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突如其來的爆發,指著孫主任的一頓辱罵,讓當場的人都愣住了。孫主任在學校積威已久,還沒有誰敢這麽放肆,指著鼻子罵他,我應該是第一個吧,而且還當著兩位校長的麵。


    孫主任氣得臉色鐵青,眼睛瞪得跟牛眼睛似的,一拳砰的一聲錘在桌子上,如同猛虎一般咆哮道:“龍千辰!你好大的膽子,真是無法無天了,竟然剛罵我?!在你眼裏,還有我這個教導主任,還有校領導嗎?你這是什麽態度!”


    孫主任被我罵得暴跳如雷,如果不是顧忌這兩位校長在,他肯定要動手揍我了。


    我這時候熱血上湧,腦子裏隻有怒火,根本就不怕他,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更何況我是個人,有尊嚴,有血性的男兒!


    我臉紅脖子粗的說道:“我就是這個態度,怎麽了?!老子隻想安靜的讀書,你們他媽的都不讓,非得掐住我的脖子把我往絕路上逼。老子窩囊夠了,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副校長也被我刺激得憤怒了,猛的敲著桌子說:“龍千辰,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讀書了!”


    我爸見局麵變得如此糟糕,立即罵道:“你這個逆子,事到如今還敢罵老師,老子打死你。”


    我在家裏平常是挺怕我爸的,他很有威嚴。可這時候,我徹底豁出去了,隻覺得心中有一團烈焰在燃燒,我要是不發泄出去,似乎就要炸開胸膛了似的,我竟然一點都不怕我爸了。


    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以前的我就是太逆來順受了,才會被他們這般欺壓,既然所有人都認定是我做的,那我何必再裝孫子求人?


    生當為人,誰還沒有點血性?三番幾次不公平的遭遇,已經徹底把我體內的血性給激活了!


    我站在那裏一動都不動說:“打吧!你今天就把我打死算了,你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相信,你不配做我爸。”


    薑老師一直把我爸拉著,不讓他動手打我,並對我冷喝道:“龍千辰,你不要衝動,今天校領導都在,你要是覺得委屈,你就說出來,大家不會冤枉你。”


    孫主任則是冷哼道:“誰冤枉他了?!你看看他的態度,目中無人。這樣的學生,留在學校也是個禍害,我建議將他立即開除學籍。”


    我一腳將旁邊的椅子給踹飛了出去說道:“開除就開除,這學校,我他媽的也待不下去了!”


    說完,我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會議室,摔門而去,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往樓下跑去。我剛跑到辦公樓下麵,就遇到了趙建雄靠著牆在抽煙。


    一看到他,我胸中的怒氣就燃燒得更旺盛了。趙建雄直接將我攔住了說道:“你以為我會放過你?這就是跟我作對的下場。龍千辰,我要整得你身敗名裂,像條狗一樣滾出學校。”


    我握緊了拳頭,目眥欲裂,我跟趙建雄的深仇大恨簡直是不共戴天,我大罵了一句:“我草泥馬!”說著,一拳就砸向了趙建雄的臉,趙建雄也沒有預料到我敢主動出手打他,這一拳被我打得結結實實的,頓時鼻血就飆了出來,摔倒在地上。


    很難得趙建雄一個人,身邊沒有帶著他的小弟們,我滿腔的怒火爆發,一拳幹倒了趙健雄後並沒有就此罷手,趁他還沒爬起來,我一個箭步衝過去又是一腳踹在他的身上。


    趙建雄發出一聲慘叫,根本就沒有機會還手,我撲上去對著他就是一頓暴打,發泄著心中的怒火。


    “讓你欺負我,讓你毀我的畫,讓你陷害我,老子今天弄死你媽的。”


    我每打一拳,就發出一聲咆哮,我當時真是打紅了眼,周圍有同學看到,但沒有人趕上來阻攔,直到我聽到身後傳來我爸的吼聲,我才放開了趙建雄,再次朝著學校外麵狂奔而去。


    十八年來,我第一次這麽肆無忌憚,無法無天。我的心中沒有半點的害怕和後悔。我衝出了學校,也不管是不是回家的路,就這麽肆無忌憚的狂奔著,一路上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我也被撞得跌倒了好幾次。


    可我就好像感覺不到痛似的,連滾帶爬的從地上起來,繼續往前跑,一邊跑,眼淚流了出來,迷蒙了眼睛,順著臉頰留下,然後被風吹走。


    直到我感覺兩條腿如同灌了鉛,肺好像要爆炸了似的,這才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牆壁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我全身就跟散架了似的,精疲力盡,也不知道跑到了什麽地方。


    路上有來來往往的行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而我則是咬緊了牙關,然後仰天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咆哮,把心中的怨氣,怒氣全都吼了出去。


    我記得有人曾說過,每個人的心裏都住著一個魔鬼,而幸福是它的牢籠。當幸福消失,魔鬼就會衝破牢籠,徹底釋放,那時候,絕望的人將會所向無敵!


