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知道振宇小時候得過自閉症!我懷疑他可能舊病複發!”


    陸遠航的話聽在夏雪的耳裏無異於五雷轟頂般恐怖!什麽?!舊病複發!這怎麽可能!


    雖然知道厲振宇小時候因為親生母親杜樺的拋棄而患過自閉症,但那對夏雪來說隻是傳說中的遙遠舊事。她從沒有想過,他會有舊病複發的一天!


    那麽精明睿智的男人,那麽腹黑深沉的男人,那麽強大沉穩的男人,他似乎可以翻手為雲覆手雨,似乎能夠叱吒風雲唯我獨尊!他怎麽可能再受心魔的控製,墜入孤獨的深淵呢!


    “真不知道陸莎莎究竟跟他說了些什麽!”夏雪揉了揉眉心,感覺無比心慌。至今她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厲振宇怎麽可能被陸莎莎刺激到呢!這沒有理由的!


    “聽說莎莎拿了厲家的首飾,振宇說她不配戴,讓她摘下來……我沒聽明白到底怎麽回事!”陸遠航感覺事情比想象中嚴重,卻又不能聲張。堂堂萬泰國際的執行總裁複發自閉症,如果傳出去會造成軒然大波,並且給公司的股票造成很大的衝擊。


    “噢,我知道了!”夏雪明白過來,肯定是厲振宇認出了陸莎莎戴的那些首飾都是杜樺贈送的。他看了肯定會生氣,但若說因此就刺激得他複發自閉症卻還是有些牽強。“我覺得肯定還有別的原因……會不會因為婷婷被送走,給他造成很大的打擊,然後陸莎莎戴的那些首飾變成了導火索……或者,陸莎莎還跟他說了些什麽……”


    “什麽?婷婷被送走了!”陸遠航瞠目,完全有些不可置信:“送到哪裏去了!”


    由於婷婷被送走是臨時決定的,厲振宇暫時沒有對外透露,因此就連陸遠航都不知曉此事。


    “今天下午送走的!”夏雪黯然低歎。她該知道,自己麵對和婷婷的抉別時都那麽得撕心裂肺,而養大了婷婷的厲振宇會是什麽感受,她卻沒有認真地思忖過。他怎麽可能無動於衷呢?也許他內心的傷痛比她還要深刻得多,畢竟是他和婷婷之間的感情比她要深得多。


    然而,夏雪可以抱住婷婷流淚,可以送她去機場,厲振宇卻是一直得沉默。這種沉默的哀傷是最傷身體的!那樣強大的男人,也有承受超負荷的時候。內傷的他還要強顏歡笑地帶夏雪來參加喜慶的婚禮晚宴,誰能透過他強大冷靜自信的外表看透他內心的脆弱和哀傷?


    這個時候,陸莎莎戴著杜樺送的首飾出現,對厲振宇來說又是母愛背叛的沉痛打擊。而夏雪始終懷疑,陸莎莎還說了些刺激厲振宇的話,才導致他情緒失控。


    另外,伊夢瀾的狠毒算計也在厲振宇的心裏留下陰影,畢竟他曾經熱情地追求過她,並且將她視若女神,就連她生下的私生女都心甘情願代為撫養,可見他曾經對伊夢瀾付出的真心。


    就是這份真心也遭到了無情的踐踏!厲振宇捫心自問對得起伊夢瀾,而她對他的報答就是讓婷婷給他的粥碗裏投毒!


    雖然懲治了伊夢瀾,可是這件事情肯定在他的心裏留下創傷。


    他曾經深愛過的三個女人,杜樺、伊夢瀾、婷婷。一個無情拋棄,一個無情背叛,一個漸行漸遠。


    幾乎所有事情都集中在短短的幾天裏發生,令他措手不及,心疼欲絕。


    “陸莎莎很可能對振宇說了些什麽話,那些話才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夏雪喃喃地低語著,輕咬銀牙,眸中湧起忿恨。陸莎莎到底跟厲振宇說了些什麽,最終導致他情緒失控。


