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人比人,總能比出不一樣的來。”


    鄭蠻蠻笑嘻嘻地又親了她一口,然後拉了他的手來放在自己肚皮上,道:“別挪開啊,我不舒服得緊。”


    楊雲戈於是繼續幫她揉肚子。


    鄭蠻蠻被他揉得昏昏欲睡,嘟囔道:“你是真對我好啊?”


    楊雲戈哼了一聲不說話。


    她又往他身上蹭,道:“我覺得做女人虧極了,生孩子那麽痛都一人忍了,還每個月都要流一次血。生出來的孩子還跟男人姓,男人還不定有什麽好臉色。虧極虧極!”


    楊雲戈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這又是什麽歪門邪說?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


    “誰說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從前孩子是跟女人姓的。”


    楊雲戈皺皺眉,想到自己也是從了母姓,幹脆不說話了。


    鄭蠻蠻窩在他懷裏睡著了。


    她這一覺直睡到晚上,起來的時候還有些頭昏眼花,掙了幾下又躺了回去。


    楊雲戈起初沒注意,後來發現她翻身的時候弄出來的血跡……


    她一向是個講究的人,從來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的。


    楊雲戈伸手摸她的臉,發現冰冷一片,他心裏一沉,道:“蠻蠻?”


    把了把脈,他一怔。


    這是小產了……


    他垂了垂眼睫,慢慢把內心的情緒壓抑下去,給她把被子蓋好,然後回到桌前磨墨,提筆寫了個方子。


    正好這時候安福小心翼翼地在門口叫:“騎,騎主……”


    此時楊雲戈的思緒有些混亂。也沒聽見他在門口叫喚。


    他答應過要給鄭蠻蠻避妊,後來不知怎麽就不了了之了。有過幾次激烈的,鄭蠻蠻睡下了,他也就沒有主動幹這碼事。


    畢竟從私心裏,他是不想她避妊的。或許換個環境他腦子清醒的時候也知道她的孩子不能留,可是鄭蠻蠻紅口白牙求到他麵前來,他心裏就堵得慌了。


    也許畢竟不是切膚之痛,男人大抵對這種事情不大上心,不會像女人那樣顧慮良多……可是他沒有想到,後果會是這樣的!


    安福又叫了兩聲。他回過神來,站起來去打開了門。


    看到他臉色陰沉得仿佛惡鬼,安福又嚇著了。


    楊雲戈甩了張方子給他,道:“讓人去把藥抓回來,立刻,馬上。然後你去煲點清淡的湯水來。”


    安福嚇得半死,把那方子接過來放在手裏,也沒敢細看,一溜煙就去了窗戶邊。


    霍大少還被拴在院子裏,如同一隻喪家之犬。


    鄭蠻蠻腹痛難耐,迷迷糊糊又醒了過來,叫了一聲:“楊雲戈?”


    楊雲戈挪到她身邊,也顧不得她正髒,坐在了她身邊,低聲道:“蠻蠻。”


    鄭蠻蠻疼得直冒汗,眼淚也疼出來了,抓著他的手道:“肚子好疼啊。你給我揉揉。”


    一隻溫暖的大手立刻覆了上來,卻有些顫抖的意味。


    他想了想,側了個身子,脫下她的褲子瞧了瞧,發現血還沒有止住。


    鄭蠻蠻一把抓住他的手,有些驚慌地道:“你,你幹什麽……”


    “沒什麽,你月事不調,所以難受。”他淡淡道。


    鄭蠻蠻雖然難受,可也還算精神,她甚至還笑了笑,道:“你還懂婦科?”


    “不太懂。涉獵過一些。”


    眼下他倒有些手足無措。方子他能開,止血他也能止。可是總不能就這樣讓鄭蠻蠻躺在血汙裏?


    給她洗洗吧……


    小產了也算是在坐月子吧,他怎麽好像聽誰家的婦人說過,小產是不可以洗身子的?


    鄭蠻蠻並攏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別看了,髒。”


    楊雲戈坐上來,摸摸她的臉,柔聲道:“嗯。”


    過了一會兒……


    鄭蠻蠻道:“黏糊糊的好難受……你能不能幫我把褲子穿上啊?”


    “……”


    安福送了湯來,是燉得很清的排骨湯。


    鄭蠻蠻因為失血過多正口渴,可是渾身使不上力氣。


    楊雲戈隻好把她抱起來放在懷裏喂著。


    喝得心滿意足,鄭蠻蠻突然道:“你今天怎麽這麽好啊?怎麽像心虛似的?”


    楊雲戈心頭一跳,連喂她的勺子也頓了頓。


    鄭蠻蠻看他的樣子覺得奇怪:“我隨便說說的……你還真的,心虛啊?”


    “胡說什麽。”楊雲戈有些色厲內荏地道,又把勺子塞進了她嘴裏。


    鄭蠻蠻嬉笑了一聲,喝了幾口,又覺得腹部難受得很。月事不調……所以導致這麽痛?


