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圖源:chaosfighter


    掃圖:naztar(lkid:wdr550)


    錄入:naztar(lkid:wdr550)


    修圖:zydn


    一九九一年,二月某天。


    東京都港區倉庫街一角。


    「閉斷(盈滿),閉斷(盈滿),閉斷(盈滿),閉斷(盈滿),閉斷(盈滿),


    複誦之度,以五為數,


    唯滿盈之時,斷當滅棄──」


    男子的言詞高聲遍響。


    吟誦的是──咒語。


    當初,這字串是為追尋魔術奧義也成就不了的奇跡而誕生。


    那麽男子是相信奇跡的人嗎?並不是,他與生活於二十世紀的大部分魔術師相同,也是個機伶的現實主義者。正由於身為超常神秘的運使者,更需以冰清的視線綜觀世界的全貌。


    真要說起來,沒錯,男子吟誦這段咒語的信心來源是──可能性。


    至少,那足以使男子深信不疑。


    而那就是──


    「聖杯」。


    對,神聖的──杯。


    那是救世主與其門徒進行最後的晚餐時用的酒杯嗎?


    還是中世紀騎士追求的聖遺物?


    抑或是據傳為其原形的「古老」鍋釜?


    無從得知。替他安排會麵的魔術協會成員什麽也沒說,而據說上門請托協會的聖堂教會那些神父,就算知道聖杯藏在哪裏,也不會知道它的由來。


    能確定的隻有一件事。


    教會神父讓他隻見過那麽一眼的聖杯──絕對是「貨真價實」。


    為它矚目、震懾的那瞬間,男子如今仍記憶猶新。


    那莊嚴的存在感。


    彷若神秘集大成的光輝。


    更驚人的是,那龐大無邊的魔力。


    那當下,男子甚至有全身魔術回路都為之亢奮的錯覺。他親眼目睹、親身感受的聖杯實體,簡直與僅是呼吸就能無限生成魔力的傳說龍種無異。


    而神父還說,男子見到的不過是小聖杯而已。


    位於遠東邊境的都市──這東京某處的大聖杯,力量更遙遙淩駕小聖杯,能「達成任何不可能的事」。


    一言以蔽之,沒錯,就是萬能的願望機──


    「──吾宣告。」


    凝神於念咒之餘,一段記憶在男子意識角落複蘇。


    神父是這麽說的。


    聖杯啟動之時,願望必將達成。


    「汝之身歸吾管轄,」


    魔術的窮極,根源。


    所有魔術師的悲願、大願也將唾手可及。


    「吾之命運係於汝之劍,」


    因此。


    首先非得借助那絕大的小聖杯之力,召喚「善魂」不可。


    聖杯律定的數目,總共為七。


    「汝若服膺聖杯所依,遵從此理此意,就回應吧。」


    並不是任何人都有這樣的機會。


    隻有聖杯選出的七名魔術師才能召喚善魂──七名英靈(使役者)。


    召喚英靈。完全是不可能的奇跡、求之不得的神秘。要參加這七人七騎的廝殺,成為最後的一人一騎,奪下大聖杯使用權,就得招撫人類魔術師所遙不可及的至高境界、英靈──作為某種使魔(使役者)。


    「吾在此立誓。


    吾乃天國百善之化身。


    吾乃鎮服天國萬惡之人。」


    高響的咒語。


    不可能完成的魔術儀式。


    人間不可能啟動的魔法陣。


    「汝乃身纏三大言靈之七天,


    從抑止之輪現身吧,天秤守護者──!」


    然而──


    啊啊,看清楚了。


    此時,魔法陣放出的魔力光。


    此刻,本應無形的靈體藉由乙太之力,獲得虛假的肉體。


    最後,不可能的召喚在此獲得可能的證明。


    因為英靈已在咒語誦畢的男子眼前,成功現界了。


    說不定,這就是史上第一個由人類之手所召喚,完整無缺的英靈。


    位階是刺客。


    具有──


    適合黑暗的身影。


    頭戴骷髏麵具。


    ──以及,年輕柔潤的女性肢體。


    ?