    “莎莎隻是個柔弱的女孩子,她能傷害到振宇什麽?”陸遠航不肯相信,但裏麵厲振宇的情況不容樂觀。假如不能及時找到根源,恐怕要讓他快速複元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被我知道振宇發病是因為她,我一定不會輕饒過她!”吳天佑的事情,夏雪可以寬宥陸莎莎,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可是如果陸莎莎傷害到厲振宇,她絕不會放過她。


    陸遠航想了想,語氣沉重地說:“振宇就在裏麵!我說過,他現在的種種跡象都昭示著他可能複發自閉症。當然,也許隻是暫時性的,也許是永久性的!現在,我們需要進去試探一下,假如情況嚴重……必須要把他送醫!”


    “送醫……”夏雪心口一痛,這裏說的送醫並不是普通醫院,而是精神病醫院。“不……我不相信……振宇沒事的!他那麽堅強,那麽強大,他一定能挺過去!”


    “你別激動,我隻是假設而已!你是振宇最心愛的女人,這種時候他需要你的溫情陪伴!”陸遠航拍了拍夏雪的肩膀,示意她冷靜。“現在我們進去,見機行事!無論看見什麽,你都必須冷靜,懂嗎?”


    夏雪緩緩點頭,心口好像壓著千鈞巨石,幾乎喘不過氣來。但她知道,這種時候她必須冷靜,不能失控,否則……隻會影響到厲振宇的情緒進一步惡化。


    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了,裏麵竟然漆黑一片,沒有開燈。


    裏麵悄無聲息,好像感覺不到有人存在。


    *


    夏雪按亮了室內的燈,環顧四周,揪心地發現厲振宇蜷縮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素日叱吒風雲的男人,此時就像隻受傷的大貓,蜷著身子蹲在角落裏默默地舐舔著傷口。他茫然地抬頭,似乎有些不適應突然間的光亮,用手遮擋著眼睛,卻並沒有出聲抗議。


    陸遠航跟在後麵走進來,見此情景臉色頓時大變。他見厲振宇很快又低下頭,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外界一切都毫不感興趣,暗呼不妙。


    夏雪和陸遠航交換了一下目光,她能從陸遠航沉重的神色裏讀到沉重的不良訊息——情況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盡量放輕腳步,夏雪似乎怕嚇到厲振宇,她輕輕走到他的身邊,也蹲下來,仔細打量著他。


    厲振宇眼觀鼻,鼻觀心,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似乎兩耳不聞身邊事。


    “振宇,”夏雪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平靜,就像平時那樣。她拉起他的大手,柔聲問道:“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男子不理睬,好像沒聽到。


    “你生我的氣了!”夏雪想到當時她靠近他,他推她一把,差點兒把她推倒。憑直覺,當時他似乎對她有很大的怒氣和怨氣。“是不是陸莎莎在你麵前講我的壞話?你真傻,她的話你也相信嗎?她巴不得我們倆天天吵架,分手了才讓她趁心如意,難道你想中了她的圈套啊!”


    仍然是無聲無息,男子似乎變成了一條魚,不會發聲的魚。


    “我不知道她對你說了些什麽,我隻想告訴你,她說的你不要相信,一個字都不要相信,或者是反著來聽!否則,就中了她的奸計!”夏雪將臉頰貼在他的胳膊上,很溫柔地綻笑。“沒想到你這麽聰明的男人也有犯糊塗的時候!不過,偶爾你犯傻也這麽可愛!”


    “……”厲振宇似乎感覺到身邊這個一直溫柔低喃的女子,略略側眸,仍然沒說話。


    “振宇,我想對你說,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麽,那都是過去的了,不要再去想!人總要往前看,不必糾結過去!我知道你很傷心,付出的真心總被辜負。其實,同樣的事情換個角度來思考,是否就能多一些理解呢!”夏雪試著偎依進他的懷抱,但他緊抱著自己的臂膀,不肯接納她,她隻好作罷。


    “……”


    “杜阿姨偏愛吳天佑,也許並不是她愛吳天佑比你更多一些,而是覺得吳天佑比你更需要她的幫助!你總給人那麽強大的感覺,不需要那麽多的關心,所以杜阿姨對吳天佑的付出比你多!她認為那些首飾能夠幫助吳天佑討取陸莎莎的歡心,而你都能給我訂做‘月亮之心’,自然不會太需要她的首飾!你說對嗎?”