    喝完了湯,她覺得恢複了些力氣,便道:“讓人打水來給我洗洗……好難受的。還有我的月事條,在箱子裏,麻煩你去幫我拿來。”


    其實她也就是說著玩的。楊雲戈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


    可是,令她大跌眼眶的卻是,楊雲戈把她放下了,二話不說就去幫她拿月事條了。還有換洗的衣褲之類的,都準備妥當了。


    甚至安福送了水來,他還打算抱她來洗。


    鄭蠻蠻麵紅耳赤地拒絕了,道:“月事而已,又不是病了。”


    楊雲戈心有戚戚,道:“能洗嗎?不然擦一擦算了吧。”


    鄭蠻蠻還沒在意,一邊把他往外趕,道:“能洗能洗,月事而已,又不生了孩子。”


    再說了,生了孩子也要清理幹淨的好吧……


    然而,這話卻一下戳中了楊雲戈的軟肋,讓他差點跳起來。


    鄭蠻蠻催了他半晌讓他出去,他死活不動。


    過了半晌,他終於憋出了一句話,道:“還是不洗吧……蠻蠻你好像,小產了……”


    “……”


    小產了……


    小產……


    了……


    這幾個字就在鄭蠻蠻腦海裏叮叮當當響來響去……


    鄭蠻蠻暴跳如雷:“你說什麽?!你給我再說一遍!”


    楊雲戈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道:“還是不洗吧,你不是月事,是小產了。月子裏不能下水的……”


    “放你娘的屁!”


    楊雲戈的臉色變了變,但是沒說話。


    鄭蠻蠻氣得胸口一直起伏不定,半晌,用手指著他,顫聲道:“你你,你先給我滾出去……”


    楊雲戈理虧,張了張嘴,還是先背過了身,道:“我不看便是。你洗吧。”


    “滾!”


    可是他雷打不動,隻背對著她道:“我不放心。”


    “不放心個屁啊!人命不是你搞出來的!”


    對於她生起氣來就會口不擇言地罵人,楊雲戈已經很習慣了。隻是這次他真的是理虧大發了,被她罵著就難受了。


    過了一會兒,好像聽見她嚶嚶地哭了起來。他連忙回頭去看。


    鄭蠻蠻又咆哮:“不許回頭!”


    他隻得又把腦袋轉了回去。


    水聲傳來,鄭蠻蠻一邊哭一邊把自己清洗幹淨了。她抖著手換上了幹淨的衣服褲子。


    門外。


    霍大少依然像條死狗一樣蹲在院子裏,聽見裏頭鬧起來了,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笑道:“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沒想到他楊雲戈也有這個時候。”


    有個人蹲在了他身邊,跟他一處,一邊取笑他,道:“你不也落到這個下場了嗎?”


    “總比讓我在裏頭捆著好吧。”對於自己的處境,他似乎不以為意,還笑了笑。


    那人道:“這招太損了,誰想出來的?”


    “是楚楚”,說起來,霍大少又忍不住笑,道,“這種婦人的手段,也隻有她們婦人才想得出來了。也不知道她是從哪兒弄來的藥……”


    話說一半,他突然頓住了,隻是隱晦地又朝對方笑了笑。


    “真小產了?”


    霍遠搖搖頭,冷笑,道:“真的哪有假的保險?沒想到楊雲戈為了個孩子也會成這個樣子。你想想,他這陣子是沒有好日過了,到頭來全是假的,他是不是得把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真的,還得等鄭蠻蠻懷上胎才能用。雖說送來的避妊的藥早就落到了楊雲戈手裏,可是八部騎兵傳承詭秘,何況楊雲戈也是天家子弟,這二者總有一處能讓他得到更全麵的避妊法子。楊雲戈還沒傻,讓自己的女人在這種地方懷胎。


    也不知道霍楚楚是從哪裏弄來的藥,能讓女子的脈象看起來像是小產了那般,還能催經帶血。今天早上讓鄭蠻蠻吃下去,果然中午就見了成果。


    不過楊雲戈那孫子樣倒是頗令人吃驚。沒想到他對那女子上心的程度倒大大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想到楊雲戈接下來的日子裏要為個假胎做牛做馬,被拴在院子裏的霍遠也覺得大快人心。


    對方也笑了起來,道:“怕是有好戲看了。”


    屋子裏,收拾幹淨的鄭蠻蠻被楊雲戈抱上了床,還一直哭。


    要是以前她哭成這樣楊雲戈早罵她了,可是今天,楊雲戈大氣都不敢出。


    鄭蠻蠻摸著自己的肚子,那裏還是扁扁的。想到裏頭有個孩子,可是莫名其妙又沒了,她就難受得要命,她哭道:“都怨你,說好了給我避妊的!你就故意的,故意害死我的孩子!”


    楊雲戈理虧,也由得她罵,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別生氣好不好?以後我不那樣了。”


    “你還想有以後?!你給我滾,現在就給我滾!”鄭蠻蠻的聲音猛的提高了幾度。


    有那麽一瞬間楊雲戈也火大,從小大大誰敢對他這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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