    專司暗殺的使役者。


    擅長潛入、偵查與詭計,以「刺客」位階召喚出的英靈。


    除倨傲群雄的極高敏捷度之外,其他屬性都算不上優秀。


    若與三騎士──劍兵、槍兵或弓兵那樣的對手正麵對陣,勢必難以全身而退。


    因此,刺客能采用的戰術,隻限於偷襲。


    但在偷襲中,刺客能夠發揮極其可怕的效力。


    而如此效力的關鍵,在於其技能「斷絕氣息」。


    就前提而言,使役者基本上都具有高度的感應力。


    魔術師(主人)本身雖也能感應到魔力的起滅,但英靈的感應力大多高於主人數倍。除魔力外,他們還能察覺使役者特有的氣息。


    而刺客的「斷絕氣息」,能使這種感應力形同虛設。


    要注意的是,那與藉靈體化「消除氣息」不同。


    這個技能,能讓刺客在保有肉體的狀態下自由偷襲。


    除人,還是驚人。


    那是非常難以預防、應變的能力。


    等同神話再臨的使役者不可以常理論之,要應變出其不備的攻擊,或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那麽主人本身呢?


    縱然刺客的攻擊力、防禦力都不如三騎士,但英靈終究是英靈。


    魔術師絕不是刺客的對手。


    就針對主人的攻擊行為而言。


    切記,無人能與刺客匹敵。


    根據第一次聖杯戰爭的紀錄,至少有「三名」主人死在刺客手上。


    這是不爭的事實。


    若擔憂遭刺客暗算,就必須讓自己的使役者隨時處於備戰狀態。


    但就整體功效而言,這也是下策──


    務必畏懼刺客。


    隻要「妥善運用」,那會是最強的英靈。


    (摘自某冊陳舊筆記)


    ?


    太棒了──


    男子認為自己成功召喚了史上第一個英靈,如此在心中讚歎這個瞬間。


    即使忘我地高呼喝采之詞,也不足為奇。


    同時強烈地感受到,自族仁賀家的腳步並非白費工夫。在被認為魔術落後的遠東地區積攢的數百年曆史,全有了確切的意義。


    盡管召喚工程本身並沒有特別艱難的術理,這場首見於世,正發生於東京的大規模魔術儀式──以爭奪聖杯為目的的「聖杯戰爭」,會將他視為夠資格的魔術師,肯定是拜仁賀家係之賜。


    「哈哈……」


    男子笑了。


    「哈哈哈……」


    一笑再笑。


    接下來是激動的歡呼。


    情緒或許和適才念咒時一樣,或更加亢奮。


    「成功了,成功了!」


    這孤獨的歡呼不知持續了多久。


    幾秒鍾?還是幾分鍾?應該不至於超過十分鍾,總之男子當時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即使他理解正確,知道自己能成功召喚應是史上第一個英靈全賴聖杯的力量,但他仍如此欣喜若狂。


    他──


    仁賀征爾,是一名魔術師。


    身形清瘦的男子。


    有人覺得他眉目銳利,曆經琢磨。


    有人覺得他一臉


    寒酸,麵有菜色。


    隨觀點不同,印象也會有一八十度的轉變。


    那麽,這一刻又是如何呢?


    「……我成功了。」


    他生在較為古老,堪稱名門的遠東宗族。


    二十來歲就從前任當家繼承家族大權及魔術刻印,如今又受邀參加這場發自聖堂教會之請,等同於魔術世界的中心──魔術協會所主辦的城市級魔術儀式,由此知曉其魔術師實力可見一斑。


    然而,那不等於他滿足自己這二十多年的人生與家係。


    所謂名門,也隻是經比較後得出的虛名。


    與玲瓏館那樣貨真價實的名門相比,規模實在太小,對表麵社會的影響力也太弱。


    再者,遠東不隻被視為魔術世界的落後邊境,其實水準也與總部設於倫敦的鍾塔──魔術協會相差甚遠。意即他與真理、魔術之窮極,至高無上的神秘──根源的差距也就是那麽大,毋庸置疑。


    學習傳家的煉金魔術,繼承魔術刻印的同時,焦躁與渴望無時無刻都驅策著這名仁賀家之主。這樣就夠了嗎?自己也該像父親和祖父那樣,純悴將人生都花在鑽研與家業上,夢想著子孫有朝一日定能成就大願嗎?


