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銀子,鄭蠻蠻心情大好。


    她笑道:“霍大少,該你了。”


    霍遠咀嚼了一下這個遊戲的規則,笑道:“剛剛隻見蠻蠻姑娘在院子裏轉悠了一圈,並沒有進屋去找,我猜,這裏頭,最少有一樣,是蠻蠻姑娘的隨身之物?”


    “嗯,是有一樣。”


    鄭蠻蠻也笑,道:“看來霍大少也不是騎主說的那麽笨。”


    霍遠厚著臉皮笑道:“哪裏哪裏,不過是如法炮製罷了。”


    鄭蠻蠻低笑。


    其實雖然楊雲戈沒說,可是鄭蠻蠻一早就從楊雲戈的態度看出來了。


    這個霍遠也是個人物啊。不知道為什麽霍家派了他來接洽,他表現出來的,便是一個懦弱,怕死,還不是很聰明的形象。一開始鄭蠻蠻也以為他真是這樣的。


    可是後來鄭蠻蠻發現,他在裝。


    裝傻,裝笨。因此他被俘虜了,楊雲戈才會不怎麽把他放在心上,把他晾在院子裏自生自滅。


    可惜狐狸就是狐狸,有尾巴,遲早是會露出來的。


    或許他不該沉不住氣,來招惹鄭蠻蠻。


    於是現在擺在他麵前的就是兩條路。第一條,繼續裝傻到底,麻痹楊雲戈,為自己的人質生涯尋求一個相對安寧的環境。那也就是說,他不能表現得太聰明。還得不時****什麽給套話的鄭蠻蠻。


    這也是鄭蠻蠻很有把握她能把那五百兩銀子都贏回來的原因。這次的情況,和上次她借著贏匕首之利贏了安明他們的匕首的事兒,是不是很像?


    而擺在霍遠眼前的第二條路,便是相信鄭蠻蠻,把五個都猜出來了楊雲戈真的會放他出去。


    看得出來,他還沒有選好。


    霍遠仔細盯著那幾個碗們好像能從碗上的花樣瞧出些什麽來。


    他道:“看蠻蠻姑娘身上的佩飾一樣不少,應當不是蠻蠻姑娘的首飾。那在下姑且就猜想,是頭發。”


    他竟然也沒把問題問完……


    鄭蠻蠻揭開碗,笑道:“霍大少你很聰明嘛。今晚你可就可以洗澡了。”


    霍遠一笑,道:“蠻蠻姑娘這個遊戲,果然很有趣。”


    他開始試圖套話了。畢竟,他現在玩的,雖然並不是那種正統射覆,可是和射覆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原和騎主玩的。他總是一猜就中,甚沒意思。”鄭蠻蠻淡道。


    霍遠歎了一聲,道:“騎主精通奇門遁甲之術,射個覆而已,真不算什麽。聽蠻蠻姑娘說,這種玩法,是騎主年幼時,老騎主教的?”


    鄭蠻蠻點點頭,道:“騎主是這麽說的。我覺得這個遊戲挺好的。小孩子就是要多用用腦子,人才會聰明。霍大少你小時候你家爹娘肯定沒種想法。”


    ……這是變著法兒在說他笨嗎?


    霍遠回過神,道:“蠻蠻姑娘,該你了。”


    第一局雙方都猜得非常便利,是因為剛剛找東西的時候畢竟帶了幾下眼,這樣便能做出一個推測。


    接下來難度自然增加了一些。而雙方都有意無意地在拖長時間。


    鄭蠻蠻先猜中了霍遠放的一根撿來的鳥羽。該是這些天他被拴在院子裏,非常無聊所以撿來的。


    然後收了錢,霍遠看她心情好的時候,又笑道:“這些日子我瞧著,騎主對蠻蠻姑娘,真是用了十分真心的。就是對正妻,也少見。”


    “哦,我倒沒瞧出來。”鄭蠻蠻順著他的話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把銀票收進懷裏。


    心裏一邊想著還好這幾天沒下雨,不然把霍遠淋成落湯雞,還把她的銀票給淋壞了。


    “騎主這樣的人,卻日夜照顧在蠻蠻姑娘身邊,言語之間無不溫柔。而且還把這種射覆方法教給蠻蠻姑娘。要知道,這些都是八部騎兵秘傳之物,雖說不曾教過些其他的什麽,但已足夠令人側目了。”


    鄭蠻蠻有些嘚瑟似的,笑道:“其他的也教了啊。隻是我學不會,也不想學。”


    霍遠頓時痛心疾首,心道真是明珠暗投,白糟蹋了。


    鄭蠻蠻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道:“說起這個,我才知道你們霍家人好像很想學那什麽奇門兵法呢。學來幹什麽用啊?你們不是行商嗎?”


