著,一定要堅強起來。因為……除了堅強你別無選擇!隻要撐過了這最堅難最黑暗的一段路程,前方就會有柳暗花明,就像我遇到厲振宇……”
說到這裏,夏雪猛然怔住。她在勸韓笑,卻不由想起了自己那段最黑暗最痛苦最失落的日子。哪怕心裏再難受,她都從沒有自暴自棄過。正是她的堅持支撐她挺過低穀,直到遇到厲振宇。沒錯,厲振宇就是她生命裏的轉機和奇跡,他給予了她重生的希望和勇氣。
不知不覺,厲振宇已經在她的心裏占據著如此重要的地位,既使她刻意忽略,仍然無法抹滅事實。麵對這份感情,麵對這個男人,她心裏忐忑和甜蜜並存,有憧憬有惶惑,更多的是對他深深的深深的依戀和愛慕。因為懼怕失去,她小心奕奕地埋藏著自己的感情,不敢讓他知道她多麽喜歡他,更不敢讓他知道,她是多麽害怕失去他。
就因為對未來缺乏信心,對自己缺乏信心,她刻意保持著和厲振宇的距離,哪怕交付了身體,仍然不肯交付她的心!她很怕,捧出自己一顆心之後,被無情地碾碎,就像韓笑……
不,厲振宇不是劉家明,他不會那麽待她!也許他在經濟方麵不會苛待她,甚至會給她開一張支票,但他若厭棄她之時,她別說靠近他,就連想見他一麵都困難(曾經領教過他的絕情,被拒之厲家門外),那……才是她最害怕的結果。
“是啊,你能遇到厲振宇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一定要好好珍惜!”韓笑緊緊地抓住夏雪的手,就像是抓著最後的稻草。她是真得被劉家明虐慘了,魂飛魄散,都有些思維呆滯了。原本的自信活潑消失了大半,變得心灰意冷,誠惶誠恐。“夏雪,我……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敢倒貼男人了……他可能為了賴帳整死我……我……我要再倒貼我就去死……”
“笑笑,你別這樣!”夏雪見韓笑的狀態很不好,知道她受到重創的不止是身體,一顆心也被撕碎成了千萬片。被劉家明那麽狠虐,也許會影響到韓笑以後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像劉家明那樣的人渣是極少數,至少我就見過他一個!他比唐雄奇還壞還可怕!唐雄奇起碼壞得比較張揚,讓人能心生戒備,而劉家明則是陰毒,明明是條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偏偏披著溫良小綿羊的皮,防不勝防!這不怪你,隻怪劉家明太會偽裝了……”
“不……怪我!我有眼無珠!”韓笑恨不得掐死自己,她的嘴唇有些幹裂,目光呆滯,自語般喃喃地道:“我有眼無珠!”
看著這樣的韓笑,夏雪心裏很難過。此時任何語言的安慰都有些蒼白,兩人沉默相對的時候,訂的外賣鴿子湯送到了。
韓笑嘴唇都幹裂了,被夏雪攙扶著坐起身來,接過湯碗和湯匙,大口大口地喝著。
“慢點喝!”夏雪輕聲地提醒著,不過看著韓笑這麽皮實,也放下了一半的心。至少,韓笑的意識是積極的,願意吃飯,願意康複,這很好!她輕輕地籲出一口氣。
等到韓笑喝完鴿子湯,又吃了些素餃,整個人恢複了一些精神,這時,警察也到了。
說起整件事情的經過,韓笑又激動起來,躺在病床上大罵劉家明。夏雪則對那兩位錄口供的警察說:“我的朋友受到這樣殘忍的傷害,你們一定要為她討回公道!必須要追究劉家明和那個幫凶的法律刑事責任!必須要以故意傷害罪判他們的刑!”
那兩個警察臉色並沒什麽多大的觸動(估計是這樣的事情見多了),隻是公式化地說了句:“案情還需要調查,至於怎麽處理,那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夏雪進過兩次警局,充分見識過這些警察的冷漠嘴臉。如果沒有關係沒有後台,這些警察對於弱勢群體並沒有多少同情心理,甚至是帶著種反感麵對那些反複申訴冤情的當事人,為此她還跟一位負責的警官吵了起來。如果不是顧依凝出麵把她保出來,她可能因為得罪那位警官而被加重罪名,非但不能洗脫涉嫌“詐騙”的罪名,還可能再給她加幾條,夠她喝一壺的。
沉默著,夏雪擰眉有些糾結,她要不要再求助顧依凝呢?
*
“……到底醒了沒有?……哦,由深度昏迷轉成了淺度昏迷,隨時都可能清醒!……遠航果然很用心啊,費盡心思救那個人渣,不過是為了討好厲振宇罷了!厲振宇又是為了討好夏雪……哈,夏雪當然是護著她那個人渣弟弟的……”
病房裏,夏婉貞正在打電話,她委托在軍區裏的一位熟人醫生幫忙打聽張鵬的情況。因為有陸遠航的特別關照,所有張鵬的藥物和處方都由他親自把關,因此就算是想做點手腳都不可能了!這讓夏婉貞深深無奈的同時又深深地憤怒,把一切都歸根到夏雪的身上。她認為夏雪是故意跟她作對!明明知道自己盼著張鵬死掉或者是再也醒不過來,而夏雪卻非要救醒那個人渣!
掛了電話,夏婉貞氣得夠嗆!比起憤怒,她心裏更多的是恐懼。假如張鵬醒過來,指證她謀殺他,那麽她不止麵臨謀殺未遂的指控,而且關於她婚前生女的醜事也會一並暴露出來,婚姻家庭還有她好不容易謀劃來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房門被推開,同樣穿著病號服的陸莎莎走進來,她同樣麵有愁容,坐到夏婉貞的身邊,問道:“媽,你說我們還要在這裏住到什麽時候啊!太無聊了!”
夏婉貞冷冷地說:“這家醫院的婦科醫師是我的老同學,我們交情深厚,她能幫我們瞞下許多事情。還是多住些日子吧!再說你現在小月,就算出院也不能跟吳天佑親熱!”生怕這個寶貝女兒一時色迷心竅忘記假流產的事情,而再跟吳天佑發生關係,那麽很容易穿幫的!
“真麻煩!”陸莎莎也正為此事煩心!反正已經“流產”了,她真心想趕緊再跟吳天佑發生關係。一則她真得很喜歡他,麵對他時不由自主地產生性衝動;二則,她想趕緊懷孕,隻要真得懷孕了,她才更有把握留住吳天佑。
“忍耐一段時間吧,沒辦法!”夏婉貞仍然低下頭去看手機,不由連連冷笑。
陸莎莎不由好奇地探頭過來,問道:“媽,你在看什麽?”
夏婉貞把手機遞給陸莎莎,冷笑道:“媽在看夏雪發來的短信!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她居然良心發現說什麽原諒我了,還說什麽感謝我當年生下她……既然知道我當年生下她不容易,為何就不知道體諒我呢!一心幫著她那個渣弟弟,救活了他有什麽好處?我看她根本沒存好心,就想看我身敗名裂!”