    不。


    不該如此。


    自己是天選之人。


    至今感受到的是焦躁、渴望嗎?不──一定全是野心。


    無論送來東京的聖杯是從何而來,答案都是一樣。


    並不是因為聖堂教會那些人嚴肅地表示「若能啟動大聖杯,即可證明奇跡存在。」「因此,我們必須藉由你們魔術師證明奇跡存在。」「我們不會阻止你們利用聖杯的萬能力量成就大願。」就被灌了迷湯。不過這個挑戰,就接下來吧。


    魔術協會使者那天的嘴臉,教人想忘也忘不了。


    簡直虛情假意。難道鍾塔真的將遠東這場魔術儀式、聖杯戰爭,通達根源的途徑視為下策,當作一樁必須紀錄的事件以茲參考而已嗎?


    真相隻有他們才知道。反正自己──這個名叫仁賀征爾的男人明顯被他們瞧扁了。


    然而──


    「哈哈哈,英靈……不對,使役者是我的了!我仁賀征爾的了!


    也得到了將傳說化為現實的神秘當使魔差遣的資格,加入這場戰爭了!」


    自己仍確實、穩健地。


    向大聖杯前進了一歩。


    聖堂教會還沒送來任何關於其他魔術師成功召喚英靈的報告。


    那就表示,自己是史上第一個,世上唯一一個召喚出完整英靈的人──


    「我!一定要贏!」


    決心伴著亢奮脫口而出:


    「我!絕對要殺光其他六人六騎!


    找出就藏在這東京某個地方的大聖杯!


    然後把聖杯──魔術師的悲願,根源親手帶回來!」


    那是交慘歡呼的呐喊。


    喊聲震撼了陰暗的倉庫。


    廢棄全部儲貨而空空蕩蕩的倉庫裏,現在除仁賀自己以外就隻有刺客一個。沒有其他助手,也沒把家裏親近的魔術師找來東京支援。


    仁賀認為,聖杯戰爭的本質是一場孤寂的顛峰之戰。


    必須賭上自己一切的爭鬥。


    所以他義無反顧地投注了家族所有財產。在這倉庫裏愛怎麽叫都無所謂,因為他將周邊倉庫都連同貨物買了下來,改造成自己的魔術工坊。港區倉庫街這一帶,如今已是仁賀征爾的地盤。


    有哪個魔術師膽敢越雷池一歩,就殺了他。


    就連攻來的英靈,也要讓他自食惡果。


    憑自己和「這個女子」的力量。


    「……使役者。」


    漸漸地,他意識到──


    這個透過召喚而與自己魔力「相連」的人物──


    成功現界的英靈,自己的最大戰力,聖杯戰爭的關鍵,使役者──


    ──外表,是名年輕女性。


    就在仁賀如此認知的瞬間。


    一股突來的衝動閃過他腦中。


    英靈具有極為強大的力量,超乎人類所能理解,是重現於凡間的神話、傳說,能玩遊戲似的自由操弄魔術師所知的神秘。


    因此,即使她真是個年輕女孩。


    也絕不可能是尋常人。但是──


    (女人……)


    他仍然這麽想。


    心中為之一震。


    骨髓不禁發燙。


    那是他二十幾年人生中從未體驗的反應。


    說不定,若不曾經曆這瞬間,因喚出英靈而感到人生最強烈的亢奮,他就不會有這種反應,或許還有餘地冷靜觀察這個超常神秘化為實體的女性。


    然而「現實並非如此」。


    他對她深感興趣。


    更具體地說,沒錯,就是動了欲念。


    對那青春洋溢的暨潤肢體。


    (年紀……像是十五來歲,不到……二十吧……)