    霍遠皮笑肉不笑地道:“說來慚愧,一切不過是因為家中子弟對這種玄學異術十分好奇罷了。”


    好奇你就把八步騎兵統帥給綁了?鬼才信。


    鄭蠻蠻也不指望問出真話,隻吩咐馬氏,道:“我記得還有些梅子,去拿一些來罷。”


    完了又衝霍遠笑道:“說到吃我倒想到了小福子,他在你們府上是做廚子的嗎?他做的鹽梅,真是一等一的好,比我以前吃過的都好多了。”


    “隻是個普通家奴。但聽說他家裏都是他掌勺。因是看著算是老實,又能做一手好菜,怕虧待了騎主,所以把他送了來。”


    鹽梅……應該不是普通家奴家裏常吃的東西了吧?


    霍遠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慮,又笑道:“鹽梅是賤內孕期愛吃的。隻是她又挑嘴,找了許多人做,倒是安福做的不錯。後來為了討好賤內,他也學著做些精致的點心。”


    鄭蠻蠻盯著他,道:“小福子今年多大來著?”


    霍遠立刻答道:“今年十三。年紀不大。”


    說完他就後悔了!


    要知道,他一個霍家大少,怎麽會對自己手底下的一個不起眼的家奴的事情知道得這樣清楚!


    他又想補救,便道:“我聽安大說的。”


    鄭蠻蠻笑道:“送來的人大少也仔細了解過了,哪怕是個做飯的小奴。大少對騎主真是有心。”


    “……”竟然被她給繞進去了!


    他剛才若是不補救還好,一補救,反而顯得可疑了起來!


    霍遠想了想,橫豎安福已經走了,就算暴露,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了。於是他正了正神色,又坐定了雲淡風輕起來。


    鄭蠻蠻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冷不丁地道:“他們家是不是有什麽人給你們家做小妾通房什麽的啊,我現在越看,越覺得,你們長得有點像……”


    霍遠心裏又打了個突。


    鄭蠻蠻三言兩語,把霍遠攪得心裏翻江倒海似的。他知道這女人聰明,可是絕沒想到她聰明成這樣!


    也怪他在這院子裏拘久了,風吹日曬,連腦子也不清楚起來。


    此時他還哪裏有心思射覆猜謎,問了好幾輪什麽也沒猜出來。反而是鄭蠻蠻,連著又猜中了兩個,收了二百兩銀子走。


    她笑道:“霍大少你可得加把勁兒啊。不然的話我猜完了,你可就沒機會了。”


    霍遠定了定神,覺得自己扮蠢已經扮夠了,也是時候反擊一下。說不定,把這些破玩意兒都猜出來了,楊雲戈真能放他出去呢。


    然而鄭蠻蠻盯著他,卻還在嘀咕:“真的有點像啊……小福子比你胖些。以前怎麽沒發現呢。”


    正說著,馬氏給楊雲戈送點心出來,在鄭蠻蠻身邊小心翼翼地道:“夫人,是時候用晚飯了。爺在等著呢,奴婢是不是先去做飯?”


    “就這個點兒了?”鄭蠻蠻有些吃驚。


    然後就朝霍遠笑道:“讓騎主等著可不行。吃飽飯再玩吧。哎,霍大少,還是跟你玩兒有意思。騎主那人無趣極了,眨眼的功夫就全猜出來了。”


    霍遠點點頭,笑著表示應該的。


    鄭蠻蠻眼巴巴地看著那剩下的一個碗上的一百兩,唉聲歎氣地走了。


    臨走,她還警告霍遠:“霍大少可不許偷看啊。”


    霍遠說,那是自然。


    然後鄭蠻蠻剛進了屋,他等了一會兒,就偷看了。


    剛揭開一個碗,就有個什麽東西嗖的一聲飛了出去。再看碗裏,空空如也……


    霍遠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個飛走的,就是蓋在碗裏之物。是……蚊子?還是什麽飛蟲?


    鄭蠻蠻進了屋,見楊雲戈在看書,便走上前去抽了他手裏的書,笑嘻嘻地道:“騎主,您這樣老呆在屋子裏也不好啊。最好還是多出去走走啊,曬曬太陽什麽的。”


    楊雲戈有些費解。她走的時候,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這會兒怎麽又跟個沒事人一樣了。


    是了,她性子就是這樣的,很少賭氣。最大的本事就是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


    他伸手攬住她的細腰把她一帶,帶進自己懷裏坐好,低聲道:“贏了?”


    “贏了四百兩。留下一百兩不打算要了。”


    楊雲戈道:“手氣倒是不錯。”


    “這個遊戲靠的不是手氣,是腦子,是腦子!”鄭蠻蠻氣呼呼地道。


    楊雲戈眯著眼睛,微微一哂。


    她把腦袋靠在楊雲戈懷裏,用力聞了聞他身上好聞的氣息,過了一會兒,才道:“我覺得吧,安福說不定不姓安,姓霍呢。”


    剛才她就這麽隨便一嘀咕,霍遠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嗯。”楊雲戈淡道。


    “您早就知道了吧。”她笑嘻嘻地道。


    楊雲戈隻道:“隻是猜測罷了。如今你證實了。”


    鄭蠻蠻在他懷裏趴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了,道:“騎主,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你說。”


    她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睛,道:“若是,我不跟你回去,你走的時候,會把我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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