    “……”


    “伊夢瀾曾經被你那麽真誠熱烈地追求過,她一定是個值得你愛的好女子!隻是,歲月將她磨礪得變了模樣!其實她很後悔做過的錯事,也很想回到你的身邊!但你不給她任何機會,她因愛生恨才做出更多的錯事。說到底,她還是愛你的!隻有愛,才會衍生出恨!錯付了就錯付了,她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不必再去糾結,你的身邊不是還有我嗎?我一定會一直陪著你,無論貧病災禍都會一直陪著你,不離不棄!”


    “……”男子抱著臂膀,似乎陷入了沉思。


    夏雪偷偷和陸遠航交換了一下眼色,陸遠航用眼神示意她繼續。她便知道,自己的做法可取。


    “婷婷是跟著你長大的,你對她的愛有目共睹。但是,你和她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的做法並沒有錯,因為你確實不欠她什麽,也沒有必須撫養她的義務。但你心裏很難過,很心疼是嗎?我覺得婷婷是個懂事的孩子,等她長大了會明白這些道理,她不會恨你!你對她的付出並沒有被辜付啊!孩子投毒完全是被伊夢瀾蠱惑了,她不知道那是毒藥!振宇,不要戒備責怪婷婷,她是個好孩子!”


    “……”


    夏雪把厲振宇心裏的三個死結都做了逐一分析,就是希望他走出心理陰影,能夠重新敞開心扉。但她說了那麽多,身邊的男子卻一直沉默,似乎她的努力沒有多大的成效。


    “振宇,”陸遠航在旁邊忍不住開口了:“你不帶這樣的!都要結婚的人了,還玩小時候玩的這套啊,太幼稚了!趕緊起來,該幹嘛幹嘛去,別讓夏雪陪著你在這裏發呆!”


    厲振宇沒吭聲,也沒動。


    “怎麽辦?”夏雪實在沒招了,同時心裏的恐慌像野草般迅速蔓延。假如厲振宇一直這樣,她該怎麽辦!


    陸遠航俊目流露焦急之色,他看了眼休息室的門,心裏已經在盤算著要如何盡量不引人注意地把厲振宇給運出去。


    見陸遠航不說話,夏雪知道他也沒辦法。穩穩神,她反複告訴自己,不能慌,她若是亂了陣腳,誰來挽救厲振宇!


    “遠航,聽說振宇小時候的自閉症是伊夢瀾給治好的!她好像喜歡給他吹那首曲子……莫紮特的《第四十交響曲》!”夏雪心亂如麻,懷著病急亂投醫的想法,打算試一試。“我要不要也給他吹一遍試試!”


    陸遠航搖搖頭,仍然緊皺著眉頭,道:“應該先找到他複發自閉症的病因!你剛才說的三件事情雖然也有關係,但並不是主要原因!我看他反應不大,你還是沒有找到根源!”


    “一定是陸莎莎跟他說了什麽!該死的,我一定饒不了她!”夏雪咬得銀牙咯咯響,恨不得撕了陸莎莎。


    “這個……也不一定啊!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你先不要妄下斷語!”陸遠航有些尷尬,畢竟陸莎莎是他的堂妹。“這樣吧,我先叫人過來把他弄回家!你先陪他一晚,看看明天情況怎麽樣!如果實在不行,就隻有送醫了!”


    夏雪難過地沉默著,片刻之後,開口道:“讓田亮過來吧!他跟振宇的時間比較長,振宇對他比較信任和熟悉,如果換了其他人,我怕他會抵觸害怕!”


    “呃,”陸遠航感覺有些怪怪的,厲振宇會抵觸害怕?聽起來似乎把他當作一個孩子似的。不過,他還是點點頭:“好吧!”