    一見鍾情。


    愛上那嬌嫩欲滴,凹凸有致的姿色。


    穠繊合度的褐色肢體。


    緊貼一層黑色薄衣的肉體。


    全然沒注意到為戰鬥而曆經的千錘百煉,被簡直刻意灌注滿身魅力的女性肉體奪去了雙眼。


    很可悲地,他不曾接觸在刀口上搏命的武術。


    「……你……是我的……使役者吧?」


    任賀征爾沒有發現。


    這名女性,無疑是個戰士。


    無論是肢體還是黑色薄衣,都隻是她的武器。


    「呼應我的召喚……來到這裏幫助我……達成願望。」


    「是。」


    那是彷佛有所克製,刻意壓低的聲音。


    那就是這女性的聲音。


    仁賀認為,她也對他動了情。


    「那麽,你也當我是主人……沒錯吧?」


    「是。」


    那是彷佛有所忍耐,優雅靜謐的聲音。


    那就是這女性的聲音。


    仁賀認為,她正在等待著他。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告訴我。」


    「看來您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那是彷佛有所領會,非常冷靜的聲音。


    那就是這女性的聲音。


    她的表情白色麵具覆蓋,無法窺知。


    盡管眼鼻一帶都罩在麵具底下,但從她臉部輪廓以及姣好的唇形來看,仁賀不得不篤定她有張美麗的容貌,甚至開始想像麵具底下有雙勾魂的笑眼。


    「我是受領刺客之名與位階之人。」


    「這樣啊。」


    仁賀鬆開領口之餘,點了點頭。


    女性有所渴求。


    那麽,自己非回應她不可。


    「扼殺任何生命之人。」


    「這樣啊。」


    仁賀接近女性一步,點了點頭。


    女子有所耽慮。


    那麽,自己非撫慰她不可。


    「我是隻懂得殺戮的人。縱然如此,您還是願意……讓我服侍您嗎?」


    「那當然。」


    仁賀將手伸向她的臉頰,柔聲低語。


    女子有所猶豫。


    那麽,自己非帶領她不可。


    自己邂逅的,是命中注定的那個她。那麽,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仁賀征爾毫不遲疑地踏入她的領域,沒有察覺自己毫無猶豫,毫無耽慮,完全順渴求而行動。即使以魔術設下精神防禦,即使在這魔術工坊,自己的領域之內,他還是那麽做了。


    是因為使役者的能力嗎?