看著夏婉貞提起夏雪就咬牙切齒的樣子,陸莎莎不由十分趁意,忙跟著幫腔:“就是啊!口是心非的東西!嘴裏說著感恩的話,做著吃裏扒外的事情,惡心!媽,你當初就不該生下她,簡直就是禍害!”
“算了,不要提她了!”夏婉貞不由揉了揉劇疼的太陽穴,強打起精神說:“你爸爸怎麽樣了?這幾天你聯係上他了嗎?”
自打夏婉貞母女倆住院之後,陸思源是一次都沒來探望過。他曾表示對這母女倆極度失望,從此再沒任何音信。
“沒有啊!爸爸根本就不理我……”陸莎莎鼓起腮幫子,悶悶不樂,還有點兒委屈。“我做什麽了呀!不就是流產嗎?女人流產算什麽,這又不是丟人的事情,再說我流產的可是吳天佑的孩子,天佑還沒嫌棄我呢!”
“好了,你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麽!關鍵是你爸爸他很生氣,他對你很失望!”夏婉貞很清楚事情的嚴重性,既然陸莎莎已經讓陸思源失望,自己也遭到他的嫌棄不理不問,現在她隻能寄希望在她的兒子身上了。“你哥哥呢?怎麽都不來醫院看看我們!”
“他呀!”提起陸軍,陸莎莎不由皺了皺鼻子:“他最近迷上了一個嫩模,整天在外麵花天酒地的!我聽蘇琳說,有一次他醉得人事不醒,躺在包廂的單人沙發裏睡得跟死豬一樣,最後還是五六個大男人把他抬回去的!”
“軍軍太放縱自己了,這樣下去豈不是糟踏壞了身子!”夏婉貞很為兒子著急,如果這個時候兒子再出現問題,那麽她真是沒指望了。“不行,我得趕緊出院!”
母女倆正說著話,房門被敲響,很文雅的叩擊了三聲。
“是天佑!”陸莎莎聽到敲門聲頓時高興起來,剛要跳下床,又省起自己正在“小月”裏,應該得表現出很疲憊很憔悴的樣子,就也上了病床,半躺著,有氣無力地應了聲:“進來吧!”
吳天佑手裏拎著兩隻保溫瓶走進來,先是禮貌地對夏婉貞點頭問好:“夏阿姨!”
“天佑來了,快坐吧!”夏婉貞收起手機,滿眼慈祥的笑意:“你帶了什麽東西?是補湯嗎?”
“我在朋友介紹的中式藥膳館裏打包了鴿子湯和人參湯,滋補身體是最好的,夏阿姨和莎莎一起喝吧!”吳天佑說,就把兩隻保溫瓶放到桌子上,然後打開瓶蓋,用備好的湯勺把補湯分別盛到碗裏。
夏婉貞和陸莎莎互相交換了一下目光,都稍稍鬆了口氣。至少吳天佑這邊還是比較靠譜的,他完全沒有懷疑陸莎莎!
吳天佑盛好了補湯,先是端到夏婉貞一碗,然後又端了一碗湯到陸莎莎的跟前,親自用勺子喂她喝。
自打陸莎莎“懷孕”之後就借口害喜,讓吳天佑喂她吃飯。從那以後,似乎就養成了習慣。而她“流產”,吳天佑更是心疼她,因此不用她撒嬌,他也主動喂她。
喝下一口湯,陸莎莎感動地說:“天佑,你對我真好!”
吳天佑微微彎唇,歉疚地說:“你是為了我才跟厲振宇起了衝突,導致流產……我沒用,不能替你和孩子討回公道,就讓我好好照顧你吧!”
“天佑,千萬不要這樣說!你是我最愛的男人啊!為了你,別說去找厲振宇理論,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隻是夏雪對我的成見太深了,當日如果她不在的話……也許我們的孩子就不會……”說到這裏,陸莎莎再次低頭試淚。
提起恨事,吳天佑再次沉默。一張俊臉也變得冷凝,他垂首思忖著什麽,良久重新拿起匙子喂陸莎莎喝湯。
原本陸莎莎是勾著他痛罵夏雪的,見他沒有說話,也就不便再提,識趣地享受著他的照顧。
夏婉貞在旁邊說:“雖然失去了孩子,但你們倆都還年輕,要個孩子還是很容易的!天佑這樣照顧莎莎,她身子一定很快就能好起來!那時,你們再……”
“媽,人家未婚懷孕的事情都傳遍整個雲城了,多丟人啊!還說讓人家再懷孕,我可丟不起這個臉!”陸莎莎不依了,嘟起嘴巴。雖然跟夏婉貞說話,但眼睛卻是偷瞄著吳天佑。“再說了,夏雪那麽記恨我,厲振宇也被我得罪了,嫁給天佑就是連累他!所以,現在我不想考慮婚姻問題了,就想和天佑平平靜靜地相守下去!”
聽陸莎莎再次提起夏雪和厲振宇,還說怕連累自己因此不想要孩子,吳天佑當然無法再沉默,他開口道:“傻瓜,你為了我連命都豁出去了,甚至連我們的孩子……明明是我連累了你,你還說怕連累我!唉!先別說這麽多了,好好養身體,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
陸莎莎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吳天佑的這句話,此時聽聞,不啻於平地春雷,頓時滿心歡欣雀躍。“真、真的?天佑,你真得要娶我了嗎?”
看著陸莎莎水眸明亮,滿臉喜悅,吳天佑卻是有些心酸,道:“傻丫頭,你都敢嫁了,難道我還不敢娶嗎?你這樣好的女孩,我怕自己配不上你啊!”
“天佑!”陸莎莎撲進了吳天佑的懷裏,感動地哽咽道:“為了你,我什麽都不怕!隻是……隻是希望你從此待我一心一意,不許再瞞著我跟別的女人去夜店喝酒了!”
吳天佑聽她又提起那晚的事情,忙解釋道:“我都跟你說過很多遍了,那晚真是碰巧遇到夏雪……再說,最後她不是跟著謝子晉走了嗎?”
陸莎莎滿意地笑起來,那晚他能眼睜睜地看著謝子晉帶走夏雪,就說明夏雪在他心裏的地位越來越不重要了!遲早有一天,她會完全擠掉夏雪,占據他的整顆心!
*
吃過一點兒食物之後,身心俱疲的韓笑再也抑製不住困倦,沉沉地睡去。她睡得並不安穩,不時皺眉低喃著什麽,甚至驚呼。看來她在做什麽惡夢,也許是夢到劉家明用腳殘忍踹她肚子的可怕情景,眼角還滲出淚花。
夏雪看得十分難受,雙手不禁緊握成拳,再次在心裏發誓,她一定要把劉家明送進大牢,還韓笑公道!
三等病房的居住環境很差,一大間屋子,三張床,再加上陪床的家屬,可想而知擁擠程度。韓笑在這樣嘈雜的環境裏肯定休息不好,而流產且身體受到重創的她需要充分的休養。夏雪決定,替她換個單人病房。
夏雪幫韓笑蓋好被子,走出來,進到醫生辦公室,向主任醫生說明了自己的意願,那位女醫生隻是看了她一眼,便說道:“沒有單間病房了!”