    不一會兒,田亮就進來了。男孩的神色顯然有些緊張,他進門就直衝厲振宇快步走過來。待到看清蜷縮在角落裏不言不語的男人是厲振宇,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先生怎麽了?”


    “現在還不是問這些廢話的時候,趕緊把他弄回家,盡量別讓人看到!”陸遠航示意夏雪走開,他和田亮架起厲振宇。


    厲振宇濃眉深鎖,似乎很討厭被人打擾。他不耐煩地一揮胳膊,就甩開了陸遠航和田亮。兩個大男人被他推得差點兒仰麵摔倒。


    這可不是當年那個五歲的小男孩,現在的厲振宇無論爆發性還是破壞性都十分驚人。假如他變成了武瘋子,那更是一場難以形容的災難。


    陸遠航和田亮麵麵相覷幾秒鍾,終於,陸遠航決定了:“用麻醉藥!”


    “不行!”夏雪立即出聲製止,麻醉藥有副作用的,厲振宇本身頭腦不清,萬一加重病情怎麽辦。


    “必須得快些把他弄走,否則傳揚出去……後果不堪設想!”陸遠航壓低聲音,說道。


    一個再成功的男人,假如被冠上精神病的名聲,恐怕以後都會被世人戴著有色眼鏡看待,那將是他一生洗不去的濁名。


    “不能用麻醉藥!”夏雪堅決不答應,她的心好疼。“讓我想想辦法!”


    “那就快一點兒!”陸遠航催促道。


    夏雪想了想,再次試著靠近厲振宇,她拉著他的胳膊,壓低聲音說:“我們回家了!”


    厲振宇茫然地看著她,既沒有揮臂甩開,也沒有動彈。


    “我們回家!今晚……”夏雪湊近厲振宇的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悄悄地說:“今晚我讓你親親!”


    男子黑眸一閃,似乎有所觸動。隻是他的神色仍舊顯得茫然,不知該何去何從。


    夏雪知道,現在的他就像個迷路的孩子,他需要她的引路。“乖,起來了!我們回家!”


    “……”仍然穩居原處,並沒有要挪動的意思。


    夏雪顧不得另外兩人在場,她主動吻上他的唇,伸出粉舌輕輕地勾勒著他的唇線,極盡挑逗。她蜻蜓點水般撩撥著他,就像在孩子的唇邊放著一顆糖,卻又不肯讓他輕易地吃到。


    這招似乎有點兒作用。厲振宇渙散的焦距似乎有所集中,神遊的思緒也漸漸被夏雪吸引,他抬起頭看她。


    夏雪再吻他,極快極輕,如羽絮般飄落。“我們回家!讓你親親!”


    厲振宇緊繃的身體慢慢地變軟,似乎對她的碰觸沒有那麽抵觸了。在她再次拉他起身的時候,竟然順從地站起來。


    “ok!”陸遠航打了個響指,很滿意:“夏雪,你太棒了!”


    看來柔能克剛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原本拿厲振宇絲毫都沒有辦法,甚至想動用麻醉藥了,夏雪隻是誘哄了他幾句,再略施小惠(親吻),竟然就將那個油鹽不進的家夥拽了起來,乖乖地跟著她走。


    “振宇,我們走!”夏雪深吸一口氣,她知道這次的關劫將是對他們倆最大的考驗。厲振宇已經迷途,她必須要帶著他走出那團混沌的孤獨世界!


    *


    在陸遠航的刻意掩護下,夏雪和厲振宇離開的時候幾乎沒有驚動什麽人,從酒店的側門離開了。


    田亮把車開到側門的台階下麵,想上前攙扶厲振宇,卻被他猛得一推,差點兒仰麵摔了個趔趄。


    厲振宇非常抵觸別人的碰觸,除非經過他默許的(夏雪),任何人碰他都會被他本能地推開。


    “田亮,你不要扶他!”夏雪連忙低聲囑咐道:“他的身體沒問題!”