    不,並不是那樣。


    那不是主人能夠認知


    的事。


    若隻是知道,她是受小聖杯龐大魔力援助才能召喚,在屬性與能力構成的魔術物質埋入英靈而成的「使役者」,他絕不會明白。


    ──因為,那就是她這麽一個人物的「自我」。


    「那麽,我的主人,我也願意將自己完全奉獻給您,無論名字還是寶具。」


    稱作習性也無妨。


    女性──


    刺客握起男子伸來的手,在他撫上臉頰之前。


    接著將手掌反向一扳。失去平衡的仁賀隨之向後傾倒,但在那之前已被溫柔地抱住。最後,女性從上方將一腳跪地的他摟在懷裏。


    「你……」


    想做什麽──甚至來不及這麽說。


    她已湊上前來。


    女性的臉龐,就在視線彼端──仁賀的正上方。


    女性的指尖,撫過他的臉頰,以及漫生的黑發。


    啊啊,我要這個女人。不,召喚成功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我的人了。


    將與我攜手邁向大願的人。


    大願是什麽來著?不管了,我現在隻想吻她。


    就在仁賀這麽想時──


    ──唇與唇,交疊了。


    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的經驗」。


    雖不是完全不曾與異性交際,但他仍能斷言,自己從未體驗這種滋味。發聲用的器官、口、舌都被阻塞,於他改以喉部低吟。那是陶醉的呼聲。


    好柔軟的唇。


    好火熱的吻。


    轉眼間就為之神迷。


    一切都變得好朦朧,意識與思緒都開始混濁。


    大願,悲願,家係。


    魔術協會,聖堂教會。


    聖杯,大聖杯,小聖杯。


    英靈,召喚,屬性,「寶具」。


    他總覺得有件事令人非常在意,但再也無法深入思考。


    火熱、柔軟,整個人都要融化的甜美快感,順著舌肉染遍腦髓。


    ──就這樣,仁賀征爾結束了他二十餘年的生命。


    「……我的真名是哈山?薩瓦哈。寶具是妄想毒身(zabaniyah)。」


    慢慢地,女性呢喃道。


    唇已退離。


    一放開手,完全失去生命溫度的仁賀的軀殼就癱軟地倒在地上。


    「我全身上下都是濃濃的毒。」


    指甲、皮膚、肌肉、體液。


    皆為毒。


    皆為刃。


    皆為死。


    那就是,這個為哈山的女性的真麵目。


    具女性形體的毒。


    塑造成女性。


    宛如重現遠古印度神話之「毒女」的「暗殺之花」。


    近似高級香水的體香、吐息,都是毒。


    質地晶瑩光潤的肌膚、肉體,也是毒。


    尤其是粘膜部分,更是毒中之毒。無論有任何護符或魔術保護,人類魔術師隻要輕輕碰下,就隻有一種結果。就算是英靈,受了兩次死亡之吻,也隻有同樣下場。


    而下場──


    「就是──死。」


    女性終究是個戰士。


    正確而言,是不斷暗中奪人性命之人。


    遵從律法、命令。


    與自我。


    「…………」


    女性注視著斷線人偶般癱倒的主人,歎了口氣。


    又深又長,充滿惋惜。


    歎出周圍若有生物,都早已不再動作的毒之氣息。


    經過數秒的時間。


    女性在主人的屍骸旁屈身。


    朝那開始發冷的唇,湊上自己的唇。


    「……我要的,不是你……」


    以若即若離的間距。


    短短地這麽說。


    ?


    如同過去所述──


    他們必須藉魔力維持存在。


    換言之,他們失去主人就無法存在。


    嚴格來說,英靈的召喚與現界所耗用的魔力,是由聖杯──


    由小聖杯代行。


    唯有聖杯,具有化不可能為可能的力量。


    可以視為大聖杯即是萬能願望機的旁證。


    但是。


    使役者受到召喚後,維持肉體或進行戰鬥行為,都需要不停消耗魔力。


    這些魔力,「全部」都得由主人負擔。


    更進一步說──


    主人即是使役者「在現世的依靠」。


    召來現世的英靈,需以活在現代的主人為立足點,才能留在現世。


    換言之,他們失去主人就無法存在。


    那麽,失去主人之後會如何呢?


    基本上是依英靈性質而異,大多是就地消滅。


    失去主人的當下,使役者就失去了依靠,從現世消失。


    若具有單獨行動技能,肉體還能維持一天以上,但那是弓兵的特有技能,其他位階的使役者與其無緣。


    然而有一個例外。


    在神話、傳說、軼聞中,在長期單獨潛入上有過精彩表現的英靈,可能不受位階限製,照樣獲得單獨行動技能。


    因此,成功殺害主人的當下,仍不能掉以輕心。


    而第二個例外──


    是關於「控製」因消耗大量魔力而造成的「消散」,維持肉體。


    紀錄中曾有一例,是以「攝食」靈魂補充,維持魔力。


    如同過去所述,「攝食」靈魂對我們魔術師而言並非禁忌。


    但若不節製,容易導致神秘泄漏。


    一旦發生例外中的例外,除盡速──給予「適當處置」外,別無他法。


    (摘自某冊陳舊筆記)


    ?


    我究竟在「做什麽」?


    我的現界,是根據我自己的意識。


    麵對那不可能發生的事象,我究竟做了什麽呢?


    不對。


    不對。


    我到底在幹什麽?


    現界了的我,依然是我。


    雖與生前不同,但仍是生前那個、毒女──靜謐的哈山。


    我麵前有個男人。


    他和我生前遭遇的許多男人一樣,向我求歡。


    我也隨我的意願,碰觸了他。


    殺了他──再一次地。


    我又殺人了。


    因為我以為,「這次」一定可以。


    那是我的願望。


    我膚淺至極的願望。


    殺死親近我的每個人。身為毒物的我,隻有那麽一個願望。


    就是跟隨即使碰觸我──


    也不會死,不會病倒,依然對我微笑的人。


    是我太心急了嗎?還沒得到聖杯,就一直想著「會不會是他」。


    難道。


    我早就瘋了嗎?


    碰觸我還能存活的生物,應該不存在才對。


    無論是多麽強割的幻想種,我也照殺不誤。我的身體比生前更毒了。寶具,我的自我,如今隨英靈身分升華到這樣的境界了。


    因此,我的願望不會實現。


    我殺了他,我的主人,所以我也得不到聖杯了。


    接下來,就隻有毀滅等著我。


    這個「我」會和紅霞一起消失,將愚蠢的悔恨記憶送回歸所,絕對逃不過消失的命運。


    但是──


    我還是無法放棄。


    我,不想消失。


    我,還不想死。


    我,應該還沒放棄吧。


    我把無辜的人──


    生活在這極東之城的人,殺了又殺,一殺再殺。


    對看上我而接近的男人,碰了


    又碰,不停地殺。


    一天,兩天。


    第三天了。


    我宰殺人群,維持虛假的肉體。


    我吞食靈魂,維持虛假的生命。


    明明沒有希望了。


    渴望地,索求著些什麽。


    饑迫地,追尋著些什麽。


    是魔力嗎?這個隻能幫助我維持現界的東西?


