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要吃早飯?這句話果然管用張老頭也不追他了,而是一手扶著牆,把腳伸到牆角的土堆裏蹭著腳,笑著罵道:“你這小混蛋別得意,我一會兒進去,就讓你爹揍你,我還把癢癢撓借他,那東西打人有多疼,你不會不知道吧?”


    “哎呦喂,老張大哥你這是在幹嘛?”劉老太太送完兒子閨女回來了。


    又低著頭看看問道:“老張大哥,你鞋呢?”


    “劉奶奶,張爺爺在練鐵沙腳掌,”李來福坐在大石頭上說著不著調的話。


    老劉太太這個年代的人,對於練功夫深信不疑,再加上老張頭一手扶著牆,一隻腳不停的蹭著問道:“老張大哥這都啥年代了,你怎麽臨老臨老還做上了?這年景練功夫?你有多少糧食?”


    李來福都笑著坐地下了,張老頭今天出門沒看日子,踩屎就算了,還被老太太訓一頓。


    “大妹子,我都土埋半截了,我練啥功夫,你別聽那小混蛋瞎說,我腳上有腳氣太癢了,我蹭一蹭,”他也不能說實話,光腳丫子……太惡心了。


    老太太也反應過來了,這老頭準是又跟來福鬧上了,她也笑著說道:“那你就少抽點煙,用煙葉子泡水燙燙腳,那樣去腳氣。”


    張老頭跟在老太太身後光著腳丫朝院裏走,指著躲在胡同邊上的李來福說道:“你小子等著。”


    站在門口看著張老頭,拿著水瓢往腳上澆水,張老頭也看著李來福笑著喊道:“你小子,進來啊!”


    “你想把我堵屋裏門都沒有,”李來福站在大門口就不進院。


    江濤江遠背著個破布書包從屋裏出來了,“張爺爺早,張爺爺早,”兩個小子乖巧的喊著張老頭。


    張老頭一臉笑意的說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比你們那個缺德大哥強多了。”


    這時候李來福也不還嘴,別把兩個小子帶壞了。


    “大哥,大哥你咋不回家?”


    李來福對著江濤說道:“你回去跟咱爹說一下,我去奶奶家了,現在就走,”說完挑釁的看了一下張老頭。


    張老頭滿不在乎的穿上鞋說道:“你小子,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就不信你不回來。”


    江濤回去通知李崇文,李來福帶著江遠朝著南鑼鼓巷胡同口走去。


    走到早點攤江遠眼睛一直看著,“看啥看,大哥帶你吃早點,”李來福拍著江遠的肩膀說道。


    “三碗豆漿,二十個肉包子,”李來福喊道。


    “大哥,咱們根本吃不完這麽多,”江遠說道。


    李來福摸摸他的頭,說道:“你個傻小子,怪不得妹妹老要打你,你就沒想到她吃不吃包子?”


    江遠撓了撓頭說:“大哥,我以後會想到妹妹的。”


    一個包子三分錢,二兩糧票,一碗豆漿一分錢,把六毛二分錢,四斤糧票給了江遠讓他去給錢。


    江遠拿著錢愣在原地,再次確定道:“大哥,我們真的要吃啊?”他還從來沒有坐在早點攤上吃過飯,唯一的一次吃肉包子,還是李來福給他買的。


    “趕緊去給錢吧,”李來福催促道。


    “好嘞,”江遠蹦蹦跳跳去給錢。


    他對著遠處跑過來江濤喊道:“這了,這了。”


    李來福要不是喊的快,江濤都跑過去了,問道:“大哥…你不會要帶我們吃早飯吧?”語氣中帶著不確定。


    “大哥,我把包子拿回來了,”江遠包著一個大紙包過來。


    李來福撿出八個包子,放在盤子裏,又把紙包裏的12包子遞給江濤說道:“你把這些包子送回家去,然後回來喝豆漿吃包子。”


    “知道了,大哥,”江濤拿的紙包往家裏跑。


    這年頭可沒有給你送餐,李來福和江遠拿著大碗去到攤位前自己端,李來福就吃了一個包子,包子裏都是菜也就加了點肉末借借味兒,豆漿他也喝了半碗,把江濤江遠興奮的夠嗆,看著路過的同學,恨不得大聲喊,眼睛裏帶著得意,典型的孩子心態,兄弟倆一人吃了兩個包子,李來福的半碗豆漿也被倆兄弟分了。


    剩下的三個包子也被江濤江遠帶著了,至於兄弟倆怎麽分包子,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事了。


    因為今天吃早飯了,江濤江遠上學時間不夠用了,早就跑了,李來福一個人朝著東直門走去,突然聽見一陣車鈴聲,李崇文從後麵追了上來。


    李來福心想,老張頭告狀了?


    李崇文騎到他身邊,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是不是忘了點事?”


    李來福聽見李崇文的口氣放心了問道:“我忘記什麽事了?”


    李崇文把車停好後,一手拿著車把上的布兜子,對著著李來福說道:“把書包給我。”


    接過李來福的書包,李崇文用身體擋住別人的視線,從布兜子裏拿出個木盒,放在他的書包裏,李來福這才想起來,要把錢放在奶奶那裏,他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居然給忘了。


    把書包又掛在李來福脖子上,李崇文交代道:“走路別玩了,直接去奶奶家。”


    看著李崇文騎著自行車遠去,他出了東直門,過了軋鋼廠的岔路口,立刻就冷清下來,這時候也快秋收了,隻要是田地邊上都站著民兵,一個個瞪著眼睛,好像誰都要偷糧食似的。


    李來福拐到李家村的路口,就拿出一個麵袋子裝了三四斤大米,又把一飯盒紅燒肉,還有最後的紅燒羊肉都裝到飯盒裏,然後放在書包裏,當然書包裏邊也放了大白兔奶糖和糖塊。


    這次帶的東西不多,也不可能每次都拿麻袋裝東西回去。


    走到李家村還沒進村口,就看見路邊鐵錘,鐵柱,還有一個李來福也不知道叫啥,反正跟他們一輩的,三人站在大路邊,身後就是他們村的地,以前隻是晚上值班,現在不分早晚,“來福叔,今天怎麽來這麽早?”鐵柱趕忙迎上去。


    三個人走過來叫著來福叔。


    李來福隻拿出煙來給三人發著,心裏還是蠻欣慰的,還是李家村好,這年頭別說宗族關係了,就是一個老鄉都親切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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