    厲振宇身體很健康,隻是腦子出了點臨時故障。


    田亮忙爬起身,上前打開後排車座的門,“那我不扶他!先生就交給你照顧了……”說著,男孩的聲音竟然微微地哽咽。


    在田亮的記憶裏,厲振宇是強大到無所不能的。他對他崇拜敬仰如神祗,從沒有見過他的神祗竟然像現在這樣癡癡傻傻的樣子。不會說話,不會表達,隻有簡單粗暴的肢體語言,智商全無……可憐的男孩一時間簡直如同天崩地塌般,完全慌亂,根本無法接受。


    “沒事的,不要哭。”夏雪的心裏也很難受,但這種時候她反倒是最堅強的。因為從小的經曆就告訴她,眼淚和哭泣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陸遠航緊跟過來,也想上車。可是,他剛靠近,也遭到厲振宇的推搡,差點兒摔倒。


    “靠,這家夥的力氣好像更大了!”陸遠航怒道。


    “你和振宇都同時離開這裏的話影響太大,不如你留在婚宴現場吧!”夏雪建議道。她記得厲振宇不太喜歡陸遠航離她太近,所以他用推搡來拒絕其他男性的靠近。


    “能行嗎?”陸遠航有點兒不放心。“萬一路上他發病,你們控製不了他……”


    “沒事的!我相信他,不會傷害任何人!”夏雪拉著厲振宇坐進車裏,對陸遠航揮揮手:“你回去吧!”


    “那好,到家後記得給我打電話!如果有什麽意外情況,隨時聯係!”陸遠航隻好揮手道別。


    田亮發動開車,飛快地駛離酒店,返回厲家。


    *


    一路上,厲振宇都很安靜。他像個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孩子,隻要旁人不去打擾他,他可以自得其樂一整天。


    但是,夏雪卻不肯放任他沉浸在一個虛幻的世界裏,她必須要把他拉出來。


    “振宇,你看窗外的夜景好美啊!還記得我們倆一起散步的那晚嗎?你讓我唱歌給你聽,結果沒有去ktv包廂,就回家唱!要不,今晚回家我還唱給你聽!”夏雪依偎在厲振宇肩膀上,盡管他很少看她,但她卻不忍離開他片刻。她必須要讓他感覺她對他的需要和渴望——她離不開他!


    “……”大概是覺得身邊的女子總是說話,太吵了。厲振宇轉過身,側首望向窗外。窗外的夜景很美,在他深邃的黑瞳時劃過溢光流彩,而他仍然一臉的漠然。


    “要不我現在就唱給你聽!”夏雪見他似乎有些厭煩情緒,也不敢再深刺激他,便想唱首歌來舒緩他的情緒。


    “……”


    夏雪把他此時的沉默當作是默許,於是,她輕輕哼唱起來。甜美的嗓音似乎怕驚擾了夜的寧靜,又似怕驚擾到身邊的男子。如同小河流水般舒緩,如同風鈴般輕吟,如拂麵而過的清風,輕輕地悄悄地滌蕩滋潤著心田。


    輕輕地合上我的雙眼


    追著記憶慢慢地還原


    飛在時空交接的一瞬間


    我瞥見那張吻過的臉


    柔柔地撫慰著你的思念


    萬般愛戀緊緊地纏綿


    伴隨流星劃過的一陣煙


    風成全我倆許下的願


    ……


    歌聲裏,厲振宇的情緒似乎有些緩和。他慢慢轉過身,但仍然沒有看身邊的女子。茫然地盯著前麵,似乎還處在懵圈的狀態中。


    讓昨日重現,昨日重現


    讓所有感動再來一遍


    相識到相戀一如當年


    嶄新時光懷舊情緣


    讓昨日重現,昨日重現


    讓懷抱溫柔越久越甜


    夢何必誓言,何須改變


    真心相愛直到永遠


    ……


    歌聲裏,厲振宇終於側眸看了身邊的女子一眼。盡管隻是驚鴻一瞥,但卻讓夏雪激動不已。她連忙緊緊抓住他的大手以示鼓勵,並且獎勵香吻一枚以示鼓勵。


    “真乖,讓你親親!”夏雪主動送上自己的菱唇,但卻並沒有再吻他。她用自己鮮潤的唇瓣輕輕摩擦著他的唇,似有若無地撩撥他,想引誘他主動她。


    男子的黑眸慢慢溫和,渙散的神智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集中點,他開始注意近在咫尺的女子,她鮮潤的唇瓣好軟好甜,誘他品嚐。