    不對。


    不對。


    不是某個東西。


    而是「某個人」才對。


    今晚,我仍不停殺人。


    今晚,我仍流連街角。


    天天憑能力改變外觀──雖然頂多隻能改變裝扮。


    雜遝之中,有個麵色疲憊的男子向我搭訕。


    我對他微微笑。


    盡我最大努力。懷著小小的善意,希望至少讓我要殺的人,最後一刻能活在美夢裏。


    可是,啊啊……


    為什麽呢?


    那些男人對我說:


    「啊啊,你很寂寞對不對?」


    ──那是都市傳說。


    「沒有。」


    ──會對大人輕聲搭訕的外國少女。


    「我一點也不寂寞。」


    ──時間是夜晚。


    「可是……」


    ──少女會在深夜的街道上現身。


    「我很難過。」


    ──那是死亡的誘惑。


    「所以,才笑不出來吧。」


    ──與故事名稱一樣,必定帶來死亡。


    「……你願意安慰我嗎?」


    像這樣。


    盡可能輕聲回答男人的問題。


    今晚,我也會碰觸他們。


    今晚,我也會殺害他們。


    一個人,兩個人。


    在小小的旅館裏,我碰了第五個男人,並在吻他、殺了他之後──


    又回到了車站前。


    我覺得,自己慢慢認識了東京的夜晚。


    正確來說,是那些會接近我的東京男性的習性。


    他們每天都很累,不知道在趕些什麽。


    見到我佇立在夜晚喧囂中,就會勾引我。


    什麽人都有。


    有人假裝關心我一個人會有危險。


    有人看起來是真的想要安慰我。


    有人滿臉情欲。


    有人呼朋引伴。


    有人配戴著危險──以人類的標準而言,很危險的輕度武裝。


    我碰了他們每一個人。


    條件隻有一個,就是有沒有勾搭我。


    好了,到車站去吧。


    東京都豐島區池袋,池袋車站周邊。這地方人潮洶湧,很不錯。


    尤其是北口一帶。


    那裏鄰近住宅區,會有很多準備回家的男性經過。


    而且,沒錯──


    旅館特別多。


    他們一勾引我,就會馬上找個房間帶上去。


    可是,同樣手法重複太多次之後……


    我被經過武裝的人群包圍了。


    狀況一亂,我甚至會殺死不想勾引我的人。


    所以,我必須盡量避開麻煩。


    雖然我瘋了,我還是想遵守我自己定下的規則。


    不要每天都站在北口附近。


    偶爾也換到東口去吧。


    這麽想時──


    我不自禁地想起自己曾是個使役者。


    因為我感覺到了。兩個動靜,兩騎英靈,目前就在池袋車站附近戰鬥。


    從方位和距離來看,位置應該是sunshiy 60一帶。


    快逃吧──


    我想我有過這種念頭。


    畢竟我不能再參加聖杯戰爭了。


    不過,假如不知情的他們發現我的存在,我就會死。


    所以非逃不可。


    我完全斷絕自身氣息,在暗巷中飛躍。


    一轉眼就躍上住商大樓頂。


    就這麽跳過一個又一個樓頂,離開池袋算了。


    我不能被卷入使役者的戰鬥。


    我不想死。


    我還想活下去。


    還不想放棄。


    所以,我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存活到──


    「哎呀?」


    ──突然有聲音,清鈴似的聲音。


    「像你這樣的還真少見。嗯,不對,我本來就認識不多使役者朋友。」


    ──命運,就站在那裏。


    「你是刺客吧?」


    ──具有少女的形體。


    「咦,這樣啊……」


    ──也就是,近乎全能的少女──會是近乎少女的全能嗎?


    「你……」


    ──在月夜中微笑的她,彷佛是世界公主(portnia theron)。


    「沒有主人吧?那麽……」


    少女白皙的手。


    沐浴在星月交輝之下。


    帶著眩目光彩,就這麽──撫上了我褐色的皮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Fate Prototype 蒼銀的碎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櫻井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櫻井光並收藏Fate Prototype 蒼銀的碎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