    同學瞧不起我,欺負我,不要緊,我可以忍。老師不喜歡我,討厭我,我也可以忍,可如今連我最親的爸爸都不相信我,我徹底的絕望了,也不想再忍了。


    我看著自己緊緊握著,骨節畢現的兩個拳頭,我在心底暗自發誓,以後誰要是再欺負我,我一定會用自己的拳頭來捍衛尊嚴。


    我在街邊像個流浪的乞丐一樣坐了很久,天色漸晚,夜幕開始降臨下來,有個好心的路人給我扔了五塊錢在麵前。我冷冷一笑,也沒有去撿著五塊錢,站起身來,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慢慢走著。


    這期間我的手機響了,我看不到來電,不知道是誰打的,不過我猜想應該是我爸,我沒有接,直接把手機給關機了。


    天空中飄起了毛毛細雨,淋在我的身上,涼涼的,我就這麽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道要去哪裏。我在會議室中一頓爆發,摔門而走,還將趙建雄給暴打了一頓,後果可想而知有多麽的嚴重,我甚至不敢回家。


    我爸那脾氣,一定會打死我的。


    至於學校的事,我倒也沒有再去想了,發生這麽大的事,我肯定要被開除學籍,況且我打了趙建雄,我也不能再回去了,隻是難免想起了林老師,心中頓時一痛。


    林老師對我寄予厚望,而我卻辜負了她,讓我再無顏麵麵對她了,雨越下越大,街上行人匆匆,而我卻是那麽的孤獨和狼狽,時入深秋,天色轉涼,我全身濕透了,冷得我直打哆嗦。


    後來我去了我舅舅家,他們是我除了父母之外唯一的親人了。而且我舅舅和舅媽對我極好,當看到我滿身濕透的樣子,我舅舅趕緊把我迎了進去。


    正巧我表哥也在家裏,我去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表哥的衣服穿著,暖和多了。坐在沙發上,吃了一碗我舅媽煮的餃子後,他們都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我也沒有隱瞞,把事情的原委都說了一遍。


    我舅舅說:“你爸爸也真是的,你是他兒子,他怎麽能不相信你,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呢?你放心,明天舅舅跟你去學校,我還就不信這世上沒天理了。”


    我搖頭說不想去,去了也沒用,學校肯定要開除我,我這一去那不是自取其辱嗎?舅舅倒也沒有多說什麽,讓我跟表哥住一個房間,早點休息。


    我表哥在三中念高三,成績跟我一樣都不好,都是藝體生。他選的是體育專業,他身強力壯,留著那會兒還挺流行的斜劉海,看上去酷酷的。


    躺在床上,我表哥對我說:“你挨了打,被人欺負怎麽不告訴我?我去給你找場子啊!”我知道他從小就很調皮,讀初中的時候跟我一個學校,他就是學校的一霸,那會兒在初中基本上沒有敢招惹我,都知道我有個厲害的表哥罩著。


    我說:“那個趙建雄不是一般人,家裏有錢有勢,我們惹不起的。事兒都過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我表哥卻不以為然的說:“有錢咋了?有錢就了不起,就高人一等?我告訴你,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咱們雖然窮,但有誌氣,有尊嚴,不受人欺負。你從小就性子好,肯定被人欺負,對付惡人,你隻能比他們更惡,人不都是欺軟怕硬的麽?你越是退縮,他們會越欺負你。”


    我細細咀嚼著表哥的話,倒也覺得不無道理。如果我比趙建雄更惡,也有一幫兄弟,趙建雄敢這麽欺負我?


    說到底,還是以前的我太軟弱了,柿子還撿軟的捏呢。


    表哥說:“尊嚴,不是別人給你的。而是用你的拳頭打出來的。”


    我深受觸動,經過這次的事,心態也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也許,我心中的魔鬼,正是在那個時候釋放出來的吧。


    我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我爸居然已經在舅舅家了,看到他那一刻,我也沒有害怕,更沒有叫他。


    他說道:“跟我去學校。”


    我說我不去,我爸沉聲說:“自己闖的禍,就這樣撒手不管了?既然你沒做過,你怕什麽?不管學校怎麽處置,你都要去,如果真被開除了,爸會另外給你聯係學校。”


    就這樣,我跟我爸再次去了學校,臨走的時候我舅舅也說,隻要行得正,坐得端,堂堂正正,就什麽都不用怕。


    到了學校門口,我爸讓我下車去,我說:“你不進去?”我爸說:“我去不去,結果都是一樣,你昨天有膽量跑出去,今天沒膽量去承擔嗎?去吧,告訴我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在門口等你。”


    我嗯了一聲,倒也沒有多說什麽,打開車門下車,朝著學校走去。


    從校門到教學樓,一路上,我就跟個小醜似的,被人指指點點。一夜之間,我徹底在學校成了名人了,這背後的推手自然是張楚兒和趙建雄。即便是學校不開除我,如今我聲名狼藉,在這個學校也待不下去了。


    那一刻,我體會到了什麽是千夫所指,眾矢之的。


    但我依舊挺直了胸膛,將這些非議拋諸腦後,一步步的走向教室。


    我沒做過,又何懼之有?!今天的龍千辰,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隻會妥協和退讓的龍千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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