“大夫,麻煩您再費心幫忙找找!我的朋友真得需要安靜的環境休息,她身體受到的創傷太嚴重了!”夏雪不死心,仍然苦求著。
“哎呀,都跟你說沒有了!單間病房從來都是供不應求,這段時間婦產科的病號又多,根本騰不出來呀!”女醫生說完,就轉過身去,眼睛盯著電腦屏幕,繼續忙自己的去了。
夏雪很無奈,隻能退出來。
站在走廊上,她徘徊片刻,實在一籌莫展。她的力量太有限度了,想要為韓笑在這中心醫院裏謀取一個單間病房簡直難如登天。當然,有一個人能夠輕易辦到,隻要他打個電話……夏雪搓了搓自己手,終於為自己主動尋找厲振宇找到了最佳理由!
隻是,這個時候他正在氣頭上,估計不會理睬她的。但夏雪不灰心,她可以軟磨硬泡,相信他一定會幫她。不知為什麽,她就有這樣的自信。
也許是他對她素來有求必應!他,似乎從來沒有拒絕過她的要求,也從沒有讓她失望過!
*
整個下午的工作效率實在糟透了!
厲振宇丟下簽字筆,用修長的指揉著眉心,無鑄的俊顏陰雲密布。看什麽都不順眼,做什麽都不順心,幹脆推開麵前一堆等著他簽字的文件,抄起車鑰匙起身出門。
乘專用電梯離開公司的辦公大廈,進入到地下停車場,向著他專屬的私人停車位走過去。
就在厲振宇心煩氣躁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悠美的口琴演奏,正是他曾經最熟悉的《第四十交響曲》。
莫紮特的《第四十交響曲》為鋼琴曲,由口琴吹奏出來卻別有一番風情。厲振宇不由停駐腳步,幽邃的潭眸似乎射出一抹久遠的溫柔和暖意。
孤寂的童年,被母親拋棄的他!他用無聲的孤立來控訴那個女人的無情,隔絕在這個世界之外,再也不肯說一句話,再也不肯跟任何人交流!那暗無天日的時光,就是那個美若天仙般的夢瀾姐姐陪伴他一起走過,她用她的笑容她的歌聲還有她的口琴慢慢地融化他那顆冰冷的心。
終於,他還是走了出來。旁人都認為他的孤獨症是被伊夢瀾治愈的,可是誰都不會想到,那是他自己慢慢戰勝心魔,才走了出來。如果他不願意接受不願意改變,任何人都無法走進他的心。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說服自己忘掉那個無情的女人,再用了整整一年時間說服自己跟那個女人徹底斷絕母女親情,最後他用了第三年的時間走出被拋棄的陰影,重新複活過來。
伊夢瀾陪伴在他身畔不假,她的關心照顧也不假,他為她動容也不假,但真得並不是她治愈了他!能夠治愈他的隻有他自己!他願意痊愈,所以就能走出來!隻是,他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而伊夢瀾恰恰陪伴著他走過這三年!
正因為如此,他從小就對她有種超乎尋常的依戀和喜歡,所以,他可以縱容她包縱她做許多他原本不可能容忍的事情。甚至,他可以替她撫養婷婷,並且完全視為己出。傷心過無數次,失望過無數次,再濃烈的感情也慢慢淡了!更何況,那麽小的年紀,根本分不清什麽是依戀什麽是崇拜什麽是愛情!
這麽年來,他早就將欠她的還得一幹二淨!就連曾經的那份悸動也消失得幹幹淨淨。再相逢,他們真的隻是相識而已!僅此而已!
可是,此時聽著久遠前的熟悉口琴,厲振宇有些困惑。他擰眉思索,似乎在考慮什麽令他難解的問題。
他喜歡夏雪,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似乎從得知她也是被母親拋棄的孩子,相同的境遇讓他同命相憐因此對她多了幾分憐惜。然後,她的清冷倔強還有隱藏在骨子裏的傲氣,都吸引他打動他。可是,此時厲振宇想的不是這些,他在想,他隻所以對夏雪動心,是否跟她和伊夢瀾某些相似的方麵呢?
夏雪能歌善舞,會吹口琴,這都很像伊夢瀾!也許,伊夢瀾真的是他童年夢裏最完美的女神!以至於對他後來的擇偶也有無形的影響!
一曲奏畢,厲振宇這才驚覺自己真得想了很多很多!他是第一次正視自己對夏雪的感情,因為她越來越讓他無法忽略。
原本隻是想找個有好感的女子成個家,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如果這個女子恰好喜歡婷婷又被婷婷喜歡那就更完美了!所以他認為夏雪是最合適的妻子人選,但他從沒有考慮過愛情問題。在他看來,愛情是很遙遠又不現實的東西,他素來嗤之以鼻。
但是,慢慢地好像有什麽東西脫離了他的掌控,向著未知的方向滑衝而去。他喜歡將一切都掌控在手裏,唯獨夏雪,她好像永遠都能牽動他的心,輕易左右他的情緒。因為今天早晨的事情,他竟然影響到整天的工作效率,而下午更嚴重,他坐在那裏幾個小時,工作效率竟然為零。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必須要跟夏雪好好談談。
“振宇!”一個嬌嫩好聽的女音打斷了此時男子亂如麻的思緒,接著倩影晃動,她就來到了他的跟前。
厲振宇抬起眸子,看著眼前出現的美麗女子,絲毫都沒有感到驚訝。他的目光很平靜,無波無瀾,就好像看著一位無關緊要的人。
在聽到口琴樂聲時,他就知道是她吹的!不可否認,她那熟悉的口琴聲的確將他拉入了久遠前的一些回憶裏麵,但他思考更多的卻是夏雪!
伊夢瀾此時站在伊厲振的麵前,她卻感覺和他隔著千山萬水,明明那麽近,竟咫尺天涯,可望不可及!
男子的容顏更加俊美了,身軀更加高大挺拔!歲月已經將當年那個青澀的毛小子打磨成了真正的男人!他成熟、沉穩、淡漠、優雅、自信、篤定,似乎整片天地都掌握在方寸之間,任他翻手為雲覆手雨,叱吒風雲。
沒錯,這是真正的強者!他是高高在上的尊貴國王,而她卻淪落低賤到了塵埃裏麵,似乎連靠近他都是一種冒犯和褻瀆。曾經,他對她那麽迷戀,千依百順,是她不懂得珍惜。如今,他是真得不愛她了!
厲振宇那雙幽邃的眸子冷冷地掃過伊夢瀾,瞬間就冷若冰霜。因為憶起過往而浮現的短暫暖意就如同天際流雲般稍縱即逝,快得幾乎令人以為是錯覺。他什麽話都沒有說,繞過伊夢瀾,徑直走向他停在不遠處的車子。
“振宇,”伊夢瀾不肯死心,她追了過去,攔截住他的去路,美眸盈淚,哽咽道:“難道你就這麽厭煩我,連多看我一眼,多跟我說一句話都不肯嗎?”