    隻是,忽近忽遠,他想捕捉又懶得動。


    “讓你親親!你親親!”夏雪有點兒著急,這家夥怎麽就變成柳下惠了呢!若擱平時,他早就將她按住,並且反客為主地親吻了。看來,他的腦子真得出問題了!


    *


    為了讓夏雪有充裕的時間在路上誘惑厲振宇,田亮特意放緩車速,在路上多繞了幾個圈。等回到厲家的時候,就見陸遠航早在那裏等著了。


    陸遠航的身旁還帶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他介紹道:“這是軍區最優秀的神經科的醫師趙醫師!”


    夏雪的心裏咯蹬一跳,非常不舒服。什麽神經科的醫生啊!振宇不需要!不,他的神經沒有任何問題!她戒備疏冷地衝著趙醫師點點頭,並沒有要上前搭理他的意思。“振宇累了,需要休息!陸少和趙醫生先請回吧!田亮,送送他們!”


    “……”這是下逐客令了!


    *


    回到臥室裏,夏雪去倒了杯溫水端過來,揪心地發現,厲振宇竟然又蹲到了角落裏,默默地垂首靜思。


    手裏的水杯差點兒掉落到地毯上,夏雪心口一陣揪疼。情況難道比想象中嚴重嗎?為什麽她覺得他似乎有所知覺呢!並不像表麵上看來那樣無動於衷。


    “振宇,”夏雪蹲下身,把水杯遞到他的麵前,輕聲說:“喝水了!”


    男子無動於衷,連手指都沒動一下。


    夏雪隻好把杯子送到他的嘴邊,輕聲地哄道:“張嘴,喝水!”


    仍然一動不動,眼觀鼻,鼻觀心。


    想了想,夏雪便自己喝了口,然後放下杯子,再抱住他吻上他的唇。這次,她撬開了他的唇,將嘴裏的水悉數喂到他的嘴裏。


    “咕咚!”他終於咽了下去,大概是渴了,嚐到水的甘甜就主動索取。他吮吸著她,想從她的嘴裏汲取更多。


    夏雪就誘惑他交纏著唇舌,深深地吻著。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氛圍,有什麽東西在悄悄地複燃。


    他有力的鐵臂圈住夏雪的纖腰,並且將她按倒在地毯上的時候,夏雪及時製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振宇,我們去床上!”


    可是,夏雪很快就後悔了,她不該打斷他。


    男子慢慢冷下來,好像突然間就索然無趣。他輕輕推開她,繼續一個人抱著臂膀靜坐。


    “振宇!”夏雪悔之不迭,早知道這樣,她就不該打斷他。“我們去床上……好嗎?”


    他靜坐示威,不肯從命。


    夏雪想故技重演,噙了水喂他,他竟然側過頭以示拒絕。


    他的肢體動作表明了他排斥外界任何靠近他的人,他用無聲的語言告訴她,他對任何人都不感興趣,讓她走開。


    夏雪不小心滴落兩行清淚,為什麽會發生這麽可怕的事情!她多麽希望,這隻是另一場惡夢!等明天早晨夢醒之後,一切都能恢複如常。


    她雙臂緊緊纏繞著他的健腰,將臉頰緊貼在他的脊背上。假如他不肯上床睡覺,那麽她就陪他在地毯上坐一夜。


    僵持著,對恃著,堅持著……


    *


    不知什麽時候,夏雪睡著了。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攬著厲振宇躺在地毯上。


    天已經放亮,他們倆就這樣依擁著在地毯上睡了一夜。身後的大床平整幹淨,昨晚他們沒有上床。


    厲振宇睡得很香,雙眸緊閉,呼吸平穩,看起來跟平時睡著的時候沒有什麽不同。男子俊美無鑄的畫顏略微顯露倦態,眉頭微蹙,昭示著他內心的糾結。


    夏雪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皺蹙的眉頭,想將那個“川”字撫平。纖手落到他的額頭,就忍不住輕輕撫摸起來。他的額頭、眉峰、眼角、鼻梁……每一絲線條都那麽完美,令她情不自禁地想去親吻……


    事實上,她也這麽做了。等到她發現自己竟然在吻他的時候,男子已經不悅地發出抗議地低哼聲。


    偏偏她舍不得放開他,仍然輕輕地親吻他的薄唇,親吻他的下巴,然後是他的脖頸,還有他凸起的喉節……


    一聲悶哼,男子終於閉開眼睛。


    刹那間,夏雪嚇了一跳。因為他的黑眸迸射出的犀利鋒芒令她心悸,就像是出鞘的利刃,無人敢拂其鋒。


    環顧室內四周,犀利冷凜的黑眸最後落到夏雪的臉上。


    夏雪心髒幾乎漏跳一拍,她擔心他是否已經不認得她了!


    還好,注視了幾秒鍾,他黑眸裏的戒備疏冷慢慢淡去,最後慢慢地變得茫然。


    夏雪沒敢貿然開口,她試探著伸手握住他的大手,並且跟他十指相扣。猶記得這是他們倆默契的相約,每當此時,他都會俯首賞她一記香吻。


    厲振宇緊皺著眉頭坐起身,竟然擺脫開了夏雪的相握。他將自己的手緊握成拳,然後抵住額角。


    “頭疼嗎?我幫你揉揉!”夏雪不敢多說話,她像平時那樣幫他揉著太陽穴,一邊仔細打量觀察他的神情變化。


    “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出去!”男子終於開口了,卻是驅逐她。


    他終於開口說話了!夏雪心頭一喜,幾乎失控地喊出聲。她很想立即把這個消息告訴陸遠航,順便再問問他,是否能開口說話就表示他並不是複發了自閉症!


    自閉症患者是無法跟人交流的!夏雪多少了解一些!一時間,她心裏千頭萬緒,待要再跟他說兩句話,但見他抵觸的情緒很強烈,又怕招惹得他生氣,隻好道:“好吧!待會兒我過來喊你下樓吃飯!”


    他沒有任何回應,很冷淡。


    夏雪起身,走兩步再回頭看他一眼,心情忐忑,也不知是悲是喜。


    *


    走出臥室,夏雪迫不及待地給陸遠航打電話,卻得知他已經在樓下了。


    夏雪疾步跑下樓,見陸遠航正在跟杜樺低聲說著什麽,杜樺滿臉驚駭。


    “夏雪,振宇怎麽樣了!”杜樺連忙快步迎上來,緊緊抓住夏雪的手,問道。


    想到昨晚就因為陸莎莎戴了杜樺送的首飾才引起爭端,夏雪不由對杜樺的態度冷了幾分。她輕輕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淡地說:“還好,早晨跟我說了一句話!”


    “跟你說了什麽話!”陸遠航立刻近前,匆忙問道。


    “他說想一個人靜靜,讓我出來!”夏雪如實道。說完,又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你說他這樣正常嗎?”


    “想一個人靜靜,讓你出來!”陸遠航重複著這句話,目露喜色。“問題不大了!”


    “真的嗎?”杜樺緊張兮兮地抓住陸遠航,追問道:“振宇沒有複發自閉症吧!”


    雖然杜樺並沒有親眼目睹厲振宇患自閉症的情景,但每每思及都心痛難忍,愧疚難當。今天一早,陸遠航就過來了,她這才得知昨晚厲振宇在婚禮晚宴上受了刺激,竟然複發舊疾,她差點兒懊悔得撞牆。


    縱然陸遠航不知道為什麽厲振宇對陸莎莎戴的首飾反應那麽激烈,但杜樺心裏有數的。她很後悔,悔青了腸子。


    看著兩個女人同樣緊張的詢問眼神,陸遠航鎮定地點頭,解釋道:“自閉症就是完全失去了跟外界交流的能力,無法用語言來表達他內心的願望。昨晚振宇的情況就很像是複發自閉症,因為他不能開口表達!今天早晨……如果按照夏雪說的情形,振宇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


    “你確定嗎?”杜樺仍然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他為什麽不下樓吃飯呢?他不是一向最喜歡夏雪嗎?為什麽不讓她陪著他?”