“我和你之間沒有什麽好說的!”厲振宇極冷漠,完全不帶任何的感情。伊夢瀾剛回來的,他們倆的關係還沒有這麽僵。就因為婷婷的生日派對,伊夢瀾當眾表演的“認女”鬧劇令他對她厭惡透頂失望透頂。
伊夢瀾也曾是最驕傲的女人,但現在的她實在失去了驕傲的資格。麵對男子戒備疏冷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她卻隻能迎難而上。“振宇,對不起!上次的事情……”
“我不想聽你狡辯!”厲振宇幾乎沒有耐心聽伊夢瀾解釋完畢,他冷冷地打斷她:“任何理由都是借口!”
“……”在這樣睿智精明的男子麵前,任何心機手段都無從遁形,伊夢瀾啞口無言。可她來找他,是拚著最後的希望,怎肯輕易放棄。“振宇,為什麽你不肯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給過你無數次機會,是你放棄了!”厲振宇總算肯正眼看伊夢瀾,說出口的話卻是更打擊她:“你怎麽了?狀態不太對勁!是嫁不出去了?還是得了什麽難以出口的惡疾,否則以你的驕傲不該落到如此苦苦哀求的地位才對!”
他太了解伊夢瀾!曾經是雲城最美的公主,她的身邊聚集了無數追求者,眾多豪門子弟對她趨之若驁。她永遠都是高高在上,永遠都優雅尊貴,永遠都謹持驕傲。出國一別七載,回國之後突然變了風格,先是厚著臉皮大鬧婷婷的生日派對,再是死皮賴臉地等在他的車旁,用盡手段費盡心機,這真得不像是昔日那個伊夢瀾了!
也許,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刀,它推毀的不止是一個女人青春和容顏,還有她的驕傲和底線。
伊夢瀾嬌驅一顫,果然最了解她的人還是厲振宇。可是,她怎麽能在他的麵前剝下那張精美的人皮麵具,把自己陰暗醜陋腐朽的一麵呈現在他的麵前呢!“振宇,想想過去,難道你隻記得我的無情,不記得我對你的好嗎?你最孤獨最無助的時候,是我陪在你的身邊,天天吹口琴給你聽!是我陪著你走過了那段最黑暗最孤寂的時光,難道你都忘了嗎?”
“那又怎麽樣?”麵對女子的激動,厲振宇似乎有些困惑不解:“就因為你陪伴過我,我就要對你感恩戴德一輩子?”
“我不是要你感恩戴德,隻是想讓你記起我們相處的美好時光啊!”伊夢瀾玉手握起放在高聳的胸口,美眸含淚地道:“振宇,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兒感情都沒有了!我知道,離開的七年裏,已經有女人出現占據了我的位置,但我相信,在你的內心深處,仍然為我保留著一席之地!你不可能完全忘了我!我是你的夢瀾姐姐啊!”
厲振宇的濃眉越皺越緊,覷著她的目光越來越冷,最後好像化成兩束冰刃,直要把她的胸口紮出幾個血窟窿。薄唇抿緊,昭示著他不悅的心情和瀕臨崩潰的耐性。
伊夢瀾何等聰明,如何看不出男子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反感,她知道自己在自掘墳墓。剛回國的時候,她和厲振宇的關係真得沒有這麽僵冷。至少他還能平靜地跟她閑話兩句家常,雖然不是很熱絡,但至少保持著基本的風度和禮貌。而她激進的行為似乎徹底激怒了他,令他對她越來越反感越來越厭惡。
此時此刻,伊夢瀾終於確定了一點——厲振宇是真得不愛她了!
愛一個人可以包容可以忍讓,就像當年的他!他甚至可以幫她撫養婷婷,而現在……想起婷婷,一絲希望重新燃起,伊夢瀾重振精神,繼續道:“振宇,我來找你也是想問問婷婷最近的情況如何!她有沒有想起我?有沒有問起我?我真得很愧疚,想再見她又怕影響到她……”說到這裏,伊夢瀾突然頓住,不是因為厲振宇的阻止,而是因為她看到厲振宇的身邊多了一個人——夏雪!
厲振宇同樣感到意外和吃驚,他沒料到夏雪突然出現在這裏,實在很富有劇戲性!記憶中,她從未來公司找過他,這突然出現,恰在伊夢瀾出現的時候,不知純屬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夏雪也沒料到這麽巧!她真是單純過來尋找厲振宇而已,沒想到竟然會遇到伊夢瀾!看來還有別的女人懷著跟她同樣的心思,守在厲振宇的車旁“守株待兔”,隻是伊夢瀾比她更早下手了。
“打擾到你們了嗎?”夏雪保持著淡然的禮貌,嘴角微微上揚,不亢不卑。
厲振宇沒說話(大概是還在賭氣),伊夢瀾眨了眨美眸,很快恢複了淡定,輕聲細語地答道:“我和振宇正在討論婷婷,關於她的成長還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如果夏小姐能給我們一點兒時間,將會不勝感激!”
聽到伊夢瀾提起婷婷,夏雪清眸一黯。孩子是兩人關係的紐帶,作為婷婷的親生媽媽,厲振宇怎能對伊夢瀾瀾沒有特殊的感情呢!更何況他們青梅竹馬,傳說伊夢瀾還曾治愈過厲振宇的孤獨症。
這個名叫伊夢瀾的女人曾經陪伴他過往的歲月,而自己跟他相識到現在還不到半年的時間!
夏雪嘴角微彎起一點兒弧度,她沒再看伊夢瀾,而是把目光轉向厲振宇,淡淡地問道:“需要我回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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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有些慚愧,連忙接通了電話,還沒等她說話,就聽到厲振宇抓狂的低吼:“你在哪兒?”
“我……我在醫院!”夏雪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她真是忙暈頭了,連忙跟他解釋道:“笑笑在醫院裏,我陪著她!”
大概是聽說她沒再跟羅彬在一起,厲振宇的火氣稍稍消了一些,不過語氣仍然很衝:“什麽時候回來?”
看樣子,他沒有要仔細詢問韓笑病情的意思,而夏雪也不能在電話裏說太多,想了想,為難地道:“笑笑的狀態很不好,我陪她一會兒,馬上就要上課了……”說到最後她都有些慚愧了。
一聲斷線音,男子再次氣急敗壞以提前掛斷電話以示他的憤怒。
“是厲振宇嗎?你去陪他吧!我沒事的!”韓笑勉強打起精神,她的愛情已經完了,不能讓夏雪因為她再跟厲振宇鬧矛盾。“小雪,好好珍惜他……並不是哪個男人都像他一樣……隻有經曆過劉家明那樣的男人才會知道……有一種男人會為了抵賴十萬塊錢而狠命地踹我的肚子讓我流產……”
“笑笑……”韓笑很是心疼韓笑,她走過來,難過地抱了抱她,眼眶有些紅了:“會好起來的!我一定幫你向那個狼心狗肺的混蛋討回公道!”