    “這個……我也不清楚!但從他說的那句話裏,感覺有點兒像平時的他。他說他想一個人靜靜,所以驅趕夏雪!雖然隻有簡短的一句話,但表達的意思非常清楚!”陸遠航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從昨晚到現在他就沒睡囫圇覺,整夜惦記著厲振宇的情況。天剛亮,他就開車過來了,就等著查看厲振宇蘇醒後的情況。假如厲振宇還像昨晚那樣,什麽話都不說情況才是真正得糟糕。


    “謝天謝地!沒事就好!”杜樺長籲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落地。她雙手合十,祈禱道:“老天爺保佑,振宇平安健康,千萬不要出什麽意外!”


    夏雪咬了咬唇,問陸遠航:“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陸遠航拚命運行著他那顆自認為很聰明的腦袋瓜子,想了半晌,說:“暫時不可操過急!隻要確定他沒有複發自閉症,讓他一個人靜靜,沉澱一下情緒,也是可以的!”


    “我不放心啊!”夏雪怎麽能放心得下。“我想去陪著他,但……”


    “但他不喜歡你在他身邊!”陸遠航甩了個響指,總結道:“我認為他好像在跟你耍情緒!”


    “我……”夏雪微微張睫,再一想也有些道理。昨晚她跟厲振宇講了那麽多,好像觸動並不大,而且他對她似乎隱隱透露出怒意和怨氣。心裏的猜測再次得到證實,很可能陸莎莎對厲振宇講了自己的壞話!“我知道了,是陸莎莎!一定是她!”


    杜樺有些心虛,解釋道:“莎莎根本不知道那些首飾的來曆,振宇又突然發作,兩人才起了衝突。要我說,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是振宇太敏感了,說到底還是我不好,小時候不該離開他,結果留下了這個可怕的病根……”


    “杜阿姨,事情還沒有搞清楚之前你能不能先別急著幫陸莎莎開脫!”夏雪實在忍無可忍,打斷了杜樺的話。“昨晚她肯定跟振宇說了些刺激他的話,不然振宇不會單單因為首飾的事情就導致情緒失控!”


    “莎莎這孩子……真是個被寵壞了的公主!怎麽就不知天高地厚和振宇吵架呢!我一定饒不了她!”杜樺想了想,說:“我會去訓斥她的!”


    “訓斥她!”夏雪表示無語,提醒道:“杜阿姨打算以什麽樣的身份去訓斥她?”


    陸遠航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納悶地問道:“到底什麽情況?你們能不能別跟我打啞謎!”


    夏雪和杜樺瞬間都沉默了。雖說杜樺是陸遠航的幹媽,但吳天佑是杜樺私生子這件事情仍然無法說出口。


    見她們倆不肯說,陸遠航隻好無奈地搖頭。“得,你們不說就算了!現在就說說振宇的情況,他昨晚可能一時痰迷心竅複發舊疾,但今天早晨的情形看來應該問題不大!不過,他心裏有個結,仍然不願麵對外人,隻想一個人待著!現在,得想方設法找到他心裏的那個結,並且幫他解開!如果事情真跟莎莎有關,那就找到莎莎問清楚,她究竟說過什麽刺激他的話。正所謂,解鈴還需係鈴人!”


    “我去找她!”夏雪神色清冷,眉眼間隱隱帶著一絲忿懣。這個陸莎莎,跟她八字犯衝嗎?先是搶走了吳天佑,現在又刺激得厲振宇不理她,她一定要找到她,問個清楚她究竟都對振宇說了些什麽,讓他這麽失望傷心!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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