“當然了!”韓笑勉強咧開嘴巴,嘴角還有些青腫(不知道是被渣男還是小妖精給打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得報警!需要馬上報警!”夏雪緩過神來,立刻做出決斷。她拿出手機,撥了報警電話,把事情大體經過說了一遍,然後報上了韓笑此時所在醫院的地址。
接線員表示半個小時之後會有警察過去錄口供。
盡管真得不想再請假,但是為了韓笑,夏雪隻能再次請假了。她厚著臉皮打通了校長室的電話,結結巴巴地說自己的朋友生病住院,因為家人不在身邊,需要她的照顧,因此要請假。
範校長卻是一點兒也沒為難,還熱情地問道:“是哪位朋友啊?需要不需要學校提供什麽幫助?”
這樣慈祥寬容的態度真得讓夏雪感到汗顏,她略有些尷尬地說:“範校長,我真有些不好意思,這段時間……我請假太多了!”
“沒關係沒關係,你都忙得正事嘛!又要訂婚,又要給厲先生的女兒過生日,現在……現在又要照顧生病的朋友,這些都是正事!有困難就要和領導說,領導能幫助解決的就會幫助你解決!領導不能解決的也會想辦法幫你解決……”
夏雪耐著性子聽著範校長打著官腔的長篇大論,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範校長講完了,她掛了電話,輕輕籲出一口氣。
“小雪,又要耽誤你的時間了!”韓笑愧疚不已,含淚道:“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是我韓笑這輩子最大的財富!”她雖然看錯了劉家明這個男人,但是並沒有看錯夏雪這個朋友!無論何時何地,夏雪永遠是她最堅實的依靠。
“笑笑,我們倆的關係還說這些見外的話!”夏雪知道韓笑此時一顆心滿目瘡痍,極度受傷空虛,真得需要一個人陪伴在她的身邊。她坐下來,握住她冰涼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難受,但是笑笑,你聽著,一定要堅強起來。因為……除了堅強你別無選擇!隻要撐過了這最堅難最黑暗的一段路程,前方就會有柳暗花明,就像我遇到厲振宇……”
說到這裏,夏雪猛然怔住。她在勸韓笑,卻不由想起了自己那段最黑暗最痛苦最失落的日子。哪怕心裏再難受,她都從沒有自暴自棄過。正是她的堅持支撐她挺過低穀,直到遇到厲振宇。沒錯,厲振宇就是她生命裏的轉機和奇跡,他給予了她重生的希望和勇氣。
不知不覺,厲振宇已經在她的心裏占據著如此重要的地位,既使她刻意忽略,仍然無法抹滅事實。麵對這份感情,麵對這個男人,她心裏忐忑和甜蜜並存,有憧憬有惶惑,更多的是對他深深的深深的依戀和愛慕。因為懼怕失去,她小心奕奕地埋藏著自己的感情,不敢讓他知道她多麽喜歡他,更不敢讓他知道,她是多麽害怕失去他。
就因為對未來缺乏信心,對自己缺乏信心,她刻意保持著和厲振宇的距離,哪怕交付了身體,仍然不肯交付她的心!她很怕,捧出自己一顆心之後,被無情地碾碎,就像韓笑……
不,厲振宇不是劉家明,他不會那麽待她!也許他在經濟方麵不會苛待她,甚至會給她開一張支票,但他若厭棄她之時,她別說靠近他,就連想見他一麵都困難(曾經領教過他的絕情,被拒之厲家門外),那……才是她最害怕的結果。
“是啊,你能遇到厲振宇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一定要好好珍惜!”韓笑緊緊地抓住夏雪的手,就像是抓著最後的稻草。她是真得被劉家明虐慘了,魂飛魄散,都有些思維呆滯了。原本的自信活潑消失了大半,變得心灰意冷,誠惶誠恐。“夏雪,我……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敢倒貼男人了……他可能為了賴帳整死我……我……我要再倒貼我就去死……”
“笑笑,你別這樣!”夏雪見韓笑的狀態很不好,知道她受到重創的不止是身體,一顆心也被撕碎成了千萬片。被劉家明那麽狠虐,也許會影響到韓笑以後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像劉家明那樣的人渣是極少數,至少我就見過他一個!他比唐雄奇還壞還可怕!唐雄奇起碼壞得比較張揚,讓人能心生戒備,而劉家明則是陰毒,明明是條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偏偏披著溫良小綿羊的皮,防不勝防!這不怪你,隻怪劉家明太會偽裝了……”
“不……怪我!我有眼無珠!”韓笑恨不得掐死自己,她的嘴唇有些幹裂,目光呆滯,自語般喃喃地道:“我有眼無珠!”
看著這樣的韓笑,夏雪心裏很難過。此時任何語言的安慰都有些蒼白,兩人沉默相對的時候,訂的外賣鴿子湯送到了。
韓笑嘴唇都幹裂了,被夏雪攙扶著坐起身來,接過湯碗和湯匙,大口大口地喝著。
“慢點喝!”夏雪輕聲地提醒著,不過看著韓笑這麽皮實,也放下了一半的心。至少,韓笑的意識是積極的,願意吃飯,願意康複,這很好!她輕輕地籲出一口氣。
等到韓笑喝完鴿子湯,又吃了些素餃,整個人恢複了一些精神,這時,警察也到了。
說起整件事情的經過,韓笑又激動起來,躺在病床上大罵劉家明。夏雪則對那兩位錄口供的警察說:“我的朋友受到這樣殘忍的傷害,你們一定要為她討回公道!必須要追究劉家明和那個幫凶的法律刑事責任!必須要以故意傷害罪判他們的刑!”
那兩個警察臉色並沒什麽多大的觸動(估計是這樣的事情見多了),隻是公式化地說了句:“案情還需要調查,至於怎麽處理,那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夏雪進過兩次警局,充分見識過這些警察的冷漠嘴臉。如果沒有關係沒有後台,這些警察對於弱勢群體並沒有多少同情心理,甚至是帶著種反感麵對那些反複申訴冤情的當事人,為此她還跟一位負責的警官吵了起來。如果不是顧依凝出麵把她保出來,她可能因為得罪那位警官而被加重罪名,非但不能洗脫涉嫌“詐騙”的罪名,還可能再給她加幾條,夠她喝一壺的。
沉默著,夏雪擰眉有些糾結,她要不要再求助顧依凝呢?
*
“……到底醒了沒有?……哦,由深度昏迷轉成了淺度昏迷,隨時都可能清醒!……遠航果然很用心啊,費盡心思救那個人渣,不過是為了討好厲振宇罷了!厲振宇又是為了討好夏雪……哈,夏雪當然是護著她那個人渣弟弟的……”
病房裏,夏婉貞正在打電話,她委托在軍區裏的一位熟人醫生幫忙打聽張鵬的情況。因為有陸遠航的特別關照,所有張鵬的藥物和處方都由他親自把關,因此就算是想做點手腳都不可能了!這讓夏婉貞深深無奈的同時又深深地憤怒,把一切都歸根到夏雪的身上。她認為夏雪是故意跟她作對!明明知道自己盼著張鵬死掉或者是再也醒不過來,而夏雪卻非要救醒那個人渣!
掛了電話,夏婉貞氣得夠嗆!比起憤怒,她心裏更多的是恐懼。假如張鵬醒過來,指證她謀殺他,那麽她不止麵臨謀殺未遂的指控,而且關於她婚前生女的醜事也會一並暴露出來,婚姻家庭還有她好不容易謀劃來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房門被推開,同樣穿著病號服的陸莎莎走進來,她同樣麵有愁容,坐到夏婉貞的身邊,問道:“媽,你說我們還要在這裏住到什麽時候啊!太無聊了!”
夏婉貞冷冷地說:“這家醫院的婦科醫師是我的老同學,我們交情深厚,她能幫我們瞞下許多事情。還是多住些日子吧!再說你現在小月,就算出院也不能跟吳天佑親熱!”生怕這個寶貝女兒一時色迷心竅忘記假流產的事情,而再跟吳天佑發生關係,那麽很容易穿幫的!
“真麻煩!”陸莎莎也正為此事煩心!反正已經“流產”了,她真心想趕緊再跟吳天佑發生關係。一則她真得很喜歡他,麵對他時不由自主地產生性衝動;二則,她想趕緊懷孕,隻要真得懷孕了,她才更有把握留住吳天佑。
“忍耐一段時間吧,沒辦法!”夏婉貞仍然低下頭去看手機,不由連連冷笑。
陸莎莎不由好奇地探頭過來,問道:“媽,你在看什麽?”
夏婉貞把手機遞給陸莎莎,冷笑道:“媽在看夏雪發來的短信!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她居然良心發現說什麽原諒我了,還說什麽感謝我當年生下她……既然知道我當年生下她不容易,為何就不知道體諒我呢!一心幫著她那個渣弟弟,救活了他有什麽好處?我看她根本沒存好心,就想看我身敗名裂!”
看著夏婉貞提起夏雪就咬牙切齒的樣子,陸莎莎不由十分趁意,忙跟著幫腔:“就是啊!口是心非的東西!嘴裏說著感恩的話,做著吃裏扒外的事情,惡心!媽,你當初就不該生下她,簡直就是禍害!”
“算了,不要提她了!”夏婉貞不由揉了揉劇疼的太陽穴,強打起精神說:“你爸爸怎麽樣了?這幾天你聯係上他了嗎?”
自打夏婉貞母女倆住院之後,陸思源是一次都沒來探望過。他曾表示對這母女倆極度失望,從此再沒任何音信。
“沒有啊!爸爸根本就不理我……”陸莎莎鼓起腮幫子,悶悶不樂,還有點兒委屈。“我做什麽了呀!不就是流產嗎?女人流產算什麽,這又不是丟人的事情,再說我流產的可是吳天佑的孩子,天佑還沒嫌棄我呢!”
“好了,你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麽!關鍵是你爸爸他很生氣,他對你很失望!”夏婉貞很清楚事情的嚴重性,既然陸莎莎已經讓陸思源失望,自己也遭到他的嫌棄不理不問,現在她隻能寄希望在她的兒子身上了。“你哥哥呢?怎麽都不來醫院看看我們!”
“他呀!”提起陸軍,陸莎莎不由皺了皺鼻子:“他最近迷上了一個嫩模,整天在外麵花天酒地的!我聽蘇琳說,有一次他醉得人事不醒,躺在包廂的單人沙發裏睡得跟死豬一樣,最後還是五六個大男人把他抬回去的!”
“軍軍太放縱自己了,這樣下去豈不是糟踏壞了身子!”夏婉貞很為兒子著急,如果這個時候兒子再出現問題,那麽她真是沒指望了。“不行,我得趕緊出院!”
母女倆正說著話,房門被敲響,很文雅的叩擊了三聲。
“是天佑!”陸莎莎聽到敲門聲頓時高興起來,剛要跳下床,又省起自己正在“小月”裏,應該得表現出很疲憊很憔悴的樣子,就也上了病床,半躺著,有氣無力地應了聲:“進來吧!”
吳天佑手裏拎著兩隻保溫瓶走進來,先是禮貌地對夏婉貞點頭問好:“夏阿姨!”
“天佑來了,快坐吧!”夏婉貞收起手機,滿眼慈祥的笑意:“你帶了什麽東西?是補湯嗎?”
“我在朋友介紹的中式藥膳館裏打包了鴿子湯和人參湯,滋補身體是最好的,夏阿姨和莎莎一起喝吧!”吳天佑說,就把兩隻保溫瓶放到桌子上,然後打開瓶蓋,用備好的湯勺把補湯分別盛到碗裏。
夏婉貞和陸莎莎互相交換了一下目光,都稍稍鬆了口氣。至少吳天佑這邊還是比較靠譜的,他完全沒有懷疑陸莎莎!
吳天佑盛好了補湯,先是端到夏婉貞一碗,然後又端了一碗湯到陸莎莎的跟前,親自用勺子喂她喝。
自打陸莎莎“懷孕”之後就借口害喜,讓吳天佑喂她吃飯。從那以後,似乎就養成了習慣。而她“流產”,吳天佑更是心疼她,因此不用她撒嬌,他也主動喂她。
喝下一口湯,陸莎莎感動地說:“天佑,你對我真好!”
吳天佑微微彎唇,歉疚地說:“你是為了我才跟厲振宇起了衝突,導致流產……我沒用,不能替你和孩子討回公道,就讓我好好照顧你吧!”
“天佑,千萬不要這樣說!你是我最愛的男人啊!為了你,別說去找厲振宇理論,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隻是夏雪對我的成見太深了,當日如果她不在的話……也許我們的孩子就不會……”說到這裏,陸莎莎再次低頭試淚。
提起恨事,吳天佑再次沉默。一張俊臉也變得冷凝,他垂首思忖著什麽,良久重新拿起匙子喂陸莎莎喝湯。
原本陸莎莎是勾著他痛罵夏雪的,見他沒有說話,也就不便再提,識趣地享受著他的照顧。
夏婉貞在旁邊說:“雖然失去了孩子,但你們倆都還年輕,要個孩子還是很容易的!天佑這樣照顧莎莎,她身子一定很快就能好起來!那時,你們再……”
“媽,人家未婚懷孕的事情都傳遍整個雲城了,多丟人啊!還說讓人家再懷孕,我可丟不起這個臉!”陸莎莎不依了,嘟起嘴巴。雖然跟夏婉貞說話,但眼睛卻是偷瞄著吳天佑。“再說了,夏雪那麽記恨我,厲振宇也被我得罪了,嫁給天佑就是連累他!所以,現在我不想考慮婚姻問題了,就想和天佑平平靜靜地相守下去!”
聽陸莎莎再次提起夏雪和厲振宇,還說怕連累自己因此不想要孩子,吳天佑當然無法再沉默,他開口道:“傻瓜,你為了我連命都豁出去了,甚至連我們的孩子……明明是我連累了你,你還說怕連累我!唉!先別說這麽多了,好好養身體,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
陸莎莎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吳天佑的這句話,此時聽聞,不啻於平地春雷,頓時滿心歡欣雀躍。“真、真的?天佑,你真得要娶我了嗎?”
看著陸莎莎水眸明亮,滿臉喜悅,吳天佑卻是有些心酸,道:“傻丫頭,你都敢嫁了,難道我還不敢娶嗎?你這樣好的女孩,我怕自己配不上你啊!”
“天佑!”陸莎莎撲進了吳天佑的懷裏,感動地哽咽道:“為了你,我什麽都不怕!隻是……隻是希望你從此待我一心一意,不許再瞞著我跟別的女人去夜店喝酒了!”
吳天佑聽她又提起那晚的事情,忙解釋道:“我都跟你說過很多遍了,那晚真是碰巧遇到夏雪……再說,最後她不是跟著謝子晉走了嗎?”
陸莎莎滿意地笑起來,那晚他能眼睜睜地看著謝子晉帶走夏雪,就說明夏雪在他心裏的地位越來越不重要了!遲早有一天,她會完全擠掉夏雪,占據他的整顆心!
*
吃過一點兒食物之後,身心俱疲的韓笑再也抑製不住困倦,沉沉地睡去。她睡得並不安穩,不時皺眉低喃著什麽,甚至驚呼。看來她在做什麽惡夢,也許是夢到劉家明用腳殘忍踹她肚子的可怕情景,眼角還滲出淚花。
夏雪看得十分難受,雙手不禁緊握成拳,再次在心裏發誓,她一定要把劉家明送進大牢,還韓笑公道!
三等病房的居住環境很差,一大間屋子,三張床,再加上陪床的家屬,可想而知擁擠程度。韓笑在這樣嘈雜的環境裏肯定休息不好,而流產且身體受到重創的她需要充分的休養。夏雪決定,替她換個單人病房。
夏雪幫韓笑蓋好被子,走出來,進到醫生辦公室,向主任醫生說明了自己的意願,那位女醫生隻是看了她一眼,便說道:“沒有單間病房了!”
“大夫,麻煩您再費心幫忙找找!我的朋友真得需要安靜的環境休息,她身體受到的創傷太嚴重了!”夏雪不死心,仍然苦求著。
“哎呀,都跟你說沒有了!單間病房從來都是供不應求,這段時間婦產科的病號又多,根本騰不出來呀!”女醫生說完,就轉過身去,眼睛盯著電腦屏幕,繼續忙自己的去了。
夏雪很無奈,隻能退出來。
站在走廊上,她徘徊片刻,實在一籌莫展。她的力量太有限度了,想要為韓笑在這中心醫院裏謀取一個單間病房簡直難如登天。當然,有一個人能夠輕易辦到,隻要他打個電話……夏雪搓了搓自己手,終於為自己主動尋找厲振宇找到了最佳理由!
隻是,這個時候他正在氣頭上,估計不會理睬她的。但夏雪不灰心,她可以軟磨硬泡,相信他一定會幫她。不知為什麽,她就有這樣的自信。
也許是他對她素來有求必應!他,似乎從來沒有拒絕過她的要求,也從沒有讓她失望過!
*
整個下午的工作效率實在糟透了!
厲振宇丟下簽字筆,用修長的指揉著眉心,無鑄的俊顏陰雲密布。看什麽都不順眼,做什麽都不順心,幹脆推開麵前一堆等著他簽字的文件,抄起車鑰匙起身出門。
乘專用電梯離開公司的辦公大廈,進入到地下停車場,向著他專屬的私人停車位走過去。
就在厲振宇心煩氣躁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悠美的口琴演奏,正是他曾經最熟悉的《第四十交響曲》。
莫紮特的《第四十交響曲》為鋼琴曲,由口琴吹奏出來卻別有一番風情。厲振宇不由停駐腳步,幽邃的潭眸似乎射出一抹久遠的溫柔和暖意。
孤寂的童年,被母親拋棄的他!他用無聲的孤立來控訴那個女人的無情,隔絕在這個世界之外,再也不肯說一句話,再也不肯跟任何人交流!那暗無天日的時光,就是那個美若天仙般的夢瀾姐姐陪伴他一起走過,她用她的笑容她的歌聲還有她的口琴慢慢地融化他那顆冰冷的心。
終於,他還是走了出來。旁人都認為他的孤獨症是被伊夢瀾治愈的,可是誰都不會想到,那是他自己慢慢戰勝心魔,才走了出來。如果他不願意接受不願意改變,任何人都無法走進他的心。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說服自己忘掉那個無情的女人,再用了整整一年時間說服自己跟那個女人徹底斷絕母女親情,最後他用了第三年的時間走出被拋棄的陰影,重新複活過來。
伊夢瀾陪伴在他身畔不假,她的關心照顧也不假,他為她動容也不假,但真得並不是她治愈了他!能夠治愈他的隻有他自己!他願意痊愈,所以就能走出來!隻是,他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而伊夢瀾恰恰陪伴著他走過這三年!
正因為如此,他從小就對她有種超乎尋常的依戀和喜歡,所以,他可以縱容她包縱她做許多他原本不可能容忍的事情。甚至,他可以替她撫養婷婷,並且完全視為己出。傷心過無數次,失望過無數次,再濃烈的感情也慢慢淡了!更何況,那麽小的年紀,根本分不清什麽是依戀什麽是崇拜什麽是愛情!
這麽年來,他早就將欠她的還得一幹二淨!就連曾經的那份悸動也消失得幹幹淨淨。再相逢,他們真的隻是相識而已!僅此而已!
可是,此時聽著久遠前的熟悉口琴,厲振宇有些困惑。他擰眉思索,似乎在考慮什麽令他難解的問題。
他喜歡夏雪,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似乎從得知她也是被母親拋棄的孩子,相同的境遇讓他同命相憐因此對她多了幾分憐惜。然後,她的清冷倔強還有隱藏在骨子裏的傲氣,都吸引他打動他。可是,此時厲振宇想的不是這些,他在想,他隻所以對夏雪動心,是否跟她和伊夢瀾某些相似的方麵呢?
夏雪能歌善舞,會吹口琴,這都很像伊夢瀾!也許,伊夢瀾真的是他童年夢裏最完美的女神!以至於對他後來的擇偶也有無形的影響!
一曲奏畢,厲振宇這才驚覺自己真得想了很多很多!他是第一次正視自己對夏雪的感情,因為她越來越讓他無法忽略。
原本隻是想找個有好感的女子成個家,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如果這個女子恰好喜歡婷婷又被婷婷喜歡那就更完美了!所以他認為夏雪是最合適的妻子人選,但他從沒有考慮過愛情問題。在他看來,愛情是很遙遠又不現實的東西,他素來嗤之以鼻。
但是,慢慢地好像有什麽東西脫離了他的掌控,向著未知的方向滑衝而去。他喜歡將一切都掌控在手裏,唯獨夏雪,她好像永遠都能牽動他的心,輕易左右他的情緒。因為今天早晨的事情,他竟然影響到整天的工作效率,而下午更嚴重,他坐在那裏幾個小時,工作效率竟然為零。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必須要跟夏雪好好談談。
“振宇!”一個嬌嫩好聽的女音打斷了此時男子亂如麻的思緒,接著倩影晃動,她就來到了他的跟前。
厲振宇抬起眸子,看著眼前出現的美麗女子,絲毫都沒有感到驚訝。他的目光很平靜,無波無瀾,就好像看著一位無關緊要的人。
在聽到口琴樂聲時,他就知道是她吹的!不可否認,她那熟悉的口琴聲的確將他拉入了久遠前的一些回憶裏麵,但他思考更多的卻是夏雪!
伊夢瀾此時站在伊厲振的麵前,她卻感覺和他隔著千山萬水,明明那麽近,竟咫尺天涯,可望不可及!
男子的容顏更加俊美了,身軀更加高大挺拔!歲月已經將當年那個青澀的毛小子打磨成了真正的男人!他成熟、沉穩、淡漠、優雅、自信、篤定,似乎整片天地都掌握在方寸之間,任他翻手為雲覆手雨,叱吒風雲。
沒錯,這是真正的強者!他是高高在上的尊貴國王,而她卻淪落低賤到了塵埃裏麵,似乎連靠近他都是一種冒犯和褻瀆。曾經,他對她那麽迷戀,千依百順,是她不懂得珍惜。如今,他是真得不愛她了!
厲振宇那雙幽邃的眸子冷冷地掃過伊夢瀾,瞬間就冷若冰霜。因為憶起過往而浮現的短暫暖意就如同天際流雲般稍縱即逝,快得幾乎令人以為是錯覺。他什麽話都沒有說,繞過伊夢瀾,徑直走向他停在不遠處的車子。
“振宇,”伊夢瀾不肯死心,她追了過去,攔截住他的去路,美眸盈淚,哽咽道:“難道你就這麽厭煩我,連多看我一眼,多跟我說一句話都不肯嗎?”
“我和你之間沒有什麽好說的!”厲振宇極冷漠,完全不帶任何的感情。伊夢瀾剛回來的,他們倆的關係還沒有這麽僵。就因為婷婷的生日派對,伊夢瀾當眾表演的“認女”鬧劇令他對她厭惡透頂失望透頂。
伊夢瀾也曾是最驕傲的女人,但現在的她實在失去了驕傲的資格。麵對男子戒備疏冷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她卻隻能迎難而上。“振宇,對不起!上次的事情……”
“我不想聽你狡辯!”厲振宇幾乎沒有耐心聽伊夢瀾解釋完畢,他冷冷地打斷她:“任何理由都是借口!”
“……”在這樣睿智精明的男子麵前,任何心機手段都無從遁形,伊夢瀾啞口無言。可她來找他,是拚著最後的希望,怎肯輕易放棄。“振宇,為什麽你不肯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給過你無數次機會,是你放棄了!”厲振宇總算肯正眼看伊夢瀾,說出口的話卻是更打擊她:“你怎麽了?狀態不太對勁!是嫁不出去了?還是得了什麽難以出口的惡疾,否則以你的驕傲不該落到如此苦苦哀求的地位才對!”
他太了解伊夢瀾!曾經是雲城最美的公主,她的身邊聚集了無數追求者,眾多豪門子弟對她趨之若驁。她永遠都是高高在上,永遠都優雅尊貴,永遠都謹持驕傲。出國一別七載,回國之後突然變了風格,先是厚著臉皮大鬧婷婷的生日派對,再是死皮賴臉地等在他的車旁,用盡手段費盡心機,這真得不像是昔日那個伊夢瀾了!
也許,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刀,它推毀的不止是一個女人青春和容顏,還有她的驕傲和底線。
伊夢瀾嬌驅一顫,果然最了解她的人還是厲振宇。可是,她怎麽能在他的麵前剝下那張精美的人皮麵具,把自己陰暗醜陋腐朽的一麵呈現在他的麵前呢!“振宇,想想過去,難道你隻記得我的無情,不記得我對你的好嗎?你最孤獨最無助的時候,是我陪在你的身邊,天天吹口琴給你聽!是我陪著你走過了那段最黑暗最孤寂的時光,難道你都忘了嗎?”
“那又怎麽樣?”麵對女子的激動,厲振宇似乎有些困惑不解:“就因為你陪伴過我,我就要對你感恩戴德一輩子?”
“我不是要你感恩戴德,隻是想讓你記起我們相處的美好時光啊!”伊夢瀾玉手握起放在高聳的胸口,美眸含淚地道:“振宇,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兒感情都沒有了!我知道,離開的七年裏,已經有女人出現占據了我的位置,但我相信,在你的內心深處,仍然為我保留著一席之地!你不可能完全忘了我!我是你的夢瀾姐姐啊!”
厲振宇的濃眉越皺越緊,覷著她的目光越來越冷,最後好像化成兩束冰刃,直要把她的胸口紮出幾個血窟窿。薄唇抿緊,昭示著他不悅的心情和瀕臨崩潰的耐性。
伊夢瀾何等聰明,如何看不出男子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反感,她知道自己在自掘墳墓。剛回國的時候,她和厲振宇的關係真得沒有這麽僵冷。至少他還能平靜地跟她閑話兩句家常,雖然不是很熱絡,但至少保持著基本的風度和禮貌。而她激進的行為似乎徹底激怒了他,令他對她越來越反感越來越厭惡。
此時此刻,伊夢瀾終於確定了一點——厲振宇是真得不愛她了!
愛一個人可以包容可以忍讓,就像當年的他!他甚至可以幫她撫養婷婷,而現在……想起婷婷,一絲希望重新燃起,伊夢瀾重振精神,繼續道:“振宇,我來找你也是想問問婷婷最近的情況如何!她有沒有想起我?有沒有問起我?我真得很愧疚,想再見她又怕影響到她……”說到這裏,伊夢瀾突然頓住,不是因為厲振宇的阻止,而是因為她看到厲振宇的身邊多了一個人——夏雪!
厲振宇同樣感到意外和吃驚,他沒料到夏雪突然出現在這裏,實在很富有劇戲性!記憶中,她從未來公司找過他,這突然出現,恰在伊夢瀾出現的時候,不知純屬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夏雪也沒料到這麽巧!她真是單純過來尋找厲振宇而已,沒想到竟然會遇到伊夢瀾!看來還有別的女人懷著跟她同樣的心思,守在厲振宇的車旁“守株待兔”,隻是伊夢瀾比她更早下手了。
“打擾到你們了嗎?”夏雪保持著淡然的禮貌,嘴角微微上揚,不亢不卑。
厲振宇沒說話(大概是還在賭氣),伊夢瀾眨了眨美眸,很快恢複了淡定,輕聲細語地答道:“我和振宇正在討論婷婷,關於她的成長還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如果夏小姐能給我們一點兒時間,將會不勝感激!”
聽到伊夢瀾提起婷婷,夏雪清眸一黯。孩子是兩人關係的紐帶,作為婷婷的親生媽媽,厲振宇怎能對伊夢瀾瀾沒有特殊的感情呢!更何況他們青梅竹馬,傳說伊夢瀾還曾治愈過厲振宇的孤獨症。
這個名叫伊夢瀾的女人曾經陪伴他過往的歲月,而自己跟他相識到現在還不到半年的時間!
夏雪嘴角微彎起一點兒弧度,她沒再看伊夢瀾,而是把目光轉向厲振宇,淡淡地問道:“需要我回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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